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她問得有些遲疑,畢竟月余糧在攤子上賣豬rou,那一身自然是油膩膩、臟兮兮的,但她記得早上出門時月余糧還穿著這一身天青色的布衣,但現(xiàn)在,這衣裳四處皺褶都沒幾個,從頭到腳的都沒幾處散亂,相反,這月家老大高高大大的,身上還沾了些斯文氣息,跟平日里的漢子們模樣卻是大為不同。 文氏越看越滿意:“要不過來喝幾口熱湯暖暖身子吧,這大冷天的還在外頭走動,可受罪了?!?/br> 月余糧在她們攤子面前停了下來,側(cè)著臉和氣的回道:“謝嬸子了,我走著在外頭辦事,不累呢,倒是你們在這外頭守著攤子才累呢。” 他說的是實話,雖說他平日里也時常在外頭跑,但勝在年輕氣盛,骨子里就有火氣,收豬殺豬又是個體力活,莫說這個天氣,就是再冷一些,也是火熱得很,再則,他家那豬rou攤又在鋪子里頭,有瓦片遮身,可比這冰天雪地的凍著做買賣不知強了多少。 聽著這關(guān)心的話,文氏臉上的笑容更是扯了開來,心里跟喝了糖水一樣甜滋滋的:“不累不累,我守著這灶臺邊兒還好,凍不著我,就是可憐了我那閨女,攤子上到處都離不得她,家里攤子上兩頭跑,她那手藝可比我好,好些人都是沖著她的手藝來的,若是往后給她定了親,我也就不擺攤子,每日在家里給我家當家的和小子做做飯食就行了……” 她自顧的說著,但月余糧聽著卻是有些尷尬。 這別人家閨女的事兒,他一個大男人聽著像什么話? 顧不得文氏講到了興頭上,他忙打斷了去:“嬸兒,時辰也不早了,我得趕緊回去了,下次聊啊?!?/br> 文氏看了看天色,也不由住了嘴,訕訕的沖他招招手:“快回去吧快回去吧,嬸子就是一時沒管住嘴,你別介意?!?/br> “不會的?!痹掠嗉Z點點頭,腳步?jīng)_沖的往家里走去。 他剛走,何梅就提著個籃子走了過來:“娘,我做了餅,你一早就沒吃東西,快些吃吧。” 文氏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掀開簾子一看,除了兩個餅子外,還有一碟子青菜,一碗飯,她砸吧著嘴:“這大冷天兒的又沒做活計,吃甚大米飯啊,我喝點湯就好了,這飯給你爹和你哥哥回來吃吧,他們出了大力氣,該吃這才是?!?/br> 說完,她就把那米飯給推到了一邊,看得何梅哭笑不得:“娘你吃吧,這是我今兒早喊茶嬸兒幫我把繡帕給賣了換的米,爹和哥哥的我留著呢,別給我省?!?/br> “你這孩子,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蔽氖铣涠宦?,盡直在鍋里勺了一碗湯水,隨意找了個地兒,教訓起何梅:“咱們平頭老百姓的,哪里有時時吃這白米飯的事兒,這都是給大老爺們,出了力氣的吃的,咱們這些女人家,平日里在家里頭貓著,沒干多少事兒,喝湯吃餅子,還配上這青菜,那就是日子滋潤了,這也就是咱們天子腳下,你去外頭打聽打聽,別的地方,那可沒咱們這樣過日子的?!?/br> 說完了這些,她突然抬頭把何梅看了個遍,搖頭嘆道:“你瞧瞧你渾身就沒女人家的樣子,連個頭繩都不帶,臉上也不擦點粉,我告訴你,往后你做的那些繡帕之類的,去換些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才是,家里有你爹娘和哥哥呢,吃喝少不了你的?!?