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如今鳶姨娘已經(jīng)在尋摸了,還放出了風聲說要挑那玉骨佳人?!?/br> 月橋一一聽著,臉上似笑非笑起來,目光幽幽的虛無著不知望向了何處。 “那我便等著好生的瞧一瞧那玉骨佳人罷!” 第120章 你完了 “啊噗?!睎|邊的空地宅子上,寧衡連著打了幾個哈欠,摸了摸鼻子,眼眸還指揮著一隊建房的人道:“哎哎,那梁子放后頭,放后頭,那邊的,草理出來了嗎?” 大清早的,寧衡就把金陵府有名的一隊修房子的給請了過來,又雇了不少人收拾這空地上茂盛的草地,一整天盯著,沒喊半點累。 月當家負責另一處宅子就要輕松多了,只需要雇人好生修葺修葺,該換掉的換,該刷漆的刷就行,這會摸過來見寧衡還在忙,越發(fā)滿意起來。 他月家的房子,這女婿可比他這主人家還要積極。 往前他還一直覺得這小子是個不學無術的,如今看來,雖然是不務正業(yè)了點,但為人聰慧,還是挺踏實可靠的嗎,又能吃得下苦,再過兩月還要被陛下任命去做活計了,也不是個偷jian耍滑的,正是他們月家的女婿人選。 經(jīng)此一事,月當家的對寧衡大為改觀,滿口都是女婿女婿的叫了。 寧衡是他的好女婿,月當家自然心疼起來,忙招呼他:“女婿啊,這時辰也不早了,你也累了一日了,快些回去歇息歇息吧?!?/br> 寧衡是個人精,一聽他這語氣心里頓時就暗喜了起來,但他還是不進不忙的擺擺手,道:“我不累的爹,你瞧這一塊地沒多少就收拾出來了,后頭已經(jīng)把地給收拾出了大半,我加把勁,等明日多雇幾個人來清理,爭取把地上的草給收拾平坦了先?!?/br> “這如何使得!”月當家瞪圓了眼,不贊成:“這兒有我守著呢,你回去吧。” 寧衡還要再說,月當家已經(jīng)揮手不聽了:“不早了,這天暗得早,你都出來一日了,不說該回去陪陪你爺奶、爹娘,就是小橋那兒也該擔心了。” 寧衡只得傻傻的笑著揭過。 他娘和老夫人會問問丫頭倒是真的,但月橋心狠手辣的怎么可能會擔心他?恐怕巴不得他跟陀螺似的轉著才好呢? 寧衡自問也算了解她的了,卻不知在鶯歌院的外頭,有丫頭站在廊下伸著腦袋看了半晌,一直等到天徹底暗了下來,這才提著裙擺一路小跑著到了后院。 綠芽立在屋檐下,一見小丫頭的人影,幾步走了上去,問道:“如何了,可見到爺了?” 小丫頭被風吹得臉冰涼冰涼的,搖著腦袋瓜,嘴唇都帶著點白:“綠,綠芽姑娘,沒見著爺,奴,奴婢一直沒見到有人過來?!?/br> 綠芽臉上一頓,又點點頭,從兜里抓了把果子點心放丫頭手心里,拍了派她:“辛苦了,快回房里打盆熱水泡泡,暖和暖和?!?/br> 小丫頭捧著果子點心,笑得眼都瞇了起來,再三跟她道了謝,這才抱著東西回去了。 等人一走,綠芽返身回了屋,里頭,月橋已經(jīng)卸下了珠釵,換了件藍色的常服,正靠在塌邊兒假寐,她一走近,月橋就睜開了眼,抿著唇問道:“人可是還沒回來?” “是呢,姑娘不如去床上躺躺?”綠芽小心的提著議。 “還早著呢?!