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在來西北之前,何辰是不知道的,慢慢地她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直到在博羅轉(zhuǎn)井鎮(zhèn)。那一夜大家才不是瘋子呢,而是自曝的狼人。 何辰試探著問:“還要回家嗎?” 過了會,野人才意識到是同自己講話,他將紙巾扔進垃圾桶,反問:“這么快就回去?不是還沒找到人?” 何辰心里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暗罵自己太敏感,她不置可否,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終究是選擇了自私地維持現(xiàn)狀。 應(yīng)該是血跡凝固了,有幾抹擦不去,野人便仔細將茶杯的水調(diào)溫,再倒了一點在紙巾上。野人正準(zhǔn)備再幫何辰擦凈時,對面的走廊上,范景有大手端著一個鐵盤,也不知站在那里多久了,不咸不淡地喊了一聲:“橙子。” 對于這個稱呼,不止大家驚訝,何辰也很蒙蔽啊。范景有第一次這么叫她,是在那夜大家都不清醒的狀態(tài),自他正常以后,可再沒提過這個外號——用‘昵稱’來形容,似乎更準(zhǔn)確一些。 何辰不自覺站起來,就要往那里走,直到被野人拉住,她訝道:“怎么?” 何辰的傷在左后肩,稍微靠近肩胛骨的地方,如果要換藥,勢必要脫一半的衣服。野人不會看病,但他對這些也略有了解,看現(xiàn)在的情況,顯然是范景有要親自上手。 野人不想讓何辰過去,但是又不好說出口,沉默半天,只說:“我?guī)闳メt(yī)院治療吧,順便檢查一下,別落下什么病根?!?/br> 野人說的也有道理,雖然蘇姜信誓旦旦表示范景有對這類病癥很有經(jīng)驗,但何辰還是更相信拿著牌照營業(yè)的正規(guī)醫(yī)生。在小命跟前,什么花花草草都是虛的,何況這草還挺難摘。 何辰的表情變化,范景有看在眼里,他握住托盤的手指緊了緊,面不改色道:“關(guān)于俄金加旺,還有事情和你說?!?/br> 武指和服裝師沒什么形象地坐在燈光師的位置上一起喝酒。 導(dǎo)演把控整個劇組,是最為cao心的人。 他拿著灌啤酒,攔著前來探班的粒粒,“演員們都在拍攝后記,待會還有聚餐,你先別進去?!?/br> 粒粒向里探望,“今苒苒呢?怎么沒看到她?” “她要趕機,剛一殺青就走了?!睂?dǎo)演遞給她一瓶啤酒,“喝吧,我跟你爸保密。” “你怎么這么快就放她走了呢,我還沒給她拍殺青照呢?!绷AS行┛鄲?。 導(dǎo)演倒是奇怪了,“你就這么喜歡她啊?” 第40章 《我不是明星》海選時,粒粒有事去找過他爸,正好看見在舞臺上演戲的今苒苒,幾乎是第一眼,就被她自信又獨特的氣質(zhì)擊中了。 粒粒喜歡玩游戲,在她們?nèi)ψ永镉幸痪湓挕?/br> 電子競技,菜是原罪。 這和娛樂圈里演員最重要的是作品有些異曲同工。 即便那個時候的今苒苒,還有許多負(fù)|面消息。 粒粒無比相信自己的直覺,也相信那個憑借幾句臺詞,就輕易打動她的人。 是以在觀眾質(zhì)疑今苒苒憑什么上《我不是明星》這個節(jié)目時。 粒粒用小雨立夏這個主播名號,毫不遲疑在網(wǎng)絡(luò)上為今苒苒發(fā)聲了。 粒粒的爸爸知道她最近追星,倒是沒怎么干涉。 只是有一次好奇道:“你怎么是喜歡上今苒苒,而不是夏榛呢?” “親愛的吳導(dǎo),我從不質(zhì)疑您的品味,但您的眼光也該與時俱進一下。清冷出塵的女明星太高冷了,跟角色會有隔離感,能在路邊吃烤串開懷暢飲,也能穿著高跟鞋晚禮服驚艷全場的女明星,其挖掘空間和未來發(fā)展才是無可限量的。” 吳導(dǎo)聽明白了。 這丫頭是指桑罵槐呢。 “你都沒有跟她們兩位接觸過,就能得出這個結(jié)論,確定不是你被表象蒙蔽了嗎?” 粒粒哼了一聲,懶得再和她老爸爭論。 雖然吳導(dǎo)質(zhì)疑了粒粒的看法,但他想起今苒苒這個人,也重新開始考慮起來。 相比于夏榛清冷的形象,或許今苒苒更適合也不一定? 