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jié)
他和綠濃是五個月前在一起的!沒到六個月!就算綠濃在獻(xiàn)給他的當(dāng)天就懷孕,也應(yīng)該是五個月的身孕! 曹元亮一時驚疑不定,掐著婦科妙手的手腕,朝他大吼:“不可能是將近六個月,你是不是弄錯了!” 婦科妙手一怔,連忙道:“這怎么會弄錯呢?草民知道公子心里難受,難免激動,還請您……” “不可能!你就是弄錯了!” 他們汾陰公府家養(yǎng)的郎中,就從沒說過孩子的月份有問題! “怪不得你沒保住我兒子,原來你連孩子的月份都看不出來!你這個庸醫(yī)!” 婦科妙手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舉凡醫(yī)者,被懷疑醫(yī)術(shù)水平無異于戳他們的底線,誰忍得了? 婦科妙手含了一縷怒氣道:“公子過度悲傷,草民可以理解。但請公子不要懷疑草民的醫(yī)術(shù)!草民敢以項(xiàng)上人頭擔(dān)保,孩子的月份絕沒有錯,草民保不住孩子也絕非醫(yī)術(shù)不濟(jì)!公子要是不信草民所言,那孩子就在后院安置著,公子大可找別的郎中來看!” 第128章 一起看好戲 曹元亮這才又回過神來, 他的孩子雖死了, 可尸體還在。他迫不及待就想去后院看看。 可是婦科妙手的話讓他驚疑萬分,他的兒子明明就不該是將近六個月大, 汾陰公府家養(yǎng)的郎中一直說孩子不到五個月的。 這人是庸醫(yī),一定是庸醫(yī)! 可是, 萬一他說得是真的呢? 這疑影就像一根樹枝似的,就這么扎進(jìn)了曹元亮心頭, 攪得他心煩意亂。 曹元亮內(nèi)心無比矛盾,一邊急著去看孩子和綠濃, 一邊又想找別的郎中來看看孩子的月份。 正好這會兒,醫(yī)館里出診的兩個婦科郎中回來了。這兩人醫(yī)術(shù)沒有那位婦科妙手高, 但看在曹元亮眼里, 說什么也得請他倆幫著看看。 那兩人也沒想到,一回醫(yī)館就碰到這樣的情況。兩人連忙卸了東西,隨曹元亮到后院去看孩子。 韓嫣和孟庭還在正堂。 孟庭轉(zhuǎn)過身, 和韓嫣對視一眼, 兩個人十分心有靈犀的交換了眼神。 韓嫣可記得分明, 當(dāng)初是表姐鄒蕊告訴她綠濃有孕之事的。 那會兒是三個多月前, 表姐說綠濃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所以綠濃如今的身孕至多五個月。 她娘鄒氏上回來看她時,也和她說, 綠濃五個月的肚子挺得挺高。 怪不得曹元亮?xí)悄欠N反應(yīng)。 要韓嫣來說, 這家醫(yī)館的婦科妙手水平很高的, 怎么可能看個胎兒的月份還看錯? 他說綠濃的孩子將近六個月, 那就一定不會錯。 所以嘛…… 韓嫣臉上掠過一抹恍然大悟之色。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哦! 幾乎連一盞茶的時間還沒過,后院就響起曹元亮崩潰氣惱的吼聲。 韓嫣不禁嚇了一跳。曹元亮那人可從來很注重外在儀態(tài)的,風(fēng)流溫柔,嘴巴甜脾氣好。這還是韓嫣第一次聽見曹元亮當(dāng)眾發(fā)怒,不免一驚。 她和孟庭又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猜到后院發(fā)生什么了。 當(dāng)然就是幾個郎中全都說胎兒將近六個月大,曹元亮這才明白自己被戴了綠帽子,然后本來悲痛欲絕又驚疑不定的心情,徹底變成了憤怒和屈辱。一個沒忍住,就爆發(fā)了。 接著就見簾子被掀開,綠濃跌跌撞撞的跑出來。 此刻綠濃臉色慘白,嘴唇也泛著青白。剛剛小產(chǎn),元?dú)獯髠麄€人都是虛弱無力的,臉上就更沒有血色。 而她不但臉上沒有血色,還滿臉的恐懼。她捂著小腹,跑進(jìn)正堂,氣喘吁吁的拖著疲憊的身子要向外逃。卻剛跑了兩步就吃不消,她控制不住的身子下墜,幾乎要蹲到地上。 后院里則響起好幾人的腳步聲,儼然是曹元亮追過來了。 