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男人伺機等的才是這一刻,瞅準她俯身,原本懶散搭在池邊的雙臂,瞬間摟上了她的纖細腰肢,雙腳再往池壁輕輕一蹬,就輕而易舉地,帶了她入水。 夜晚的泳池水,很涼。 毫無防備地,就嗆進了一口水。謝靈境下意識地憋了氣,水中她不敢睜眼,本能地手腳攀上了面前僅有的一根救命稻草——也是這次的肇事者。 露出水面的那一剎那,她像岸上一條瀕臨窒息的魚,重新入水,如獲新生。貪婪地呼吸著夜晚濕漉漉的空氣,她掙了眼,去推面前的男人:“你想淹死我?” 宋君臨眉頭輕挑,恍然:“你不會游泳?!标愂龅恼Z氣,這讓謝靈境更是莫名火大。 “不會游泳怎么了?”她不放棄地兩手抵在宋君臨裸露的胸膛上,撐開半臂距離,“我就不信你什么都會?!?/br> 難得瞧見她惱羞成怒的模樣,宋君臨倒覺得新奇,順毛似的點頭:“當然,你說得對,我怎么可能什么都會?!彼凵砩锨埃频盟坏貌缓笸?,最后成功陷入池壁和他之間的那一小方空間里。 宛如猛獸圍獵。 欣賞她故作鎮(zhèn)定神色下,難以抑制流露出的一絲慌張,他腦袋前傾,附去她耳邊:“只是現在,我會水,而你不會?!?/br> 所以在這方空間里,你能指望的,就只有我。 噴在耳廓上,令人避之不及的呼吸,所料未及地,被溫熱的親吻所代替。 早已不是十六七歲,未嘗禁果的青澀少女,可這一刻,這突如其來的耳畔親吻,還是叫她猶如被火撩尾的貓,想要瞬間蹦起。 奈何腰身被禁錮,雖身處水中,口舌卻依舊干涸如在荒漠,只能壓抑著艱難吐字:“宋……” 開口即意識到,這又是個致命的失誤。原本流連于耳畔的吻,不失時機地,轉移去了唇上,輕而易舉探入輕啟的紅唇,溫柔地攻城略地,一寸一寸地,汲取走她所剩無幾的空氣。 仿佛要再次陷入溺水般的窒息。 出于本能,憑借了身體里最后一絲力氣,她搭在宋君臨肩上的雙手,發(fā)力推開了與自己緊密相貼的身體。沒有了外力的支撐,已耗光所有力氣的她,腿一軟,直直沒入了水中。 然而這次很快的,她就被人從兩腋架起,破水而出。 一晚上被水淹兩回,已破她有生以來的記錄。 “宋君臨!”謝靈境抹了把臉上的水,忍無可忍,“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見她真心發(fā)怒了,宋君臨也適可而止——反正他已經成功達到了今夜的目的,攔腰將高瘦的女孩子抱起,心滿意足地聽她未曾料到的一聲驚呼,循了臺階上岸。 泳池椅上唯一備下的寬大浴巾,理所當然地裹在了謝靈境身上。她坐在椅子上,握了浴巾柔軟的一角,擦拭著濕漉漉的臉,視線撇過面前宋君臨裸露的精實腰身,那是比在泳池里,更清晰的視界。 非禮勿視,她告誡著自己,抬了眼睛往上看,正對上他俯下身的面龐:“這是什么?”他伸了還掛著點點水珠的濕胳膊,繞過她的身體,指了她身后的玻璃紙袋,問。 “手作姜餅?!彼蠈嵒卮穑爸炖虻哪棠套龅??!?/br> 宋君臨挑眉。 想他大概是不知道朱莉是誰,謝靈境于是又補充了句:“朱莉就是我jiejie的醫(yī)生?!敝劣谑悄姆N醫(yī)生,她沒直接說。 提起她jiejie,宋君臨好奇:“你jiejie……” 猜到他想要問什么,謝靈境搶在了他的前頭回答:“她沒什么事,就是行動不便?!薄约阂膊磺宄?,為什么要這么說。她只知道,蘇蔚不想要別人的同情,她也一樣。 看得出她不想多聊她jiejie,宋君臨識相地就此打住。他站直了身子,頭發(fā)上的水,還在不時地滴到臉上,身上。 “進去換身衣服吧?!彼嶙h。 謝靈境自然無條件贊同,濕漉漉的衣裙黏在身上,實在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只是,她哪有什么可換洗的干衣服? 事實證明,當宋君臨帶她進去一間房,嶄新的潔白床褥上,是同樣嶄新,且折疊齊整的真絲吊帶裙,她就知道,這絕對是他早就準備下的。 “這是你的房間,”裹了劉叔半路遞過來的寬大浴巾,宋君臨立在門口,沒打算要進來的意思。“浴室在那邊,”他騰出手來為她指了下方向,“你先洗澡,等下劉叔送宵夜過來?!?/br> 她的修剪渾圓的指甲劃過真絲的裙子,回頭看他:“那你呢?” “我?”