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阿姐!
“微臣(臣女)見過皇上、皇后、齊太妃、顯王?!?/br> “免禮,坐罷?!被噬闲χ鴽_他們道。 四人依著座次落了座,皇上簡單說了幾句中秋團(tuán)圓的話,便有歌妓舞女入場作樂,氣氛倒也融洽。 飯行一半,皇上問:“子恕,這幾日沒來得及問,你們這親事定到什么時候?朕好叫人給你們備禮啊?!?/br> 仇愆急忙起身,人櫻也跟著站了起來,仇愆道:“回皇上,定在明年三月份,三月三。” “哦,上巳節(jié),倒是個吉日。誒,你坐,你們都坐,家宴,不必太拘禮?!被噬险f道。 仇愆和人櫻謝過后又重回座位,皇上雖然說不必拘禮,可他們哪敢真的不做禮數(shù)。 皇上瞧他們的樣子,心中有些感懷,念及曾經(jīng)在軍中的歲月,將士們雖然恪守軍紀(jì),但對他并不如此疏離。他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在悶頭吃喝的越寧身上,笑問:“云麾將軍,你和子虛打算幾時動身啊?!?/br> 越寧正吃著,似乎聽見皇上問她話,便抬起頭來,“什么?” 皇后掩口一笑,“皇上問你和子虛準(zhǔn)備幾時動身去西夏找你爹娘呢?!?/br> 顯王和齊太妃不由交換了一下神色,他們的眼線竟然沒有告訴他們仇徒夫婦要去西夏之事。 越寧看看仇徒,她是不知道什么日子的。 仇徒起身道:“回皇上,子恕的親事定了,臣打算將手頭上的軍務(wù)交代清楚后便動身,應(yīng)該就在月底?!?/br> 仇愆不禁看過去,他明明聽仇徒說十月才走,怎么就成了八月底?這么突然…… 越寧也是一怔,不過旋即就是滿面欣喜。 皇上點點頭,笑著說:“也好,早去省得路上有什么事耽擱。皇后,到時你替朕送送他們。” “臣妾知道?!被屎鬁赝竦匦χ?/br> 仇徒拜道:“多謝皇上皇后,但臣家中瑣事,不敢勞煩皇后?!?/br> “你是功臣,應(yīng)該的?!被噬蠑[擺手,意思這事沒得商量。 仇徒只好謝過坐下。 過了一會兒,不知聊到什么,竟說起子嗣問題,仇徒正緊張越寧會被問到,卻不想竟聽到齊太妃問皇上幾時要孩子,一剎那間連歌舞伎都忽地停住了。 仇徒憂心地看向皇上皇后,他們成婚二十余年都未有一子,外界也流傳著皇后身有缺殘的謠言,更別說仇徒現(xiàn)在感同身受,只覺著這話題對皇上來說是太敏感、太無情了些。 但今日不知為何,皇上卻坦然地笑笑,看向皇后,說:“有沒有子嗣又如何,王弟尚還年輕,大不了等朕作古后,將皇位傳于五弟也未嘗不可。” 皇后掩嘴一笑。 顯王驚得連忙起身跪下,“皇上皇后洪福齊天,定能綿延后嗣。臣弟絕無僭越之心?!?/br> 這時候就連越寧都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停了吃食,抬起頭來看著。 只見齊太妃忽地一笑,低眉道:“皇上皇后跟你說笑呢,看把你嚇得?!?/br> 皇上也自然地笑笑:“母妃說的是,五弟,說了是家宴,你還這般拘謹(jǐn),快起來坐著吧?!?/br> “謝皇上?!憋@王一臉嚴(yán)肅地起了身,坐在席位上,目不斜視。 越寧瞧著他那令人親近的面容上存了幾分驚懼,忽地就理解了“伴君如伴虎”的感覺。她不自覺地又看向皇上,那個她認(rèn)為和顏悅色的叔伯此刻也有了幾分書里的帝王模樣。 不過只是一瞬,就被皇后溫柔的聲音吸引去了。 皇后笑著說:“說起來顯王也二十七八了吧,怎么還不著急納妃。齊母妃,是不是您眼界太高,覺著哪家姑娘都配不上咱們顯王的英俊模樣?” 齊太妃笑著嗔了顯王一眼,對皇后道:“這還不是顯王他自己不叫哀家這個母妃做主,偏生要找個自己喜歡的,不然哪能等到這個年紀(jì)。” “哦?”皇上驚詫道:“王弟,不知你心里希冀著怎樣的女子?竟沒有一個心儀的?” 顯王訕笑一聲,道:“這種事,不好說的?!?/br> “那有什么,大大方方的,看上哪家姑娘,朕給你做主。難道你跟咱們驃騎大將軍一樣,只記著一張臉,不知道姑娘是誰吧?”皇上笑著。 顯王不由自主看向仇徒和越寧,越寧正瞧著他,他忽地一怔,旋即笑著對皇上說:“皇兄說笑了,不是人人都有仇將軍這樣的福氣和心志的。臣弟不過是一時沒遇見合得來的女子,便耽擱了?!?/br> “那齊母妃和顯王若不介意,不如叫本宮做個主,替顯王保個媒?”皇后笑盈盈地說。 顯王一怔,看向齊太妃,齊太妃端莊地扶扶鬢角,“那怎么好麻煩皇后娘娘呢。