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是啊,我脾氣急,那會兒不懂,凡事都要弄個清楚,現(xiàn)在也覺得犯不著,還不如過自己的日子。惡人自有惡人磨,上趕著去做這個惡人干什么?!睒呛孪肫疬@些年在尚食局里的所見所聞,嘆了口氣,“當(dāng)年克扣炭的那個典供,前兩年得罪人,被發(fā)配去太極宮,也不知道現(xiàn)在如何了?!?/br> 第114章 退避 寬容是一回事, 心里到底怨不怨,就是另一回事,謝忘之說不清聽見這消息是什么感覺,默了默,含含糊糊地“唔”了一聲。 “我還見過薛歌書。當(dāng)年多了不得啊,張口閉口提的都是薛家, 都是他阿耶,現(xiàn)在也不好。先前在宴上瞄到她, 帶著女兒,瘦了許多,愁眉苦臉的樣子。嫁的男人自顧自喝酒吃菜,看樣子對她也不好。她還顯著懷,我估摸著這一胎也得有五六個月了?!碧峒斑@個, 樓寒月倒不覺得暢快, 反倒有種物傷其類的悲戚,“說來說去,女人要活下去就是難……” 當(dāng)然難。本朝律法規(guī)定, 女子能自己立戶, 但縱觀天下,有幾個女人真自己獨居呢,運氣好的嫁個合心意的良人,算是能快快樂樂過一生;運氣不好的就慘了, 讓父兄押著或是自己一時眼瞎, 所托非人, 后半輩子都泡在苦水里,吞不下吐不出,全變成夜里偷偷哭時留的眼淚。 謝忘之順著往下想,并不覺得李齊慎如何,但難免也有點憂傷。她心里驀地起了個念頭,到底沒說,只挑了無傷大雅的:“那你呢?出去以后怎么辦?” “先回家吧。好歹是我阿娘懷胎十月生出來的,我手里還有些攢下來的錢,不至于一回家就被賣出去,總能熬幾年?!睒呛孪氲猛﹂_,“打仗的事兒都沒停呢,我猜至少得再要兩三年吧?!?/br> 戰(zhàn)亂是政事,謝忘之從沒直接問過李齊慎,不知道得多久才能平定,但能在兩三年內(nèi)平息也是好的,她愿意信這個揣測:“那就這樣,你一直都很有主意的,也想得開,回家肯定能過得比宮里好?!?/br> “也不一定,不過總歸不用提心吊膽,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樓寒月輕松地笑笑,“行啦,都這時候了,尚食局里人手不夠,我吃個蒸餅就去幫忙了?!?/br> 謝忘之當(dāng)然不會硬要留著,點點頭,也朝她笑笑:“那我走啦?!?/br> “去吧去吧?!睒呛聸]再多說,著手去掀蒸籠。 謝忘之轉(zhuǎn)身往外走,越過門板時忽然回頭。蒸籠掀開了,水汽撲得灶臺附近全是,水汽里一道纖細(xì)的身影,影影綽綽,側(cè)臉被暈得模模糊糊,一瞬間與多年前的影像重合。 這是她少時最后的一點記憶,而她已經(jīng)與之訣別。 謝忘之最后看了一眼,轉(zhuǎn)頭就走,這回走得又穩(wěn)又快,再沒有回頭。 ** 蓬萊殿。 守夜是件苦差事,冬冷夏熱,夜里蚊子亂飛,耳邊全是嗡嗡的聲音,沒多久露出的手腕脖子上一個個的包鼓出來,還不敢用勁撓,怕?lián)掀屏似だ镞吇?。但這夜不能不守,蓬萊殿里沒幾個宮人,輪著上,今晚剛好輪到春嵐。 