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陸商意味不明笑了笑,捧著時黎的臉逗她,“心情不好就跟朋友出去逛逛街,喜歡什么就買,發(fā)泄一下壓力。” 時黎:“說到這個,梅沅邀我去時尚周,下個禮拜新品發(fā)售會后,我也能抽個時間去添幾件衣服。上次生日宴會,我居然與老沈家的夫人撞衫,還好你夫人我天生麗質(zhì),不然就丟了大臉?!?/br> 時黎朋友挺少,網(wǎng)上認識的“梅美子”宋梅沅也算一個。 她剛回帝都,宋梅沅就各種邀請,前幾次時黎實在太忙就拒絕了,后來拒絕次數(shù)多了,時黎有些不好意思,也應了幾次約。宋梅沅人情世故拿捏得當,約會地點也都是美容院、清吧等地,時黎被她安排著,兩人關系不由地近了些。 宋梅沅會借驢上坡,見兩人關系良好,時黎又沒有其他什么朋友,干脆一不做二休,端出一副“好閨蜜”的樣子,平日里各種出主意,也利用自己的人脈幫時黎拉攏了不少生意,時興新產(chǎn)品“宮廷六季”售賣后,她幫著跳來跳去,帶來第一筆網(wǎng)絡購單。 陸商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不樂意,“那要我?guī)湍闾幚硪幌滦姓矫娴膯栴}嗎?我看你最近都在忙這個?” 時黎很干脆拒絕,“不要!快去洗澡!” 說著,當真推著陸商往浴室走,陸商被她鬧得沒脾氣,伸手摸了摸時黎的頭,忽地問:“考試考得怎么樣?” 很像哥哥詢問meimei的考試成績,配合陸商溫和的笑,時黎不由地抬起頭看他。 她沒愣多久,突然露出燦爛的笑,“很好!” 時黎沒有謙虛,她也確實考得很好。 六月,時黎從時裝周歸來,剛好考試錄取名額放出來,十六個人,時黎正數(shù)第三,高分被錄用。 兩個月前,時黎還因為空虛找不到事情做,哀嘆自己碌碌無為像個寄居蟹,兩個月時間一轉(zhuǎn),她就忙得如熱鍋螞蟻。 她的同學大多都是事業(yè)有成的商人,人情世故特別懂,名單剛放出來,很快就有人找到時黎,說是拉同學群,大家湊個份子,請教授吃飯。 時黎對這種事不擅長,別人說什么就聽什么,她表現(xiàn)像個呆頭鵝,群里人也照顧她年紀小,越發(fā)提點,其中幾個同學甚至拉了小群,專門教導時黎怎么巴結(jié)教授,結(jié)交人脈這種事。 這幾天,群里各種恭維、奉承不斷,大多數(shù)同學來讀個mba是事業(yè)有成后鍍金用的,沒多少人把心思放在書本上,時黎是陸商夫人,也吸引了不少有心人,每次群內(nèi)發(fā)言,就像自帶bgm,沒說幾句話,同學之間又相互奉承起來,看得時黎頭都大了,卻也只能賠笑臉。 一天天聊下去,時黎身心俱疲,對未曾見面的教授都壓了一肚子氣,心里將他罵了無數(shù)遍。 沒見過那么難搞的人,領頭羊(班長)都定好餐廳,一群中年人準時赴約,結(jié)果被放了鴿子,送去的禮物也全部被退回,一時間,不僅是時黎,就連群里最懂辦公室哲學的班長都煩得不行,完全不明白,教授在玩什么把戲。 又一天。 “好的,我馬上就到?!?/br> 終于,教授人到場了。時黎急匆匆下車,不幸扭到腳,踢了踢不合腳的高跟,迅速將車鑰匙拋給泊車小弟,一瘸一拐向包間走。 班長已經(jīng)等在大廳,他是一個四十二歲的中年男人,與大多數(shù)成功男士一樣,油膩、地中海、有著肥碩的大耳垂,完全符合“笑面虎”的形容。 “小時,你怎么才到!就等你一個人了!你啊,不懂事!” “抱歉抱歉,路上堵車了,我收到信息就趕過來了?!?/br> 班長為她拉開門,時黎弓著腰,滿懷歉意先點頭致歉,“不好意思,教授,堵車了。” 她一邊說,一邊抬起頭,只是一眼,就愣住。 坐在主位的男人只穿著普通的白襯衫,紐扣一絲不茍系到最上粒,明明沒有表情,但給人無法忽視的氣場。他看清來人,忽地一笑,時黎看到他嘴唇張合,男人的嗓音低冷,仿佛徹夜不化的積雪,他說:“你好,時黎小姐?!?/br> 時黎幾乎無法呼吸。 陸鶴川……他是陸鶴川! 