俄加金旺這四個字,就像定時炸|彈,何辰聽到這個名字,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沖進那個房間,還十分主動的將范景有拉進去,然后關(guān)上了房門。 院內(nèi)眾人:…… 什么重要的事情,還要瞞著他們說悄悄話? 孟露既然這么囂張,還直接動手綁架,沒有絕對的利益驅(qū)使,她不會這么瘋狂。很有可能,是俄加金旺收到孟露的兩筆轉(zhuǎn)賬,又提供了一批貨。 相比于何辰的急切,范景有顯得冷靜許多,他將藥盤放在桌子上,在何辰翹首以盼的目光中,伸手在懷里掏了一個小紙袋,然后淡定地遞給她。 “什么?俄家金旺的檔案?” 這么鄭重其事交給她,難不成俄加金旺的身份,還大有來頭?何辰面色凝重地接過,紙袋約有4a紙那么大,惦著有些輕,像是將紙團揉進去一樣。 范景有沒說話,只在沙發(fā)上坐下,開始動手準(zhǔn)備待會要換的藥。 何辰小心翼翼打開,看見里面的物件,破天荒地紅了臉。 “去洗漱換上,浴室有件長衫,不喜歡的話可以不換?!狈毒坝兴洪_一袋棉簽,才抬頭看她,表情再正經(jīng)不過了。 他的若無其事,更襯托出她的局促,仿佛青春期的孩子,那點私密的心情,暴露在洞悉一切的家長眼中。那是更令人難堪與沮喪的無力感。 何辰性子里的頑劣因子,又被激發(fā)了出來。她小手拇指勾起那件印著字母的粉色小內(nèi)褲,問:“你給我買的?” 范景有應(yīng)了聲,何辰緊跟著噗呲笑道:“沒想到你喜歡這種類型?!?/br> 這種類型,帶了點嘲笑的意味。范景有牽著唇,完全沒有生氣的跡象,開口卻是:“你的傷還不至于換洗不了,如果不想自己換,我不介意幫你一次,嗯?” 他說著放下手里的剪刀,作勢要起身的樣子,看著一點也不像開玩笑。雖然何辰平時講話沒個度,總像是要隨時撲過去,但這不代表她能接受一個男人給她洗澡,她是受了傷,但又沒殘! 在范景有站起來之前,何辰連忙抱著紙袋,閃進了浴室。 浴室的水溫正好,但水壓不足,花灑總像是下一秒就要斷水,何辰除了要避免打濕傷口,還得擔(dān)心時刻停水,這澡自然就洗得慢了點。 旅游區(qū)的客棧,都是成片建造,何辰洗澡所待的這間房,恰好和旁邊客棧的院子相鄰。 旁邊的客棧名叫‘山間民宿’,似乎招了個不得了的店員,不時傳來鍋碗打碎的聲音,間或夾雜著老板娘的埋怨和嘆氣聲。就在何辰洗澡的這個時間里,她已經(jīng)聽了不下五次。 店員一直沒出聲,只有老板娘數(shù)落的聲音,短短十幾分鐘,何辰已經(jīng)對這名店員的光輝業(yè)績了如指掌。摔碗砸鍋那是常事,結(jié)算辦理入住更要命。比方說,她入職第一天,就將客人288的房費,硬生生扣成了2888;沒多久,又將兩位單身男女,給安排在了同一間房…… 雖然老板娘嘮叨個不停,聽著怪煩人的,但遇上這么個不成事的店員,何辰十分能理解,并且佩服老板娘的耐心。 在老板娘第六次批評中,那名店員終于沒忍住,一聲盆摔地的響聲后,是少女氣憤又委屈地驚叫:“?。。?!” 這聲音有點耳熟,何辰?jīng)]忍住好奇,想打開磨砂的玻璃窗,發(fā)現(xiàn)被封閉鎖死后,索性光腳爬上窗臺,推開了更上面的通風(fēng)窗。 對面客棧的風(fēng)格,與蘇姜這間庭院風(fēng)完全不一樣,四層樓布置得很清新,帶了個中空的院子。何辰一眼望過去,除了上面幾層,下面的客廳和前臺,都被一排排被單擋住了視線。 有人扯下一塊白色的被單,對著上面大塊污漬,搖著頭嘆氣,實在氣不過,將被單摔進地上的水桶中,“真是氣死我了?!?/br> 這位梳著單邊大辮子的女人,長得成熟美艷,應(yīng)當(dāng)就是老板娘,只不過惹她生氣的那位店員,顯然覺得自己更委屈,早已經(jīng)氣地沒影了。 何辰臉上的笑還未展開,老板娘突然看過來,與何辰露出的眼睛相撞,喝道:“誰在偷窺?!” 老板娘不僅長得好看,嗓音也十分大,嚇得何辰登時合上了窗。等到她要下地時,整個人都懵了。 許是老板娘的聲音,提醒了范景有,他終于過來催她,“洗好沒?” 老板娘認(rèn)定了是有人偷看,所以聲討的聲音還沒停,何辰在一片吼聲中,弱著嗓子‘我’了幾聲,愣是沒說出話來。 浴室的空間不大,加上何辰洗澡時顧及著傷口,不時左轉(zhuǎn)右閃,水灑的到處都是。 