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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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蘇蔚約了下午茶,臨出圖書館,謝靈境才看到蘇蔚遲來的消息,她們進下午茶的地點,是瑞士國家博物館。 準確點說,是在瑞士國家博物館的咖啡廳——蘇蔚今天和朱莉去到那里參觀。 正是日光熱烈的時候,只穿了白t恤牛仔短褲的謝靈境,沒有打遮陽傘的習(xí)慣,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腿,大太陽底下沒走一會兒,就炙熱了起來。 頂了書本在頭,她果斷拐進了較寬闊街道要相對狹窄些的巷子,好歹有房屋建筑的陰影遮擋,不至于曬傷——她忘了涂防曬。 進了咖啡廳,迎面而來的冷氣吹得她頓時活了過來。在兩人合抱粗的羅馬柱后,找到了已經(jīng)坐定的蘇蔚和朱莉,她們面前原木色四方桌上,兩只盛有咖啡的陶瓷杯,一碟司康餅。 “逛完了?”謝靈境拖過了邊上的一把椅子,坐了下來,懷里的一疊書,全堆去了桌上。 “完了?!碧K蔚看她紅撲撲的一張臉,顯然又是步行過來的。天知道她怎么就那么喜歡走路。 “作為博物館,老實說,這真算小的了?!碧K蔚拿了紙巾給她擦汗,又補充了句,“尤其是跟我們的比?!?/br> “那當(dāng)然了,”謝靈境笑,“你也不看看,整個瑞士就多大一塊地方?!彼f著起身,“我去點杯喝的?!庇殖蛄搜圩郎衔ㄒ坏某允?,詢問兩人,“不再來點什么?” 兩人皆搖頭。 在吧臺處點了餐,謝靈境依舊坐了回去。朱莉收拾了包,要先走——她家八十三歲的奶奶今天過生日,她得趕過去吃晚飯——她承諾,會給她們帶奶奶的手作姜餅回來。 謝靈境才轉(zhuǎn)移陣地,坐去了朱莉才坐的位子上,就有高鼻深目的美人服務(wù)生來給她送上點的冰鎮(zhèn)檸檬茶,還有一塊巧克力慕斯蛋糕。 “謝謝。”她仰了頭,對著美人服務(wù)生巧笑嫣然。 “不客氣?!泵廊朔?wù)生笑容燦爛,“敬請享用您的茶點?!?/br> 目送美人服務(wù)生離開,又對上蘇蔚哭笑不得的表情:“你還真是男女通吃?!彼@樣評價。 謝靈境引以為豪:“誰不喜歡跟好看的人多說兩句話?!?/br> 舉了銀色的叉子,她挖下一塊蛋糕:“要吃嗎?”她問蘇蔚。 蘇蔚搖頭。她于是不再客氣,送了蛋糕進自己嘴里。入口滿滿的巧克力香,使得她不由自主地一聲滿意嘆息。 “這么餓的?”蘇蔚笑問。 “餓?!彼刂攸c頭,“一天死普通人一年的腦細胞,所以現(xiàn)在趕緊來補充點糖分,刺激大腦分泌內(nèi)啡肽,緩解緩解壓力。否則這書還沒念完,我就該先抑郁了?!彼嘀?,好看的眉毛擰巴巴。 蘇蔚被她逗笑,努力伸了手,將那碟司康餅往她那頭推了推:“那趕緊多吃點?!彼Φ?。 謝靈境抬了頭,沖她粲然一笑,又低下頭去,慢條斯理地吃完了那塊巧克力慕斯蛋糕。 拿過盛有檸檬茶的玻璃杯,杯壁上已凝結(jié)了一層淺淺的水汽,手一抹,便是兩道清晰的印子,以及沾在手指上,涼涼的水跡。 “靈境?!?/br> 一口檸檬茶還沒有咽下去,她就聽見蘇蔚軟軟的聲音。她其實以前說話沒有這么柔軟的,只是因為生了病,如今漸漸地沒了力氣,才不得不軟和了起來。 “嗯?”她看著冰紋玻璃杯里的兩片檸檬,隨著茶水的晃動,而上下顛簸了幾回,又平平躺穩(wěn)。 蘇蔚的手擱在了餐桌上,握著那只咖啡杯,她難得地用力,以至于手指關(guān)節(jié)處的肌膚,都被平整撐開。 “我想跟你說件事情,我希望你能答應(yīng)我?!彼f這話的時候,眼睛卻并不敢看謝靈境,只死死盯了杯子里還剩一半的咖啡,熱氣已不明顯升騰,只余些許余溫,能讓手心感知。 謝靈境也沒注意,她翻著手邊的一沓a4紙,那是她在圖書館復(fù)印帶出來的資料。聽見蘇蔚說這話的時候,她也沒多想,只順口接了:“你說?!?/br> 蘇蔚卻沒有立即就說。 在一目十行地快要掃完一整頁資料的時候,謝靈境終于意識到,蘇蔚一直都沒有再開口。她于是抬了眼,去看蘇蔚,發(fā)現(xiàn)她也正盯了自己看。 “怎么了?”她下意識地就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臉,“是沾上蛋糕屑了嗎?