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這臉還真不錯，這樣吧，您合我眼緣?！彼@才把目光移到唐亦步身上，眼睛更亮了?！澳@品味也不錯。來個首次優(yōu)惠吧，我給您減一把槍。兩把槍，隨便玩，您看怎么樣？不不，一把槍三十發(fā)子彈就可以，我們還會附送會員香檳?！?/br>
    “行?！比铋e言簡意賅?！熬屯饷婺莻€女孩吧?！?/br>
    “成成，您選個環(huán)境。她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br>
    “隨意，弄你們這賣得最好的?！比铋e把腰間的槍拍上柜臺，“子彈等我看到人再給。”

    “那您在這等著，十分鐘就好。我去準備準備?！被兹笣M臉堆笑，弓著腰指引他們進入一個裝修繁復低俗的小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你有什么打算？”那人前腳關門，唐亦步后腳發(fā)問?！皬膭偛诺浆F在，你沒有任何性興奮的跡象?！?/br>
    “……你連這個都觀察嗎？”阮閑的臉直發(fā)僵，他從牙縫里擠出一句。

    唐亦步一臉無辜：“這門是隔音的，那個人聽不見?！?/br>
    “不是隔音的問題……算了?！比铋e抹了把臉，“等他再過來，我們直接下手。這人知道點錢一庚的事情?！?/br>
    “那剛才下手比較合適?！碧埔嗖剿坪鯊哪遣恢売傻牡吐渲谢謴土诵┰S。

    “他的熱情不太自然。”阮閑指尖磕著沙發(fā)扶手，“如果頭一次有優(yōu)惠，他在外面就該說出來。這事有詐，先……噓。”

    一般隔音門完全擋不住s型初始機的探知。

    “我這碰到倆不錯的貨，臉很生，也有油水。其中一個還是仿生人，要是完好的老式電子腦，我們可就發(fā)了?！被兹杆坪踉诤褪裁慈寺撓?，聲音壓得很低?！澳銈円娏司椭溃患墭悠钒?！錢老大不是讓我們注意及時弄出些新款嗎？別廢話，趕緊弄輛車過來。你瞧著，和前幾次絕對不一樣，錢老大準會認可……”

    “看來我們今晚回不去了?！比铋e扯扯嘴角，“希望余樂不要認為咱們跑了?！?/br>
    “不會?！碧埔嗖經_鐵珠子比劃了會兒，將它放出窗外。

    鐵珠子吃力地擠過鐵絲網，發(fā)出急促地嘎嘎聲。

    “沒事，立刻回去告訴余樂，聽話。”唐亦步從腰包里掏出一支筆，在糖水罐頭包裝紙上寫了些什么，塞進鐵珠子殼的縫隙。鐵珠子戀戀不舍地蹭了蹭唐亦步的手，隨即一口咬斷塑料筆桿。

    “準備好啦。”糾纏不休的鐵珠子剛剛消失在窗戶另一邊，花孔雀便再次回到了房間?！跋壬襾?，您這仿生人是要寄存還是……？”

    “他跟著我?！?/br>
    “也、也可以。”花孔雀的表情抽搐了一下，“香檳就放在床頭，小心別打碎啦。下次可是要收費的……哦哦，外帶也不行?！?/br>
    “當然?！比铋e捉住唐亦步的手腕?！拔覀兘^對不會錯過，對吧，寶貝兒？”

    第70章 悸動

    余樂一個人百無聊賴地躺在車里。

    他的計劃不怎么成功, 隱匿網是換到了, 季小滿還是沒跟他說幾句話。女孩沒有半點年輕人該有的朝氣，各種角度上都更像一臺自動售貨機, 全程發(fā)言不足十個字。而那個美麗的中年女子去了店后的房間, 再也沒有出來過。

    配合上隱匿網和輪胎鎖, 車子很好地融進巷子一條死路的雜物廢墟中。除非用手觸碰，通常看不出破綻。余樂就這樣躺了兩三個小時, 嘴里的咸魚片開始變得沒啥滋味了。

    鋪天蓋地的無聊麻痹了他的舌頭。

    突然一陣刺耳的撞擊和抓撓聲在車門處響起。余樂一個激靈, 槍口比目光先一步抬起。然后他就看到一個圓滾滾的影子費力地蹦到車窗的位置, 四條細細的小腿試圖扒牢玻璃, 然而下一秒便無奈地緩緩滑下，嘭地掉到地上。

