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琴聽到這兒就給了他一巴掌，打完之后，她就開始哭。

    祝子嘉聽見敲門聲，他沒做聲，朱玉琴還是推開了門，不過沒進(jìn)來，只站在門口看著他，祝子嘉開口問道：“媽，有什么事兒？”

    朱玉琴這才走過來，把手里的一百塊錢放到了桌子上，說道：“你放假了不要老在家里坐著，也和朋友出去玩一下?！?/br>
    祝子嘉沒說話，朱玉琴抬起手，想摸摸他的頭，忽然想起了上次祝子嘉說的話，就又把手放下了，“你看書吧，我不吵你了?！?/br>
    朱玉琴出去了，祝子嘉坐在燈下面，看著桌上的錢，眼里就跟進(jìn)了沙子樣的疼起來，又疼又熱，他都忘了自己多久沒哭過了，好像就是爸爸走了之后，他就不敢哭了，因為他一哭，mama也會哭。

    他也不敢像以前一樣頑皮了，因為沒人再在背后等著接住他，也不敢和同學(xué)吵架，因為沒有誰再來學(xué)校給他撐腰了，他不得不沉默，不得不一夕之間變乖。

    但他是最苦的那個人嗎？朱玉琴又默默地吞下了多少眼淚，她不在他面前喊累，但他知道她一定很累。

    他還能憑著脾氣對她發(fā)泄，可她呢，她又能對誰說。

    祝子嘉把錢放進(jìn)抽屜里，拿袖子用力擦了擦臉，他要做的事還有很多，他不可以任性。

    祝子嘉翻開書，告誡自己，他現(xiàn)在想要的，以后都會覺得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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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你倆怎么一起來了？”陸遠(yuǎn)志看看賀琳琳，她別過頭，盧昭也不理他，問了句喝什么。陸遠(yuǎn)志連忙道：“我要珍珠奶茶，不要太甜。”

    盧昭看了他一眼，轉(zhuǎn)個頭問賀琳琳要什么，賀琳琳站在他身邊，比他矮了一個頭，他站得近，看他時目光微垂，她盯著他的脖子答道：“鴛鴦奶茶。”她說完覺得不妥，鴛鴦奶茶？這個時候當(dāng)著盧昭的面，她說什么鴛鴦??！

    盧昭點點頭，讓他們先坐著，他去點。陸遠(yuǎn)志安心坐下，賀琳琳看著盧昭走到柜臺邊兒，和老板說著什么，側(cè)臉看著好像比以前稍顯成熟了些。她把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幾乎可以想見他會變成怎么樣的···男人。

    “你們倆是在半路上碰到的嗎？”陸遠(yuǎn)志開口把她喚回魂，賀琳琳慌慌張張地嗯了一聲，敷衍了過去。陸遠(yuǎn)志道：“這樣啊，我還以為是盧昭去找你了呢?！辟R琳琳想笑，又得忍住，陸遠(yuǎn)志還盯著她故意笑得賊兮兮的，她惱羞成怒，又忍不住上手捶了他一拳，陸遠(yuǎn)志唉唉叫喚，剛好盧昭端著奶茶回來了，他立刻告狀道：“盧昭，你不在賀琳琳老打我！”

    盧昭沒理他，坐到了他倆中間，他把奶茶放在賀琳琳面前，賀琳琳輕輕說了聲謝謝，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

    賀琳琳喝了一口，陸遠(yuǎn)志問盧昭：“怎么就一杯，我的呢？”

    盧昭答：“還沒做好。”陸遠(yuǎn)幽怨地看著賀琳琳，看得賀琳琳都不好意思喝了。

    她把奶茶推到桌子中間，開玩笑道：“你不嫌棄，我的分你一半。”陸遠(yuǎn)志一路騎車過來的，本來就渴，這會兒也不和她客氣，歡快道：“不嫌棄，我再插根吸管就完事兒了，待會兒我那杯也分你一半?！彼f完就伸手去拿奶茶，賀琳琳嚇了一跳，剛要搶回來，陸遠(yuǎn)志伸了一半的手就被人攔住了。

    盧昭把奶茶又推回了賀琳琳面前，眼神從她臉上掃過，賀琳琳莫名有點發(fā)憷，趕緊對陸遠(yuǎn)志道：“我開玩笑的，珍珠奶茶太甜了，我喝不慣?！标戇h(yuǎn)志縮回手，看了盧昭一眼，嘀咕道：“也沒多甜，我剛剛說了讓少放糖···”

    陸遠(yuǎn)志又問盧昭點了什么，盧昭答：“和她的一樣。”陸遠(yuǎn)志“哦”了一聲，賀琳琳裝沒聽見，抱著奶茶喝得頭都不敢抬，聽見陸遠(yuǎn)志在抱怨：“??！好渴，怎么這么慢??！”盧昭不急不緩地說：“要不你出去買瓶礦泉水吧?！?/br>
    地道的鴛鴦奶茶是一半咖啡混合一半的絲襪奶茶，味道是會微微泛苦的，但在這里就不求的地道了，這杯鴛鴦來得如此迅速，全因做法簡單，賀琳琳從口感來猜測，大概就是雀巢和純牛奶兌一兌，再加點冰塊。

