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前十幾年的學習仿佛不過只是入門,而今后將要面對的,才是真正波瀾壯闊的音樂世界。 …… 和導師簽好合約之后,林阮阮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和路先生分享這個消息。 不過剛一拿起手機,她卻又猶豫了?,F(xiàn)在這個時刻正是國內(nèi)下午二時,美國那邊正是深夜。也不知道路先生現(xiàn)在是不是在休息,她有些害怕打擾到他。 想了一會兒,林阮阮認真地編輯了一條短信,將一切林林總總地與路先生講了清楚。 按下了發(fā)送按鈕之后,她輕呼了一口氣,嘴角微微上揚,拿起小提琴,準備繼續(xù)投身于認真練習中。 忽然,手機鈴聲卻在此刻適時響起。 手機屏幕上顯示著路先生的名字。林阮阮微微呆了呆,迅速將電話接起。 “喂,路先生?”林阮阮的語氣有些驚訝:“你……你還沒睡嗎?” “還沒?!甭分懙穆曇糁袔еσ猓骸肮怖掀?,琴技又更進一步。想要什么獎勵?老公我通通買給你,不用給我省錢,說吧,有什么想要的。” 林阮阮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路先生你工作都這么忙了,還想著買東西獎勵我呢?!?/br> “只要老婆開心我就開心,我一開心了,就會工作效率倍增~”路之銘慢悠悠地和林阮阮打著趣,語氣十分輕松。“說吧,老婆你想要什么,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的話,我也可以考慮考慮幫你摘下來?!?/br> 路之銘夸張的語氣逗得林阮阮有些樂,她嗔怪地應了他兩聲,倒沒有太過認真。 明明此刻是十分輕松又和諧的談話場面,然而林阮阮卻能夠隱約地聽見從電話聽筒那邊傳來一陣又一陣清脆的鍵盤敲擊聲。路先生和她通話的時候很明顯并沒有閑著,手上的工作依舊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路先生的生活,依舊很忙。 林阮阮沉默了半晌,忽然開口道:“我想要的獎勵……是希望路先生你能早日順利地完成手上的工作,早點回來?!?/br> 她忽然將目光轉(zhuǎn)向地面,輕輕地咬了咬下唇,鞋底下意識地在地板上來回摩擦著。 “我想見你,可以嗎?” 話筒中忽然傳來一陣沉默,隱隱只能聽見二人輕微的呼吸聲,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了靜止。 林阮阮只聽見聽筒中鍵盤的敲擊聲似乎戛然而止。 無言的沉默在二人間彌漫開來,夾雜著許多莫名的情緒。 “好,我答應你。”一陣沉默過后,路之銘的聲音堅定而有力地從電話另一頭傳來,溫柔無比。 一瞬間,林阮阮只覺得自己的心尖尖仿佛也隨之慢慢融化了一般,甚至連鼻尖也傳來一陣奇異的酸澀感,一陣強烈的情緒洶涌地涌進她的胸口,將她整個人所淹沒。 林阮阮吸了吸鼻子,盡量用無比清晰的聲音開口:“那咱們說好了,路先生你要加油工作,騙人是小狗?!?/br> …… …… 音樂會的時間定在八月,一晃便是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 期間林阮阮跟著romy seider導師配合彩排了好幾次,與其余眾人一起配合演奏。期間每一次都獲得了非常高的評價。 “l(fā)in,你長大了?!眗omy seider笑瞇瞇地開口,表情慈愛。 這次音樂會他擔任指揮,作為一位德高望重的高齡音樂人的告別演奏,將會在全球巡演共3場。而中國站正好是其中最后一站。原本小提琴主奏手的人選另有他人,但是在來中國之前卻忽然告病,正好這位老教授對林阮阮的印象也十分深刻,便主動聯(lián)系了她。于是這個機會也隨之落到了林阮阮的頭上。 原本只是抱著試試看好奇的心態(tài)讓林阮阮在他面前進行了一段試奏,然而當她拉動琴弦的那一刻,romy seider的表情終于變了。 “你沒有讓我失望,如今你演奏的《月光》終于有了它該有的靈魂。”romy seider笑著開口:“小提琴主奏手的位置交給你,我很放心?!?/br> “謝謝老師夸獎?!