    隨后委屈的嘎嘎聲從車外傳來。

    余樂把車門弄開一道縫，讓亂蹦亂跳的鐵珠子鉆進來。他無言地和那機械生命對視幾秒，緩緩躺了回去。

    下一秒鐵珠子便直接蹦上余樂的胸口, 后者被砸的呃了聲, 惱怒地爬起身。那球形機械生命原地轉了圈, 努力扭動圓滾滾的身軀, 把金屬殼縫隙里的紙條展示給余樂。

    前走石號船長挑起眉毛，把紙條摳出來：“喲呵，還不直接通訊啊, 去了啥見不得人的地方嗎？”

    鐵珠子嚴肅地嘎了一聲。

    “我看看……‘我和阮先生今晚暫定在娼館過夜, 暫定明天10點前回來, 有事另外聯系?！本湮策€捎帶了個潦草的笑臉符號。

    “……所以這倆小子搭伴風流快活，留老子一個人看車？他們當我是啥, 狗嗎？”余樂憤怒地搓爛紙團。

    鐵珠子咬住余樂衣角，開始用力甩頭。

    “我知道他倆在調查，可紙上這味兒……媽的，我也想來趟這樣的調查?！庇鄻沸崃诵釒е鹉佅銡獾募垼褢牙锏南挑~片一丟?！白咦?，跟余叔我去逛逛，去他媽的宵禁?！?/br>
    鐵珠子深沉地爬到后座，把之前藏的罐頭蓋叼出來，開始慢條斯理地啃。

    “愛去不去。”余樂齜牙，“行吧，你來看車。我待會兒就——”

    不遠處的小店門緩緩打開，一個纖細的身影從門縫中擠出，警惕地左右看了看。余樂吞下后半截話，饒有興趣地看著。

    打算無視宵禁的并非他一個。

    季小滿換了身貼身的黑衣服，背上背著些亂七八糟的金屬道具，連腰間都掛得沒啥空當的?？绅埵撬龓Я藵M滿當當的裝備，在穿過毒氣霧霾時，女孩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她的臉上扣著笨重的半面罩防毒面具，襯得體格更加瘦小。加上雙臂和右腿的黑灰色義肢，血紅的護目鏡，有那么幾秒，她看起來完全不像人類。

    見良好的觀察目標就這樣送上門，余樂搓搓手，給自己也扣上防毒面具，麻溜下了車。

    宵禁后街上還有不少人，可大部分人發(fā)出神經質的狂笑或者意識模糊的呢喃，一看精神就有點不對頭。有人在施暴，砸得滿拳頭血，另一些在陰暗的拐角里交媾，完全不顧身下人發(fā)出的慘叫。各種意義上來說，這都不是個適合年輕女孩獨自外出的環(huán)境。

    季小滿沒有選擇大路，她貓一樣在屋頂跳躍，舉手投足悄無聲息。余樂拿出了身為團長的十成眼力，才沒在厚重的毒霧霾中跟丟她。

    兩人就這樣繞過蜘蛛網似的巷子，一路走向燈火稀疏的地區(qū)。就在余樂開始懷疑季小滿只是喜歡獵奇遛彎的時候，她終于跳下房頂，撲向遠方的黑暗。

    哪怕隔著防毒面罩，余樂也能聞到空氣里的金屬酸味。他躲在一個沒了大半的箱裝機械后，打開護目鏡上的紅外掃描模式，繼續(xù)安靜地觀察。

    這里很可能就是何安所說的那個金屬處理垃圾場，機械零件的廢墟壘成一個個天然陷阱。哪怕在這渾濁粘稠的空氣里，余樂也能看到垃圾場上浮動著的毒霧。不少長腿長腳的機械生命正趴在廢墟上進食，它們足足有半人多高，造型頗像被截成小段的蜈蚣，頭部的燈閃爍著讓人不舒服的紅色。

    季小滿張開四肢，義肢末端又彈出一截比小臂還長的金屬支桿，而完好的那條腿鞋底也冒出結構相似的裝置。短暫地調整后，她四肢著地，惟妙惟肖地模仿那些機械生命，在廢墟中快速前行。動作優(yōu)美而瘆人，像是古早恐怖片里的類人異形。

