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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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呀?這么晚了?!鳖欚_外面喊了一聲。 楊丫兒說‘不知’,然后開院門。 魏先生的聲音傳進(jìn)來,“將軍呢?青州來信,八百里急——” 李恒一把甩開顧皎的頭發(fā),抬手挽起自己的頭發(fā),也顧不得自己身上只有寢衣,徑直往外走。 顧皎還有些懵懂,跟著起身,“延之,怎么了?” “軍情,你不用管。”他留下一聲,出了正房。 顧皎左右看,趕緊撿起自己的外袍披上,又抱著李恒的大衣裳和披風(fēng)追出去。大約是她動作太慢,到院子門口的時候,魏先生和李恒已經(jīng)不見了影子。什么軍情如此著急? 她有些心慌,楊丫兒道,“夫人,將軍和先生去前院了。我拎燈籠,送你過去?!?/br> 顧皎點點頭,“走。” 夜風(fēng)呼呼,燭火飄搖。 魏先生面色嚴(yán)肅地展開一封信,遞給李恒。 李恒快速掃了兩眼,“五牛道大營,被燒了?!?/br> 青州王攻打京州,必先取與京州接壤的河西。他現(xiàn)將河西收入囊中,雖還未治理得安穩(wěn),但也沒有人敢明顯地舉起反旗。因此,他便一心一意積攢糧食,為明年打京州做準(zhǔn)備。只河西的糧還不夠,得從青州調(diào)集,因此將大營和輜重扎在河西和京州之間的一個小城五牛道。 “怎會被燒?”魏先生想不通,“那處乃是志杰把守,他一向最穩(wěn)妥不過?!?/br> 周志堅坐另一頭,道,“義兄平日穩(wěn)妥,喝了酒就不一樣了。只怕營中進(jìn)了細(xì)作——” “龍口距五牛道最近,咱們先去,先助他收攏殘部?!崩詈闫鹕?,“現(xiàn)在就出發(fā),事不宜遲。” 周志堅跟著要起身,魏先生卻道,“志堅坐下?!?/br> 周志堅不解,“先生,將軍要出行,我自該跟著?!?/br> “你不能走?!蔽合壬p目炯炯,“龍牙關(guān)內(nèi),咱們好不容易才稍稍理順了一點。將軍走,你也走,再帶走一大半的人馬,剩下的還有哪個能打得過那些地主家的私兵?” 李恒道,“我和先生去,城中人帶走三分之二,余下三分之一,連同這處的,都?xì)w你統(tǒng)管。” 魏先生起身,“這般最好。志堅,你只記好一條,護(hù)好夫人,看緊顧家。余下那些,誰要是實在跳得歡,你便直接——” 手起刀落。 周志堅點頭,年輕的面龐上沒有任何猶豫。 魏先生便和李恒要出門,走得三步,又回來,“志堅,若是連殺人都無法解決的問題,你便去找夫人?!?/br> 燭火飄搖,光暈亂移,顯出周志堅詫異的臉來。 顧皎何時,竟得了先生的信任?她雖是女子,但也是顧家人。 院門口一些喧嘩,是守夜的小子在吵鬧。 李恒推門出去,“誰?” 顧皎從黑影里走出來,手中抱著許多衣服,她道,“延之,你走得好著急,衣服忘拿了?!?/br> 她將衣服遞過來,慢慢道,“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是,你們是不是要走了?” 魏先生笑了一下,道,“夫人,我和將軍得去接個人。老王爺實在好奇龍口如何富庶,派了他的大兒子,也就是將軍的義兄志杰來。” 李恒點頭,“是的?!?/br> 顧皎笑一下,“真的??!?/br> 魏先生道,“自然是的。夫人不必?fù)?dān)憂,若有事,找志堅便是。這小子雖然年紀(jì)小,但實在可靠得很。只要是你的吩咐,他必定幫你辦得妥妥的。啊,別愣著了,志堅趕緊出去備馬,咱們要是晚了就不妙了。” 志堅點點頭,直沖了出去。 李恒接了衣服,也待要走,不料卻被顧皎拉住。 魏先生笑一聲,走開兩步,“夫人舍不得將軍了? 顧皎雖有些不好意思,但沒松手。 李恒看了一下魏先生,道,“先生,只耽誤兩句話?!?/br> 罷了,兩句話便兩句話,魏先生徑直走開。 先生走開,李恒卻要扯掉顧皎的手。 顧皎先放開,爾后直接抱著他。她道,“我曉得你們騙我,肯定不是接個人就馬上回來。我也不問是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回來??赡阋溃以谶@邊等你。你若是不在,我一個人會害怕。你想著我害怕,會不會回得早些?” 天上明月,照得李恒目光炯炯。 他低頭,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道,“乖乖地,等著我回來?!?/br> 莊門口馬嘶鳴起來,應(yīng)是在催促了。 李恒終于扯開顧皎,頭也不回地走掉。 顧皎追出去兩步,“李恒,你可要好好的啊?!?/br> 千萬不要早死,若他死了,她怕是真活不了多久。 李恒沒回頭,但卻抬手揮了揮,要她回去。 出得莊口,十來騎已然陣列。 李恒沖一旁侍立的周志堅點點頭,接了韁繩,翻身上馬。他仰頭,看了一會兒小莊高聳的石頭倉庫。 