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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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便將書放下,不肯再讀:“第一句就這樣丟人!臣妾改日還是找話本詩書來看好了,免得再鬧笑話?!?/br> 賀玄時笑出聲,躺回枕頭上都沒止住,夏云姒氣惱得輕拍他的胳膊:“姐夫還笑,話本也不給讀了?!?/br> “不笑了不笑了?!彼B聲哄她,說著摒回笑音,但眼底仍殘存笑意。 看著她思量一會兒,他輕打了個哈欠:“后天便是十六,又要有看不盡的奏章送進來了。你若嫌自己待著悶得慌,不如去幫朕讀一讀奏章?” 她更顯羞惱,抓起書拍在他胸口:“姐夫就是變著法地笑話臣妾!”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夏云姒微搐,但他沒松。 兩息的工夫,他就這么攥著,與她四目相對。 她的惱意一分分淡去,化作更深的羞赧,染紅臉頰。 他終是又笑了聲,不帶笑話的意味,溫暖柔和:“沒笑話你?!?/br> 君無戲言。他這樣鄭重地說沒笑話她,那就是沒有。 夏云姒適可而止地不再計較,只又說:“那若臣妾到時讀折子犯了這樣的錯……姐夫也不許笑!” “不笑?!彼炭〔唤乜粗?,她這才勉勉強強地點點頭:“那好吧,臣妾試試看?!?/br> “嗯。”他重新闔上眼睛,眉眼清俊,薄唇的弧度也好看。 夏云姒靜靜看著他,臉上笑容明媚,心里更覺暢快。 她的聲音很好聽,這是她自己都清楚的長處。自決定進宮以來,她便常捧一本書,一念就是大半日,多次讀得口干舌燥、嗓子也痛。 這樣經(jīng)年累月的練習下來,她讀得愈發(fā)通順,感情也自然而然地投入得更好。抑揚頓挫間,字字入情。 后來就連沒讀過多少詩書的鶯時都說:“娘子讀書真好聽,奴婢聽不太懂,卻也覺得比聽曲子都教人享受?!?/br> 這樣的“享受”,能讓他在批閱奏章時嘗上一嘗自是極好。 批閱奏章到底是令人勞心傷神的事,明君會日日沉浸其中不過是責任所致,沒幾個人會真正喜歡。 而若有人能紅袖添香,自會讓這枯燥乏味的事多上幾分樂趣。 她一早就拿準了這個主意,非做到不可。因為日日坐在他身邊為他念折子,不僅能與他走得更近,更能在日后撫養(yǎng)寧沅時也教一教寧沅。 讀《左傳》讓他覺得她真的對此半分不懂,只是其中的最后一步,為的是真正卸下他對后宮干政的提防。 . 這晚,夏云姒再度讓含玉侍了駕。依著從前種種來看,含玉在貴妃身邊時應該是算不得多得他喜歡的,但大約是因為后來經(jīng)歷過那許多折磨,此番含玉重獲新生便學會了投他所好,努力地討他歡心。 夏云姒甚至聽說,他在前兩日已提起過要晉含玉為從八品御女,是含玉自己跪地婉拒了,道自己的命是夏宣儀給的,愿意繼續(xù)侍奉夏宣儀,無心晉位。 夏云姒清楚,這是不安所致。 含玉是怕自己晉位離開了朝露軒惹她不快,到時一個從八品御女在她這正五品宣儀面前只有受磋磨的份兒,還不如繼續(xù)寄在她籬下來得安穩(wěn)。 其實她哪里會連這點芝麻小事都要算計?平心而論,她與含玉無冤無仇,若含玉當真晉了御女,她必定真心祝賀。 怎奈含玉已然拒絕,她也不好再說什么,此事只好暫且作罷。 然而這位當下炙手可熱的玉采女沒有晉位,月末時卻有另一位宮女出身的宮嬪得了封,從末等的侍巾冊到了正八品淑女,比含玉原本可得的御女位還要高上半品。 旨意下來時,夏云姒恰在紫宸殿中為賀玄時讀著折子。是昭妃身邊的掌事宦官親自入殿稟的話,說昭妃身邊的侍巾采苓有了兩個月身孕,特差他來報喜。 