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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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余奉上茶,林修然謝過,繼續(xù)說道:“李郎君如今瞧上了安寧翁主,天家的規(guī)矩,想來鄭公比我更清楚——” 鄭公雪白長眉輕挑,打斷了林修然的話,道:“他想讓我?guī)退謴?fù)身份?” 鄭公聽此并未動怒,林修然便知道自己的猜想對了一半,寧王當(dāng)年送給鄭公的拜師禮,才是鄭公對寧王青眼有加的真正原因。 林修然道:“正是如此。” “李郎君言道,望鄭公看在與他父王往日的情分上,助他一助。” “往日的情分?” 鄭公飲盡杯中茶,一貫威嚴(yán)的眸光閃過一抹恍惚。 當(dāng)年他對寧王,說句嘔心瀝血肝腦涂地也不為過,他視寧王為改變鄭家、更改變大夏的唯一人,為此他冒著得罪天子與謝家的危險,暗中為寧王培養(yǎng)勢力,派人去梁州之地追查梁王寶藏的下落,以助寧王未來成就大業(yè)。 可寧王是如何報答他的? 是沉溺于兒女私情,讓他們前功盡棄! 自己失了性命不說,更讓一個庸碌無為的李泓坐了天子之位! 他與這樣的寧王,還有什么情分可言? 他們的師徒情分、君臣情分,早就在寧王決意娶謝家女的那一刻便消失殆盡了。 鄭公不說話,一旁的鄭余開口道:“李郎君只說了這些?” 縱然是拉攏鄭家給他做事,也要許諾一個將來,更何況,李斯年如今是有求于他們,更該對他們禮遇有加,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般,只說一個往日的情分。 不止鄭余這樣想,林修然心中也有這樣的念頭——三清殿中那位清雋無儔的少年郎,姿態(tài)也太高了些。 林修然心中這樣想著,又怕得罪了鄭家,鄭家不愿意幫助李斯年,便開口替李斯年描補一二:“李郎君是惜字之人?!?/br> 鄭余冷笑,道:“我不是沒有聽過他的事跡,也知道他的才學(xué)不在其父之下,但寧王當(dāng)年負(fù)我鄭家,他而今求我鄭家做事,只說一句往日情分的便沒了下文,這般行事,將我鄭家置于何地?” “寧王與父親的情分,早在寧王娶妻那日便煙消云散了!” “沒那么多的情分替他李斯年做事!” 鄭余疾言厲色,話說得極其不客氣,林修然面上有些不好看。 他知道鄭余雷厲風(fēng)行,素有鐵娘子之稱,但平日里甚少與鄭余打交道,只覺得鄭余是借助其父名頭,一介女流,能有什么手腕? 如今相處下來,只覺得世人之言不虛,可鄭余如此強硬,若再繼續(xù)下來,李斯年相托之事,怕是要就此泡湯。 林修然思度片刻,抬眉去看鄭公。 鄭公雖然久不問事,但他仍是鄭家的定海神針,李斯年恢復(fù)身份之事,還要看鄭公的意思。 林修然這般想著,試探著說道:“我素來敬仰鄭公,在鄭公面前,不敢有半點弄虛作假。今日受李郎君之托,登門拜訪鄭公,便想與鄭公說兩句交心之話?!?/br> 鄭公道:“你說?!?/br> 林修然認(rèn)真道:“此話雖有妄議天家之嫌,卻是我的肺腑之言——天家百年之中,唯有長公主與早逝的寧王堪當(dāng)大任?!?/br> 梁王是百年之前便作古的人,自然不在此列。 “但寧王早逝,長公主又是一介女流,而今的天家,頹勢盡顯,若再不出一人前來主持大局.......” 說到這,林修然聲音微頓,慢慢道:“大夏有失,世家看似得利,借此機會逐鹿中原,問鼎天下,可是鄭公,九州一旦陷入戰(zhàn)亂,鄭公以為幾年能夠平復(fù)?” “是五年,還是十年?” “都不是!” 