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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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竹:“你是不覺得奇怪,府里私下卻傳了不少話。好多都說是咱們那位表小姐自薦不成惱羞成怒,偷偷給侯爺下了什么害人的蠱術(shù)呢。” 繁葉這幾日沒怎么出院子,不想外頭竟說得這樣難聽,頓時停下動作,擰眉道:“簡直胡言亂語!那些膽大包天的竟傳出這等話來,二夫人掌著庶務(wù),就不管管?” “二夫人管什么?她巴不得侯爺和寧莞兩頭不好,才能叫他們二房多占便宜。” 表面兒一副敦厚親和的,暗里可沒有少使亂子。 想著這些年楚二夫人的行事做派,水竹撇嘴不忿,“她兒子年前娶了鴻臚寺卿之女,女兒馬上就是王府側(cè)妃,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也不看看沾的是誰的光,要不是咱們侯爺在,誰瞧得上他們那一屋子?” “我就盼著侯爺快些成親了,待夫人入府,有了正兒八經(jīng)的女主子,倒要再看看她還怎么耀武揚(yáng)威得起來?!?/br> 繁葉將綠釉紋盤擱在小幾上,心下贊同,但她向來規(guī)矩,嘴上說不出埋汰楚二夫人的話來,只面色沉沉道:“未來侯夫人在哪兒還不知道呢,暫時甭想了,這事兒還得咱們自己來。水竹你明日去老夫人的院子通通氣兒,再給管家使個話,定要好好徹查一番,將藏在府里亂嚼舌根的耗子揪出來,侯府是侯爺?shù)暮罡?,可不是叫他們胡亂撒野的地方?!?/br> 水竹當(dāng)然應(yīng)好,話說得多了口中發(fā)干,她往外頭去倒杯水,將將起身,一回過頭卻叫翡翠珠簾門后靜立著的人影駭?shù)眯念^猛顫,連連退了好幾步。 繁葉哎了一聲,連忙扶住她,也抬起了視線。 因得晚間休息,屋里只留了一盞小小桌燈,籠著輕而薄的米色絹?zhàn)樱⒉幻髁痢?/br> 那人背對著一室微弱的光暈,抬起手撥開珠簾,落地的步子又沉又緩,翡翠珠子輕撞著擦過雪色中衣,是玉碎般的聲響,喚醒了怔愣的兩人,“侯爺……” 那人卻并不應(yīng)聲,從她二人身邊走過。 糊了輕云紗的格窗被緩緩?fù)崎_,涌進(jìn)一陣風(fēng)來,含著泥土清香,帶著雨中潮意。 廊下燈盞透著淡淡的燭光,隱約可見階下花影婆娑,在雨中沉沉欲墜。 楚郢扶著窗沿,迎風(fēng)立了將近一刻鐘,直到遠(yuǎn)處響起犬吠,才動了動指尖,嘶啞著聲兒,緩緩開口,“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 繁葉近前一步恭聲回道:“將將亥時,二更天了,風(fēng)涼雨冷,侯爺……” 楚郢打斷她的話,“我是問……哪一年了?!?/br> 繁葉意外于他的問話,悄悄抬眼,細(xì)細(xì)答道:“興平十九年,春三月。” 這八個字像是觸動了什么,一直立在窗前的人影突然轉(zhuǎn)過了身,席卷而來的涼風(fēng)吹亂了散開的長發(fā),如同歙硯中濃墨一樣的顏色。 他素日的清冷眉眼染上了一縷恍惚,病中蒼白的面上也摻了一分叫人看不懂的情緒。 興平十九年…… 這幾個字在舌尖滾了一轉(zhuǎn)。 他又開口,“那府中,表小姐……可在?” 楚郢突然問起這個,繁葉實(shí)在訝然,更驚異于他眉梢眼角鐫有的沉抑,那是和平時的清淡若水雅然如蘭截然不同的,她伺候多年從未見過的神色。 繁葉不禁屏住呼吸,斟酌了一番詞句,抿唇回道:“侯爺不記得了?幾日前……表姑娘便被打出府去了?!?/br> 楚郢微怔,“幾日前……”打出府去…… 心中漸漸涌起的悅色如潮水散去,緊緊地蹙起眉頭。 對于楚郢來說,興平十九年過于遙遠(yuǎn),卻又記憶深刻。 繁葉一說出口,他便想起了如今是什么時候,沉默良久,揭下架子上的玄色披風(fēng),不顧繁葉水竹兩人的驚詫與阻攔離開了玉輝院。 