坐在御案邊的夏云姒不由一滯,很快垂眸抿笑:“恭喜皇上?!?/br> 這確是樁喜事,自淑靜公主降生后,宮里已許久沒添過孩子了。 只是,才兩個月。 她設身處地地想,宮里這么多陰謀陽謀,若是含玉有孕,她必要將事情壓過五個月、待得胎像穩(wěn)固再行稟奏,已保她們母子平安。 昭妃這是著急了。 倒也不足為奇。 昭妃看重的唐氏自年前便圣寵漸疏,翻過年關,被壓制的周妙又復了寵,這大半月里連昭妃的寵愛也淡了。 先前一直在行宮避世獨居的順妃這回也不知怎么就轉了性子,年后并未急于回行宮,反說想在宮中多住些時日,皇帝自然準允。 順妃原就是太后挑給皇帝的人,素來很合太后心意,前幾日昭妃身子不爽,太后便提出可以讓順妃幫昭妃料理后宮事宜。 恩寵漸薄、宮權可能也要給旁人分一杯羹,換做是她大概也要覺得頭疼。 夏云姒心下輕笑,口中溫溫柔柔地主動道:“有孕是大事,姐夫只晉個位就算完了?該好好去看看這位苓淑女才是。” 第18章 采苓 但皇帝最終也沒去看望有孕晉封的苓淑女。 因為這日清晨有個急本送進來,報邊關出現(xiàn)兵亂,一位將軍與外敵勾結,幾日之內竟已占下幾城。 這樣的事出來,就是昭妃本人有孕,他都未必能撂下奏章即刻去看,遑論昭妃身邊的一個小侍巾——依夏云姒看,這人長什么模樣他都未必記得。 小半刻后,被他召進宮議事的朝中重臣就先后到了紫宸殿外,夏云姒不便多留就告了退,倒正好去瞧瞧這位苓淑女。 她先回了一趟朝露軒,叫上含玉一道去。她讓含玉一并坐進了暖轎,在路上順便問了問她是否了解這位苓淑女。 含玉說從前曾算相熟,而且那時候采苓大約是有些羨慕她的。 夏云姒:“為何?” 含玉說:“因為貴妃娘娘待人好些。” 這話一出,夏云姒不免覺得好笑,含玉解釋道:“貴妃娘娘雖是在生下皇次子后就將奴婢趕走了,但奴婢在她身邊時,她至少面上都還過得去,衣食無缺、賞賜不少,態(tài)度也稱得上客氣。” 跟著又說:“昭妃娘娘那邊就不一樣了。采苓雖也是她主動推去皇上跟前承寵的,可自打侍過寢就沒得過什么好臉色。有時候昭妃娘娘心情不好,讓她一跪便是大半夜也是有的,我還給她送過藥。那時候她說,過這樣的日子還不如去當粗使丫頭?!?/br> 沒想到命運弄人,含玉后來倒去干了粗使的活計?,F(xiàn)下含玉想起來,只覺得采苓那時候的想法真是天真,皇宮是人踩人的地方,昭妃娘娘跟前不好過,粗使宮人的下場只有更慘。 這些想法她沒有說出,但夏云姒瞧她的神色也知是勾起了傷心事。 她握一握含玉的手,寬慰道:“過去了,別總為過去的事難過?!?/br> 不一刻工夫,暖轎落在了錦華宮門口。小祿子揭開轎簾,夏云姒抬頭一看,宮門口已停了好幾頂轎子和步輦。 看來來道賀的人不少。 夏云姒搭著含玉的手邁過宮門,就看見了一位昭妃身邊的大宮女候在門邊,那宮女生了張喜氣的圓臉,朝她一福:“宣儀娘子也是來看苓淑女的吧,請隨奴婢來?!?/br> 夏云姒莞爾頷首:“有勞姑姑?!?/br> 那宮女便引著她們往里去,從方向看卻是往昭妃的皎月殿走。 宮女解釋道:“淑女娘子驟然晉封,我們娘娘指給她的住處還著人打掃著,便仍暫住在皎月殿后的廂房里。地方小些,您別見怪。” 夏云姒點點頭:“自然。” 不多時就進了皎月殿的院門,她們跟著那宮女往后去,夏云姒第一次見到皎月殿后的樣子。 主位宮嬪所住的殿閣與她們果然是大不相同的,朝露軒后只有一進院子,供宮人們居住,皎月殿巍峨的正殿后卻掩著一大片宮室。 一眼掃過去,能看到小廚房、浣衣間挨在西邊,東邊那一片房舍則是宮人們的住處。 領路的那位宮女將她們引到其中一間門前,叩了叩門,先一步邁進去,屈膝一福:“娘娘,夏宣儀與玉采女來看看淑女娘子?!?/br> 接著推開半步方便她們進屋,夏云姒進屋一瞧,屋里果然已坐了數(shù)位宮嬪,臉上都掛著得體的笑。