再說眼下正是國喪,尋常百姓三月內(nèi)不可婚嫁,官員七月禁婚宴,皇族依照禮法,那是二年內(nèi)都不能納妃充盈,顯王怎可違背禮制呢。這事還是等國喪過了再說吧?!?/br> 皇后笑笑,道:“還是母妃考慮周全?!?/br> 越寧收回目光,小聲道:“相公,我們什么時候可以走啊?!?/br> 仇徒看看上面別有深意的笑談,沉聲道:“快了吧?!?/br> “你說月底走,是真的嗎?”越寧不想聽上面談話的聲音,又無奈琴師的聲音太過平和,只好不顧規(guī)矩地與仇徒聊起天來。 仇徒知道她不習(xí)慣這樣的場面,便也隨她任性一回,與她交談起來,說:“嗯,我怕十月再走天太冷,你身子受不了,而且北邊雪重,萬一耽誤行程就不好了?!?/br> “可是月底走會不會太突然了?你跟娘說了嘛?”越寧扯扯他的衣袖,也有點埋怨他不告訴自己的意思。 仇徒淡淡一笑,“這不是在皇上面前說了嗎?” 越寧一怔,忽地明白了仇徒的所為。他中午在家不說這事,反而是在皇上面前先提一句,到時就算娘知道了,也不敢做什么阻撓了吧?不然一頂欺君的帽子扣下來,就算勉強(qiáng),也能被人拿去做文章。 這仇徒根本就是在拿娘對他的疼愛做賭注啊,他明知道娘不可能叫她身敗名裂。 越寧暗推他一把,“相公你這樣太過分了。娘既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咱們走,咱們還得寸進(jìn)尺,娘肯定會傷心的。” “沒那么嚴(yán)重。不過是早走一個多月而已,大不了早些回來就是了。難道你不想早點見到泉君他們嗎?”仇徒道。 越寧皺起眉頭,“我當(dāng)然想啊,可是…” “那不就好了。沒事的?!背鹜轿⑽⒁恍Α?/br> 越寧見他滿不在乎的模樣,也不好再多說什么。畢竟聽到早走的消息她是很高興的,只是心里還是感覺有點對不起娘。 仇徒看著她,心里嘆息一聲:傻娘子,若是不早點走的話,只怕娘非要用那件事扎你心口不成。 仇徒是怕老夫人和越寧之間矛盾加深,所以,越寧身子的事必須是他親口告訴越寧不可。但他也沒想好怎么面對絕望的越寧,所以,早點叫越寧一家團(tuán)圓,在那種氛圍下,應(yīng)該一切她都可以承受了吧。 八月底,兩人終于上路了。 老夫人擔(dān)心仇徒,特地多用了一輛馬車給仇徒裝冬衣,仇徒卻用大半的地方放置越寧的衣需,就連皇后送來的銀兩和需用他也全交給越寧,老夫人心里是憋著氣把他們送走的。 起先的幾天越寧還是很憧憬的,不愿停下找棧,只盼望能早點到,竟是在馬車上湊合了三四日,直到京郊附近的一個小縣里才繳械投降說:“相公,我不行了,找個棧吧,我要好好睡一覺?!?/br> 說著,她還順勢躺進(jìn)仇徒懷中,卻又覺得不適地?fù)Q了好幾個姿勢。 仇徒笑著摸摸她的臉:“遵命,娘子。” “松子,找個棧投宿?!背鹜?jīng)_外面道。 “是?!?/br> 不一會兒,馬車就停了下來。 越寧仿佛感應(yīng)到外面的煙火氣一般,“噌”一下坐起身,“是到棧了嗎!”說著她已經(jīng)掀開了窗簾,果然看見一戶店,迫不及待地打了簾子跳下車去。 仇徒跟了下來,寵溺道:“慢點?!币娏擞蟻韱柡虻牡晷《?,仇徒說:“一間上房。再收拾幾間房給他們?!?/br> 小二看看仇徒和越寧一身錦衣,再瞧他們身后的傭人,知道是個大住戶,忙鞠躬哈腰地說:“官里邊請?!?/br> 進(jìn)了房,仇徒叫秋燕她們下去休息,然后對小二說:“把你們店里的拿手菜都做一樣送到這里,忌涼忌辣,我那幾個傭人,也給他們房里送些吃食。” “得嘞?!毙《χ肆顺鋈ァ?/br> 越寧瞧沒了外人,徑直撲向床鋪,雙手一攤趴在床上,舒服地發(fā)出長長一聲哼吟。 仇徒關(guān)了門坐到床邊,替她揉起肩膀來,“累壞了吧?” “好舒服,相公,這里也累?!痹綄幹钢弊雍?。 仇徒笑著說:“娘子,我知道你急著去找爹娘他們,不過咱們提前出來這么久是為什么?身子要緊,還是別這么急地趕路了?!?/br> 越寧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嗯?!?/br> 仇徒淡淡一笑,越寧昨天還把他這話當(dāng)做耳邊風(fēng)。 待小二將熱食端上來,越寧聞見氣味,竟直接坐起身子,仿佛逃難許久一般,淚眼婆娑地說:“是什么,相公,快端過來,我好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