我沒擦干凈?”她拿過手機,要打開前置攝像頭。 蘇蔚沒點頭確認,也沒搖頭否認,她只是定定地看了謝靈境,像看一個陌生人,眼里卻又滿是虔誠。 “靈境,”她終于說了,“你幫幫我,”她虔誠的眼,像溺水的無助者,看見救命稻草,閃著光,“幫我撫養(yǎng)菲菲長大?!?/br> 謝靈境舉著手機,前置攝像頭里,她看見自己的臉,像是被人按下了快門,一瞬間定格的陌生。 有那么一瞬間,她希望自己是幻聽了。 可惜蘇蔚連這個短暫的自欺欺人的時刻都不曾給她,傾了上身往前,死死盯了她:“我想讓你收養(yǎng)菲菲?!?/br> 她像是凝固了的眼珠子,終于轉(zhuǎn)動了下。 “我?”她放下了擋在兩人視線中的手機,對上了蘇蔚的眼睛。 “是,”蘇蔚重重點頭,“是你?!?/br> “為什么?”盡管她已經(jīng)猜到了蘇蔚會如何回答她,可她還是忍不住要問,“為什么是我?” 蘇蔚望著她,笑了:“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了。我也,沒有比你更能信任的人了?!?/br> 這句話,她第一次告訴謝靈境,她想要來瑞士安樂死的時候,也說過。 她知道,這對謝靈境,一點也不公平??墒?,她也是真的,沒得選了。 “昨天晚上,那邊給我打電話了。”蘇蔚用眼神示意了謝靈境。 謝靈境當(dāng)即就明白了,所謂的“那邊”,其實就是她們的親生父母,那對生了她們,卻沒養(yǎng)大她們的夫婦。她和蘇蔚提起他們的時候,都統(tǒng)稱,“那邊”。 “他們在電話里痛哭流涕,說我好好的,為什么要千里迢迢出國來尋死。”蘇蔚靠去了輪椅背上,轉(zhuǎn)頭去看墻壁上的燈,神色映在昏黃的燈光下,一時有點恍惚。 “他們說我不愛惜自己的命,不心疼他們,要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還說要過來這邊,給我?guī)Щ厝ァ!彼粺艄庹沼持纳n白側(cè)臉,浮上一絲無力的笑,“他們當(dāng)然問不出我的話,就說,能幫我?guī)Х品?,叫我先在這邊安心養(yǎng)病,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一開始我還奇怪,怎么突然就轉(zhuǎn)性兒了。結(jié)果末了,話鋒一轉(zhuǎn),他們就問,我手頭的房產(chǎn)?!?/br> 謝靈境放置餐桌上的手,驟然握緊。 蘇蔚注意到她握緊的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 “你也別生氣,”她笑,“你比我聰明,早該想到了,他們怎么會無緣無故地,就要來撫養(yǎng)菲菲?!?/br> 謝靈境以為自己的心早就涼了,她是沒料到,原來還涼得不夠徹底。她無法想象,要換了她是蘇蔚,人都快要死了,還從自己的親生父母那里聽到那樣的話,還能不能像她現(xiàn)在這樣,笑得出來。 “趨名逐利,是人的本性,我也不怪他們?!彼踔吝€這樣說。 謝靈境忍無可忍:“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什么大方?做什么善解人意?你該直接給他們罵走,告訴他們,一個子兒的份,他們都別想。” 蘇蔚卻啞然失笑:“你還真是年輕氣盛?!彼浑p原本漂亮的杏眼,因為生病,已深深陷下,“我跟你到底還是不一樣的,你一出生,沒幾個月就被舅舅抱走了,跟他們沒什么感情,我能理解??晌覅s是跟著他們,養(yǎng)了好幾年,又一直都在同一個城市,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怎么的,我也沒辦法對他們說出口?!?/br> 所以說你是活該。謝靈境在心里惡毒地說。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蘇蔚坦然地笑,“這樣的我,我自己也看不起?!?/br> 謝靈境無奈:“你其實不必這樣的?!泵髅饔心敲炊噙x擇,又何必執(zhí)著于痛苦的那一項呢? “你不是我,你沒法理解的?!碧K蔚淡然。 那我寧可這輩子都不要理解。謝靈境如是想。 “我的人生,如你所見,已經(jīng)快要到頭了,我也不再掙扎,我認了?!