她看熱鬧的時候非但沒察覺,還爬得很順暢,可是這窗臺足有一米高,不僅是恐高的事情,她要是這么光腳跳下去,勢必要滑倒在光潔的瓷磚上,那個時候,可不止一條手臂受傷,其余的胳膊小腿,都得陪它歇著了。 范景有沒等到何辰的回應(yīng),反而聽到了浴室窗子被敲打的聲音,伴隨著隔壁老板娘越加憤怒的指責(zé),那敲打聲越來越響。 沒再多想,范景有一腳踹去,破門而入,浴室里沒有人。 幾秒后,有一個聲音,弱弱地從門后的高處傳來,“我……在這里?!?/br> 窗外的光透進來,何辰側(cè)對著室內(nèi),抱臂蹲在窗臺上,左肩止血帶的血跡有濕透的痕跡,纖細的身體嫩滑到發(fā)光,雖然重要部位被遮住,但腰至臀的少女曲線,在光影圣潔的體態(tài)中,更添勾人的嫵媚。 何辰也有害羞丟臉的一天,甚至不想去看范景有的表情,她將頭埋在膝蓋里,悶著聲音,語氣帶了絲懊惱,“我下不來了?!?/br> 仿佛過了很久,屋內(nèi)沒有任何動靜,直到一雙大手用浴袍包裹著何辰,毫不費力地將她從高高的窗臺抱下去。 因為何辰是蹲姿,可能范景有抱她時,為了避開她的傷口,一手環(huán)過她的背,一手托著浴袍自她膝下穿過,正好弄成了公主抱的姿勢。 何辰擔(dān)心一動浴袍就掉了,就在胸口處攥緊了袍角,等著他將自己放在地上。 然而范景有抱著她,卻忽然不動了,何辰剛轉(zhuǎn)過臉,他環(huán)在胸前的手,豎起食指壓在她的唇上,抱著她一步退到了門后。 幾乎同時,一道光斜射在對面的墻上,他們上方的通風(fēng)窗,被人從外面推開,有一雙眼睛在浴室內(nèi)四處查看,那人虛張聲勢道:“我知道你在這里,快給姐出來!我可看見你了,小伙子年紀(jì)輕輕學(xué)什么不好,竟然敢偷窺,還不給我滾出來?。 ?/br> 那老板娘不死心,踩著梯子也不怕摔著,就這么盯著浴室吼了半天。 何辰緊繃著身體,不自覺抓著唇邊的手,生怕她看見他們。直到老板娘說出‘小伙子’三個字,她明顯感到抱著她的那個胸膛,輕輕震動了幾下。她憤怒地抬起頭,果然撞見范景有含笑的眼睛。 臥槽,老板娘什么眼神,短發(fā)就一定是男的?她是女生女生女生!什么小伙子!范景有竟然還敢笑!她被氣到想跳出去,和老板娘對吼:“就是我,你眼瞎??!” 然而她現(xiàn)在什么也不能做,可能是氣火攻心,又不能發(fā)泄,她臉頰被憋得通紅。范景有總算有所收斂,壓著唇角,無聲說了一個字。 何辰分辨了好一會,跟著做出這個字的唇形——蠢。 她真的生氣了,盯著他慢慢張開嘴,在他漸暗的目光里,狠狠咬住唇邊的手掌。 老板娘也生氣了,守了這么長時間,竟然一無所獲,于是重重將窗關(guān)上,預(yù)備找蘇姜討個說法。 一時之間,整個空間只余詭異的靜謐。 何辰生起氣來,從來都不管不顧,何況她惹過范景有多次,從未受到過什么實質(zhì)性的傷害,所以內(nèi)心有恃無恐。 可是這次好像不太一樣,范景有的表情沒有什么變化,但是看她的眼神,卻明顯變得暗沉許多。他的眼眸很黑,盯著人看時,總像有許多故事要講,極少見這種浮著一層霧氣的樣子,直要將人拉扯進去。 何辰慌張地將腦袋退離,開始后怕起來,“你可以放我下去了?!?/br> 范景有不緊不慢地嗯了聲,沒有行動,何辰再次裹緊浴袍,打算直接跳下去。 這時,范景有按住何辰的手,松開拖住她膝蓋的胳膊,在何辰一口氣還未放松時,猛地捏住她的雙手,順勢扯掉浴袍,而后攔腰抱住懸空的她,將她緊緊圈在懷里。 “十年,是一個很漫長的距離?!?/br> 范景有帶著認(rèn)真和思索的眼神,不斷流連在何辰的臉上,他手掌有很多繭,無意識地滑過何辰的背,激得她瑟縮了雙臂。 “不是,要談心的話,能不能待會?”何辰覺得他是不是誤解了什么,她這次可真沒撩他! 范景有像沒聽到,揚起唇角,又自問自答:“但也并非不可逾越?!?/br> 何辰滿腹疑惑,十年的確只是個數(shù)字,她又沒說要和他好好談下去,怎么依照范景有的口氣,是奔著天長地久在考慮? 這些都無所謂,她只想趕緊穿回自己的衣服,根本不想加入他關(guān)于歲月的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