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江平伯府很熱鬧。

    大房那邊，汾陰侯帶著曹元亮前來下聘。三房這邊，孟庭也帶著孟祥和官媒，見到了韓嫣的爹娘。

    兩家的聘禮一箱箱的被搬進來。汾陰侯府的聘禮送去到大房的庫房里。孟府的聘禮，除了將之前給韓茹的那一部分挪到三房的庫房外，又另外送過來一堆。

    韓嫣被爹娘勒令不許到孟庭面前晃悠。提親之日，還須表現(xiàn)得矜持點。

    于是韓嫣帶著紫巧，在庫房里點數(shù)聘禮。

    第28章 千金買一笑

    說實話, 在拿到聘禮清單的那一瞬，韓嫣就驚呆了。

    這聘禮清單非常長, 密密麻麻全是字。

    每個字都是錢啊！

    孟庭真的好有錢！

    韓嫣回憶起當(dāng)初曹元亮給她的聘禮，她那會兒退婚之前, 曾仔細(xì)的點數(shù)過。和孟庭這次給的聘禮沒法比, 價值差太多。

    不知道這次曹元亮給韓茹的聘禮是多少……

    大房那邊正熱鬧著, 那些庶出子女們都去祝賀韓茹了，順便聽韓茹顯擺汾陰侯府給她的聘禮有多豐厚。

    眼下同輩里陪著韓嫣的，只有韓茵。

    韓茵也被孟庭洋洋灑灑的聘禮清單驚呆, 訥訥問道：“孟大人的官職不是從六品么？怎么會有這樣的積蓄？”

    韓嫣自然不會透露孟庭的家底，這是她和孟庭兩人間的秘密。

    因此她笑著對韓茵說：“其實這些都是孟庭一家在青州府老家時就攢得積蓄。孟庭他爹做了多年官辦學(xué)府的主持，他娘又是縣令之女。老兩口cao勞半輩子，總是有不少積蓄的。韓茹那是狗眼看人低！她以為孟家窮, 那只是她以為的而已?！?/br>
    韓茵相信了韓嫣的話, 猶然震驚的喃喃：“真是超乎想象……嫣jiejie, 孟大人果然很重視你, 這次你終于覓得良緣了, 恭喜你?！?/br>
    “謝謝。”韓嫣大方笑道, 想了想說, “等以后茵meimei出嫁，說不定收到的聘禮比我還多?！?/br>
    韓茵略一動容，眼底有凄清之色, 無奈笑道：“知道嫣jiejie是哄我開心呢, 像我這樣的身份, 若能嫁給寒門小吏做正妻，都是好的。別的我沒有資格妄想，只求不為人妾?！?/br>
    韓嫣回身握一握韓茵的手：“會的，你會達成所愿的！”

    紫巧正在旁邊查看聘禮，這會兒查看到激動處，連忙低聲喊道：“小姐小姐，快來看！”

    喊罷之后，卻見韓嫣沒聽見她喊話，而是在和韓茵說話。

    紫巧便噤聲，等韓嫣和韓茵說完。兩人的對話也被紫巧聽了去。

    韓嫣自聘禮中挑了一對白玉雕絞絲紋手鐲、一對玉兔搗藥耳墜、一串鏤著“嫦娥奔月”的纏臂金。

    她將挑的這幾樣?xùn)|西對著韓茵比了比，笑得誠懇：“茵meimei，這幾樣適合你，送給你了?！?/br>
    韓嫣把幾樣首飾往韓茵手里塞，韓茵連忙推了推韓嫣的手，拒絕道：“我與姨娘皆用不上什么首飾，平日里受了嫣jiejie許多照拂，實在不好再收下這些。何況這是嫣jiejie的聘禮，我怎么能拿？”

    韓嫣不以為意道：“你和你姨娘總是穿戴太素淡，添點首飾提氣！拿著吧，別拒絕我?！?/br>
    韓茵搖搖頭苦笑：“就算我收下了，但凡與姨娘將首飾戴出去，都要被韓芳帶著幾個姐妹搶走?！?/br>
    韓嫣一怔，眼神一沉。她記得從前韓芳她們還沒這么大膽子……