/br> 也不知他們家何梅這模樣能不能入了人的眼,往常人說他們何大何二家,都是夸何秀的多,說她精靈活潑,人又乖巧,好些人家的漢子心里都悄悄愛慕著,說起他們家何梅,最多說她沉穩(wěn),能吃苦耐勞罷了。 文氏以前也這般覺得,只因何梅是個不喜歡出風頭的,又不跟小姑娘似的嘰嘰喳喳的,穿戴打扮也不嫩態(tài),都讓人忘了她也只比何秀大上半歲罷了。 “唔。”何梅垂著腦袋,也不知把她的話聽沒聽進去。 這頭,月余糧回了家,在一眾人好奇的目光里,把懷里的兩張地契給拿了出來,上頭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宅子多大,位置在何,最主要的是主人的名寫了好幾個。 想著他同牙行人在衙門辦事說起時,那辦事兒的衙門文書和牙行人驚詫的目光,他就不自覺的挺了挺胸膛。 看吧,誰家跟他們家一般開明? 寧衡跟著伸著脖子在上頭看,當看到一處時,他咦了一聲兒:“小橋的名字也在上頭?” “那是?!痹掠嗉Z一下翹起了尾巴:“我爹娘說了,小橋是咱們家最疼愛的閨女,自然得在這宅子上添上她的名字才是。” 寧衡頓時不吭聲兒了。 大舅子這炫耀的語氣他實在是太熟悉了,同時,他腦子里也不斷的在想著,自己名下有何東西,別說這一個半個宅子,他的東西可多了,到時候也讓大舅子瞧瞧。 他對小橋才是最好的。 只在地契上點了點,道:“這兩宅子我知道,尤其這一個,恐怕還得請人來建呢,小橋這整日出來跑定然累得很,不如爹娘把盯著宅子的事兒交給我?再說,這金陵府里里外外的,誰又有我熟悉???” 寧衡說得在理,月當家和余氏只想了想便應(yīng)了下來。 “真是麻煩你了女婿?!?/br> 余氏還客氣了兩句,到底是心疼閨女的心思占了上風。 “娘說的這是何,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睂幒獠桓揖庸?,他知道月家接下來忙得很,便道:“就讓小橋跟娘去采買四禮、準備聘禮吧,給王府的聘禮明兒我讓人整一張單子過來,比照著家里的買?!?/br> 以月家這種寒門能娶得上王府千金,以上不是沒有前例,月家初次辦這事兒定然是不知要如何下手,這重了,打腫臉充胖子,掏空了自家都填不滿的,輕了,又打了王府的面兒,所以這中間的平衡就很重要,既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輕,何況世人都知道月家的底子,這比照普通聘禮定然要重,但重上幾分就是個度了。 寧衡考慮周全,一下就讓月當家和余氏另眼相看了,便是月余糧也詫異的看了過去。 “好小子,走,咱們?nèi)ズ葞妆??!闭巧挝纾庐敿遗牧伺膶幒獾募绨?,頭一回當著人對這個女婿表示很滿意。 寧家這小子,雖然不學無術(shù),沒個正經(jīng)的,但也是很上道,很會琢磨的嗎?這樣的人有聰明勁,若是把心思放在正道上,定然能博個好前程出來才是。 “下午還得做事呢,你少喝點。”余氏難得的沒阻止,招呼著月橋和月家兄弟:“走,這晌午的,該用飯了?!?/br> 趕在黃昏前,寧衡和月橋從月家回了寧府,剛一進鶯歌院,就有丫頭來請寧衡,說是大夫人有請。 