    她伏低身體，沖進正在啃食機械殘骸的機械生命群，隨后跳蛛般蹦開。一連串收縮內爆的撞擊聲響徹黑暗，機械生命撞擊在一起，很快便不再動彈。

    季小滿從背后抽出一把鋒利的長刀，開始熟練地剖開那些金屬尸骸，取出里面的細小零件。她正忙著把一個精巧的螺絲從黏液中撇出，一只趴在垃圾堆里的拾荒木偶抬起身子，向季小滿的方向咬去。

    余樂倒抽一口冷氣，那只拾荒木偶至少是廢墟海那邊的十倍大。季小滿和那個巨大的身軀對比起來，差距十分接近小拇指與人頭。

    女孩活像背后長了眼。她利落地抓起零件，又拖了幾具金屬尸體，快速跳出拾荒木偶的攻擊范圍。那龐然大物看襲擊無果，倒也沒有追擊，只是把上身又藏進金屬廢料堆。

    然后它吃到了一連串爆炸。

    這次的不是內爆，而是具有巨大威力的正常爆炸——騰起的火光映亮了這片垃圾場，火焰因為各種金屬廢料變成詭異的藍綠色。滾滾黑煙順著風，徑直朝余樂的方向飄來。

    帶著防毒面具的女孩屹立于火光中，手上開牡蠣似的繼續(xù)肢解那些機械生命的尸體。余樂實在頂不住黑煙攻擊，向另一個方向挪了挪，哪想腳下發(fā)出一連串蛋殼被踩碎似的啪嚓聲。季小滿迅速轉了個身，擺出攻擊姿勢。

    “誰？”火焰燃燒的碎裂聲中，她的聲音依舊不算大。

    與此同時，城內。

    面前的房間干凈清爽，陽光從假窗戶中投射出來，在浴缸的邊緣上鍍出一圈金光。大床的床頭擺放著新鮮花朵，散發(fā)出清新的香氣。阮閑用手撥弄了一下，手指直接穿過還帶有露水的花瓣——以假亂真的投影幻象。

    他的目光掃過四周猶如五星級酒店的裝潢，以及窗外俯視城市的高空景色與晴朗的藍天。這里活像是末日前某個奢華的酒店高層房間，阮閑卻忍不住開始想象這里撤掉投影后的樣子。

    花孔雀提到的香檳正放在床頭，斜斜躺在放了冰的金屬桶里，冒出絲絲涼氣。這位打扮花里胡哨的店主和這高雅的裝潢格格不入，他自己似乎也清楚這一點——在把阮閑和唐亦步引領到房間后，他迅速關門離開。

    “這里的氣溫有點高?！碧埔嗖奖硎?，在柔軟的床墊上坐下，用口型表示。

    “看來那位先生真的很希望我們喝掉這瓶香檳?！比铋e隨手捏起塊冰，它倒是真實的，正在他的手指間慢慢融化。他同樣用唇語無聲地回答。

    方才還在櫥窗里的女孩正穿著學生的制服，被梳了個更加顯小的發(fā)型。她正藏在桌柜的空當底下，整個人抖得像篩糠。小女孩的鼻頭和眼圈通紅，胳膊細白無力。唐亦步剛往她的方向挪了一步，她便發(fā)出了尖利的慘叫，緊緊抱住腦袋。

    “我先去洗個澡?！边@次阮閑出了聲，聲音帶著上位者特有的自信和慵懶?！斑@環(huán)境……看來我們沒法玩臟點的游戲?！?/br>
    “我和你一起去?！碧埔嗖綍獾爻雎暎铋e瞪了他一眼。

    見兩人沒有碰自己的打算，小女孩停止了尖叫，往陰影深處又擠了擠，眼睛灰暗而絕望。

    就像所有急不可待的客人，阮閑很快洗干凈了自己身上的污漬，嚴肅否決了唐亦步關于“提高效率最好一起洗”的提案，在那仿生人開始清洗自己后，阮閑擦擦半干的頭發(fā)，在女孩藏著的桌邊半跪下。被稱為甜甜q2的女孩頓時嚇得哽咽一聲，表情細節(jié)無懈可擊，阮閑一時分不出她是人類還是仿生人。