魏先生也上馬,道,“走吧?!?/br> 兒女情長了,英雄便志短了。 李恒低頭,看了一會兒周志堅。 周志堅道,“將軍可有吩咐?” 李恒緩緩道,“志堅,顧皎是你嫂子?!?/br> 此去萬難,家小便交給你照顧,愿不負(fù)囑托。 第51章 寫信 春風(fēng)一夜而至, 整個龍口頓時顯出新綠色來。 小莊門口聚了數(shù)十民夫, 分成四五個隊,挖溝的挖溝, 砌卵石的砌卵石, 夯土的夯土,一派熱火朝天。 顧瓊舍了自家的馬,腿兒著從役所奔來。遇上長庚敷衍地打個招呼,見著壽伯馬馬虎虎行個禮, 直到入了小莊大門才停下來喘氣。 “二哥哥, 你作甚?”顧皎一身短打, 在夾道里嘗試和驢子親近。 李恒走了大半月, 她日日便是練字, 快走鍛煉身體,對著自家田冊挖空心思找錢。他本答應(yīng)了要教騎馬, 卻爽約,搞得她只好自己想辦法弄了個驢來,騎驢也是不錯的。 “人來了?!鳖櫗偯硷w色舞,“你前幾日不是抱怨魏先生走得著急,說好了要給你找的什么師傅和良種都沒著落嗎?剛有信到周兄那邊了,從萬州來的,那些人現(xiàn)在龍口城呢。”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 顧瓊心悅臣服地稱呼周志堅周兄, 恭敬得很。 “到龍口了?”顧皎一下來勁了, “那咱們趕緊去接呀?!?/br> “且等他們歇一日, 我明日便去?!鳖櫗傄彩强柿耍锩孀?,去前院找水喝。 顧皎將驢子交給旁邊的人看管,跟顧瓊進(jìn)院子,“你一個人?不多帶些人?” “外面且忙亂著呢,壽伯從咱們莊上搞了那許多人來給你修路,爹又不知從哪里弄了些工匠駐在河岸上。到處都要人,我再抽人走,爹怕是要忙得很了。對了,有什么要帶給崔mama的沒有?順便?!彼崎_顧皎的書房門,拿起水壺直接開灌,連水漏出嘴角也顧不得了。 “我讓楊丫兒收拾好了給你送過去?!?/br> 顧瓊點頭,這事便算是定下來了。他丟下水壺,湊到顧皎旁邊去,盯著她看。 顧皎摸摸自己的臉,難道有什么不對勁? 顧瓊咧嘴一笑,“周兄還交了個活兒給我,你猜猜是什么?” 有什么好猜的?慣會賣關(guān)子。 “嘿嘿,他給妹夫?qū)懥艘环庑?,讓崔mama給專人送去給妹夫喲?!鳖櫗偱牧伺男乜?,里面的紙張作響。他問,“皎皎,你要不要也寫一封?求求哥哥的話,可以幫你帶過去的?!?/br> 寫信? 李恒自那夜走后,音訊緲無。 次日,周志堅來小莊,簡單說了聲,以后龍口的日常秩序由他來維護(hù),若有事,只需派人去說是了。 顧青山獲知李恒出走的消息后,來問是何事。顧皎只好用李恒打發(fā)自己的借口打發(fā)他,不過是青州王的大兒子要來龍口,他們?nèi)ソ尤恕?/br> 借口能擋得住一時,但擋不住長久。原本約定好了,開春要邀請各家來小莊,慶祝將軍喬遷之喜?,F(xiàn)在主人家不在,顧皎約束家人,幾乎只和顧家人接觸,門戶守得死緊。因此,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李恒走了,回不回來還不一定。 也因此,影響到了兩樁事。 第一,龍牙關(guān)口的修筑,慢下來了; 第二,原本講好了顧青山總攬修筑河堤,過路費和各家的錢均交給他把持,以利統(tǒng)一修筑河堤之便。然,李恒走了幾日后,流言四起,便有幾家人拖延著不交錢,又有幾家人說自己修,還有說要和顧家一起承攬的。 如此,顧青山被搞得焦頭爛額,只好自己先拿錢出來,先修顧家和顧皎的那一段兒。 另有一件尷尬事,說顧家舍出去一個女兒,倒貼了大把的銀錢,想抱的大腿還沒抱得上。 顧青山當(dāng)然不會讓這些話傳入顧皎的耳中,但偶然有一兩個嬸娘來傳遞東西,言語之間也漏出來了。 也怪不得顧瓊拿到一個消息如此興奮,畢竟這代表了顧家和李恒的關(guān)系沒斷。 “我要是不寫,爹問起來是因你為難的原因,你怕是又要挨揍?!鳖欚ㄖ钢?,“你出去,讓我一個人呆會兒,寫好了再給你。你——”她頓一下,“不準(zhǔn)偷看。” 顧瓊還想玩會兒,被顧皎給推了出去。 他看著用力甩上的門,不甘不愿道,“二哥給你跑腿,開個玩笑怎么了?” 顧皎搞走了顧瓊,坐在書桌前為難。 信肯定是要寫的,難的是該怎么寫。 她的毛筆字練得勉強(qiáng),完全談不上根骨,魏先生那種老狐貍只瞥一眼便曉得有問題。至于顧瓊,他再蠢蛋,起碼自家meimei的字是認(rèn)識的,這兒便有些混不過去了。 必須要想一個變通的方法。 她視線在諸多大小粗細(xì)不一的毛筆上游移,最終落在最小號的一支上。毫不猶豫地抽出來,翻出來一個雜物籃,尋出楊丫兒放在里面的一個針線盒。取出剪刀和白色的細(xì)絲線,先將毛筆尖修得短細(xì)些,再用絲線密密實實地綁筆尖,令其變得更硬些。 寫毛筆字的最大困難,筆尖和紙張?zhí)?,若是能稍微改良,能解決許多問題。 搞好后沾墨嘗試幾次,雖然還是寫得不怎么樣,但已經(jīng)算是有借口證明字跡的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