林修然聲音悲涼,道:“戰(zhàn)亂既起,非三五十年不能平定。戰(zhàn)亂之中,哪個世家能夠獨善其身?我林家無龍氣庇佑,萬不敢肖想那個位置,而今只想在這太平盛世中,將我林家百年基業(yè)繼續(xù)傳下去?!?/br> “寧王已死,長公主無爭帝之心,李郎君,便是我看中之人?!?/br> 雖說李斯年用鎮(zhèn)遠(yuǎn)侯的事情脅迫他做事,可他斟酌再三分析天下大勢后,他心中也是愿意為李斯年做事的。 世家素來以自家利益為先,在太平盛世得到的利益,遠(yuǎn)比戰(zhàn)亂不休的亂世來得多,分析利弊后,他覺得自己很沒必要再替李泓賣命。 他年過半百,尚未經(jīng)歷過圣明天子的時代,捫心自問,他有些期待。 當(dāng)年鎮(zhèn)遠(yuǎn)侯之死,確是林家理虧,但他覺得,李斯年如今勢單力薄,他作為第一個投誠者的從龍之功,或許能將當(dāng)年罪孽抵消一二。 再說了,鎮(zhèn)遠(yuǎn)侯之死并不是他主導(dǎo)的,他那年還只是一個郎官,對這件事知之甚少,直到祖父自縊,父親回鄉(xiāng)養(yǎng)老,他才知道自己家干出了這種天怒人怨的事。 他又氣又急,可也沒有辦法,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他只能盡力描補一二,比如說,幫助李斯年登基為帝。 林修然這般想著,看著面前的鄭公。 鄭公須發(fā)皆白,唯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像是能洞察世間一切的陰謀算計。 鄭公長眉微動,沉聲道:“我要見一見李斯年?!?/br> 看李斯年是否與他父親一般,身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卻迷戀溫柔鄉(xiāng)。 兒女情長,便英雄氣短,若李斯年如此,無需旁人來取李斯年性命,他便先替自己清理門戶——多年前,他沒有阻止寧王娶謝家女,是他一生中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若能重來,他寧愿要一個大業(yè)未成身先喪的天之驕子,也不愿要一個死在女人肚皮上的徒弟。 第89章 鄭公這般說, 便是有意幫助李斯年了。 林修然心中大喜,面上也顯了幾分來, 忙道:“這么大的事情,鄭公自然是要見一見李郎君的?!?/br> 李斯年的身份尚未恢復(fù), 是個白身, 又身無官職, 沒有自己的府邸, 不是住在三清殿,便是住在長公主的公主府與程彥在一處, 讓他抽出與程彥玩樂的時間, 見一見鄭公還是使得的。 更何況,聽鄭公這話里的意思, 若不出意外,便會幫李斯年恢復(fù)身份。 哪怕為了讓自己有一個立于陽光之下的身份, 李斯年也會見鄭公的。 林修然這般想著,便問道:“只是不知鄭公的時間如何安排?” 鄭公捋著花白胡須, 道:“三日后, 我要見他。” 林修然眉頭輕動。 三日后? 鄭公這個決定, 是不是做得有些倉促了些? 林修然抬眉看了看鄭公。 鄭公上了年齡, 雖保養(yǎng)得極好,但歲月依舊在他臉上留下了痕跡, 深深的皺紋映著他的須發(fā)皆白, 掌權(quán)多年的不怒自威便顯露了來。 眼前的這個人, 他經(jīng)歷了五朝天子, 看大夏沉浮,世家奪權(quán),天家爭帝,這樣一個飽經(jīng)風(fēng)霜地位卻越發(fā)穩(wěn)固的一個人,無論做什么決定,都是慎之又慎的。 沒道理聽他說起李斯年,便當(dāng)面應(yīng)承下來,并定下與李斯年相見的日子。 