宋君臨疑惑,隨即明白,輕輕一笑,“我的房間,就在你對面?!彼裘?,是謝靈境熟悉的輕佻,“怎么,想睡我的房間?” 學了他的樣子,謝靈境輕笑著走去了門邊,一只手從他的喉結處開始,輕點著他露在浴巾外的麥色肌膚,一路往下。注意到他喉結的上下滾動,她微微仰了頭,長眼魅惑,呵氣如蘭:“想個鬼!” 還沒等宋君臨反應過來,謝靈境另一只手攥著門,稍稍一帶,只聽砰地一聲,那扇乳白木門就這么在他面前闔上了,闔得嚴嚴實實,除了那一瞬間的勁風,什么也沒留下。 宋君臨自己也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天,在他自己的房子里,被一個他請來的客人,給當面吃了閉門羹。 他有點后悔,早知如此,他就不該玩什么紳士風度,還特地讓人收拾出一間客房來。什么叫多此一舉,他這就是了。 被拒之門外的宋君臨,有那么一會兒功夫,很想拎了自己的頭發(fā),給自己扔出這棟房子去。 第14章 聽到劉叔來送宵夜的敲門聲時,謝靈境剛好放下了吹風機。她的頭發(fā)細軟,被熱風一吹,便會蓬起,看起來發(fā)量很多的樣子,實際上,盈盈一握而已。 抓著腦袋上蓬松的頭發(fā),她去打開了房間門。門外端了銀色托盤,斜倚了門框笑著的,卻是才不久前,被她堂而皇之關在了這一門之隔地方的,這棟房子的主人,宋君臨。 謝靈境探了頭出來,樓梯拐角處,是劉叔一閃而過的背影。 行吧,她想,到底這里還是他宋君臨的地盤。 謝靈境柔軟的發(fā)絲,在她探頭的時候,幾絡不留神,掃過了宋君臨露在短袖t恤衫外面的胳膊上,輕輕地癢,像極小電流竄過。 “別看了,”像是為了掩飾本就難以為人所察覺的,心內久違的悸動,他開口,依舊是輕佻的口吻,“客房服務在這里呢?!?/br> 謝靈境轉頭,視線掃描儀似的,將他從頭至腳,都打量了一回,熟練地嘲笑:“你這t恤短褲的,再把這腳上的拖鞋給換成運動款,帽子墨鏡搭配下,就能直接上高爾夫球場了?!?/br> 宋君臨不以為意,他端了托盤進屋,卻又徑直走去了露臺上,在將托盤放下后,他轉身,才發(fā)現謝靈境沒有跟上來。 她立在房間里墻壁上的鏡子前,雙手伸去頭頂,擺弄著她那一頭蓬松鬈發(fā),試圖努力給它們壓平下去。 他依舊靠了通往露臺的推拉玻璃門,環(huán)了雙手在胸前,看了映在鏡中的謝靈境,真心實意地贊美:“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很有那個年代,香港女星的味道?!?/br> 圓潤的鵝蛋臉,眉目如畫;纖細的鎖骨,修長的四肢,以及被真絲吊帶裙所包裹著的,仿佛將將發(fā)育的,少女般青澀的胴體。 當然,還有最少不了的,那一頭柔軟的蓬松鬈發(fā),那是發(fā)型師都燙不出來的自然效果。 謝靈境攥了一把頭發(fā)在手,抬眼,鏡中一側,映出了宋君臨的頎長身影。她覷眼瞧著,終于,像是放棄了似的,又散開了頭發(fā),兩只手抓著撥弄了下,由著它們自由散開,堆落去肩頭,和背后。 她轉身,迎上宋君臨微微帶笑的視線,大方攤手:“好吧,多謝贊美?!?/br> 她往露臺走,絲質的裙子下,是纖細有力的小腿,以及光溜溜的,一雙白皙腳丫子。 “怎么不穿鞋?”宋君臨眉心微蹙,“外面涼?!彼囊暰€四下里打量,試圖找出這間房里的拖鞋來。 “我不冷。”謝靈境說著,腳下不停,已經到了玻璃門前,一只腳才跨過了滑道,還沒挨著露臺上的涼地磚,就只覺整個人騰了空——是宋君臨給她攔腰抱了起來——今夜的第二次。 第二次的她已經安之若素,連他脖子也不用摟了,只抱了自己的雙臂,斜眼覷了他,看給自己放去了床上。 “還是在房間里吃吧?!彼尉R說,又去給托盤拿了進來。 瞎折騰,謝靈境翻了個白眼。 宵夜意外得簡單,一杯熱牛奶,一碟烤得金燦燦的奶油曲奇,拿一塊在手里,還能感受得到余溫。 看著小曲奇,謝靈境才想了起來:“我的姜餅呢?”才被抱來這間房的時候,那一袋子姜餅,連同她的復印資料,齊齊都被忘在了腦后。 “放心,劉叔會替你好好收著的。”他答,怕牛奶灑去床上,坐下來之前,拿了牛奶杯在手。 謝靈境搖頭:“我的意思是說,那袋姜餅,就算是我借花獻佛了?!