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再怎么喜歡珍珠圓子，也不可能拿它當主食。那會吃膩的。

    她有自己的理想，并且即將實現(xiàn)。囡囡搖頭，退后一步，拂開他的手，“不。我不能答應(yīng)你?！?/br>
    顧云翼顯然沒想到，她會拒絕自己。

    他僵硬地扯了自己的唇，可他從來都是心口合一，別人做慣的客套，他卻難如登天。

    他最終還是沒辦法給她一個虛假的笑，他耷拉下腦袋，認命般地泄氣，“令儀，我知道是我太幼稚，你才沒辦法喜歡我。這怪不了你。但是我們以后還是要當好伙伴。你要好好保重?！?/br>
    他像個大人似的，重重嘆了口氣。

    囡囡也沒跟他解釋。其實她喜歡跟他待在一起。

    顧云翼見她無動于衷，一口氣跑出院子，而后翻身上馬，很快驅(qū)馬離開。

    囡囡站在他身后，看著那個遠遠離去的背影，眼淚自眼眶涌出，那個身影很快便模糊了。

    這是她年少時最好的伙伴。跟他在一起，她很自在。

    他明明身份那樣貴重，可他從來不擺少爺架子。跟他一塊玩，他嘴上沒遮沒攔，卻永遠不用擔(dān)心他會懷恨在心。他轉(zhuǎn)眼就能忘了。他就像長不大的孩童，眼底心底只有一片赤誠。

    拒絕這樣的人，也許她將來會后悔。但是她現(xiàn)在只能這么做。

    人這一輩子，不可能一直從心而為。她有自己的理想要實現(xiàn)。

    “你為什么要拒絕他？”張承天從巷子里走出來。

    囡囡擦掉臉上的淚，用帶了鼻音的聲音問他，“你什么時候來的？”

    張承天也不是故意要偷聽，所以他一點也不尷尬，“我有個問題想找你一塊討論。先生說你來送你的竹馬。我不想打擾你們兩人談話，所以就……”

    囡囡嘆了口氣。

    張承天見她傷心，覺得自己應(yīng)該寬慰她，舔了舔嘴唇，輕聲道，“其實你拒絕他是對的。他太幼稚了。年紀不小了，說話還那么沒腦子?！?/br>
    囡囡臉色沉沉，瞪他，“你懂什么！”

    張承天攤了攤手，“我怎么不懂了。他一個大男人不想著建功立業(yè)，只知道游山玩水。這不是玩物喪志，這是什么。”

    張承天從小就喜歡學(xué)習(xí)，學(xué)什么東西都很快。游山玩水在他認知里應(yīng)該是老人家才會做的事，年紀輕輕只知道玩就是不務(wù)正業(yè)。

    “他是顧家人。比他聰明的人大有人在。如果連他都奮斗了。那顧家成什么了？物極必反，你懂不懂?！编镟餁獾每诓粨裱浴?/br>
    張承天瞳孔縮了縮，低眉沉思一會兒，不確定地反問，“你的意思是？”

    囡囡蹙了蹙眉，打量他，“你裝什么傻呀。你不也是皇親國戚嘛。你不參加科舉，不也是同樣的原因嗎？”

    張承天被她噎得不輕，可是他有口難言，緩過神來，“可是這跟你拒絕他有什么關(guān)系？”

    囡囡有些不自在，“我要當官。我現(xiàn)在還不想成家，一輩子圍著男人和孩子轉(zhuǎn)?！?/br>
    張承天有一瞬間驚訝，“可是人總要成家的。”

    “或許吧。但是我現(xiàn)在還不想?！编镟镎f完，轉(zhuǎn)身進了院子。

    張承天卻看著那小道盡頭，想起剛剛陸令儀說過的話。以前他不解的事情，在這一瞬間似乎全明白了。

    沒兩日，顧云翼正式來辭行，他要回鹽儉縣。

    陸時秋請他幫忙稍些東西回去，順便還帶了一封信。

    顧云翼接過來，“行，一定帶到?！?/br>
    說完，他看向囡囡，見她笑盈盈看著自己，心里微暖，很快上了馬。

    送走顧云翼，學(xué)堂里的氣氛立時緊張起來。今年囡囡和公孫竹要參加會試。

    去年秋天，公孫竹以掛抹尾的成績中了舉，陸時秋因此得了十萬兩銀子。

    這次考進士，兩人被陸時秋額外關(guān)照。

    別人上武課，他倆得待在屋里刷題。

    別人十天休沐一日，他倆得待在屋里刷題。

    別人下鄉(xiāng)實踐，他們倆還是得待在屋里刷題。

    ……

    總之一切都要為會試做準備。

    囡囡第一次參加正式考試，格外緊張，總覺得自己有什么知識遺忘了，把四書五經(jīng)從頭到尾又過了一遍。

    以前答錯的題，又重新捋了一遍。

    甚至就連其他雜書，她也打算再看一遍。

    她這邊勤奮刻苦，公孫竹卻是度日如年，渾身不得勁。

    他腦子本來就沒囡囡那么聰明，這幾年純粹是被陸時秋給逼出來的，之前那三年好歹有松有馳。最近可倒好，睜眼看書，閉眼還是書。他連做夢都是書。

    除了吃飯睡覺，他幾乎沒第二件事可干。

    他都有些羨慕陳為沒考中舉人了。

    他想發(fā)火，每當他胸腔的暴躁再也壓制不住即將爆發(fā)時，只要看一眼囡囡，他憋了一肚子的氣就全消了。瞧瞧，比你小，比你聰明都在努力，你還有什么理由不看書呢？