熬過子時就能去睡了,春嵐給自己鼓鼓勁,打算再撐半個時辰,坐在門前的石階上卻忍不住打瞌睡,頭一點一點的,要是舂米的杵子,米都該舂了十來斤。 再熬了一會兒,星月西斜,她實在是困得不行,打了個哈欠,低頭揉了揉眼睛。 這一低頭,再抬頭時身邊站了個人,修長挺拔,腰帶勒出的腰身勁瘦,讓人看著心癢,想用手臂去比劃一下這把腰的粗細(xì)。往上則是在月光下格外瑩潤的肌膚,一張冷麗的臉,面無表情,卻漂亮得像是出自名家的玉雕化作人身,趁著月色好出來夜游。 春嵐一個哆嗦,困意一掃而空,趕緊屈膝行禮:“奴婢恭請陛下圣安?!?/br> 李齊慎其實也困,懶得答話,抬手示意讓她起來,順便去推門。 “……陛下!”春嵐一急,沒過腦,脫口而出,頂著李齊慎疑惑的眼神,又局促起來,“娘娘睡了……” 李齊慎推門的手頓了頓,旋即發(fā)力推開:“無妨?!?/br> 在春嵐想勸不敢勸的尷尬眼神里,他坦然地進寢殿,反手把門關(guān)實。在春嵐面前他當(dāng)然不在乎,反正用不著博她的好感,但寢殿里睡的是謝忘之,李齊慎往榻邊走時腳步都輕了許多,幾乎聽不到聲音。 他沒點燈,借著漏進來的一點月光摸到榻邊,想了想,在榻前半尺遠(yuǎn)的地方半蹲下來。 床帳沒放,原樣掛在玉鉤上,李齊慎動動膝蓋就知道,這是謝忘之想等他回來,但這幾天連著cao勞,她又不是多強健的人,困得受不住就睡過去了。 謝忘之側(cè)躺在榻上,被子蓋到肩頭,拆了銀簪的長發(fā)像流云一樣在榻上鋪開,一縷縷落在肩前身后,和薄被一起勾勒出纖細(xì)的身形。都說月下看美人,現(xiàn)下美人月下獨眠,確實有萬水千山的風(fēng)情,但她的眉頭微微蹙著,睫毛偶爾顫一下,顯然夜里都睡不安穩(wěn),眼下還有些淡淡的青色。 本也是高門貴女,到他身邊卻淪落至此,李齊慎一陣心疼,伸手想摸摸那張漂亮的臉,眼看指尖要碰到臉頰,他又忽然收手,放回自己膝上,只把膝上的布料抓得蜷成一團。 他少時和崔適混在一起,崔適這人出了名的多情優(yōu)柔,從小到大就喜歡看點酸唧唧的東西,有時候說出來的話也酸得讓人倒牙。李齊慎一向大開大合,不喜歡這種在心里百轉(zhuǎn)千回的情思,如今蹲在謝忘之榻前,卻驀地想起了崔適曾經(jīng)說過的酸話。 那時崔適尚且是少年,卻皺著眉,一副吃多了感情苦的樣子,懨懨地說人總是如此,喜歡的東西恨不得天天捏在手里把玩,走到哪兒都不離身,但壞了也就壞了,心疼幾天,再挑個新的,還是一樣帶在身邊;真心愛的卻不一樣,用綢緞裹著,放在墊了棉花的盒子里再上三道鎖,還是要擔(dān)心,想著要拿出來觀賞把玩,又怕一個失手碰壞,最后還是鎖在盒子里束之高閣。 李齊慎那會兒聽得一陣惡寒,心說這真是有病,他喜歡的東西向來穩(wěn)穩(wěn)地抓著,就是捏碎在自己手里,旁人也別想看一眼。但他沒想到,現(xiàn)在面對謝忘之,分明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卻瞻前顧后,心里想碰,又怕不慎吵醒她。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李齊慎盯著自己的手看了一會兒,苦笑一下,緩緩起身,褪了鞋襪,輕手輕腳地上榻。 