边@天兒才黑,她哪里睡得下,白日里,除了去二房和三房里頭轉了轉,下晌就一直待在鶯歌院后頭那處廢棄的院子里喂喂雞仔、兔子甚的,換了從前,她滿山頭的走動,又要喂畜生,又要打掃院子,還得栽栽蔬菜,帶著月小弟做飯,整日里的事兒被排得滿滿當當?shù)模M了這大宅子后,飯食有人做,月小弟不用帶,連這院子也有人打掃,她就跟個真正的貴婦一般,被關在這偌大的院子里發(fā)發(fā)呆,找人說說話,連一碗飯的飯量也變成了半碗。 所以,這嫁入大戶人家到底有甚好? 吃香喝辣,穿金戴銀?她倒是吃了、穿了,但她的飯量少了,連身子骨都沒以前一般穩(wěn)當了。 想到這兒,她徒然坐了起來,心里滿是警惕。 不能繼續(xù)這般了! “去,把明兒要外出的衣衫準備好,把上回重九去登山穿的那鞋子給我找出來?!狈愿劳辏职褜幒庾屓苏砗玫哪瞧付Y單子給找了出來,一項一項的看了起來。 綠芽見她如此,也不知該用如何表情。 她先前還準備安慰安慰姑娘別擔心小爺來著,肚子里滿勸慰之詞,這會一句都說不出來了,只得福了個禮,按月橋的吩咐去做了:“是,奴婢這就去?!?/br> 寧衡是院子快要上鎖之時才踏著星光大步回來的。 一回來,他先去后院里瞧了瞧,見月橋屋子里燭光正亮,不由好奇的走了進去,見主仆兩個都忙碌著,出聲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何,怎還不睡?” 綠芽被突然出現(xiàn)的聲音給嚇得我身子一抖,抬頭喊了聲:“爺回來了?!?/br> “嗯?!睂幒恻c點頭,朝著頭也不抬的月橋努了努嘴,問著:“少夫人這是在做何,伏在案前準備挑燈苦讀去參加科舉嗎?” 本是一句玩笑話,但綠芽卻小心的回道:“少夫人是在準備著要采買的聘禮?!?/br> 寧衡沒及時了解她這反應,腳下不由自主的朝月橋走過去,彎著腰雙手撐在案上,低聲道:“聘禮的事兒明日再瞧吧,晚了,早些睡吧?!?/br> 月橋面無表情的抬起頭,眉頭死死的皺著:“喝酒了?” 寧衡還高高興興的問她:“你聞出來了?” 說完他還抬了抬手臂,聞了一下,搖頭告訴她:“沒喝多少,爹喝得比我多?!?/br> “渾身的酒氣誰聞不到?”月橋白了他一眼:“我問你,你跟爹喝了多少,他醉了嗎?” 寧衡臉頰透著紅,偷偷摸摸的抿著唇笑:“爹太能喝了,他說沒醉,我看啊玄得很?!?/br> 月當家在黃昏之時趕寧衡回來,寧衡沒同意,最后這岳父和女婿高興之下就去旁邊邀月樓用飯喝酒了。月當家高興,他一高興就喜歡喝酒,寧衡以前也時常跟人喝,兩個就一杯兩杯的下了肚,月當家還拍著寧衡的肩膀跟他說了許多月橋幼時的事兒,等那酒樓要關門了,兩人才從里頭走出來,各自回了家。 哪個沒醉的人會承認自己喝醉了? 月橋一聽他這話就明白了,盯著人看了會,嘴角勾著一個冷冷的弧度:“你可知,娘是最討厭爹喝得酩酊大醉的,你還帶他去喝酒,有派人告訴過娘一聲兒嗎?” 月當家喜歡喝酒,但他喝了酒又不安分,時常弄得一屋人都要圍著他轉,余氏自然不樂意他這一出又一出的。 寧衡其實也有些醉意,壓根沒想就搖了搖頭:“沒有?!?/br> 況且爹也說了,他一個大男子,哪里去個地方還得給家里婆娘交代的!搞反了不是? 月橋一下就幸災樂禍起來,連帶的今日那莫名的不舒坦的地方也一下舒緩了去,笑著說了一句:“那你可得離爹遠點了。” 