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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惡毒表妹后來成了國師在線閱讀 - 第48節(jié)

第48節(jié)

    轉(zhuǎn)進十四巷,也不過未時。

    陽光斜斜落著,大半邊的巷子都是亮堂堂的,蒸騰著幾許初夏的熱氣。

    金盒子太重,寧莞搬不動,從馬車上下來,抬手略擋了擋刺眼的陽光,叫了個護院幫她將東西搬到屋里去。

    蕓枝坐在梨花樹,膝上擺著小簸箕,正在挑揀隔壁張大娘送的毛豆種,打算在小番茄的那塊地里另收拾些菜出來。

    她捏著干殼兒,好奇問道:“小姐,那就是晏家祖上留下來的東西?是什么,值得這么大費周章的?!?/br>
    寧莞回道:“我也還未瞧呢?!?/br>
    蕓枝哦了一聲,雖有心想跟著去瞧瞧,卻又放不下手里的東西,兀自搖搖頭,又專心撿她的豆子了。

    寧莞進屋掩上門,將裹著的布解開,拿出族老給她的四把鑰匙,開了四面掛著的大鎖。

    估計是好些年沒人打開過,蓋子合得很是嚴實,寧莞扳了扳打不開便找了剪子來,比著縫兒用力撬開。

    鏗的一聲,重重的金蓋子咧出口子,寧莞開了一看,不禁愣了愣。

    盒子里裝的是一座由黃金玉石等造的宅院,檐牙飛啄,攢頂高聳。

    黃金做底白玉鋪地,翡翠為湖碧璽雕樹,間以紅紫玉髓飾作花色,更有回廊小橋青閣文窗,做工精巧細致得連簾上繡紋都精雕細琢。

    正面的兩扇門上亦刻了字,分別是“歲歲常樂”和“福泰永安”。

    這滿滿的珠寶光輝叫人眼花繚亂,晃得寧莞半天都沒緩過神來。

    手抵在盒子兩邊,稍低了低頭,垂目凝神。

    直到窗外雀鳥撲棱著翅膀,掠向天際,她方才徐徐呼出一口氣來。

    這是師妹送她的金屋子。

    年幼時候就常常念叨著等以后賺錢了,要給她和師父住金屋子睡金床,吃香的喝辣的,沒想到會記得這樣牢實。

    寧莞稍有郁色,怔怔看了許久,好半晌才平緩下雜亂的心緒,揉了揉眉心。

    轉(zhuǎn)而拿起金屋子旁邊放著的一個檀香小木盒,這個是沒有鎖的,里面放著薄薄的兩張紙,一張是大晉年間的契書,一張是新朝大靖建立后更換的新契書。

    因密封保存得很好,紙張也只是有些泛黃,上面的字跡印章都還是清清楚楚的,甚是明晰。

    寧莞取出契書,看著上面的“蒼露山”三個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師妹真是財大氣粗,居然將盛州城外的蒼露山買了下來,蒼露山雖然只是座小山并不大,卻也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這里頭也不知費了多少關(guān)系和力氣。

    寧莞看著這些東西,心口像是悶了一團棉絮,靜坐了兩刻鐘,才稍稍收斂心神將東西一一收好,推開窗,迎了些新鮮空氣進來。

    外面的合歡樹葉纖細如羽,迎著風(fēng)颯颯作響。

    七葉把自己掛在合歡樹枝頭,正晃悠著腿兒曬太陽,看見她站在窗邊,支了支頭,呼呼叫了兩聲,又換個姿勢繼續(xù)趴著,愜意地閉著眼睛。

    寧莞看它那憨態(tài)可掬的小模樣,心情稍好了些,便在窗邊坐下,撐著頭看它睡覺。

    晚上吃過飯,寧莞叫蕓枝進屋幫她搬一下那大金盒子。

    蕓枝看了看里頭的東西,瞠目結(jié)舌,“真是大手筆,咱們寧家也是極富庶的,郗家也是一城豪紳,卻也比不得這樣闊綽?!?/br>
    就那一座金屋子,本身的價值加上精巧細膩的做工,少說也得值個萬兩,更別說還有個蒼露山。

    蕓枝喟嘆,“寧家先輩和那位晏老太太的關(guān)系想來是極好的,小姐,咱們是不是抽空去祭拜一下?!?/br>
    寧莞微抿了抿唇,回道:“晏家祖墳在盛州,暫時去不得,待過幾日去佛前添炷香吧?!彼齻儾艅倓傇谑南锓€(wěn)定下來,不好遠走,更何況盛州那邊是郗耀深的地盤,如今這樣,更要須得小心謹慎。