    對了，是因為韓芳的生母郭姨娘前些日子又有了身孕，更加得寵。韓芳也就越發(fā)肆無忌憚……

    “真是小人得志。”韓嫣忍不住罵了韓芳一句。

    韓芳在韓茹面前低三下四的巴結(jié)，韓茹讓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轉(zhuǎn)過頭就去欺負(fù)比她地位更低的韓茵。不是小人是什么？

    韓嫣放下手里的首飾，轉(zhuǎn)而在聘禮堆里找出一盒東海明珠：“既然這樣，那你收著這盒珍珠，拿出去換錢?！?/br>
    她把裝著珍珠的錦盒硬塞進韓茵手里：“我看禮單上寫了，一盒總共十二顆。夠你和你姨娘好好開小灶，小心點別讓韓芳她們發(fā)現(xiàn)?！?/br>
    韓嫣這樣好，韓茵不覺觸動了眼底的淚光。

    她含淚謝過韓嫣，小心翼翼打開錦盒看一眼。里頭碩大渾圓的十二顆東海明珠，光華璀璨，一看就價值連城。

    韓茵感動的差點落下淚來。

    韓嫣也發(fā)現(xiàn)這盒珍珠比她想象的還值錢，不由暗道：孟庭好厲害的手筆。

    紫巧見韓嫣和韓茵說完了，便呼道：“小姐小姐，您來看這個！”

    韓嫣轉(zhuǎn)頭向紫巧，發(fā)現(xiàn)紫巧神色挺激動，仿佛是看到什么嘆為觀止的東西。

    “怎么，你看見什么了？”韓嫣邊問，邊拉了韓茵道，“茵meimei，來，一起看看?！?/br>
    整個庫房里堆滿了聘禮，韓嫣拉著韓茵繞開各色聘禮，走到紫巧身邊。

    只見紫巧面前是三個小盒子，紫巧指著這三個小盒子興奮道：“小姐，奴婢剛才看了，這三個盒子里裝的都是女子的胭脂水粉。但是一看就特別稀罕，是京城市面上買不到的那種！”

    “是么？我看看！”韓嫣來了興致，她一邊打開小盒子，一邊對著手里的聘禮清單查看，很快就一一對上了。

    這三個盒子，其中兩個裝的是胭脂，一個是上好的螺子黛。

    這兩種胭脂韓嫣都沒用過，卻從聘禮清單上窺知了其珍貴程度。

    兩種胭脂一個叫“天宮巧”，一個叫“嫩吳香”。兩種胭脂都是用許多天然花卉諸如紫蘇、薔薇，配上蚌粉、殼麝及益母草等材料調(diào)和而成的，制作非常不易。

    這樣的胭脂敷在臉上，能讓面色潤澤若桃花，甜香滿頰，十分的嬌媚婉約。

    韓嫣曾聽人說過，這天宮巧與嫩吳香即使在宮里都非常稀罕，一共沒幾盒，只有兩位貴妃有幸能用。

    民間也有能制作這兩種胭脂的手藝人，然制作價格堪比天價，哪怕是世家的女眷也不見得能請得起。

    韓嫣估摸著，孟庭送她的這兩盒胭脂就是請民間藝人做的。

    除了兩盒胭脂外，孟庭還給了韓嫣一盒螺子黛。

    韓嫣只消稍稍看一眼螺子黛的成色，一聞那完美的幽香，便知這螺子黛一斛千金。

    說句實話，在看過孟庭給她的這幾樣妝品后，韓嫣都想把自己原來的妝品扔了，覺得沒眼看。

    她原來的妝品其實也都是上等貨的，價格不菲。但是，凡事最怕比較……

    身邊韓茵已經(jīng)看呆了。

    紫巧又道：“小姐，這還不是最夸張的。您猜奴婢剛才瞧見什么了？孟大人還給您送了一雙鞋。奴婢剛剛看見那雙鞋時幾乎驚呆了，實在是燦爛無比?！?/br>
    韓嫣聽著更加有興趣了。什么樣的鞋子能夠稱得上燦爛無比？

    紫巧引了韓嫣往一個小箱子處走去：“鞋子在這里，小姐請看這邊。”

