第36節(jié)
“你倆感情倒是好?!比铠櫤俚?,“親兄弟也沒這樣吧?” “是嗎?”方成和笑了笑,“我都不知道你跟阮駙馬如此不和?!?/br> 阮鴻聞言瞪眼:“胡說,我哥對我最好了。不信你明天去看看?!?/br> 阮鴻的哥哥,阮閣老的長子,本是英武神俊之才,無奈參加武舉時被平陽公主看中,早早成了駙馬。 當(dāng)時的阮閣老還是阮尚書,長子成婚之后,這位才入了內(nèi)閣,成為如今炙手可熱的權(quán)臣,距離外相之職僅一步之差。 阮鴻幼時囂張跋扈,闖了多少禍?zhǔn)拢际沁@位大哥收拾。后來他大哥尚公主,公主也一塊偏袒著這個小叔子。阮鴻更是風(fēng)頭無兩。 幸而他本性善良,要不然京中定然又多一個武安侯之流。 阮鴻也是打心里敬重自己的哥嫂,想了想,又嘆氣道:“我今天找你,其實是有事相求。上次我把你的畫帶回家,被我哥瞧見了,好生夸贊……” “什么?”方成和愣住,大驚失色,“你把那種畫給你哥看了?” “哪種……”阮鴻被他嚇了一跳,怔了怔,明白過來,紅著臉羞惱道,“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給他看那個畫!” 方成和:“你不是把那畫帶回家了嗎?” “我早藏好了。我……”阮鴻說完一頓,突然回過神,大叫道,“誰跟你說我?guī)Щ丶伊耍∥叶?、都燒掉了!?/br> 方成和沒說話,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阮鴻臉皮厚,被人識破之后只紅著臉瞪了他一會兒,繼續(xù)哼道,“反正就那么回事,我哥看的是那幅《雪竹圖》。還夸你才情雄闊,有勁健之氣、振世之才?!?/br> 方成和挑眉一笑,大言不慚地點了點頭,“阮大公子真乃知己也?!?/br> 阮鴻:“……” “那你要不要幫下忙。”阮鴻瞅他一眼,“我看我哥最近總是愁眉不展,也不知怎么了,問他他也什么都不說。明天他去參加射柳比賽,我想送他幅畫哄他他高興,不知道行不行?!?/br> “那你把《雪竹圖》送他不就行了?”方成和問。 阮鴻愣了下,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道:“那個,我已經(jīng)輸出去了?!?/br> 方成和:“……” 那幅畫人見人夸,阮鴻便忍不住拿著四處顯擺,后來被旁人看見,非要跟他設(shè)局對賭。阮鴻被人用激將法一哄,便入了局。 方成和很是無語:“就你這出息……”不過也沒為難他,只想了想,“畫畫不難,但我這東西有限。既然要送人,還是要鄭重些好?!?/br> “好說!”阮鴻看他答應(yīng)下來,高興道,“明天你來成園,我給你準(zhǔn)備畫室,東西要什么你也盡管說,只要這世上有的,我便能給你弄過來。” 方成和無奈地?fù)u頭,把自己要用的筆墨名稱寫在紙條,讓他去準(zhǔn)備。 阮鴻喜滋滋地把紙條揣好,又顯擺道:“明天你可以先玩再畫,我上午也去射柳呢,讓你看看本公子百步穿楊的厲害!” 他在這邊跟方成和吹牛,祁垣坐車回到伯府,卻見游驥也等在了伯府門口。 祁垣忙跳下車,招呼游驥。后者看他出來,終于松了口氣,咧嘴笑著跑了過來,倆人抱住狠狠拍了拍。 “這是進(jìn)成園的木牌。”游驥笑道,“幸好今天碰上了,我前天來過一趟,你們府上的人不給通報,我等了會兒沒辦法,就先去送別家了?!?