寧衡只得跟著去了,月橋倒是知情識趣的自個回了屋,讓丫頭們伺候著卸了珠釵,換了輕便的素色常服,阮嬸兒端了湯過來:“姑娘這兩日累著了吧,知道你和爺要回來,奴婢特意讓廚房那頭頓好了湯水呢,還熱乎著,快喝了吧?!?/br> 如今阮嬸兒和龐嬸兩個替月橋把守著鶯歌院,月橋放心得很,接了湯喝了半碗,等擦了擦嘴,這才問道:“府上大小事可還好?” 阮嬸含笑點點頭:“好著呢,六姑娘和九姑娘的婚事禮嫁二房和三房已經(jīng)開始準備了,聽聞明日那兩家人要上門來過禮了,姑娘明日也得過去給壓壓場才是?!?/br> 憑著月橋同寧心寧慧的交情她自然是要去的,不過想著這婚事,她不由笑道:“近日這要成親的可真多。” 前有寧心寧慧,后有她二哥,說不定還有大哥,都跟商量好了似的,就在這幾月打著轉(zhuǎn)。 “那可不?”阮嬸捂著嘴笑:“這幾個月的好日子多,最適合辦這喜事兒來著,咱們大房雖說沒閨女要嫁,不過大夫人手上握的事兒多,事事都要從她手頭過的。” 月橋一聽她這話,頓時似笑非笑的挑起了眉眼。 “嬸兒何時竟替他說起話來了?” 這個他,她們心知肚明,只是沒想到,不僅僅是綠芽松動了,連阮嬸這等早就看破了男女之事的也替他辯解起來。 不是擺明了想告訴她,寧衡去大夫人那兒,是有正事嗎? 第119章 等著看 第二日,寧衡果然讓人整理了下聘的單子,一份讓人送到了月家,一份送到了月橋手上。 月橋接到單子的時候正在讓丫頭伺候著梳妝打扮,掂在手頭沒打開,隨意的放在了一旁的臺子上,嘴角輕輕的扯了扯:“他倒是起得早,外頭有沒有人說小侯爺去哪兒了?” 換了往常,寧衡早早就扒在他身邊兒獻殷勤了,這會倒好,從被大夫人給叫走了后,到如今,連個影子都沒見到。 事出反常必有妖! 綠芽在一邊兒桌上擺放著早飯,聞言抿唇笑著:“那倒是沒說,不如奴婢去問問?” 月橋在昏黃的銅鏡里瞧著自己眼角斜斜的翻飛了一下,阻止了丫頭又拿了一支玉釵給她插上,嗔了一句:“好你個丫頭,如今這是打趣兒到主子頭上了?!?/br> “奴婢不敢?!本G芽知道月橋在說笑,也配合著縮瑟了下,還神神秘秘的說道:“奴婢聽說,小侯爺一早就出去了,想必是去岳家表現(xiàn)去了?!?/br> 寧衡討好著月家眾人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兒了,跟著月橋的誰不知道,況且昨兒小侯爺又當著月家人說過要代替姑娘去幫忙,掙表現(xiàn)得事兒自然是越早越好的。 “胡說?!痹聵蜃旖俏⑽⒐粗?,從銅鏡前離了身,在桌上坐了下來,拿著筷子挑著玉碗里的魚片粥:“六姑娘和九姑娘那邊前來過禮是幾時?” 綠芽一邊兒往她碗前的盤子里撿著瓜條,回道:“回姑娘話,是辰末?!?/br> 月橋今兒起得晚,這會已是辰時了,她也不急,撿了好幾樣平日愛吃的,又喝了半碗粥,等用完了飯,辰時已快過了,她這才輕輕的擦了嘴角,站起來朝外走著:“走吧,這時辰剛剛好?!?/br> 寧心和寧慧說的這兩戶人家同一日上門過禮,自然不會分開去二房和三房,怎么說這婚事兒都是大事兒,再加上兩姐妹平日里不爭不搶的模樣,老夫人開了口說讓抬去她的院子,也算是給姐妹兩個做面兒,等嫁人了,也能讓婆家那頭的人曉得她們在寧府雖說庶女,但深得老夫人喜愛,行事言談自然會多給她們幾分薄面兒敬重。 