雨落得又快又急,伴著急促的馬蹄噠噠之聲,成了深夜長街唯一的喧鬧。 十四巷里積滿了水,從馬背上下來,一腳下去足能淹過鞋面兒,楚郢并不在意,他本就是頂著風(fēng)雨過來的,全身上下早就濕透了。 巷子里黑魆魆的,只能憑借巷子口香燭店上懸著的兩盞紅燈籠勉強(qiáng)看得清腳下的路。 他舉步踏上臺階,從披風(fēng)的暗灰滾邊兒下探出手來,緊捏著門上銅環(huán),指尖泛白,整只手都微微顫抖著。 久久沒有動作,雨中的馬突然打了個響鼻。 指尖微動,他最后還是松開了手,沒有扣門。 這到底不是一個好時機(jī)。 得幸重來,萬不應(yīng)如此莽撞的。 楚郢低低垂下眼睫,掩去目中的陰翳,閃電劃破夜空,映照著檐下清俊的眉眼,須臾間,已然又恢復(fù)了素日慣有的冷靜與克制。 他站在門前,就如同多年來站在宮中相輝樓外一般,隔著厚厚的一堵墻,沉默無言。 良久,轉(zhuǎn)過身,手里捏著韁繩,牽著馬慢慢往回走,一雙冷淡的眸子凝著前方搖曳的微光,澄湛清寧,仿佛方才的沉凝不過是夜色晦暗叫人瞧錯了眼。 雨仍是一直下個不停,噼里啪啦的。 宅子里全然不知的寧莞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安寧,眼瞼半闔,直到半夜后雨聲漸弱,方才摟著被子沉沉睡去。 第8章 自打那日衛(wèi)蒔和郁蘭莘離開十四巷后,寧莞這邊門前清靜了好幾日,她也沒有閑著,在買了銀針后,每日總是早早地出門,及至午時炊煙裊裊才慢悠悠地從外頭晃回來。 蕓枝問起,她只道是出門看診賺銀子去,并不細(xì)說。 原主曾跟著其母寧夫人學(xué)過些醫(yī)術(shù),蕓枝聞言沒說什么,只是她慣來愛cao心些,總是不免憂心。 自家小姐這半吊子,真能給人治病么?萬一要是治出毛病來可怎么是好? 這日一大清早,蕓枝照常清掃庭院,雙手拄著掃帚,兩眼往屋里瞧著,口中小聲地噯氣。 寧莞捋順長發(fā)出來,笑她道:“你這唉聲嘆氣愁眉苦臉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么磋磨你了?!?/br> 蕓枝丟下掃帚,見她妝容齊整,是精心收拾梳理過的,活像往日準(zhǔn)備出去搞事的模樣,當(dāng)下不禁眼皮子直跳,忙問道:“小姐,你今日又是要去哪兒?” 寧莞笑道:“你這般擔(dān)心,今日不若與我一道出門吧?” 蕓枝:“可以嗎?” 寧莞點(diǎn)頭,反正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與其叫蕓枝整日胡思亂想,憂心這兒憂心那兒的,還不如叫她跟過去瞧瞧。 正好呢,多帶個人,更能“裝腔作勢”。 蕓枝眼睛一亮,“那我去叫張大娘幫忙看著三小姐和公子?!痹捯魟偮渚鸵宦沸∨苤Z出門去,片刻間就不見了人影,生怕寧莞又反悔了。 寧莞也不急,坐在梨花樹下等她回來。 蕓枝動作很快,不過一盞茶時間就與還在用早飯的張大娘交涉好,順道還帶回了一張新攤的蔥油餅分給寧暖寧沛吃著玩兒。 “小姐,現(xiàn)在走嗎?” 蕓枝擦凈了手,也走到樹下青石邊。 她身上是日常的湖色襦裙,已經(jīng)褪了不少顏色,裙擺襟口都有些發(fā)白。一張素面朝天,是干凈清爽的,但總覺得氣色弱了幾分,唇上也微有些發(fā)干,比不得一般年歲的小姑娘唇色瑩潤。 寧莞托著下巴,“這樣不成,你得重新?lián)Q一身兒,挑件顏色最好的穿。再有前日我不是還買了些唇脂香膏,你怎么沒用?也進(jìn)去抹些,好好收拾妥當(dāng),精氣神兒上來了再出門也不遲。” 蕓枝其實(shí)沒覺得自己這身兒有什么不對,卻也還是依言進(jìn)屋去重新整理了一番儀容。 云中太陽若隱若現(xiàn),天際雁鳥掠過一道道殘影。 寧莞帶著蕓枝出門,轉(zhuǎn)去正街雇了一輛馬車,因?yàn)檫B著幾日都這個時候過來,頭戴著薄皮小帽兒的車夫顯然跟她已經(jīng)很熟了,叫了聲寧小姐,掀著簾子請兩人上去,自己也緊接著跳上車板,熟練地甩起鞭子徑直往城外去。 