/br> 祁垣愣了下:“你前天來過了?什么時候?” “下午的時候,公子說在集市上看見你了,所以讓我下午再來送?!庇误K笑著,又退后兩步,拍了拍祁垣的胳膊,“幾日不見,祁兄你風(fēng)采更盛了?。 ?/br> “少拽那些文縐縐的了?!逼钤ζ饋?,攬著游驥的肩膀往后門走,“正好,我要給你東西呢,不用去給你送了?!?/br> 后門的婆子見他回來,還帶了個小廝,耷拉著眼掃量一下,也沒打招呼。 游驥微微皺眉,卻見祁垣在幾步之外便停下了。那里卻是靠近后門的一個破落院子,比傭人房還靠后一些,只粗粗的用籬笆給圍了下,像是從府中臨時扒拉出的一隅之地。 他雖然知道祁垣在府中不太好過,但眼前的場景還是吃了一驚。 祁垣卻渾不在意的推開木門,院中有三間小屋,中間的似乎是正房。游驥遲疑了一下,進(jìn)去更是傻眼。祁垣好歹是伯府嫡子,這屋里卻只有兩個櫥柜和一個月洞式門罩架子床,窗邊另有一個榆木連三櫥,上面擺著罐子壇子,顯然這櫥面還要當(dāng)桌子用。 祁垣從那壇子后面取出來一個木盒,打開后,取了一個搐成花型上面繡著“歲歲平安”的香囊出來。 游驥身上已經(jīng)系了一個,祁垣把這個也掛上去,念了幾句“歲歲平安,無病無災(zāi)”,這才一本正經(jīng)地叮囑道,“你也知道我住哪兒了。以后來找我時,就從后門往這扔個東西。我要是能出來,就咳嗽兩聲,你便在外面等著。如果我這沒聲音,那便是我不在家,又或出不來,你到時自己回去便是,莫要干等?!?/br> 游驥“哎”了一聲,看看這屋中的情形,張了張嘴,最后只道,“那祁兄明天一定來成園,我們好久沒聚了?!?/br> 祁垣知道他是成國公府的人,明天肯定要在那邊伺候,猶豫了一下道:“我不太想去?!?/br> 游驥有些意外,但看他神情似乎不太高興,便體貼道:“那也沒關(guān)系,你明日去哪兒玩?我若得了空,出去找你是一樣的?!?/br> 祁垣又高興起來:“我明天先陪我meimei去蓮花庵,等她進(jìn)去之后,我或許去靈安寺,也或者去金剛寺,到時候看看哪邊熱鬧便去哪邊?!庇謫?,“你明天不忙嗎?” “出去玩的功夫,抽一抽總能有的。大不了我找人替我一會兒?!庇误K笑道,“明天最遲午時,我就去廟里找你?!?/br> 他還要回去復(fù)命,約好之后也不久留,放下木牌便回去了。等回到國公府,找人一問,徐瑨卻在國公爺?shù)膬?nèi)書房里。 徐瑨這時候在里面,多半要跟國公爺一塊吃飯了。 游驥便自己去找廚娘要了吃的,吃飽后歇了會兒,才算著時間去書房外候著。 徐瑨從父親的內(nèi)書房出來,便見國公府各處已經(jīng)點上了燈籠,任彥也一襲白衣,含笑等在外面。游驥也一臉不快地提著一個小羊角燈,在幾步遠(yuǎn)外等著。 這幾天徐瑨每日都要去國公爺?shù)臅績x事,任彥不知為何,天天晚上在外面等徐瑨出來,有時候送碗熱湯,有時候則只是跟徐瑨一塊回院子,路上低聲絮語地說些有的沒的。明明倆人的院子并不挨著,這人也真豁得出去。 游驥打心里不喜歡這人,是以每次都沒什么好臉色。 徐瑨心里十分無奈,只得裝作沒看見,邊同任彥一塊往回走,邊扭頭問游驥,“阮公子他們那邊的通行牌都送過了嗎?” 游驥“嗯”了一聲,把去過的幾家都報了一遍,隨后道,“方公子的那塊阮公子一塊拿著了,說到時候他會跟方公子同行?!?/br> “他倆一塊?”