    蕓枝:“也成?!?/br>
    兩人閑話完,抬著金盒子放進地板下的暗格里,這是改屋子的時候特意留的,為的就是放東西方便。

    做完這些,兩人才各自洗漱回房休息。

    ……

    因為晏呈垣帶傷的歸家,晏家打破了表面的平靜,內(nèi)斗如火如荼,每天都能從護院嘴里聽到不少八卦。

    十四巷一如既往的安寧平寧,寧莞每天熬熬藥看看書,雖然無聊,好歹日子也勉強能過。

    這天將軍府宋姨娘診出一個多月的身孕,趾高氣昂的小周姨娘慪得兩眼發(fā)昏,連請了兩回大夫。

    宋姨娘神采飛揚,實在出了一口惡氣,更覺得來日有了依靠,有所倚盼。

    綰發(fā)撫髻,忙叫珍珠備厚禮送到十四巷去。

    珍珠臉上滿是喜氣,將帶來的東西遞給蕓枝,與寧莞道:“如今姨娘不好出門,說是待來日得了空尋著機會,必定親自登門致謝?!?/br>
    寧莞笑著請她坐會兒,珍珠忙擺手推辭,“姨娘那里離不得人,得趕著回去?!?/br>
    說著便退了出去,又馬不停蹄地回了將軍府。

    宋玉娘坐在榻上繡東西,問道:“這般快,東西可送到了?”

    珍珠接過小姐妹從廚房端來的紅棗燕窩,輕輕擱在小幾上,回道:“送到了,奴婢去的時候,寧大夫正在熬什么藥膏呢,一股子茉莉花的味道?!?/br>
    宋玉娘捻起繡線,眼中浮起些許艷羨,“咱們做女子的,有份能安身立命的本事,真是比什么都強?!?/br>
    珍珠卻道:“依奴婢看,嫁個好人家,得個好夫君,才是過的好日子?!?/br>
    宋姨娘擰起眉,搖搖頭,“珍珠啊,遠的如前朝女相衛(wèi)檀欒,才女云空蟬,近的如圣手師翡翡,人們誰管她們的丈夫姓甚名誰,流傳下來的,記得的都是她們自己的本事?!?/br>
    她靠不了自己,才只能靠男人,守在一方后宅里,像浮萍與水,飄浮無依,沒有根基,全仰仗著丈夫的一絲垂憐。

    “像寧大夫她們這樣的,才叫活得痛快安寧。”

    宋姨娘嘆氣,“算了不說這些了,我娘家兄弟昨兒個遞消息進來,說是衛(wèi)國公府有意招他為婿,信里寫得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心里不大安寧,你過幾日抽空找我娘問問清楚?!?/br>
    衛(wèi)國公府待字閨中的適齡姑娘,除了一個衛(wèi)三小姐,似乎就只有庶出的四姑娘。

    嫡出的也好庶出的也罷,怎么說都不應(yīng)該和他們宋家扯上關(guān)系的。

    國公府的姑娘,不說入皇子府,做四五品的官家正房太太也是綽綽有余的,她兄弟一介白身,也就棋藝比較出挑,國公夫人能瞧得上眼?

    宋姨娘緊緊捏著繡花針,咬唇皺眉,別不是她兄弟宋文期在國公府當(dāng)先生的時候招惹出什么禍事吧!

    想到這個情況,宋姨娘一連著半天都提不大起精神,沒等珍珠去宋家問個清楚,京里就傳來國公府衛(wèi)三小姐和東柏街宋家定下了婚事,兩府正式開始換庚帖走六禮。

    宋姨娘聽見這個消息,嚇得手里的碗都摔了。

    京里各家各戶聽得這個消息則是一臉茫然。

    東柏街宋家?哪個宋家?怎么聽都沒聽說過……

    男方到底是誰?。?/br>
    哦,宋文期。

    宋文期又是哪個?。?/br>
    哦,就是棋藝大賽兩屆奪魁的那個宋文期。

    諸人恍然,旋即驚愕,衛(wèi)蒔她瘋了吧!衛(wèi)國公府也是瘋了吧!

    好好地退了長公主府的親事,還以為是有更好的前程呢,怎么地轉(zhuǎn)頭就把自己嫁到地溝子里去了?

    夷安長公主聽聞后挑了挑眉便不做理會,左右早就退婚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她兒黎成好好的,比什么都強。

    蕓枝騰騰騰跑到藥房說八卦的時候,寧莞正在給七葉擼毛,訝然道:“真定下了?”