碧K蔚抿了嘴,“可是菲菲,菲菲她不一樣的?!彼暳酥x靈境,“她值得更好的?!?/br> 而自己,就是能給予她更好一切的那個人嗎?謝靈境懷疑,她自己都無法想象,所以她就更不知道,蘇蔚究竟是如何得出這個結(jié)論的。 蘇蔚沒來得及告訴她,為什么會是她,她們的交談——主要是蘇蔚在說,被咖啡屋另一頭傳來的一陣嘈雜聲,給徹底打斷了。 也好,謝靈境想,她需要想一想,離開這個地方,離開蘇蔚,去到一個只有她一個人的地方,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 “這位小姐,這位小姐,您怎么樣了?”咖啡屋的另一邊,是先前美人服務(wù)生的聲音,不再悅耳動聽,因為被焦慮所覆蓋。 謝靈境抬頭望了過去,那正兩手卡了自己脖子,雙眼直瞪,面色漲紅如同豬肝色的女人,不是時髦女士羅思瀾,又是誰? 第13章 羅思瀾覺得自己今天是十足的背運,談笑間不經(jīng)意吞下的一整顆巧克力榛子,正正好卡在了她的喉嚨口,使得她呼吸困難,在大庭廣眾之下,拼命咳嗽,丑態(tài)百出。 而比這差點就快要了她這條小命更可惡的,就是她不早不晚,偏偏在這里碰上了從見第一面起,就令她頗為不爽的一個女人——謝靈境。 還有什么比讓自己討厭的人,看見自己失態(tài)更可惡的呢? 答案顯而易見,尤其,這個她討厭的人,現(xiàn)在還試圖來幫助她。 “給我讓出點空間來。”這個討人厭的女人說著,散開了圍觀的眾人,順手拖了把椅子,然后很沒有形象的,一腳踩上了椅子。 “過來趴下?!彼噶俗约旱拇笸?。 “什么?”羅思瀾很想這樣問她,可她現(xiàn)在被榛子卡著喉嚨,除了粗重的呼吸聲,別的什么也發(fā)不出。 這個討人厭的女人不再多說,一把從她同伴的手中,拖了她過去,不由分說,就按了她的背,使她彎下腰去,胸口趴在了她的大腿上。隨即而來的,是她壓根沒料到的,來自背上的兩擊重捶。 是真的重捶,重得她都不得不懷疑,要再來這么一下,自己的心肝脾肺腎,是不是就該要被她捶出喉嚨來了。 “你想捶死我???”她不由自主,破口大罵。 周圍頓時一片安心的嘆息聲,甚至還有人開始鼓起了掌。 羅思瀾正待再發(fā)怒,就被這個討人厭的女人拎了后脖領(lǐng)子,上身離開了她的大腿。 “不客氣?!边@個討人厭的女人,一雙如水平靜的眸子,掃過她的臉,淡定道。 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能重新呼吸,重新說話了。 視線尋找到滾在桌腳邊躺好的那顆差點害死她的榛子,羅思瀾轉(zhuǎn)頭去看那個女人——她已經(jīng)默然走開。 嘁,羅思瀾在心里鄙夷,裝什么無名英雄。 迎著蘇蔚略帶著些擔(dān)心后又安心的笑意,謝靈境走回了她對面的位置,但是沒有再坐下,而是開始收拾著兩人的東西:“我先送你回去吧?!彼@樣說。 絕口不再提先前躁動前,她們正在討論的事情。 蘇蔚順從地點頭,說“好”。她清楚,這個時候,她不能再逼她。 被一個緊急電話叫去醫(yī)院的宋君臨,急診室里看見坐在病床上,毫發(fā)無損的羅思瀾,不由得皺眉。 在一旁陪同羅思瀾游玩的同伴們,斷斷續(xù)續(xù)地描述完發(fā)生在咖啡廳里的事情之后,宋君臨的眉頭,擰得更緊。 黑色轎車駛過燈光下斑駁的夜路,穩(wěn)穩(wěn)停在了門廊前。謝靈境就此下車,懷里還抱著一袋手作姜餅,是朱莉才給她的。 劉叔伸手要去替她拿,還有她手里的一疊紙張,她搖了搖頭,只問:“宋先生呢?” “先生在游泳,”劉叔得體地一伸手,“我領(lǐng)謝小姐過去。” 后院的庭院燈大亮,映照得如同白晝。一汪清亮的水,在池子里搖晃,波光粼粼如在日光下,漾去謝靈境的眼角眉梢。 池邊沒有人,設(shè)有遮陽傘的一張?zhí)梢紊?,工整放置了一條浴巾。她就在那邊上坐了。 泳池里沒有大動靜,為確保宋君臨沒有溺斃在里頭,謝靈境放下懷里的東西,起身走去池邊,探頭去打量。 嘩啦一聲響,水花濺在了謝靈境的鞋子,裸露在外的小腿,深藍牛仔裙,白襯衫,甚至是臉上、頭發(fā)上。 呆呆看了自己濕漉漉的一身,抹了把臉上的水珠,她俯下身,去看伏在池邊,一臉詭計得逞后得意地笑的男人,咬牙切齒:“你三十歲了,不是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