    幾人來到那小箱子處，那雙鞋被放在箱子里，被大紅色的錦緞覆蓋住。紫巧掀起錦緞，霎時，一雙錦繡精致的繡花鞋呈現(xiàn)入眼。

    韓嫣不禁倒吸一口氣。

    先不說這鞋的鞋面如何，單看鞋底，竟然是藍田玉做的！

    紫巧小心翼翼的把鞋子端起來，讓韓嫣更能看得清楚。

    做成鞋底的藍田玉水汪汪的，找不出一點瑕疵。鞋子里熏了各種名貴香料，散發(fā)著讓人心醉的草木香味。鞋尖上還綴著一顆成色極好的紫珍珠，圓潤的沒有一點凹凸。周圍點綴了各色珠寶晶石。

    這也就罷了，重點是，這雙鞋的鞋面竟是用蜀錦做成的。

    蜀錦十分不易織成，要許多手藝精湛的繡娘織上很久，才能織出那么一點。可這雙鞋子的鞋面卻都是上好的蜀錦，鞋面上頭的繡花也是用各色寶石和小珠子穿連著繡成的。

    把這鞋子上任何一處部件拿出去賣，都能賣出天價。而這么多天價部件組合在一起，便是天價中的天價。

    韓嫣看得呆了，直想說這樣錦繡的鞋子，她根本不敢穿出去啊！

    紫巧滿臉喜氣的笑道：“小姐要不要穿上試試看？”

    韓嫣心中興奮，道：“好，試試吧?！?/br>
    紫巧將玉鞋放在地上，韓嫣脫下繡花鞋，換了玉鞋。

    如此震撼的鞋，穿起來都覺得像是在做什么儀式一樣，令人難忘。

    韓嫣換好玉鞋，低頭笑：“好不好看？”

    紫巧贊道：“真好看！很配小姐！”

    韓茵也道：“嫣jiejie生的明媚，也只有嫣jiejie能駕馭這樣璀璨的鞋。”

    韓嫣沉浸在這令人嘆為觀止的玉鞋里，低頭左看看，又瞧瞧，又提起裙子轉(zhuǎn)了個圈瞧。好一會兒，猛地反應(yīng)過來一件事：

    怪了，這雙鞋的大小怎么這么合腳？孟庭是怎么知道她腳的尺寸的？

    孟庭就是觀察力再強，也不會特別注意這個吧？

    韓嫣疑惑，于是拿起手里的聘禮清單看，找到了玉鞋。

    接著她就被清單上所寫驚得差點噗出來。

    只見清單上寫的是：玉鞋七雙。

    紫巧察言觀色，看出了韓嫣所想，忙指著旁邊六個小箱子說：“同樣的鞋孟大人一共送來七雙，尺寸依次從大到小，各有一雙。剛才奴婢是直接拿了適合小姐的那一雙，給小姐您試穿的?！?/br>
    韓茵已經(jīng)傻了。

    韓嫣也差不多傻了。

    ……太浪費了！孟庭！

    原來一個看起來樸素實則腰纏萬貫的人，一浪費起來驚天地泣鬼神！

    只是……

    孟庭說過要將“聘禮翻三倍”，可是眼下見著這一樣樣稀罕之物，韓嫣覺得這個價值遠(yuǎn)超過當(dāng)初給韓茹聘禮的三倍了。

    孟庭還說過，他官位不高，要是聘禮給的太多了會落人口實，對他仕途不好。

    那么這次孟庭給她這么多的聘禮做什么？

    韓嫣細(xì)細(xì)想了想，很快就想明白了。孟庭這次給的妝品也好、鞋子也好，雖然價值連城，但是這些東西都是市面上看不到的，那么對眾人來說也就無法估價。

    即便以后被人知道聘禮里有珍貴的“妝品”“玉鞋”等物品，也無法猜出真實價格。這么一來，誰也不能去詬病孟庭。

    韓嫣想到這里就定心了，孟庭果然心里有數(shù)。

    紫巧也極度震驚于孟庭的手筆。

    紫巧看看這滿庫房的琳瑯聘禮，再看看眼前韓嫣穿著玉鞋的曼妙身姿，忽然就覺得，孟大人簡直是這京城里最具有寵妻潛質(zhì)的人。

    恰好韓嫣一笑，笑容綺麗奪目。紫巧對上韓嫣的笑容，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一道聯(lián)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