昭妃更是直接坐在了床邊,親親熱熱地握著苓淑女的手,看樣子方才大概是在叮囑些什么。 所謂的“其樂融融”大概就是這般的景象。 只是這和睦做得再好,夏云姒也仍依稀能看出含玉方才所言不假。 這房間過于簡陋了。 屋子狹小逼仄,從面積看,大約是將原本的一間廂房里添了面墻,隔出一半給采苓住。屋子里的家具也都不講究,床榻、衣柜、桌椅都普通且陳舊,桌椅甚至沒有上漆,粗糙的木紋就那樣露著。 雖然末等的采女侍巾即便侍寢也不可能在自己房里,都是被召去紫宸殿,但住這樣的屋子依舊可見是昭妃苛刻。 平日倒瞧不出昭妃是這樣的人。 更有趣的是這滿屋嬪妃也都恰到好處地忽視了這里的簡陋,大家都正置身一處溫馨舒適的宮室,聊天聊得怡然自得。 夏云姒向昭妃見了禮,昭妃客客氣氣道:“宣儀也來了,今兒個真是熱鬧,坐吧?!庇洲D過頭跟采苓說,“瞧瞧,人人都來賀你呢,這是你福氣好。安安穩(wěn)穩(wěn)地把這孩子生下來,你的好日子還長?!?/br> 采苓似乎是個靦腆的人,只頷首淺淺地笑笑:“謝娘娘?!?/br> 接著抬起頭,卻是看向含玉。含玉一怔,夏云姒的目光也在她二人間蕩了兩個來回,采苓卻沒說什么,就又低下了眼。 倒是昭妃也瞧了眼含玉,關切地詢問采苓:“含玉是你的舊識,你若想跟她說說話,明日遷了宮讓她去你房里坐坐?!?/br> “那倒不如改日請苓淑女到含玉房里坐坐?!毕脑奇Τ鲅越卦挘嫔先钥羁钚χ?,“臣妾聽聞有孕之人日日在房中悶著也不好,苓淑女時常走動走動,大約對身子更好些?!?/br> 她實則并不想將采苓請去朝露軒,只是相較于讓含玉過來,還不如讓采苓過去。 朝露軒再怎么說也是自己的地方,采苓一旦出了什么意外,也還有許多張嘴可以幫她說話,但換到昭妃的地盤上可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含玉也即刻接口道:“是,奴婢平日要在宣儀娘子跟前侍奉,也不好離開太久,淑女娘子倒奴婢房里坐坐卻是方便的。娘子剛賞了奴婢些新得的茉莉花茶,娘子可過來嘗嘗。” 采苓似乎有些失神,一時怔怔,繼而低頭囁嚅:“你福氣真好?!?/br> 屋里靜了一剎,幾位方才笑容滿面的嬪妃都僵了一瞬神情。 接著儀貴姬最先反應過來:“瞧你這話說的,若論福氣,誰能比你更好?” 采苓也旋即回過神,面色一白,望向昭妃滿目慌張:“娘娘……” “說了這半晌話,你也累了?!闭彦宰孕χ?,只口吻變得淡淡的。她拍一拍采苓的手,又說:“我們不擾你了,你好好歇著吧?!?/br> 說罷她便睨了眼眾人,在座嬪妃無不會意,起身向她一福,又向采苓道了別,就告了退。 夏云姒與含玉默不作聲地一路往外走,直至坐上暖轎又行出一段,估摸著周圍沒有外人了,夏云姒才說:“采苓若來找你,你帶著她到我房里坐。” “娘子?”含玉訝然,黛眉皺起,“奴婢雖與她是舊識,可她到底是昭妃娘娘的人。萬一有什么不好的打算,惹到奴婢身上奴婢自己扛著就是了,若到您房里……” “她若在你屋里出了事,就能跟我沒關系了么?”夏云姒無聲一喟,“還不如我大大方方地招待她,一旦真有點什么,皇上信我總比信她多些?!?/br> 也不僅是信她多些,更要緊的是皇帝在意她總比在意苓淑女多些。 宮里各種各樣說不清是非的是,結果如何無非是看皇帝在意誰。 譬如胡氏,一朝觸怒圣顏就從才人降為了徽娥,到現(xiàn)在綠頭牌都還被撤著;再譬如周妙,雖然鉤吻案落到她頭上原也匪夷所思,但皇帝肯在解了她禁足后晉位安撫,也是她的本事。 采苓也是同樣的道理。 假使她在朝露軒中不清不楚地失了孩子,夏云姒有底氣相信皇帝斷不會信她在害人,但換做含玉,即便皇帝同樣不信,說不準也會用賜她一死來安慰采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