綠濃怕的拼命要起身,可就是虛脫疼痛的起不來。這時她看見韓嫣和孟庭,她一怔,緊接著就像是乞求救命稻草那般,要死要活的朝著兩人的方向伸手,口中喊道:“救我!嫣小姐救救奴婢!” 想是她太絕望,覺得后頭曹元亮若是追上來,她就無路可走了,她只能急得喊韓嫣。綠濃情急之下,將“嫣小姐”“奴婢”這樣的稱呼都喊出來了。 韓嫣不由心間一震。 她看著綠濃,這個不久前還圓潤光彩的孕婦,這會兒卻是發(fā)髻散亂面無人色,原本隆起的肚子也癟下去了。 韓嫣看著多少有點(diǎn)不好受。 然韓嫣還沒來得及說話,后面曹元亮就追上來了。 曹元亮一掀開簾子,看見綠濃就在正堂,他怒氣沖沖撲過來,對著綠濃的身子就是一腳。 “賤婦!枉我那么寵愛你,甚至為了你都冷落了茹兒好久!你居然、你居然……”曹元亮氣得渾身發(fā)抖,面皮都漲成了紅色。 綠濃本就是虛透了的人,哪挨得住這一腳?當(dāng)即被踢得慘叫出聲,沙啞的尾音和她身子被迫滾動的聲音交疊在一起,任誰聽著都覺得悲慘。 韓嫣瞧著,不由倒吸一口氣。她正巧看見綠濃的裙子上又滲出了血跡,可以想象這次小產(chǎn)將綠濃的身子傷成什么樣! 曹元亮壓根不管綠濃的身體,只覺得這個賤婦簡直令他顏面掃地!剛才幾個郎中都說了,胎兒就是五個月大將近六個月的。曹元亮如遭雷劈,再也不能欺騙自己什么了。 原來那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原來他就是個便宜爹! 本來他以為這是他第一個孩子,他高興的不得了,到處顯擺炫耀,就等著抱孩子了。沒想到這賤婦竟在爬他床之前,就和別人懷了孩子,還讓他當(dāng)便宜爹! 這下他的同僚要怎么看他?所有人都會笑話他! 曹元亮到底是個多情之人,本還想著,說不定是綠濃被府里的什么下人欺負(fù)了,才懷了孩子的。綠濃不是說過,茹兒曾拿她去賄賂人嗎?也說不定茹兒嫁入汾陰公府后,也拿過綠濃賄賂人? 但接著,當(dāng)曹元亮看到綠濃那十分心虛的表情時,曹元亮這最后一點(diǎn)心理安慰也破滅了。 如果綠濃是被欺負(fù)的,怎么會心虛?她那一瞬的表情,根本就是背著他做壞事被抓包后的反應(yīng)! 這下曹元亮徹底暴怒,氣得要打綠濃。那幾個郎中心疼小產(chǎn)的婦人,稍微攔了曹元亮一下,綠濃就趁此機(jī)會跑走。 但綠濃終究跑不快,曹元亮很快就追上來了。 曹元亮這會兒哪還有半分溫柔姿態(tài)?他就像個被點(diǎn)燃的爆竹,氣得滿臉赤紅。他呼哧呼哧的怒喘,頭頂上翠綠色的發(fā)冠都被他跑歪了。 曹元亮對著綠濃又是一腳:“你、你怎么敢……府里的郎中都被你收買了是不是?綠濃,你、你……你說,jian夫是誰?你們合起伙來欺騙我!你說!” 綠濃連著被踹兩腳,已是奄奄一息。她艱難爬起身,嘴角漫出一縷血跡。她爬向曹元亮,抱著他的腿哭道:“公子,妾身錯了!求求公子看在妾身這些日子盡心侍奉您的份上,饒恕妾身吧!” “賤婦!”曹元亮一把踹開綠濃,彎腰抓住綠濃的衣服,將人扯到自己面前。 “說,jian夫到底是誰!快說?。?!” “公子,公子息怒啊……” 這時醫(yī)館的郎中們?nèi)歼^來了,那婦科妙手率先來拉曹元亮,一邊勸著:“公子您下手輕點(diǎn)!就算您在氣頭上,這要是鬧出人命,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是啊,公子您看有什么事回家再鬧,別在這里鬧了!小的們都要做生意,您看外頭這么多病人都來了,可都在看著您呢!”又一個郎中說道。 曹元亮聽了這幾人的話,猛地才反應(yīng)過來。 他抬頭一看,只見醫(yī)館外面已然聚集了好多人。有的是路過了被吸引的,有的是準(zhǔn)備進(jìn)來瞧病的,這會兒都站在一起對著兩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 曹元亮隱約聽見些屈辱的詞眼,什么“綠云蓋頂”“真是可憐”“估計(jì)白高興那么久”。還有人說,“瞧他發(fā)冠就是個綠色的,這回倒是坐實(shí)了”。 