躺下的動作姑且能克制著不弄出聲音,蓋被子就肯定要吵醒謝忘之,他干脆連外衫都不脫,合衣躺在女孩身邊,恰好是給他留出的那一半位置。 站著還好,先前沐浴時也能撐住,一躺下,困意就涌上來,眼皮自發(fā)地開始黏黏糊糊,意識不斷地往黑暗里沉。真是到極限了,李齊慎強撐住,輕輕扭頭看身側(cè)的女孩,無聲地說:“好眠?!?/br> 下一瞬意識里的自己一腳踏進虛空,直接斷片兒,累得連個夢都不會坐。 同榻而眠的謝忘之卻忽然心里一松,糾纏已久的不安終于褪去,眉間微微的褶皺也松開,終于安然沉睡。 ** 謝忘之醒的時候大概辰時過半,身邊整整齊齊,被褥干凈平整,枕頭也沒有壓過的痕跡,要不是隱約留著點李齊慎身上的熏香,她真要以為他昨晚又困倦至極,直接在長生殿睡過去了。 洗漱時她問春嵐:“陛下昨晚什么時候來的?” 春嵐一愣,最先冒出的想法是“您怎么知道”,轉(zhuǎn)念又覺得同榻而眠,怎么可能不吵醒謝忘之,她老老實實地答:“回娘娘,大概子時過半?!?/br> “嗯。那今早是什么時候走的,還是寅時嗎?” “卯時要上朝。奴婢聽常掌案說,陛下向來是寅時起,得先做些準(zhǔn)備?!?/br> “知道了。昨晚守夜辛苦,再回去睡會兒吧。”謝忘之點頭,“我去看看他?!?/br> 自從進宮,這還是頭一回有人和她說這個,春嵐一愣,沒來得及立即回復(fù),謝忘之已經(jīng)出去了。 卯時上朝,這會兒都辰時了,李齊慎沒有補覺的習(xí)慣,還不來蓬萊殿,那就是在紫宸殿,估摸著是被折子或是哪個近臣拖住了。她用不著再去長生殿多轉(zhuǎn)一圈,出門直奔著紫宸殿去。 謝忘之沒猜錯,李齊慎確實在紫宸殿,對著半桌的奏章,手邊橫著筆和裝朱砂的碟子。再邊上則是幾張薄薄的面餅,倒是配了碟rou醬,看著總算不那么寒酸。 上朝前時間不夠,李齊慎向來是吃一兩口隨便墊墊,真要正兒八經(jīng)填肚子,還得是下朝后看折子的時候??上Ы裉煺圩佣训锰?,本該把吃食放在左手邊方便拿,現(xiàn)下卻全放在右手邊,怎么拿都不順手。 他信手在折子上批復(fù),咽下最后一口,著手拿第二個蘸醬。剛把餅湊到放rou醬的碟子那邊,手腕卻被托住,女孩的聲音響起:“錯啦,那是朱砂?!?/br> 李齊慎微微一怔,滿腦子都是折子上的字,不太清醒,順著手腕看過去。兩只碟子靠得太近,他忙著批復(fù),又不會仔細(xì)看,這一下要是蘸下去,保準(zhǔn)那一口餅上滾滿朱砂。 “……真是傻了?!彼共挥X得丟臉,有種莫名的好笑,抬頭問謝忘之,“你怎么來了?” 第115章 同游 “沒什么, 就是想來看看你,不然我不安心。就當(dāng)我愛瞎擔(dān)心好啦。”謝忘之隨口說,看了殿里伺候的內(nèi)侍一眼,“拿過來吧?!?/br> 內(nèi)侍會意,手里端著的溫水遞過去,低著頭:“娘娘請?!?/br> 在盆里仔細(xì)凈手后, 謝忘之讓殿里伺候的人下去,再拿了張面餅, 撕出方便入口的一小塊,在rou醬里蘸了蘸,自然地遞到李齊慎嘴邊:“你繼續(xù)看,我給你撕著吃,就不會蘸錯啦?!?