    幸好味道也不難喝，到嘴里先是苦，苦完之后就甜了，牛奶加得太多，后面越喝就越甜。

    不知道他喝不喝得慣。

    賀琳琳朝盧昭看了一眼。

    盧昭喝了一口就皺眉，一扭頭，發(fā)現(xiàn)了賀琳琳的目光，她問道：“好喝嗎？”盧昭搖搖頭，她表情立刻就比他還失望。

    陸遠(yuǎn)志喝得差不多之后，再抬頭察覺自己有點多余，不滿道：“你們倆說什么悄悄話呢？”賀琳琳立刻坐直，盧昭轉(zhuǎn)頭看過來，說道：“我以為你要一口氣干了這杯?！标戇h(yuǎn)志哼哼了一聲，剛才喝得太快，這會兒再看一眼還剩下的半杯只覺得膩。

    賀琳琳了然道：“喝不下了吧?！?/br>
    陸遠(yuǎn)志怎么能認(rèn)這個慫，立刻端起杯子道：“誰說的，我哪次沒喝完。”他又勉力吸了一口。賀琳琳肯定道：“厲害，你到了三十歲肯定能突破一百五，肚子大得衣服都扣不住?！标戇h(yuǎn)志道：“那時候我都結(jié)婚了，肚子大就大唄。”賀琳琳鄙視道：“你知道你三十歲就一定能結(jié)婚？”陸遠(yuǎn)志瀟灑地甩了甩頭發(fā)：“那是當(dāng)然?！辟R琳琳道：“我待會給你贊助把小鏡子，你當(dāng)場照照，以后每天三十分鐘，半個月一個療程，我看你還有沒有救?！?/br>
    陸遠(yuǎn)志被噎的干瞪眼，左看右看，氣得把盧昭也扯進(jìn)了戰(zhàn)局：“盧昭也喝了，你怎么不說他！”盧昭道：“關(guān)我什么事，我沒你自信?！?/br>
    賀琳琳心虛得不敢接話，盧昭三十歲時是什么樣子···她連他要穿什么款式的襯衫，配什么顏色的領(lǐng)帶，都已經(jīng)想過了。

    陸遠(yuǎn)志被雙重打擊，終于想開了，奶茶喝不完就放下，何必逞這個能呢，被賀琳琳笑話就笑話吧，也不是第一次被她笑話了，他平和了。

    后頭盧昭問起他們的學(xué)校生活，他的本意是詢問成績，結(jié)果得到的回答，和成績并沒有多少關(guān)系。

    賀琳琳拼命給陸遠(yuǎn)志使眼色，他根本接收不到，嘴像開了倍速一樣，叭叭的就把最近的一點兒事都說了，賀琳琳看了眼盧昭的臉色，懷疑他并不想聽這些，而且陸遠(yuǎn)志這說得是什么玩意兒?。?！把祝子嘉說得跟棵小白菜一樣，把許婷纖形容得像個混社會的大姐，不知道的以為她身邊就沒有一個正常人呢！不過張寧的確不是什么好東西！

    陸遠(yuǎn)志叭叭完，盧昭沒說什么，又問他們什么時候考試。

    賀琳琳松口氣之余又有點失落，他問都不問，是不是代表對她的生活一點都不關(guān)心？他不應(yīng)該像她一樣嗎？好奇他在大學(xué)的生活，好奇他交了什么新朋友，哪些事讓他開心，哪些事讓他苦惱。

    賀琳琳想，也許他們還是離得遠(yuǎn)一點更好，見不到他，她反而更確信。

    盧昭的大學(xué)生活，他說得很簡單，就是宿舍，食堂，教室三點一線。

    陸遠(yuǎn)志不信：“除此之外就沒別的了？”

    盧昭想了想道：“還有圖書館。”

    陸遠(yuǎn)志對大學(xué)生的自有向往被打破了，老師說得都是騙人的，說什么到了大學(xué)再沒人管，說什么想睡到幾點睡幾點，都是假的！假的!

    盧昭說：“你想睡也可以睡，只要能不掛科?！标戇h(yuǎn)志無力道：“我要是你我就睡?！?/br>
    盧昭說：“我睡我也照樣掛?！彼⒎菬o所不能。

    盧昭看著一邊的賀琳琳，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異樣的沉默。

    她沒什么問題想問他，也沒什么事情想告訴他。

    見不到面的時候，他似乎更能明白她的想法，即使光是聽見她的聲音，他也能猜到她臉上的表情，她那時候更坦誠。

    但是此刻，她就在旁邊，他們腳尖對著腳尖，她在想什么，他卻看不透了，她憂心忡忡，顧左右而言他。

    街上路燈快亮起來的時候，賀琳琳說要走，陸遠(yuǎn)志說：“別啊，一起去吃燒烤吧！”他還沒聊盡興，結(jié)果盧昭也站起來說要回去了，盧桂平越來越忙，今晚難得有空，早說了要全家一起出去吃頓飯。盧昭這么一說，陸遠(yuǎn)志就不好再攔了，只好約下次，“要不明天晚上聚，怎么樣？”