    “真的,京里都傳遍了,聽說書坊里官家小姐和窮小子的那些話本子,趁這個景兒都賣光了。”

    蕓枝唏噓,“衛(wèi)夫人怎么舍得的啊?!彼渭也凰愀F得吃不上飯,但比起富埒陶白的國公府可差得遠了,衛(wèi)三小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啊。

    寧莞撓了撓七葉的腦袋,不是衛(wèi)夫人舍不舍得的問題,估計是衛(wèi)蒔自己的選擇。

    衛(wèi)蒔失了清白,高嫁不成,但憑國公府的底蘊權(quán)勢和衛(wèi)夫人的手段,想要給她找個稍微好點兒的人家是絕對沒問題的。

    沒想到……最后竟然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

    寧莞不由想起曾經(jīng)圈子里的一位小姐妹,正宗白富美,不顧家人的反對,死活要和一個窮小子在一起。結(jié)婚不到半年,不同階層觀念碰撞而產(chǎn)生的矛盾就冒出來,天天鬧騰得厲害。

    當(dāng)然那小姐妹看人的眼光還不錯,她丈夫人品一流,有擔(dān)當(dāng)又肯上進,雖然初期磨合艱難,過得磕磕絆絆,好歹后頭還是挺幸福和樂的。

    但這個宋文期……

    偷偷摸摸地和人睡了,還搞出身孕,總歸她是看不出什么擔(dān)當(dāng)和人品的。

    寧莞搖搖頭,抱著七葉去院子里遛彎兒。

    國公府衛(wèi)三小姐訂婚的事情讓京里很是熱鬧了好幾天,緊接著就是南羅使者即將離京南下,又給人們多添了飯后談資。

    南羅使者離京的前一天下午,白冶來了十四巷一趟。

    寧莞倒了杯茶,問道:“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

    白冶穿著一身褚色的袍子,沖著寧莞躬身做了個禮,揚著笑臉,“是特意來與您告辭的,這些日子多謝寧姑娘的指點?!?/br>
    寧莞眸中微微含笑,將準備好的一冊書遞給他,“正好,這是洛夫人留下的手札,你帶回南羅去吧?!?/br>
    手札王大人從周淑妃的案子里得,拿過來叫她看看里頭寫的是什么名堂,她習(xí)慣性地將內(nèi)容背了下來,最近想著白冶他們要走了,就默了一份兒。

    比起她師父洛玉妃,師叔洛玉如記下的東西更淺顯易懂些,以至于毫無基礎(chǔ)的周淑妃也能搗鼓出來,對于初學(xué)者,是很有用處的。

    給白冶倒是正好。

    白冶接過書翻了翻,兩眼發(fā)光,果然吧,這位寧姑娘就是洛夫人一脈,他們的哪位師叔或師姐吧。

    他高興之余,又恭敬歡喜地做了個揖,說道:“師父說多謝姑娘的教導(dǎo),特意讓我送了些東西來?!?/br>
    說著轉(zhuǎn)出門叫了侍衛(wèi)兩聲,很快就有人抬著一個大木箱子進來放在地上。

    寧莞疑惑,“這是?”

    白冶上前去揭開蓋子,笑道:“聽蕓枝姑娘說寧姑娘喜好畫作,尤其是以人物為主的,所以閑暇時候特意請五皇子幫忙搜羅了一些?!?/br>
    五皇子人很是熱情,被他姐忽悠了一轉(zhuǎn),不到一天就搞來了一箱子,還不用使銀子,白得來的好東西呢哈哈。

    寧莞不想他還特意送東西過來,舒眉道:“太客氣了?!?/br>
    白冶擺手,“東西送到,詠風(fēng)館里還在收拾東西,我這就走了?!?/br>
    寧莞抱著七葉送他出去,“此次一別,來日也不知還能不能再見面,小公子一路珍重。”

    白冶摸了一把七葉的腦袋,隨后如江湖兒郎一般抱拳,“寧姑娘,后會有期?!?/br>
    馬車離開十四巷,寧莞笑了笑,轉(zhuǎn)身回到藥房。

    白冶留下來的箱子很大,寧莞數(shù)了數(shù),里頭裝了足足四十卷畫,看畫作角落里的落款印章,雖不是什么舉世聞名的書畫大家,也都是小有名氣的。

    她將畫從箱子里取出來,全部抱到了畫室里,一幅一幅展開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