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的那句“什么時(shí)候的事”咽了回去，決定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的跟著老六和大哥干好了。

    第82章 你不明白

    唐易不知道自己多久沒睡了。

    沉重的鎖鏈扣在關(guān)節(jié)處, 只要稍微一動(dòng)便疼痛難忍。

    她雙腿屈起，靠在石壁上，沒有一絲力氣。

    失血過多使她一陣目眩，她只能在心頭默默算著大約的時(shí)間, 已經(jīng)又過去了五日。

    失去了靈力，她的知覺也變得愚鈍了許多, 直至腳步聲瀕近這才聽到, 她連看的力氣都沒有。

    腳步聲在唐易不遠(yuǎn)處驟然一頓，剎那間，極為寂靜。

    唐易有些不耐煩了，她扭頭說：“洛清你……”

    她怔了怔，站在他面前的是大魔君。

    一襲白袍的大魔君站在這暗無天日的火山牢獄, 卻不染一絲塵埃，與之格格不入, 與以前的他不同，又帶了幾分凌厲的殺氣, 極為雍容。

    此刻他目光復(fù)雜地審視著唐易, 視線落在了唐易的衣裙上。

    唐易垂眸看了看，那白裙已經(jīng)被染成了紅色,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 將自己眼前遮擋視線的凌亂頭發(fā)撥了撥, 張了張嘴，索性節(jié)省力氣等他說。

    大魔君的喉頭滾了滾，半晌才說, “唐易，如果我勝了，你可愿親手殺了五魔君？？”

    唐易險(xiǎn)些被他氣的再吐血，她深吸了一口氣，不屑地看著大魔君，嘲諷說：

    “大魔君，現(xiàn)在你可出息了，殺兄滅弟在你口中隨手拈來，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登上魔君之位？”

    大魔君淡淡的說：“你不必如此，你該知道，你嘴硬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我不知道現(xiàn)在外面什么情況，但是按照你的籌謀，想必不會(huì)有什么遺漏，唯一算漏的便是小五竟然逃脫了，我教你那么多，可從沒教過你殘殺手足，謀反叛變！”

    大魔君深深地看著她，似有千言萬語，最終什么都隱沒了。

    他輕啟唇，“唐易，你真的不怕死嗎？”

    唐易瞬間一梗，行啊，現(xiàn)在大魔君都可以□□裸的威脅她了，不愧是她教出來的崽。

    “閉嘴就閉嘴，你找我有什么事？沒事的話可以走了?！?/br>
    大魔君看著她這一副畫地為主人的樣子，隱約一聲嘆息，“唐易，你總歸是我的小先生，我給你指一條生路。你不愿意親手殺小五，我也知道你做不到，那只要你與我站在一起，與小五斷絕關(guān)系，我便不殺你?！?/br>
    唐易想也不想，三個(gè)字：“不可能?！?/br>
    大魔君身形一顫，下頷的線條又繃緊了些：“為什么這么篤定，你不是一向很聰明？”

    這完全不像是那個(gè)機(jī)靈狡詐的唐易的回答。

    她甚至將自己的路都封死了。

    是啊，她一向很聰明，她明知道如果現(xiàn)在騙騙大魔君是最好的出路，大魔君即便是再冷血，總歸有一絲情分在，若是真的大魔君繼位，她也能有一條活路。

    可是……

    她已經(jīng)是個(gè)騙子了……

    她想起來小五，想起來那個(gè)用他真魄做成的冰燈，她從未見過那么震撼人心的紅，讓她再也冷硬不下去。

    那可是人的真魄啊……這便硬生生地少了一魄……

    她不能再對(duì)不起他。

    她想要親口告訴他自己的答案。

    唐易垂下眼眸，她騙了小五這么多年，騙了魔界這么多年，終于看清了自己的心，她不想再騙下去了。

    微微嘆了一口氣，唐易用平穩(wěn)地語調(diào)說，“你都知道了?！?/br>
    大魔君神情一動(dòng)，沒有說話。

    “你必然是知道了，既然你知道了，那當(dāng)然明白，我怎么會(huì)茍全自己的性命而犧牲自己的愛呢？”

    她的話語比鴻毛還輕，當(dāng)她說出口的那一剎那，她終于明白……也許在很久很久的以前，她已經(jīng)將小五收納到了她的心里，然而她的鎧甲太厚，她背負(fù)的太多，讓她把這份感情深深地壓抑到了心底，以為自己看不到，它就不存在。

    大魔君一向矜持文雅的臉上，終于顯出幾分崩壞之色。

    他緩緩的在唐易面前蹲下，平視著她的眼眸，清亮的眸子隱有紅色的血絲。

    他伸出纖細(xì)的手，微微撫上她的臉，“這么多年了，你依然沒有變，不論我做什么，你總是看不到我?！?/br>
    唐易不可置信地看著大魔君，他究竟在說什么？

    “果然，你不明白，你……”

    大魔君想要說什么，卻隱現(xiàn)痛苦之色，他觸碰著唐易肌膚的手指垂落在手邊，捏成了拳頭，抵在唇上痛苦地咳嗽著，“咳咳咳……”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以前我對(duì)你們也是一視同仁，你是不是誤會(huì)了什么？”唐易的眉頭緩緩皺了起來。

    “一視同仁？”大魔君譏諷地笑了，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擦拭唇角。

    “你真的沒有發(fā)現(xiàn)嗎？還是你只是不想承認(rèn)而已，你真的敢說你對(duì)他與我完全一樣嗎？”