這些話不斷飄進(jìn)曹元亮耳朵里,在他聽來,最惡毒的諷刺不過如是! 所有人都在看他笑話,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知道今天的當(dāng)事人是他曹元亮!再要不了多久,整個京城都會傳開他的丑事!中書省的同僚們也全都會知道。 好啊,綠濃,這個賤婦!虧他憐惜她,寵愛她;虧他都不介意她不是完璧之身,還給她名分。 她居然、居然…… 正堂里一片混亂,曹元亮因著惱羞成怒,直想出氣,看架勢還要打綠濃。醫(yī)館里的郎中們哪能讓自家店里就這么出人命?他們趕緊招架曹元亮,一個勁兒的勸著。其中有人去把綠濃扶起來,雖然心里對這種給丈夫戴綠帽的女人很看不上,但還是秉持醫(yī)者仁心的宗旨,把綠濃拖到旁邊一個凳子上坐著。 一時倒沒人注意孟庭和韓嫣。 而孟庭保持著不動聲色,將輪椅往角落里又推了推,讓自己和韓嫣都處在角落里,遠(yuǎn)離這幫沖突的人。 兩人就這么完完整整的看了一場鬧劇,心中想法各有不同。 曹元亮倒霉,韓嫣當(dāng)然喜聞樂見。綠濃先和別的男人有首尾,再去爬曹元亮的床,看起來還收買汾陰公府的郎中給她作假,這樣的行徑不值得同情。 綠濃不愧是韓茹的丫鬟,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典范。即便眼下綠濃被打成這樣,也不過是咎由自取,沒什么好同情的。 唯一讓韓嫣覺得意難平的,就是那個死去的孩子。 孩子到底是無辜的。 韓嫣正想著,這時對上孟庭看過來的視線。她眨眨眼,就見孟庭湊近她耳邊,小聲問她:“走嗎?” 韓嫣想了想,心里產(chǎn)生一道很不厚道的念頭。她心癢癢的想要對曹元亮落井下石,以報他總拿有孩子這事刺激孟庭的仇。 只是外頭這么多人看著呢,她要是直接開懟,回頭被人傳成“孟大人夫婦難以孕育子女,就對綠云蓋頂?shù)牟艽笕死涑盁嶂S”,那可就傷及孟庭名聲了。 如今的她和孟庭都不同以往,他是中書侍郎,她是三品誥命。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們,他們不好再跟以前似的,在公眾場合與人沖突。 韓嫣思緒一波三折,還是決定以孟庭的名聲為先,就不去諷刺曹元亮了。反正過兩天,全京城的人都會笑話他,不差她和孟庭幾句話! 于是韓嫣只是片刻就做了決定,她回道:“孟郎,我們走吧?!?/br> 孟庭道:“好?!?/br> 那邊曹元亮和眾郎中還在拉扯喧嘩,外頭圍觀人群越來越多。孟庭就在這片喧鬧中,非常低調(diào)的推著輪椅,往醫(yī)館外走。 但就在即將踏出醫(yī)館的時候,曹元亮終于像是回魂了似的,視線如釘子般刺向孟庭的背影。 曹元亮一想到自己曾和孟庭顯擺綠濃肚子里的孩子,就羞惱的恨不得找個墻縫鉆進(jìn)去。這窮酸的狀元郎,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笑話他吧! 曹元亮臉上燙的很,有種被自己之前的行為打了一巴掌的感覺。 他顫抖著身子,喊道:“孟大人看了下官的笑話,心里很得意是不是?” 孟庭步子一停,背對著曹元亮的臉上,閃過一抹冰冷嫌惡之意。 恕他直言,像曹元亮這種人,在他眼里從來就只是個皮囊好看的飯袋。這種人所倚仗的只有家世。盡管曹元亮的家世高出孟庭太多,但孟庭骨子里的清高,令他至始至終都看不起曹元亮。而眼下,孟庭聽著曹元亮這句話,更覺得曹元亮就是個小丑。 更甚者,孟庭極度看不上打女人的男人。不管女人做錯了什么,且罰便是。仗勢凌弱算什么男人? 倒是圍觀人群們聽見“孟大人”三個字,再看孟庭冷漠俊美的外表和輪椅上風(fēng)流艷烈的韓嫣,頓時就明白,他們這是遇上那位赫赫有名的狀元郎了。 有百姓不由朝著孟庭喊起來:“哎呀,是孟大人??!沒想到還能在這里碰到孟大人!孟大人,尊夫人如今康復(fù)得怎么樣了?” 這人問完話,就見孟庭清清淡淡朝他頷首,唇角略勾起溫和笑意,說道:“承蒙慰問,內(nèi)子再過幾個月就能完全康復(f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