月橋主仆到的時候,那兩戶人家已經(jīng)到了,在明德堂外的院子里各自擺了不少箱子,里頭裝了不少布料綢緞、補品玉石,其中兩邊一個箱子上各擺著一片瓦,一個箱子上攤著幾點泥,月橋在兩個箱子上凝神看了看,綠芽已經(jīng)小聲兒的在旁邊打聽過了,在她耳邊輕聲道:“姑娘,奴婢問過院子的嬤嬤了,這兩個一個是說有房一個是說有地?!?/br> 這過禮其實就是給女方家展示自家財力罷了。 “我知道。”月橋好歹已是成過親的人了,這些代表的意思她還是知道的,她看的,也是瞧一瞧這禮有些甚規(guī)矩禮節(jié)。 寧府是國公府邸,且寧心和寧慧又是庶女,這禮不輕不重,既讓人曉得娶回去不會虧了國公府的姑娘,又不讓人覺得寒酸,她和余氏這些日子也要給二哥準備聘禮等一應(yīng)物品,對照著如今這里的情形,陳明月又是有封號的郡主,這禮要加上幾分心里也有些底。 六姑娘寧心未來的婆家姓夏,九姑娘寧慧那家人姓周,兩家來過禮的是夏周兩家的嬸子,她們先見過了老夫人,這會陪著她們在外頭過禮的倒不是二房和三房的當家夫人,只是兩個嫡子媳婦,其中就有剛來時明里暗里拉攏月橋的二房長媳曹氏。 曹氏眼尖瞧見了她,擠著笑臉道:“是五弟妹來了?”她招著手,話里話外的很是親密:“五弟妹同六妹和九妹往日里最是要好,我就知道你定然是要過來瞧瞧的?!?/br> 三房留下的媳婦是三夫人秦氏的遠房侄女,她知道秦氏跟月橋素來關(guān)系不睦,因此也不像曹氏一般長袖善舞不得罪人,礙于還有外人在,只打了個招呼便立在一邊不說話了。 倒是讓周家嬸子好不尷尬,有心想在人面前說說周家好話都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其實這過禮本就是這般,由著男方和女方兩頭的親眷先接觸接觸,尤其在這個當下,周家人肯定是要在這場面兒上使勁的夸周舉人,夸周家,說些過去不會被怠慢之類的話,兩頭相互謙虛謙虛這事兒也就成了,無奈小秦氏不給面兒,連裝模作樣都懶得做。寧慧在三房的處境,一下就暴露于人前了。 至少,若是周家人存了攀附上寧家的心思少不得歇一歇了。當然,若是周舉人是個有才的就另當別論。若不然,周家本就比寧家家世低了許多等,娶了這樣一個沒有助力,但空有家世還只能供著的女子回去,不得悔得腸子都清了? 月橋不知周家人的心思,但小秦氏如此,她少不得站了起來,先給曹氏和小秦氏打了招呼,然后才笑盈盈的面對著周家嬸子:“嬸兒如何稱呼?” 周家嬸子找到了臺階下,也自然樂得跟她攀談起來:“五少夫人客氣了,我啊是周衛(wèi)的隔房嬸嬸,打小就看著我們周衛(wèi)長大的?!?/br> 月橋先前對周家人了解不深,這會自然順著往深了打聽:“周公子一表人才,想必從小就是有才之人,衛(wèi)嬸兒馬上就要娶媳婦過門了,往后啊,該享福了?!?/br> 說到衛(wèi)嬸兒,這周家嬸子臉上的笑微微頓了頓,一瞬間又恢復了熱絡(luò),道:“可不是嗎,小衛(wèi)啊打小就是個聽話孝順的,長得也清清秀秀的,不瞞少夫人說,我家周衛(wèi)以前還惹得不少姑娘們愛慕呢,不過周衛(wèi)他一心把心思放在讀書上,到今年考上了舉人才開始談?wù)撚H事呢?!?/br> 月橋也含笑聽著,不時笑笑,但心里卻開始有些沉。 周家嬸子閉口不提那衛(wèi)嬸,若不是這兩人關(guān)系不好,那便是那衛(wèi)嬸有甚不得人心的地方,她又說周衛(wèi)聽話孝順,月橋卻從中聽出了別的意思。 