    唐易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自然……是不一樣的。

    她幾乎不敢看大魔君的眼睛。

    她覺得大魔君無比的危險(xiǎn)，她想往后靠一點(diǎn)，卻抵到了冰涼的墻壁上。

    唐易的動(dòng)作讓鎖鏈發(fā)出沉重的撞擊聲，她倒吸一口冷氣，更覺著坐如針氈，極為危險(xiǎn)。

    大魔君笑了笑，那笑意毫無溫度，冷徹入骨。

    “這樣也好，”他伸手抓起粗重的鎖鏈，“你從來不會(huì)主動(dòng)來看我，以后我便可常常來看你?！?/br>
    唐易霍然抬頭看他，滿是震驚，“厲朔之！你瘋了！”

    “僅僅因?yàn)檫@些小事，你就要做這樣的事情嗎？”

    “小事？”

    大魔君微微閉緊了眼，“他有什么好的？國師大人屬意于他，所有籌謀皆是為他，而你……最終竟然愛上了他，真是可笑！每當(dāng)我看到你們眉目傳情，我便在想，小五究竟好在哪里？他憑什么，就能得到你們的屬意？”

    “你們的丑事，我早就知道了，”他低低笑了笑，這讓唐易覺著極為陌生，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大魔君……

    究竟是什么時(shí)候……他長歪了？

    “你真是瘋了，喜歡誰、跟誰在一起是個(gè)人的選擇，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他已經(jīng)走向萬劫不復(fù)。

    唐易微微憐憫地看著他，“朔之，你現(xiàn)在回頭吧，還不晚?！?/br>
    他一把抓起鎖鏈，將唐易拉的一個(gè)踉蹌，直接撞到了他的懷中，唐易悶哼一聲，渾身皆痛。

    她被迫靠近他，隱約能嗅到他身上濃重的藥味，泛著苦，泛著澀。

    大魔君死死抓著唐易的肩膀，雙手似是鐵鉤：“小先生，你等著，我一定會(huì)證明給你看，我比他強(qiáng)！”

    “不可能！”唐易脫口而出。

    許是唐易的目光太過于篤定，大魔君臉色白的可怕，他無力地笑了笑，那雙眸子里似乎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水光，他緩慢的、低聲喃喃說：“不要再惹怒我，否則……我真的會(huì)殺了你。”

    唐易的肩膀傷口崩開，渾身都痛，鮮血緩緩侵染大魔君白皙的手指，染上一抹驚心動(dòng)魄的紅。

    他抬起手指，垂眸盯著那斑駁的血，攥成了拳，指骨泛出更深的白。

    半晌，大魔君踉踉蹌蹌地站起身來，轉(zhuǎn)身離去。

    唐易疼的急喘，她抬頭看著大魔君的背影，那挺拔的背影與多年前的身影重合，厲朔之……大魔君……他如今已經(jīng)長得這么高了。

    唐易揚(yáng)聲，聲音沙?。骸安灰嘈怕迩澹褪莻€(gè)瘋子！”

    大魔君的角度腳步一頓，“挑撥離間，這是你教過的，對(duì)吧?！?/br>
    唐易有些急了，她想要撐起身體坐起來，卻根本沒有力氣，鎖鏈在徒勞地撞擊。

    唐易咬牙說：“不要相信瘋子，朔之！”

    “……你相信我，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洛清絕對(duì)不可能臣服于你！他真的比你想的還要可怕！”

    聲音泛起回音，徒勞的在石壁撞擊，而大魔君依舊沒有回頭。

    他什么也沒說，直接離開了。

    ……

    大魔君邁步走出來，臉上雖然蒼白，卻毫無異樣，不遠(yuǎn)處的甬道里，洛清靠著石壁等候著。

    洛清迎上來，與大魔君并排而行，“國師大人依舊不肯簽，這老東西真是嘴硬吧，待一個(gè)一個(gè)殺完，他自然妥協(xié)?！?/br>
    大魔君冷冷地笑了笑，“洛清?！?/br>
    洛清展開一絲毫無溫度的笑，“大魔君可還有什么吩咐？

    下一秒，大魔君的手掌直接向洛清拍去！一抹強(qiáng)大的黑氣直接沖著洛清心窩襲去！

    洛清身姿快如鬼魅，堪堪將攻擊閃過，“大魔君，你這是做什么？”

    大魔君不答，一掌接一掌，魔氣在甬道里逼近洛清，將他逼的狼狽不堪。

    一掌打在洛清肩頭，洛清吐出一口血，身形踉蹌一瞬。

    手中黑氣翻涌，大魔君直接卡住洛清喉嚨，硬生生地壓在石壁上，冷聲說：“誰允許你碰唐易？”

    洛清幾乎不能呼吸，“咳、咳……唐大人又有什么特殊？任何人落在我手中，又豈會(huì)得到什么好處？大魔君大人，你本該想到的。”

    “不要再動(dòng)她，我警告你！”

    大魔君握緊的手指幾乎能看到青色的血管，他逼近洛清，狠狠地盯著他，眸底泛起冷。

    “怎么，合作還沒完成，就想威脅我了？”

    洛清低頭一看，衣袍的一角已經(jīng)燒焦了，他緩緩地嘆了口氣，“你為何因?yàn)檫@件事情苛責(zé)于我？整個(gè)魔界誰不知道，我洛清便是一個(gè)徹頭徹尾，十足十的可怕瘋子?！?/br>
    “放心，死不了，大魔君，這點(diǎn)我還是可以給你保證的。入了鎖魂堂的人，說死便是死，說不死，那誰也動(dòng)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