月當家在外頭吹得無論多兇,到了家那也是個紙老虎,喝醉了是要被揍的,而寧衡也定然會被遷怒的。 不過,她才不會細細的告訴他原因。 她這會兒莫名的心情好了起來,一下繞過人,讓綠芽替她尋了衣衫就進了內室洗漱去了,寧衡迷迷糊糊的,不大一會,也有丫頭走了進來,把人交給了等候在外的寧全兒。 次日一早,月橋就先起來了,身側,寧衡正睡得正香,她腳在人腿上蹬了蹬,寧衡還是沒點反應,只得撇撇嘴,跟端了水進來的綠芽打了個照面兒,由著丫頭們輕手輕腳的替她穿好了鞋襪,隨意用了點早飯就帶著人出門了。 馬車行到了城西之時,她突然讓車夫轉了彎,繞了繞路,不到片刻就在一處冒著熱氣的攤子上停了下來。 此時,天色還不過蒙蒙亮,那攤子上卻已是熱氣裊裊,空氣里還伴隨著面香兒氣,倒是惹得人食欲大振,綠芽掀了掀簾子,微冷的風一下灌了進來,讓人身子忍不住抖了抖,主仆兩個下了車,月橋半點沒有耽擱,抬腿就朝著攤子走去,半點沒有穿著華衣對這小攤的倨傲,聲音響亮的喊著:“一人一碗面條?!?/br> “唉?!焙未笙眿D看著這一行人停在路旁,卻沒跟平日里一般吆喝,她是知道貴人們不會在小攤上吃東西的,直到見人走了過來才回了神兒,借著微白的光,認出了人: “這,這不是五少夫人嗎?!?/br> 月橋見她認出來,抿著嘴笑著:“嬸兒,又見面了?!?/br> 文氏腦袋都是糊的,手里自覺的下著面條,又把乘面的碗用干凈的帕子擦了又擦,好一陣兒才回過神兒,忍著心里的那股竊喜,張了張嘴:“少夫人,少夫人咋到這兒來了?” 她們這街跟月家離得有些遠,若說不是特意走這兒,不多的是路走? 月橋還是微微笑著:“聽我大哥說起過一回嬸子在這兒擺攤,正好出門得早,還沒用飯,就過來吃碗面條了?!?/br> 她不疾不徐的解釋,但除了綠芽外,旁人都十分吃驚。 誰見過大戶人家的夫人會帶著下人在路邊吃面條的?寧家的廚房下人們那都是精挑細選的,尤其掌勺的,精通各色菜肴,吃那樣沒有,會稀罕一碗面條? 若是一個大家夫人出門連飯都沒用上,要么是府上不太平,要么是下人伺候不到位,但月橋這兩樣都按不到她身上。所以一直到稀里糊涂的吃完了面條,不少人都沒回過味兒。 月橋那一碗是文氏讓趕來的何梅親手弄的,料放得足,湯又濃,一下就跟旁的區(qū)分開來,臨走之時,她還意味深長的看了看何梅,又看了看文氏,天一擦亮,就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第121章 譚晶晶 天色逐漸發(fā)白,連連亮堂了起來,隅初之時,余氏母女兩個就帶著一群下人們到了朱南街上。 這一條街,大都是喜慶鋪子,有布匹、禮品、珍寶、金銀玉石、以及各種搜羅的外域的稀罕物件,過去兩條街就是賣脂粉的蘆葦街,街旁店鋪林立,閣樓翻飛,修筑得十分雅致,每日里都是人滿為患。 “這金陵府真真是繁榮得很?!庇嗍蟻斫鹆暝S久,這還是第一回出來閑逛,來時,她曾在城外看著十里煙海不眠不休,燈火萬千,璀璨奪目,那錦衣繁華得隨處可見,低語淺偶、嬌笑軟腰和著男子的朗朗欣賞、出口成章,繞是她已經(jīng)人到中年,還是生出了許多感慨。 “娘。” 月橋見她站在馬車旁見著這車水馬龍的一幕嘆息,低低的喚了一聲兒。 