彼冻鲆回灲器锏男Γ瑑裳哿辆Ь?,“就當,是我今晚借宿的資費吧?!?/br> 宋君臨捏了玻璃杯子,牛奶的溫熱透過杯壁,散去他的掌心:“我這里原來這么廉價的?”他挑了一邊眉峰。 謝靈境咬下一口曲奇,奶香溢滿口:“你懂什么?”她咽下這一口,斜了眼看宋君臨,“你知道這年頭手工制作的東西,有多貴嗎?” “都是噱頭罷了。”宋君臨無謂,“機器化生產,更方便,更快捷,也更衛(wèi)生,更干凈?!?/br> 謝靈境盤腿坐在了床上,冷眼瞧他,笑:“果然還是商人,這個時候,就看出本性來了?!?/br> “這是你無可爭辯的事實?!彼⑽⒌土祟^,視線與她的平行,眼中是與面上輕佻笑意不符的清澈,“怎么,覺得失望了?” 謝靈境手指點了下巴,笑得高深莫測:“應該說,是在意料之中?!毖凵耧w去他手中的牛奶杯上,她換了個姿勢,正經跪坐,“你不喝?” 柔軟的床因她的動作,小舟遇急流似的,彈了一彈。 “我?”宋君臨舉了杯子到眼前,看玻璃面上映出他的輪廓,“我不愛喝牛奶?!?/br> 謝靈境又捏了塊曲奇,中心一點蔓越莓醬,她嘆氣:“沒錯,要是有酒就好了?!?/br> 仿佛就是在等她這句話似的,宋君臨放下了杯子,露出清爽的一張臉:“那好辦?!闭f著就要起身。 “算了,還是不要了吧?!彼型拘箽猓昂榷嗔宋以撈鸩粊砹?,明天我還有課呢?!?/br> 她直起了上身,探過去從宋君臨手中拿過了杯子,示意地舉了一下,“我還是喝這個就好?!?/br> 再次坐了回去,她沒再跪坐,兩條筆直修長的腿,伸去了身體一側,一條彎了九十度,一條垂下了床沿,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床單晃動著。 怕曲奇屑掉去床上,她干脆拿過了白瓷碟子,放在了膝蓋上,涼涼的瓷器挨著同樣細膩的肌膚,背景是流動著的絲綢藍,宛如博物館里的油畫。 只是誰又能夠想到,那雙白皙纖細的手的主人,是會拿起手術刀,面對開膛破肚,也能鎮(zhèn)定自若的存在呢。 “你今天幫了羅思瀾。”宋君臨瞧著她,語氣平靜。 就知道,謝靈境舔了食指上的一點曲奇碎屑,她就知道,宋君臨讓她過來,必然會提到這件事。 “你還真是個合格的臨時監(jiān)護人?!彼⌒Γ浑p長而美的眼睛懶懶望了他,“怎么,她是不是還跟你告狀說,我下手太狠了,是存心報復的?” 宋君臨忍不住笑:“她的確是有抱怨,說差點被你拍掉半條命?!?/br> 她瞥著眼睛哼了聲:“我要她半條命,總比她被一顆榛子要掉整條小命的好吧?!?/br> “是,你說得對?!彼尉R點頭。 謝靈境歪著腦袋看了他一眼,搖頭:“你還真是沒有立場啊。” 沒有立場的宋君臨繼續(xù)點頭:“不過,她也說了,回頭找個機會,要好好謝謝你。畢竟,你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了?!?/br> 謝靈境一口牛奶差點沒嗆在喉嚨里:“謝我?”她擦了嘴角邊的牛奶沫,不屑一顧,“還是免了吧,我們合不來的。”她輕描淡寫地就將時髦女士排除出了她的交際范圍。 “其實,”宋君臨上身前傾,伸手去她唇上,擦去漏網之魚的一點牛奶沫,“她也不是什么壞心眼的人,就是脾氣稍微大了些,那也正常,家里慣的嘛?!?/br> 不知怎的,這話聽在了謝靈境的耳朵里,就覺得心里刺刺的。所以她冷笑:“當然,她不是什么壞心眼的人,”她美目流盼,越是心里不服氣,面上越是笑得粲然,“可我是啊?!?/br> 塞了膝上碟子和手中杯子去宋君臨懷里,她翻身下床,依舊光腳,往浴室里去。 “你要干嘛?”宋君臨不解。 “刷牙,”她硬聲硬氣道,在關上浴室門前,又冷了臉,看還坐在床上的宋君臨,“然后睡覺。所以你可以走了,客房服務結束了?!?/br> 砰地一聲,是浴室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音。 宋君臨低頭看了手中的杯碟,一時啞然失笑。 一首歌的時間,刷完了牙。謝靈境重新打開了浴室門,房間里的大燈已經滅了,只余床頭的兩盞燈,光影延伸至她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