    就這樣高壓政策下，三月三的會試終于來了。

    早幾天，陸時秋就讓嵇無用，二丫，三丫和木氏進城照顧兩人，前兩個確保他們的人身安全，后兩個確保他們的飲食安全。

    而學(xué)堂這邊，吃的是陳氏做的飯菜。

    相比木氏的好手藝，陳氏做的菜就沒滋沒味多了。

    陳氏是個勤快人，這是不用說的。但是她也有農(nóng)村婦人的毛病，太節(jié)省。

    舍不得放油，舍不得放調(diào)料，再好的食材也白瞎。

    陳為那九個不想吃自己做的飯菜，其他六個卻不行。

    尤其是張承天，他打出生起，就沒吃過苦。

    一連吃了兩頓沒滋沒味的飯菜后，他整個人都打蔫了。他自己不敢跟先生提請個廚子。飛鴿傳書給太康伯。

    第二天一早，太康伯過來看他，見他沒精打采，好聲好氣跟陸時秋提了意見，“我這兒子嘴叼，之前他祖父為了滿足他的口腹之欲，請了好幾個廚子，一直閑在家里。不如我送到你們這邊吧。”

    陸時秋看了一眼張承天。開什么玩笑，真當他這學(xué)堂是自家開的啦。

    陸時秋語重心長勸太康伯，“伯爺，您這樣慣孩子可不成。為口吃的就要給他廚子，將來他管你要星星，你還爬天上給他摘啊。咱得教會孩子，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道理?！?/br>
    接著他又夸他們家的飯菜，雖然味道不怎么樣，但是好歹干凈，有魚有rou，有葷有素，吃的也是細糧。比起那些連飯都吃不飽的孩子來說，他們這已經(jīng)是神仙日子了。

    太康伯把剩下的話咽回肚子里。對張承天做出個愛莫能助的表情。他本來就不是很會說話的人。他說一句，陸時秋有十句等著他。在人家地盤還是守著人家的規(guī)矩吧。

    客客氣氣送走太康伯，陸時秋看向張承天，一秒變臉，“回去換身利落點的衣服過來?！?/br>
    張承天猜到先生對他不滿，但是給他撐腰的人已經(jīng)走了，他能怎么辦？

    張承天乖乖回屋換衣服。

    等再次回到后院，陸時秋特地換了身粗布衣服。

    陸時秋直接讓陳氏不用做他們的飯，轉(zhuǎn)手就提溜張承天到灶房，讓他幫忙做飯。

    既然吃不下，那就自己做。

    張承天頭一次進灶房，拿刀切菜差點切到手，燒火添柴差點燒了自己頭發(fā)，掀蓋盛飯差點燙到手……

    等張承天親口吃到自己做的飯菜，他竟然面不改色咽下肚。

    盡管白菜燒糊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又咸又甜。

    為什么會又咸又甜呢？因為他一開始放的是糖，后來經(jīng)陸時秋提醒又放了鹽。

    陸時秋嘗了一筷子，差點沒齁死。連灌三口涼白開，他放下筷子，決定不難為自己了。

    他看著張承天，面無表情夸道，“我覺得你很有做飯?zhí)熨x，不如下午的飯菜還交給你吧？”

    可憐張承天連自己做的菜都吃下去了，卻敗給了陸時秋的厚臉皮，一個沒忍住，嘴里的水全噴了出來。

    好在他不是對著陸時秋噴的，他是側(cè)過身，噴到了地上。

    張承天咳完后，幽怨地看了眼先生，何著他要是不認錯，先生還要折騰他。算了，他還是乖乖認錯，“先生，我以后再也不叫我爹來了。師嫂做的飯很好吃。我很喜歡?！?/br>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何苦為了爭這一口氣就為難自己的肚子呢。

    陸時秋心里暗樂，看你還敢嫌棄二嫂做菜不好吃？都是慣的。

    等下午吃飯，擔(dān)心陸時秋真的再讓他做飯，張承天現(xiàn)場給他表演，他真的很喜歡吃陳氏做的飯菜。

    一口氣吃了三碗。

    其實他也不是硬逼著自己吃，而是他中午吃那頓，太咸了，他肚子幾乎是被白開水灌滿的。最后一堂課，他餓得咕咕叫。

    現(xiàn)在再吃陳氏做的飯菜，之前有多嫌棄，現(xiàn)在就有多滿足。

    并且他還夸贊陳氏做飯好吃，喜得陳氏一個勁兒給他夾菜，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忘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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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9章

    另一邊, 囡囡租住的院子也迎來了新客人。

    這人是公孫竹的未婚妻。去年公孫竹考中舉人，他祖父給他定了戶部尚書的小孫女為未婚妻。

    姓劉名鳳姣，今年十七。

    得知未婚夫回京, 她便央求哥哥劉慎帶她到公孫府坐客。

    卻從公孫竹的母親得知未婚夫沒住家里, 而是住在外面。

    劉鳳姣央求劉慎帶他一起到新住址, 下人帶他們進來的時候, 劉鳳姣一眼便看到一個容貌不俗的姑娘坐在石凳上跟公孫竹一起討論學(xué)問, 兩人靠得極近。

    一直是那個姑娘在說, 公孫竹躬著腰站在邊上傾聽。他聽得非常認真，連下人稟報聲都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