余氏回神兒,扯著嘴角笑了笑,同她一起朝街里走去:“沒事,娘是在鄉(xiāng)下待久了,沒見過這般的盛景罷了?!?/br> 后頭,丫頭下人們跟著一板一眼的跟在她們母女身后。 朱南街上,像她們一般出門帶著丫頭下人的比比皆是,店鋪的活計們揮著帕子,扯著嗓子朝著行人們吆喝起來: “夫人嬸兒們過來瞧瞧啊,本店各種頭面珠花都有,都是時下最新的款式,你們進來瞧瞧,保證不虧的。” “諸位夫人姑娘們來本店瞧瞧啊,本店的布料花色獨此一家,錯過就沒了啊?!?/br> “……” 小二們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整條街上鬧哄哄的,月橋扯著余氏去了那鋪子大,門前也沒有吆喝的鋪子走了過去。 剛走到門口,就有小二笑臉相迎上來:“兩位夫人是需要瞧瞧頭面還是珠花,咱們榮寶閣里的東西都是時新款式,是匠人們費心打磨的,樣式只此一家?!?/br> 月橋是聽寧心、寧慧說起過這朱南街的,那些門前吆喝不斷的店鋪格局小,鋪子不大,請的師傅、匠人們少,款式倒也是新鮮,不過不像這些大鋪子一般,賣的東西就那幾個一模一樣的,尤其上等的頭面,幾乎都是只有一副,旁的地方都找不出同樣的。 對金陵府的貴女婦人們來說,她們自是不會去逛那些小鋪子買頭面珠花,萬一在宴會時碰到別人的頭面一模一樣,自個兒也沒那個臉不是? 這給淮王府的聘禮,自然不能隨意,所以,一入這朱南街她就直奔這些大鋪子來了。這會在小二問了后,便道:“看看頭面兒?!?/br> 小二彎了彎腰,道:“夫人們來得巧,方才才上了幾個新頭面兒,如今在二樓里擱著呢,貴客上頭請?!?/br> 隨后小二帶了余氏母女去了二樓,那樓上,墻上一排柜子,上頭擱著一副副貴重的頭面兒,倒是有幾個帶著丫頭的姑娘們在瞧,她們便選了沒人的地兒挑了起來。 小二在帶她們上了樓后便走了:“夫人們慢慢瞧,若有別的喊小人一聲兒便是?!?/br> “行,你去吧?!庇嗍显缇筒荒瓦@慢條斯理的了,等人一走,風風火火的就在柜子旁看了起來,還不時的拉著月橋小聲的問她:“郡主與你交好,她平日里喜歡哪個款式的?” 她指著一副黃金頭面兒,道:“這個如何,瞧著就貴重得很?!?/br> 月橋一言難盡,把那副雕刻著牡丹花的頭面兒細細的看了看,婉言說道:“這副頭面兒倒是貴重,不過恐怕娘帶著比郡主好看?!?/br> 余氏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你就說不合適得了,還拐彎抹角的做啥?!?/br> 月橋只好抿著嘴干笑了兩聲兒。 余氏又念著:“我如何不知郡主不愛這些,只是咱們兩家本就門不當戶不對,如今上門提親,若是沒這貴重的壓場,還不知旁人如何碎嘴呢,我可不愿讓你哥被人暗地里罵他吃天鵝rou還一毛不拔?!?/br> “這不是娘你自個慫恿著讓我哥別在意門當戶對嗎?” 感情,她二哥不介意了,這個始作俑者還介意起來了? “臭丫頭,你知道什么!”余氏輕輕捏了她一把:“我若是不這樣說,你哥那個人這天賜良緣不就錯過了?” 月橋“嘶”了一聲兒,不敢招惹余氏了:“行行行,那娘你說甚就是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