/br> 事出有因, 李齊慎沒什么好矯情的, 張口把那塊面餅叼走,信手抽了另一折奏章,筆尖兒補了些朱砂, 一面在嘴里嚼, 一面想著該怎么批復(fù)。手頭這個折子不難理解,他還有心思和謝忘之開玩笑:“能親自撕面餅喂我吃,真是賢后啊,我娶得不虧?!?/br> “照這么說, 要是我不喂, 你就虧了?”謝忘之毫不示弱, 含著笑,嘴上卻故意說,“你再亂說,我直接拿面餅蘸著朱砂給你吃?!?/br> “可別,我聽說朱砂這東西吃了會傻,放在藥里說是安神,其實就是吃傻了?!崩铨R慎不擔(dān)心謝忘之干得出這事兒,看都不看,又叼了一小塊,放心大膽地嚼完吞下去。 謝忘之懶得理他,他又是在干正事,不好和他鬧著玩,干脆不說話了,只繼續(xù)撕面餅,像先前一樣蘸著rou醬喂給李齊慎吃。李齊慎也是心大,來者不拒,還不嫌干,有一口吃一口,吃得干干凈凈。 等謝忘之手里的面餅撕完了,他眼睛看著折子,人卻向她稍稍傾斜,等著她接著喂,一副嗷嗷待哺的樣子,活像鳥窩里的雛鳥。 謝忘之被突然冒出來的比喻逗笑了,沒忍住,伸手抽了放rou醬的那個碟子,也像面餅一樣遞過去:“沒了,要不然陛下舔個碟子?” “我覺得不如舔一下你?!崩铨R慎絲毫不慌,說起調(diào)戲人的話一點兒都不臉紅,表情都沒變一下,還是一臉端莊肅穆,“都說美人香體,冰肌玉骨,我倒是沒怎么嘗過?!?/br> 他長得冷,說話時面無表情,越是肅穆,說的話反差越大,給人的感覺就越怪異。謝忘之被三言兩語調(diào)戲得臉上又有點紅,所幸殿里的宮人都下去了,不在大庭廣眾之下。 她瞪了李齊慎一眼,沒說什么,轉(zhuǎn)頭喊了一聲,讓先前退出去的宮人回來。 留在紫宸殿里的宮人手腳利落,也習(xí)慣了李齊慎和近臣在殿里吃飯,見怪不怪,麻利地收了碗碟,再端了溫水和茶過來。 李齊慎洗干凈手,用茶漱口,把桌上的折子攏了攏,分門別類堆成幾疊,還有些直接往桌邊一扔:“行了,這些讓樂言看就行。” “這倒真是辛苦崔郎君了。”謝忘之知道崔適是如今的中書舍人,踩在士人拜相的跳板上,累也是難免的,“那你呢,要歇會兒嗎?” “嗯。”李齊慎不避諱,“我得瞇會兒?!?/br> “那我回去啦。”謝忘之挺上道,不打算和他黏著,撐了一把桌角,打算起身,“對了,讓宮人拿個枕頭來,有幾回我見你趴在桌上,容易脖子疼?!?/br> “不用。” 謝忘之剛想勸,忽然發(fā)現(xiàn)不太對,李齊慎說的是“不用”而不是“不要”。她一愣,就在這個發(fā)懵的當(dāng)口,桌后的郎君一伸手,直接把她扯進了懷里,手臂攏住腰背,圈住了她。 謝忘之驚了:“你……” “我怎么?”李齊慎得寸進尺,腿都用上了,夾住這具纖細(xì)的身體,下頜往她肩上一搭,完全不知道臉是何物,“別亂動,讓我抱會兒?!?/br> 抱抱當(dāng)然可以,但宮人都在殿里,就算他們?nèi)椭^,十成十的裝聾作啞,謝忘之也覺得有點尷尬,不好意思在眾目睽睽之下和李齊慎這么黏糊。她想推開他,手抬起來,又有點不舍得,但讓他這么抱著也不太對,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只能在心里糾結(jié)。 