    她正往空氣中不斷散發(fā)恐懼與拒絕，目光里除了絕望，又生出了幾絲仇恨。

    阮閑突然明白了這款“商品”的賣點——到這里的人并非單純打算泄欲，人們往往更喜歡支配什么，摧毀什么。有時將他人踩在腳下的快感不亞于純粹的耳鬢廝磨。

    “等我的人洗完了，我希望你去洗澡?！比铋e用命令似的口吻說道，扯住女孩的手腕。女孩一瞬間看起來想咬他?！昂煤孟?。”他補充了一句。

    門口傳來腳步聲，有人正在門外踱來踱去。阮閑瞥了眼門的方向，加大了扯住女孩手腕的力道，女孩就這么被他硬生生從桌下拖了出來。唐亦步剛剛洗完澡，松松垮垮套上浴袍，剛出門便看到這樣的景象。

    “不！”女孩聲音尖利，有種撕裂感。她沖阮閑亂撓一氣，踹翻了身邊的座椅?！皠e碰我，人渣，變態(tài)！”

    門口的腳步停了。

    有人在開門，阮閑沖唐亦步使了個眼色，唐亦步會意地倚上床頭，用水果刀慢悠悠地削起果盤里的梨子。

    “您沒事吧？”花孔雀象征性地敲敲門，“效果是不是很逼真？您不用顧忌，直接教訓她就行，我們有很好的醫(yī)療保障。您可別被她傷著，不值當?！?/br>
    “一個小女孩而已?！比铋e抬高聲音，“聽墻角是貴店的特色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因為甜甜q2的設置比較特殊，之前出過事……您繼續(xù)享受，我這就走?！被兹高B忙聲明，腳步卻沒有挪動。

    阮閑傾聽了會兒假窗戶外的動靜，抬起手，結結實實給了小女孩一巴掌。他的力道不小，女孩直接被扇懵了，兩秒后才記得發(fā)出哭叫。她的唇角溢出血絲，漂亮的臉rou眼可見地腫起來。

    花孔雀這才滿意地離開。

    阮閑放下手，沒理會女孩眼里的敵意。他從腰包掏出一卷有點發(fā)黃的繃帶，站起身，從唐亦步手里抽出刀子。

    女孩雙手雙腳往后爬，牙齒直打顫。阮閑搖搖頭，直接給自己手心來了一刀，任血液滴上繃帶。隨后他又拿起床頭的橙黃色潤滑油，在繃帶上擠了些，從墻角沾上灰塵，讓它看起來骯臟而破舊。

    準備好這一切后，他拿起自己臟兮兮的外套：：“把裙子脫了?！?/br>
    “不?！迸⑽孀∧[得老高的臉，拼命哽咽。而唐亦步盯住阮閑，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要不你自己去廁所弄臟它，最好弄得破舊點?！比铋e壓低聲音，“你想逃嗎？”

    女孩身子一僵，她沒回答，只是嘴唇哆嗦得厲害。

    “現在你的臉腫著，沒人看得清你的樣子。一會兒我會再次要你去洗澡，我和我的人先來一發(fā)——這之后，我猜會出點事情。趁那人把我們帶走，你撞破玻璃逃走?！?/br>
    身著制服的女孩癱坐在地上，一副腦子沒轉過來的迷茫。

    “玻璃外是巷子，不是高層。現在是宵禁，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br>
    “我……我的眼睛……”女孩喃喃道，半天才找回聲音。

    “裝瞎?！比铋e把沾血的臟繃帶扔過去?！袄p眼睛上，上身穿我的外套。一個臉腫的老高，眼睛又帶血的小丫頭，應該沒那么容易被盯上。防毒面具我放在了浴室，你自己弄破些?！?/br>
    “你……”女孩仍然嘗試著找回自己的聲音，眼淚又掉了下來?！澳阆嘈盼?，我真的——”

    “我不信你?！比铋e安靜地回答。

    唐亦步蹙起眉。

    “你頭殼里裝的什么，說實話我不關心。至于你會不會跑出去后因為程序又自己滾回來，那也是你的事情。告發(fā)我們也可以，反正我們八成走不出這里?！?/br>
    阮閑攏了一把濕淋淋的黑發(fā)，露出一點鎖骨。他再次提高聲音?！艾F在去洗你的，我們這邊先玩會兒。把自己好好洗干凈，沒聽到指示不許出來。”

    女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抓起繃帶和衣服沖進浴室，并迅速從里面把門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