她反復掃視男人的臉。輪廓收斂,熟悉又陌生的樣子,他有濃黑的眼睫,微微低垂著,是漫不經(jīng)心的溫柔。 時黎扶著椅背,張著嘴,哆嗦嘴唇,好一會才緩過來,“您好……教授?!?/br> 第39章 安室奈鶴川 車飛速向前行駛,時黎局促坐在后座,一動都不敢動,手指不由自主緊緊壓著真皮座椅。 “我?!?/br> 一聲尖銳的鳴笛壓過時黎的話語,男人轉(zhuǎn)過頭,疑惑地“嗯”了聲,時黎只是擺手,示意自己沒事,透過車視鏡,只能看到男人的一雙眼睛,他微微側(cè)頭,眼睫低垂,如同霧中的星辰,隱隱約約。 四周景物拼命后退,時黎忍不住將視線投向窗外景色,腦子卻一直在想之前發(fā)生的一切。 開車的這個男人,是她以后的教授,他有著與陸鶴川一樣的臉,可他清清楚楚告訴所有人,他是日本人,是學院的特約教授,半年前才來到中國,所以中國話不是很好。 他的名字是安室奈鶴川。 時黎不相信,他就是陸鶴川!不僅是容貌,連氣質(zhì)都相似,怎么可能不是一個人! 可,時黎不明白,為什么他看到自己,表情如此淡然?好像真的第一次見她,就連送腳踝受傷的她回家,都保持著相應的距離感,扶時黎的腰用上了紳士手,沒有一絲朋友間的熟絡。 胡思亂想,一路無話。 時黎與陸商的婚房位處中央別墅區(qū),進門需要打卡兩道,還要刷一次臉,保安本不放他們進來,等時黎按下車窗,讓他們看清臉,電子門才緩緩打開。 也不知為何,駛?cè)脒@道門,未做虧心事的時黎平白生出緊張,手指緊緊攥住衣角,心中祈禱,希望陸商不要出來接她。 距離時黎家還有挺遠一段距離,時黎實在忍不住,干脆道:“教授,到了,就是這里?!?/br> “好。” 安室奈鶴川維持著師生間小默契,不多問,也不好奇,時黎要下車,他很干脆將車靠邊,熄火,為她拉開車門。 “謝謝教授。” “時同學下次要注意安全,這里有跌打噴霧,你回去用熱水敷一敷腳踝?!?/br> 他手腕處套著一個塑料袋,隱約能看到一行綠色的字體“康泰藥房”,聯(lián)想到鶴川之前靠邊停車,時黎不好意思捏了下耳朵,從他手里接過東西,微微抬著左腳,金雞獨立般立在原處與鶴川告別,“教授,再見?!?/br> 男人穿了件深咖色風衣,垂落的衣擺被風吹起,輕輕晃了一下,能瞥到修長的雙腿,他點頭致意,目送著時黎一跳一跳向前走。 時黎穿了雙高跟,跳著走了幾步,就累了,她剛放下左腳,準備靠著路墩子歇一歇,腰后就被一雙手托住,時黎受驚,脫口而出:“教授,我自己可以的!” 要死,如果被陸商那個醋精看到,準要拉著臉半天不說話。 聲音倒不是她誤以為的低冷,而是更熟悉的陰沉,“教授?夫人,你可以什么?” 時黎身體一瞬僵硬,她腦子翻天覆地,狂甩綠帽社的各種投稿—— 《被現(xiàn)任發(fā)現(xiàn)自己和前任糾纏不休怎么辦?》《老公脾氣不是很好,該怎么向他解釋外面的流言蜚語?》“我……我……那什么,今天天氣很好,哈哈哈?!?/br> 陸商并沒有她想象那么生氣,反而親密地摟住她的腰,讓她整個身體都可以依在他的身上,撈起時黎的頭發(fā),陸商貼在時黎脖頸處,輕輕吻了一下,眼睛向后瞥,嘴里卻說:“扭到腳?我背你回去。” 路燈下,陸商看到那人露出挑釁的笑容,他用拇指抹下唇,這是陸鶴川的習慣性動作,陸商瞳孔收縮,手指不受控制用力蜷縮,但在時黎發(fā)覺前,陸商收斂了怒意。 陸商蹲下身,時黎趴到他的后背上,無意間回頭一看,鶴川還立在原處,嘴角掛著笑意,時黎幾乎不敢看,頭發(fā)發(fā)麻,只能緊緊摟住陸商的脖頸,將臉埋在他的肩膀處。 安室奈鶴川目送兩人離開,他在原地等了很久。時黎透過露臺遠遠能看到他點了一支煙,夾在兩指間,春季微寒的晚風蒸騰出一片霧,將他半張臉模糊,如同一張抽象畫。 過去的陸鶴川一點點,在她心中研磨、打光,最后淪為一面鏡子,所見之景那么清晰,卻不真實。 本能她確定,安室奈鶴川就是陸鶴川,可,現(xiàn)在,她又不確定了。 