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鬢上花
呦嗬,有美男呢! 舟黎眼神極好,遠遠便看見了苑門外不停地拿柳條抽打樹干的搖光,“該死的貝渣渣!你在里面跟我嫂子風花雪月培養(yǎng)感情,本仙君還得給你們望風把門,擦,這都什么事啊,被我大師哥知道了的話,還不直接把我扔進九星洞里凍成冰人!”把柳條彎成個圈,思考,“不行不行!我得趕快回去給大師哥通風報信,這么發(fā)展下去,馬上要娶回家的嫂子眼看就飛了?!?/br> 搖光想到就做,心道管你是木神還是花神,不想嫁給我大師哥的都不是好神,本仙君不聽你的了。守門?哈哈,等木神大人你和我大師哥洞房花燭夜時我再替你們守門吧哈哈! 搖光偷偷望一眼苑里,沒人注意,轉(zhuǎn)身便溜。 “嗨,小哥哥!”舟黎歪著頭,反背著雙手,一臉天真爛漫地與搖光打招呼。 搖光嚇得向后一跳,然而待看清來人姿容,立刻又跳前兩大步,兩眼冒粉紅心道:“好萌的仙子!仙子你叫我?何事?” “小哥哥,人家是想問你,”舟黎指一指苑子,甜甜地笑了,“我可不可以進去?”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睋u光側(cè)身一讓,揚手指路,十分有紳士風范,將木繁樹的殷殷囑咐統(tǒng)統(tǒng)拋到了九霄云外。 舟黎:“謝小哥哥!”走了兩步,回頭一笑,“小哥哥,改天請你飲酒賞舞哦?!?/br> “……”搖光的視野一片粉紅浪。 舟黎一蹦一跳地進了苑子,撇嘴:“沒意思?!?/br> “那不知舟三小姐大駕光臨敝苑,又是什么意思?”聽見響動,奚微立刻飛身過來攔住舟黎的去路。 舟黎不慌不張,笑著見禮:“原來是奚微上官,失禮失禮,……” 奚微冷色道:“少跟我來這些套,我又不是杵苑門的那個白癡。說,你到底來干什么?” 舟黎一笑,收起一派天真爛漫,一本正經(jīng)地氣起來:“貝左令在我王宮受傷昏迷,家父聞言十分憂心,因了公務(wù)繁重分身乏術(shù),是以吩咐我前來探望……” 奚微語氣生硬:“貝左令很好。不必。請回。” “可是……” “沒有可是……” “奚微仙官是不是有些不講道理……” “是?!?/br> 舟黎臉色一僵,態(tài)度也就沒那么友好了:“奚微啊,這是我家苑子,本小姐想來干什么便干什么,拆光了也不關(guān)你事。讓開。” 奚微緊逼一步,一字一頓道:“你拆一塊瓦片試試?!?/br> “奚微,”桃仙官走過來,“大人說了,舟三小姐既然有本事進來,那見一見也無妨?!?/br> “好啊?!鞭晌⑼蝗缓谜f話的很,讓路。 舟黎眼含兩汪秋水地將桃仙官望著:“謝過這位哥哥……” 桃仙官望天,道:“舟三小姐,你年紀應該比我大很多吧?大多少歲來著?一萬?八千?還是一萬八?” “你……”舟黎臉色一窘,“胡說八道。本小姐在舟家排行幺末,雨花季節(jié),青春年少,哪有你說的那么老?” 桃仙官:“那請問你長姐今年貴庚?沒有五萬歲也有三萬了吧?只不過你長姐擅長一些皮毛保鮮的手段,蠱惑了眾人的眼罷了。不是嗎?” 舟黎撫臉笑:“是又如何?能讓青春永駐是我長姐的本事,你嫉妒也無用。好了,本小姐不跟你廢話了,走吧小弟弟,帶我去見你家大人?!?/br> 桃仙官:“……不許叫我這三個字!” 奚微一旁哈哈笑道:“小弟弟?笑死我了!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稱呼!新朝不是仙條規(guī)矩一大堆么,不知道有沒有私降輩分這一條,夠不夠你們兩個天打五雷轟?” 桃仙官憤然拍了她一巴掌:“奚微你還笑!你到底哪頭的?” 奚微:“我,誠信一頭的?!闭f完幾個大步搶到二人前面,推開房門,走進去,又關(guān)上,肅了神色道,“大人,您不能見舟黎!” 房外的舟黎很困惑,不都說棲碧宮的人團結(jié)友愛得可以每日同啃一只桃子么,這才從苑門走到房門幾十丈的距離,她便見了兩對活生生的冤家,難道傳言非真? 