世家們做事,大多是含而不露,露而不吐,鄭公如此行事,倒是一改往日的作風(fēng)。 可轉(zhuǎn)念一想,鄭家的兒郎們不爭氣,是一群女子在支撐著鄭家的門楣,鄭家女們再怎么要強,但這個時代仍是男人的時代,鄭公畢竟上了年齡,庇佑不了鄭家太長時間,他必須要在自己身入黃土之前,為鄭家的未來做好打算。 而李斯年,便是他挑中的打算。 寧王雖然死了,可生下了李斯年,李斯年又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子承父業(yè),自然得鄭公的看重。 想到這,林修然道:“我這便去安排?!?/br> 李泓為了阻止世家們拉攏李斯年,對三清殿下了禁令,非宮中之人不得擅入。 他們與李斯年的事情,不好讓外人知曉,鄭公更不可能如他一般,扮做內(nèi)侍去見李斯年,最好的辦法,是讓李斯年出宮,在宮外見鄭公。 至于李斯年愿不愿意出宮相見,林修然則完全不擔(dān)心。 鄭公是寧王的師父,寧王又是李斯年的父親,按照輩分,李斯年喚鄭公一聲師公也不為過,而今鄭公要見他之后再決定要不要幫助他恢復(fù)身份,他沒有道理會拒絕。 林修然道:“請鄭公安心在府上等我的消息。” 鄭公頷首,讓鄭余送林修然出府。 鄭余送走了林修然,回到鄭公的房間。 雕刻著各式花紋的鏤空窗臺上鑲嵌著琉璃,琉璃上隱約映著窗外的臘雪紅梅,鄭公就著雪色梅香,調(diào)弄著熏香爐里的熏香。 鄭余走上前,將熏香爐拿開,鄭公見此,放下了手中的銀質(zhì)小鉗子。 熏香爐離了身,鄭公便止不住地咳嗽了起來,完全不復(fù)剛才精神抖擻的威嚴(yán)模樣。 鄭余皺了皺眉,取來自己泡好的養(yǎng)生茶,喂到鄭公嘴邊,道:“父親又忘了吃藥?” 她沖茶的時候沖得隱蔽,林修然剛才又只顧著說話,根本不曾留意她手中的的茶是不同的,給父親的是,是養(yǎng)生茶,至于林修然的,則是當(dāng)下世家們喜歡的新茶。 世人都道她的父親深居簡出,不問世事,頗有世外高人的風(fēng)范,卻不知她父親的身體早就敗了,不是不問世事,而是不能。 不見客,是怕身體不中用的事情傳了出去。 鄭家之所以能在天子腳下的華京城的世家中有一席之地,完全是因為父親的存在,父親若是不在了,那些爭權(quán)奪勢的世家們很快便會將鄭家原有的勢力瓜分。 她再怎么要強,可女子不能入朝為官這一條,便絕了鄭家靠女人發(fā)展壯大的路。 鄭余眸光微暗。 鄭公將養(yǎng)生茶一飲而盡,面上方好一點,聲音沒了剛才的明朗,只有著上了年齡的老人特有的蒼老頹然。 鄭公道:“老了,吃藥也無用?!?/br> 鄭余心下一酸,又怕鄭公見了難過,只是垂著眸,道:“父親這是哪里話?” “父親必能長命百歲,再護(hù)鄭家百年?!?/br> 鄭公笑了笑,臉上滿是皺紋,道:“你這丫頭,盡愛說笑話?!?/br> “這個世道上,哪有長生不死的人?” “有?!?/br> 鄭余放下茶杯,抬手輕輕給鄭公揉著肩,道:“父親難道忘了三清殿里的那位凌虛子仙長?” “算一算時間,他如今也有兩百多歲了,仍是精神抖擻,備受天子尊敬?!?/br> 鄭公眉頭輕動,捻了捻胡須。 說起來,他上次見凌虛子,是在長公主兵變的時候,凌虛子鶴發(fā)童顏,氣質(zhì)超然,渾然不像活了兩百多年的人,若沒有那一頭白發(fā),說他正當(dāng)壯年也會有人相信。 鄭余的聲音仍在繼續(xù):“要我說,咱們就應(yīng)該拜訪一下凌虛子仙長,問他討幾劑養(yǎng)生的方子來?!?/br> “這樣一來,父親便能與凌虛子一樣,長長久久地活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