徐瑨微微詫異,“那這樣……明天你在門口等一下祁賢弟,他認(rèn)識的人不多,怕是不自在。你跟他熟悉,帶著他去各處轉(zhuǎn)轉(zhuǎn)也可以。” 想了想又道,“全叔給你安排了什么活,你一會兒讓他換個人替你。明天你就不比在前面伺候了?!?/br> 游驥卻道:“祁兄說他明天不想來。” 徐瑨一愣,不由地停下了腳步,“為何?” “小的沒問。”游驥道,“不過祁兄說他要陪meimei去蓮花庵,大概是要陪伴家人吧?!?/br> “成園里也有女眷的去處,比外面要清凈。若他是要陪家人祈福,可以從蓮花庵出來后再入園?!毙飕捨⑽櫭迹八蠹s不了解,你怎么也不知道講清楚些?!?/br> 游驥一愣,心想我祁兄壓根兒就不想去,這有什么好講的。不過實話說出來怕是要傷公子的面子,游驥輕咳一聲,忙唯唯應(yīng)了。 誰知道任彥在一旁輕嗤一聲,倒是笑了起來:“子敬兄怕是錯怪人了。祁公子明日去蓮花庵,怕是另有要事呢?!?/br> “另有要事?” “這是史公子說的,我也不知道真假??傊?,明日符相之女也會去那蓮花庵。”任彥一頓,問,“有些傳言,子敬大約也聽過吧?” 符相乃先帝時的首輔,雖從一品高位致仕歸鄉(xiāng)多年,但一直留著老母和幼女在京中。有人傳言他是為了將來好擇賢婿,也有人說,符相早就看中了忠遠(yuǎn)伯府的祁才子。否則忠遠(yuǎn)伯府這種末流侯爵,哪來的資格跟符府走動? 早些年祁垣神名在外,眾人都只當(dāng)是好事之人杜撰的。后來面圣之事后,祁垣數(shù)年不出家門,大家也漸漸將他遺忘,更是少有人提起此事。 現(xiàn)在任彥一說,徐瑨才意識道,這幾年忠遠(yuǎn)伯府的名聲越來越差,很多世家大族都不再跟那邊來往,唯獨符府一如既往…… “若只是傳言……”徐瑨遲疑道,“文英這樣說,怕是有損姑娘清譽?!?/br> 任彥面上一紅,微微有些羞惱,“若只是傳言,我怎會多嘴?但這可是符姑娘的丫鬟說的。史公子前幾日去求親,為了討好符家小姐,便買通了她身邊的丫鬟。這丫鬟前天遞出消息來說,他們小姐端午要去蓮花庵跟祁公子見面,怕是商量求親之事。” 他原本還遮遮掩掩,被徐瑨一懷疑,便把內(nèi)情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急急證明自己無辜。 “求親?”徐瑨一愣,“哦”了一聲點了點頭,隨后悶不做聲地繼續(xù)往前走去。 任彥沒想到他反應(yīng)如此淡然,心中不知為何隱隱松了口氣,早早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徐瑨卻是一路悶頭疾走,等進(jìn)了自己的院子,不知怎么,突然伸手把院門一推。 游驥在后面跟著,差點被門板拍到。他趕緊跳開,見徐瑨在院中停下了腳步,還以為他有什么吩咐,忙湊了過去。 誰知道徐瑨站立半晌,卻只念了一句,“那可真祝他求得賢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徐瑨os:不嫁何撩! 昨天萎了,今天肥了︿( ̄︶ ̄)︿ ps浴蘭節(jié)=端午 盂蘭節(jié)=中元節(jié) 我差點寫錯_(:3」∠)_ pps:任彥的后爹是徐家的遠(yuǎn)親,所以算起來是堂兄弟啊……前面一直寫表兄弟了。囧。回頭再去改吧。 第34章 游驥不明白自家公子怎么了。