又或者奚微她…… 舟黎看向那扇緊閉的房門,此時總覺得頭上插的那朵小花馬上就要掉下來。 桃仙官上門前請示:“大人,舟三小姐到了?!?/br> 奚微從里面打開門,對舟黎燦然笑道:“請進來吧,舟三小姐。” 舟黎望著奚微那張臉,突然就邁不動腳了,可來了卻不進,是不是顯得自己做賊心虛?暗呼一口氣,豁出去了,進。 然而未及邁過門檻,舟黎一眼便看見屋角炭火架上的那只藥爐,舟黎微微吸了吸鼻子,臉色驟然一變! 辛夷草! 天,這可是長姐再三叮囑洗顏術(shù)萬萬不能碰的東西!碰了有什么后果來著?恢復原本容貌?不不不不,好像……好像會爛臉啊! 木繁樹已經(jīng)放下茶杯笑喚她了:“舟三小姐是來探望貝左令的吧?十分感謝。請進?!?/br> 舟黎用袖口半掩著口鼻站在門外,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奚微看著她這副樣子想笑,忽然道:“哦,我忘了,舟三小姐面皮嬌貴,怕是經(jīng)不起這辛夷藥爐一熏吧?不好意思,我馬上把藥爐拿出去,馬上?!?/br> 舟黎假笑一聲,心道現(xiàn)在才把藥爐拿出去,有用嗎?只屋里殘留的那點氣味我也不敢進啊。萬一爛臉了怎么辦?說到底,你還不是間接的向我下逐令么,哼哼,我偏不上你當! 舟黎收住腳步,在門外向木繁樹恭敬施禮:“請問木神大人,貝左令現(xiàn)在何處?” 木繁樹:“東廂房躺著?!?/br> 舟黎笑道:“小仙想過去看看他,不知是否方便?” 木繁樹:“不方便?!?/br> 舟黎一笑,心道她果然對貝瀛有點意思,口上道:“貝左令既然傷在我王宮……” 木繁樹漫不經(jīng)心玩著手中杯,“你還知道他傷在你王宮?那么,你舟家人昨晚上都干什么去了?事后獻殷勤,當貝左令好糊弄么?” 舟黎萬萬沒想到,一向顧全大局謹言慎行的木神話沒說兩句即是質(zhì)問,且問的這么直白,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未待她解釋一二,便見木繁樹執(zhí)杯起身走了過來,“聽說舟三小姐喜好飲酒賞舞,可是真的?” 舟黎迅速反應過來,敢情這女人聽說了些她當初對貝瀛的手段,想要復仇來著,于是矢口否認:“哪有。太貞幻境禁飲酒享樂,禁歌舞,小仙怎會明知故犯。哦,說起來小仙和大人也有些同門情分……” “同門?”木繁樹輕輕一笑,“以后不是了。舟黎,本神以太貞幻境第二十七位師尊之身份,即日起將你驅(qū)逐出境,永世不得踏入。至于你自境中修來的法力……” “憑什么?”舟黎早已白了臉色,狠狠一個趔趄,若不是順手扶了門框,必定跌坐地上了,“大人,您并非小仙的授業(yè)恩師,我?guī)熥稹?/br> “允文么?不巧,他是我的徒兒,本神實在想不出那么乖順溫和的徒兒會如何違背他師尊的意愿。況且,”木繁樹看向舟黎的鬢上花,“你不配?!痹捔T出門,沿著雕棟長廊朝東走去,“許你使用太貞的法力三日,三日之后,本神自會收回?!?/br> 收回法力?! 不不不,她的法力怎么可以被收回?她怎么可以沒有法力?沒有了法力,就等于沒有了勢力,沒有了父親的器重和倚仗,沒有了舟箏絞盡腦汁的收買拉攏,沒有了青春美貌,沒有了財富美男,沒有了美男啊,哼,怎么可以! 她不能失去法力! 可她有什么辦法? 辦法? 舟黎扶了扶鬢上花。 哈,這可不就是最好的辦法! 梵骨白山移栽而來的梵骨合歡,千百年來醞釀地下單身怨靈為種,同伴為肥,素魚塘為水,萬種毒蟲為食,如今又灑上她的舟家人之血,別說摸了,只消兩心相悅的男女聞上一聞,便是精亡力竭的風流好下場呢。 她越想越得意,忍不住又扶了扶鬢上花。 然而。 花……不在了!? 前一刻還在,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不在了,連點粉末都沒有留下,毫無征兆的,不著痕跡的,徹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