李齊慎卻一點也不糾結(jié),他向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兒管旁人怎么想。他又不是天生的愛吃苦,硬邦邦的地板冷冰冰的書桌,再加一堆字密密麻麻的折子,怎么比得上懷里的溫香軟玉。謝忘之的身子再瘦,也是軟的,恰巧貼合李齊慎的懷抱,像是天生就該在他懷里。 他心滿意足,低頭在女孩的頸側(cè)蹭了兩下,臉頰擦過滑膩的肌膚,聞著淡淡的香氣,沒忍住,在她頸下靠近鎖骨的位置輕輕一咬。 用的勁再小,犬齒也是尖的,謝忘之頸上一痛,小小地吸了口冷氣,皺著眉去推李齊慎:“……你怎么咬人啊。” “隨便咬咬?!崩铨R慎微微一笑。 謝忘之當(dāng)即有點羞惱,憋了一會兒,沒憋出話,耳畔卻被輕輕吹了口氣,聽見李齊慎刻意壓低的聲音,“果真是玉骨生香?!?/br> “……你走開!”謝忘之受不了了,一把推開抱著自己的郎君,滿臉通紅,連耳根都紅得不像話,仿佛剛蘸了茱萸油。她抬手摸過被咬的地方,起身,“我要回去了,你好好休息?!?/br> “不睡了?!崩铨R慎跟著起身,“坐久了不舒服,陪我逛逛吧?!?/br> 謝忘之當(dāng)然不會拒絕,應(yīng)聲,跟著他往外走。 她的氣來得快,消得也快,本來就是羞惱,轉(zhuǎn)念想想夫妻間什么都做過了,也不差被咬一下,等到太液池附近,早把這事兒拋在腦后,邊走邊賞景。 新皇不愛奢華,相較李承儆在位時,宮里素淡了不少,太液池邊上的裝飾都摘下來,前兩天又放了一批宮人出去,來往的人一少,難免有些蕭條。但叛軍畢竟沒能攻進大明宮,不曾踐踏宮里的美景,太液池邊上又廣栽芙蓉,就算不是花期,看著郁郁蔥蔥的,也挺舒服。 果真是受心境的影響,當(dāng)年沒怎么注意過,如今輕松下來,謝忘之越看越喜歡,不由向著太液池走過去,離那池在太陽底下波光粼粼的水越來越近。 快看見全貌時她的手被抓住,李齊慎松松地攏著謝忘之的手,指尖用力,卡進指縫里,十足是十指相扣的架勢,偏偏一臉風(fēng)輕云淡:“當(dāng)心,別掉進水里。我水性不太好,怕?lián)撇黄鹉?。?/br> “太液池邊上有欄桿。”手上的感覺微妙,有點兒癢,謝忘之動了動手指,故意把頭別開。 “那也得抓著,好不容易騙回來的,跑了怎么辦?我沒本事騙第二個?!?/br> ……又來了。 謝忘之不想理他,把頭往反方向再側(cè)了側(cè),鼓了鼓一側(cè)的臉頰,看著是惱了,手上卻沒掙扎,甚至曲起手指,學(xué)著他的樣子勾住。 李齊慎笑笑,忍住戳戳她的沖動:“害羞了?” 謝忘之還是不理他,面上卻漸漸紅起來,只留給李齊慎一個后腦勺,耳朵尖上的微紅暴露無遺。 “這有什么可害羞的,你我成婚又不是一天兩天。”李齊慎指尖微動,帶著薄繭的指腹緩緩撫過她的手背,“何故惺惺然作未出閣少女態(tài)?” “信不信我打你?!敝x忘之終于回頭了,裝出三分怒氣,眼睛里的笑意卻藏不住,她拉拉李齊慎的手,“沿著池子走一段?我喜歡池子?!?/br> “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