    賀琳琳看著盧昭，盧昭說：“可以?！?/br>
    她來不來好像無所謂。

    陸遠(yuǎn)志心滿意足地騎車先跑了，賀琳琳想叫盧昭先走，可想想又不甘心。

    她走在他身側(cè)，很想問問他，可又不知道該問些什么，她有時候深信他什么都明白，有時候又認(rèn)定他什么都不懂。

    “你明天有空嗎？”他終于想起來要問問她。

    賀琳琳悶不做聲，半天才說：“不確定?！?/br>
    她真想有骨氣一點，直接說沒空，不去，你就是全世界最傻的大傻子！

    盧昭頓了下，問道：“和別人約了嗎？”

    賀琳琳：“···沒有。”

    盧昭停下來，賀琳琳還在往前走，走了兩步，手被人拉住了。

    盧昭的手比她的大多了，他張開手掌就把她不知不覺捏緊的拳頭包在了手心里。

    賀琳琳的拳頭一點點兒的失去力氣，慢慢松開。

    她轉(zhuǎn)過身看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又看著盧昭，眼里濕漉漉的，委屈又氣憤。

    她要甩開他！

    盧昭又把她的手握緊了些，手指從她軟化的拳頭的縫隙里，繞進(jìn)去，手心貼著手心，連掌心上的紋路都一一對應(yīng)。

    就像手心攥著一塊云，如果她能把云撕下來一塊，如果云的觸感也是這么軟，這么溫暖。

    “走吧。”盧昭語氣平淡，但是賀琳琳看見，他耳朵早就已經(jīng)紅透了。

    賀琳琳想笑，又記得自己明明剛剛還在生氣，拼命忍著，臉上的表情十分怪異。

    盧昭看見了，問道：“怎么了？”

    賀琳琳搖頭：“沒什么，想笑?！彼龕鹤鲃∷埔话阒敝钡囟⒅难劬?，一旦確定不止她一個人在不安，她就肆無忌憚了。

    盧昭被她的大實話弄得一愣，接著就低頭，賀琳琳看到他嘴角在動。

    “你呢？”她故意的，這個時候還要問他有何感想，明明已經(jīng)感受到他悄悄纏緊的手指。

    十七歲時她沒和任何人牽過手，而長大后她牽過的手都不似眼前這一雙，她莽撞又大膽，心跳得像要沖破身軀，蹦到他眼前，讓他一覽無余。

    盧昭被賀琳琳迫近的熱氣灼到，她臉紅紅的，眼睛里像有什么東西在燒，他但愿她永遠(yuǎn)也不會燒盡。

    他呢？盧昭想，他在此刻對于一切答案都不再好奇了。

    第37章

    到家的時候，賀琳琳說了一句：“好快啊。”明明平常覺得遠(yuǎn)得要死，這會兒又嫌路短。

    盧昭應(yīng)聲放開了她的手，賀琳琳立刻看過去，她就說了一句“好快啊”他這反應(yīng)也太迅速了吧。

    “你家里有人嗎？”盧昭問了一句，看了一眼和原來一樣舊的樓棟，又看了一眼賀琳琳家的窗戶，是亮的。

    賀琳琳這才想起來，賀長峰在家，而且，她今年才“十七歲”，還沒到光明正大牽手的年紀(jì)，真是慘，賀琳琳嘆口氣，低頭看看空蕩蕩的手心情瞬間又沉到谷底。

    十七歲真的！一點兒都不好！牽個手都難！

    “上去吧?！北R昭說，他一點兒舍不得都沒有，賀琳琳不平，男女差異有這么大嗎？還是她太戀戀不舍。

    賀琳琳沒動，瞅著他，盧昭問：“怎么了？”

    賀琳琳眼神飄到了他手上。

    盧昭慢慢把手背到后頭去了。

    賀琳琳怒了，什么意思？連看也不讓看了！翻臉不認(rèn)人是不是！

    盧昭剛張了張嘴要說點什么，就被賀琳琳強(qiáng)行把手又給拉住了，他都沒反應(yīng)過來。

    賀琳琳兩只手扒拉著他一只手，還好，他沒怎么使勁兒掙扎，她一薅就薅過來了。

    盧昭哭笑不得，賀琳琳一邊抓著他的手一邊兒瞪他，他不知道她是在生氣還是在···舍不得他。

    賀琳琳是一邊生氣一邊兒想，多牽一會兒是一會兒，媽的，過兩天就要異地戀了，兩輩子才換來的初戀，一來就要異地，誰有她慘？

    盧昭的手輕輕地動了下，賀琳琳憤怒地喊：“不準(zhǔn)動！你既然給我牽了，你就得讓我過癮，現(xiàn)在是牽一會兒少一會兒了?！彼f到最后一句還挺傷感。

    盧昭卻沒忍住笑了。

    賀琳琳：“你還笑！”她要哭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