任彥雖然惹人討厭,但他說的若是真的,那可是喜事一樁啊! 要知道那討人厭的史大胖子曾說過,他娘特別疼他,所以答應(yīng)將來給他娶媳婦一定娶個最漂亮的。如今他如此惦記符家小姐,那便說明后者樣貌定然不錯。 符家家世又好,符相也有故舊門生擔(dān)任要職,祁兄現(xiàn)在的情況如此艱難,如果真的能娶到符姑娘,便是靠著老丈人也能好過很多,再說了,祁兄還有可能中狀元! 游驥越想越美,恨不得讓祁垣現(xiàn)在就把那符小姐娶回家,又一想,祁垣明日一早要去蓮花庵的話,那自己想辦法抽空過去看看,也幫他打扮打扮。 祁垣對此自然一無所知,他心里只惦記著去寺廟里好好玩,第二日一早,隨便套了身衣服便要出門。 云嵐這天卻打扮得格外認(rèn)真,穿了件湖綠地印花緞?wù)漶刈?,里面是藕荷色紗衫兒并暗花緞的繡花長裙,頭戴珠花頭巾,簪著艾虎。衣服雖然不是簇新的,但顏色鮮亮,愈發(fā)顯得云嵐明艷動人。 祁垣對此十分驚奇,連連夸了兩句。 云嵐卻笑道:“端午自然要穿吉服。便是貧家農(nóng)戶這天都要租彩衣來穿的。反倒是大哥這一身過于素凈了,不合節(jié)令。” 祁垣只有幾身玉色襕衫,輪換著穿來穿去,不過新舊有別,樣式卻都是一樣的素凈。他以為云嵐不知道,正要解釋,就見云嵐身后的丫鬟捧了一套新衣裳過來。 祁垣湊前一看,不覺愣了,那竟是一身紅地折枝牡丹閃緞袍子,陽光下光彩閃動,很是亮眼,兩肩、胸背、通袖之上又繡有老虎、艾葉并五毒紋樣,正是端午所穿的吉服。 這衣服無論是緞料還是繡工都絕珍品,祁垣心里暗暗吃驚,又翻看看了看,這才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腰肩處的針腳有些細(xì)微的不同。 他稍一琢磨,倒是猜到了一些——云嵐多半是買來的成衣,自己改動的。 大戶人家的衣服量裁必須隨體,所以用料多,工費也高。而裁縫鋪里的成衣多半是用的邊角料,所以價格便宜一半多,只是改動起來十分耗時費力,普通人家寧愿臨時租賃一兩天。 云嵐既想讓自己光鮮,又怕租衣讓自己沒面子,所以干脆買回來一針一線的都細(xì)細(xì)改了。 祁垣心里不由一熱,也不廢話,抱著衣服回屋換上了。他本就長得白嫩干凈,最近臉頰又稍稍圓了一下,眉眼也在朝原來的樣貌改變,現(xiàn)在一換新衣,整個人竟和以前有了六七分相像。 祁垣自己不住地照鏡子,來來回回地看。 云嵐本來擔(dān)心他壓不住這樣的華服,這下不覺也傻了眼,心想果真相由心生,自家兄長自從想開后,渾身竟再也不見一絲瑟縮拘謹(jǐn)之氣,仿佛天生就該穿著這樣的錦衣華服一般。 兄妹倆互夸一頓,這才一塊出門坐車,直奔了那蓮花庵。 這日天氣晴好,別家要出游的也早早出了門,祁垣的馬車在路上走走停停,才到西勝橋,便堵著走不動了。前面排了一長溜的馬車和轎子,眾人紛紛抬頭朝前看,似乎那邊有什么事情發(fā)生。 祁垣心里好奇,讓車夫去前面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原來是那武安侯在蓮花庵前閑逛,看中了一位美貌姑娘,當(dāng)即便要擄走。那姑娘的父母俱在,哪能看著女兒受辱,齊齊上前求情理論,卻被武安侯一鞭子抽了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