安室奈鶴川遠比陸鶴川來得溫和,就像一杯錫蘭紅茶,在午后時光中慢慢發(fā)酵,陸鶴川無疑是驕傲絢爛的,他不會露出落寞的表情,陸鶴川身后始終有鮮花,伴隨著掌聲,他光芒萬丈,肆意生長。 可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相似的人嗎? 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時黎本能動了下脖頸,嘴唇也不由自主抿住。 是陸商。 他捏了捏時黎的肩膀,一切如常,耐心問:“腳踝還痛?讓你亂跑,多大的人,毛毛躁躁的?!?/br> 時黎努力壓抑訴說的欲。望,見陸商不愿意提鶴川的事,她也裝傻,只朝著陸商撒嬌,“那你幫我揉一揉——” 揉著就滾到床上,半夢半醒,時黎做了一個很短暫的夢,她夢到陸鶴川一身是血,慢慢朝著她伸出手,低聲質(zhì)問,“你為什么不來找我?” 時黎想要逃跑,可身體僵住,一動都不能動。 就在那雙血手要觸碰到時黎雙眼時,另一只手緊緊攥住了陸鶴川的手腕,時黎抬頭看,不是陸商,而是安室奈鶴川。 男人輕薄眉目,整張面孔溫潤得不可思議,自從他出現(xiàn),陸鶴川就像被風吹散的云霧,慢慢,由內(nèi)而外地化為飛煙。 安室奈鶴川對她點點頭,語氣疏離且溫和,“時同學,注意安全?!?/br> 夢醒了。 時黎說不出心中什么感覺,仿佛重物落地,如釋重負的輕松,她不希望安室奈鶴川是陸鶴川。 陸商睡得很熟,時黎動了動胳膊,將他的手掌壓在自己側(cè)腰上,像只貓一般縮進陸商懷里,兩人肌膚相互傳遞溫度,時黎覺得溫暖,慢慢閉上眼睛,做夢般湊過唇去蹭陸商的下巴,一下、兩下……她像只貓睡著了。 陸商在她熟睡后才慢慢睜開眼睛,黑暗中,唯有月光,時黎大半面孔藏在黑暗中,比白日多了些冷酷,她的長相極嬌貴,不經(jīng)意間就有居高臨下的傲氣,陸商覺得身體guntang、整顆心也guntang,伴隨著抽搐的憤憤,需要強力壓制才能克制內(nèi)心的憤怒。 那就是陸鶴川。 他居然還敢回來。 陰暗在黑暗中滋長,陸商注視時黎的睡顏,終于不再克制嘴角的笑,他嘴唇極薄,輕輕勾起,周身氣場一瞬改變,修長的手指涼涼捂住時黎的眼皮,他動作干脆,順手拿起衣架上的睡袍,隨意一披,從床上站起來。 月光傾瀉,絲質(zhì)睡衣質(zhì)感極佳,輕柔地貼服身軀。 手機被他捏在手中,屏幕忽明忽暗。 。 早晨,照舊吃著阿姨準備的早餐。 金屬餐具碰撞的響聲中,陸商突然說,“夫人,有件事忘記與你說?!?/br> 時黎抬眸,陸商表情未變,銀叉被修長的手指按著,一塊塊烤制金黃的面包片被利落切割成大小一致的殘塊,銀叉戳進柔軟的內(nèi)里,有淡紅的果醬被壓出來。時黎不由地捏了下手指,假裝淡然,“你說?!?/br> 老天保佑,千萬不要提到安室奈鶴川! 陸商笑了一下,“就是一個電視錄制節(jié)目,吃完早飯,你看看這個?!?/br> 嶄新的打印合同被推到餐桌最中間。 時黎掀開一點。 “夭壽了,那絕對是個綠茶。婊!阿黎你太傻了,怎么能把那種人搞進來!請神容易送神難,她一定是在垂涎你家陸商!” 宋梅沅刺耳的響聲穿透話筒,震得時黎一抖,時黎挪開些手機,“別這么說人家——” 電話那頭幾乎要氣死了,更大聲嚷,“現(xiàn)代社會想報恩,努力學習,大學畢業(yè)后去陸氏集團應聘就行了!她去你家給你做保姆是咋回事?電視劇你沒看過,年輕漂亮的保姆,保著就抱到主人家床上!我看這女的圖謀不軌?!?/br> “阿黎,我敢與你打賭,這個婊。子肯定看上你家陸商了!陸董也真是的!怎么能將女大學生放到家里!我擦,他是要翻天!” 時黎隨意翻看手里的資料,當事人約她在咖啡館見面,向時黎解釋這拍攝計劃,時黎答應了。 距離兩人約定時間還有十分鐘。 電話那頭喋喋不休,“阿黎,你等會,什么都別說,也別答應下來這件事,我馬上就到!等著,看我手撕賤貨?!?/br> 聽到宋梅沅火急火燎關車門的聲音,時黎只能說:“你慢點,我又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