若是那衛(wèi)嬸不是個和善之人,那以后寧慧嫁過去少不得會跟她對上,倒是一個自小就聽話孝順的兒子會站哪頭,一目了然。 因此,她也道:“我這小姑子跟周家公子倒是相配得很,一個孝順,一個知書達理,我們寧家雖說在外人眼里讓人覺得高不可攀,但還是十分講理的,當然,自家人嗎,總是有些護短的?!?/br> 跟周家嬸子一番扯過后,月橋又跟那夏家嬸子說了會兒,夏家請來的這人也是個嘴厲的,一個盡的夸他們夏成文采好,家里人也都是好相處的,夏母為人和善,便是家里兩個未出嫁的小姑子被她說得那都是善解人意的好閨女。 至于夏家人到底如何,她不得而知,總歸這日子長得很,總有瞧明白的一日。過了禮后,月橋沒多待,先是去了三房看了看寧慧,又去二房跟寧心說了說話才回了鶯歌院。 寧慧正在房里繡著嫁妝,被問及對周家人的看法,她的臉驀然一下就紅透了,扭扭捏捏了半晌才說道:“挺……挺好的?!?/br> 這個好,說的是那周衛(wèi)。 當初三老爺給說了這門清的時候,還特意準許了寧慧在屏風后頭偷偷看一眼的,若是她滿意,那這親就成了。 可以說,這門親事是寧慧一手應(yīng)下的。 月橋哪里知道不過一眼,寧慧就對那周衛(wèi)一見鐘情了,想到今日那周家嬸子的話里話外,她想了想,還是把擔憂的話說了出來:“那周家公子是不錯,但他那娘親你知道多少?” 在這世道上,好婆婆有多少,月橋不敢想,至少在她入了寧府后,遇見的幾位夫人,沒人稱得上一句慈善。 她們這些衣食無憂的貴婦都如此,那些整日為了柴米油鹽醬醋茶奔波的精明婦人們不是更難纏?沖突不是更多? 寧慧不是個笨的,被這一說就知道她話中之意,但她深想了半晌,還是抬頭認認真真的回道:“等嫁到周家后,我會孝順公婆的。” “我沒讓你不孝順?!痹聵蛟捳f得更白了:“不過是提醒你萬事長個心眼,不要一味兒的忍著、讓著,你是寧家的小姐,便是庶出也是高人一等,不必遷就別人,需知得寸進尺這話并非空xue來風?!?/br> 寧慧應(yīng)下了,只是瞧她的神情,月橋就不對她聽進去抱希望了,只能說道:“若是以后有事,可讓人來尋我。” 嘆著氣,她又見了寧心,相比寧慧奮不顧身,寧心倒是要思慮多一些,沒談幾句,月橋便借著不打擾她繡嫁妝離開了。 一出門,跟在她身后的綠芽就替她說起了話:“六姑娘的腦子倒是清明得很,九姑娘就…哎?!?/br> “九姑娘自小缺了姨娘教導,三夫人又是個不管庶女的,自然是能抓住一點是一點?!痹绞菬o人疼愛的孩子,越是想要抓住那螢火之光,竭力的滿足、去營造一個虛幻的家。 這是她的心愿,月橋也不好過多去干預,若不然還得落下一個見不得人好的名頭,若是她有難,熬不住了,自然會來求救的。 主仆兩感嘆著說著話兒一路到了鶯歌院,只見阮嬸和龐嬸行色匆匆的趕來,臭著臉,一人一句的開口說道: “夫人,奴婢兩個才聽主院的丫頭說,昨兒大夫人叫小爺過去是要給他挑選幾個伺候的丫頭好帶去那西賀使喚?!?/br> “可不,這事兒還是蘭姨娘不經(jīng)意在大夫人跟前說的,說爺要去西賀那無人之地幾月,各種物事都無人打理,不知要受多少委屈,若是爺被那邊境的小蹄子們給勾引住了,只怕更舍不得歸家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