現(xiàn)在時間還早,城外冷冷清清的,只有周邊村鎮(zhèn)上的百姓挑擔(dān)著一簍一簍的新鮮雞鴨魚菜,往城里去趕早市。 蕓枝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過城了,伏在窗邊面帶興色,“小姐,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寧莞幫她正了正髻上微松的碧色發(fā)帶,“千葉山腳下?!?/br> 言罷又叮囑道:“記住了,一會兒到了地方不準(zhǔn)問東問西的瞎出聲兒。” 蕓枝沖她點(diǎn)頭,“知道了?!?/br> 千葉山離得不算遠(yuǎn)卻也不算近,待馬車停在山腳下,已約莫是辰時末了,密林繁葉間殘掛的露珠兒在陽光下蒸散了個干凈。 寧莞熟門熟徑地往旁邊的茶鋪?zhàn)尤ァ?/br> 說是個鋪?zhàn)?,其?shí)也就是在搭蓋著茅草的棚子下糊了個灶臺,支了個攤兒,擺了幾副桌椅。 掌著茶攤子的是一個二十左右的吳性年輕婦人,一身褐色的上衣配著麻灰長裙,正手腳利索地收拾桌子,看見寧莞過來,臉上揚(yáng)起笑,“寧大夫今日像是比昨天來得晚些,方才何家村的二嬸子還過來問呢,等了會兒也沒見你來,就先往山上進(jìn)香去了?!?/br> 寧莞笑回道:“起得晚了些,稍微耽誤了會兒?!?/br> “你坐吧,樹下那桌子椅子我都擦干凈了?!?/br> 寧莞道謝,“真是麻煩吳jiejie你了。” 吳氏笑道:“客氣什么,你每日在這兒看診,那些個人來了少不得點(diǎn)壺茶水喝,這段時候生意好的啊,都比得上菩薩誕辰的熱鬧了?!?/br> 千葉山上有座清水庵,每到西天諸位菩薩的誕辰,不少人成群結(jié)隊地上山燒香膜拜,上山下山的免不了口渴,那幾個日子便是茶攤子一年到頭生意最好的時候。 吳氏話里有些夸大,寧莞笑笑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點(diǎn)了一壺茶,走到邊兒上的柳樹樹蔭下擺出看診的牌子,順了順袖擺,正襟危坐。 蕓枝謹(jǐn)記著她的話,跟在身邊一言不發(fā),只是眼里暗含著好奇,悄悄四下打量。 寧莞一杯茶還沒喝完,一輛刻著將軍府標(biāo)志的楠木馬車在路邊停下,梳著雙丫髻的侍女率先落地,半彎著腰抬起手,梳著婦人髻的年輕女子伸出纖纖素手搭在侍女掌心,下馬凳上舉步落下的紫色裙擺旖旎華麗,緞面兒金絲暗繡的芙蕖朵朵綻開,刺目又耀眼。 這女子捏著帕子,微微側(cè)身避過直直落在臉上的陽光,映入茶攤子這邊三人眼簾的便是一張弱柳含媚的芙蓉面。 那一行人并沒有在原地久留,拎著放滿了香燭的籃子踏上千葉山那曲曲折折望不到盡頭的石階。 蕓枝往那頭好奇張望著半天,又看向正往這邊走來的,打算在茶攤子里歇坐喝茶打發(fā)時間的車夫和兩個侍衛(wèi)。 說起來因?yàn)樾胶钅且粚用孀釉?,她也是在京里那一圈子里混過的,有名的世家大婦差不多都見過一兩回,方才那個她卻不認(rèn)得。 瞧那馬車上的標(biāo)志是將軍府魏家的,魏家有那么個人么? 蕓枝疑惑,憋了一肚子的話,只是礙于答應(yīng)過寧莞不許問東問西才沒有出聲兒。 寧莞抿了口茶,微微含笑。 蕓枝不認(rèn)得,她卻是知道的。 將軍府魏家老二,也就是夷安長公主小叔子的寵妾姨娘,宋氏。 她會選在千葉山腳下擺攤看診,其一是因?yàn)槌抢锸烊硕?,萬一又碰見跟衛(wèi)蒔一樣有嫌隙的,不免又是一場雞飛狗跳。 其二嘛,最主要的還是為了這個宋氏。 總算是來了,她可是精心準(zhǔn)備著等許久了。 第9章 千葉山清水庵比不得城中相國寺莊嚴(yán)肅穆香火鼎盛,卻也底蘊(yùn)悠長,遠(yuǎn)近聞名。只是庵廟建在高林深山,來往必經(jīng)的層層石階實(shí)在叫人望而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