绷秩钊畹膽B(tài)度十分謙遜,如同一個求知若渴的好學生。這樣的態(tài)度落在這些老教授眼中,不禁十分受用。 連帶著看著林阮阮的目光也越發(fā)慈愛了幾分。 …… 眼看著離演奏會的時間越來越近,林阮阮卻忽然陷入了一陣焦慮。 她已經(jīng)有好幾天沒有和路先生說過話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工作繁忙還是其他原因,每次撥通他的電話都傳來一陣盲音,發(fā)短信也很少有回復,有時候只是幾個短短的字,言簡意賅地表達著信息。 【記得好好吃飯】、【等你消息】…… 【想你】、【愛你】、【我很忙】…… 【好】【嗯】 一次比一次字數(shù)更少。 偶爾有幾次彩排的時候,回到休息間,會看見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幾個來自路先生的未接來電。當林阮阮重新?lián)芑厝サ臅r候,卻總是無人接聽。 路先生……最近工作和生活到底怎么樣,是很忙碌嗎?為什么總是聯(lián)系不上他? 好擔心…… 感覺整顆心都仿佛被緊緊揪起來一般,然而林阮阮卻對此無可奈何。她甚至還嘗試著去聯(lián)系jeremy,想要打聽一些路先生的近況。不過對方的態(tài)度卻莫名其妙帶著一種冷淡: “alex很忙,等他忙完了,他會主動聯(lián)系你的。” 林阮阮只覺得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路先生身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她一點都不清楚,偏偏此刻卻沒有一個人肯出來為她解答。 連一向脾氣溫柔的jeremy也忽然變成這個樣子……想必路先生那邊是真的很忙,生活和工作壓力很大吧…… 可是他們之間隔著遙遠的太平洋,隔著日出和日落,隔著半個地球的距離。她觸碰不到他,撫摸不到他,甚至也不能夠為他分擔分毫。 此刻,唯一能做的事,只有在心中一遍遍默念。 希望他一切都好。 …… 第63章 音樂會舉辦的日子終于如約而至。 那天,林阮阮起得很早。除了要事先確認一切樂器準備無誤之外, 樂團方面還有統(tǒng)一的著裝要求和妝容要求。一大早她便趕到了演奏廳后臺。 周圍的人群忙忙碌碌, 她在閑暇之余也順便拉奏了幾曲熱熱身。 小提琴隊伍里有個年紀和她相仿,大概小個一兩歲的女孩子,同樣也是中國國籍。平時演奏練習的時候便喜歡同林阮阮搭上幾句話。此刻見林阮阮練得認真, 她也跟著一起練習起來。 然而不一會兒, 她便放下小提琴, 深呼吸了幾口氣。 “呼…怎么辦, 好緊張?!彼匝宰哉Z般地開口。 林阮阮看了她一眼,只微微笑了笑,示意安慰。 “阮阮jiejie,今天來看演奏的人好多啊…我還是第一次在這么多人面前表演。我爸媽他們把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全叫過來了,一會兒全部都要坐在下面盯著我,搞得我現(xiàn)在心里好害怕?!狈路鹗菫榱司徑庑闹械木o張感,那女孩一股腦地沖著林阮阮開口傾述道,末了, 還補充問了一句:“阮阮姐你有親戚朋友坐在下面嗎?” 沒有想到對方會問這樣的問題, 林阮阮一瞬間愣了愣,搖了搖頭:“沒有?!?/br> “啊?這么重要的日子, 一個人也沒有來嗎?”女孩不禁有些不可置信。 她先前倒是通知過爸媽這場音樂會的事,不過不巧正好他們二人工作繁忙,脫不開身。 自從她嫁給路先生之后,家里爸媽的生意好像確實氣色了不少。其中到底和路先生有幾分關系,林阮阮自己也不得而知。 至于路先生…… 林阮阮垂下眼眸, 輕聲回應了那女孩一句:“家里人比較忙,抽不開身。” 女孩的目光一下子添了幾分歉意。她連忙有些不好意思地沖林阮阮安撫了幾句,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原本在她眼中,這個美貌又技藝高超的小jiejie應該是女神級別的人物,像這樣的音樂會應該會有許多人前來捧場才是。然而結果竟然與她料想的大相徑庭。 林阮阮倒是仿佛并不介意,她沖那女孩笑了笑,繼續(xù)低頭認真地練著琴。 …… 到了入場時間后,音樂廳的大門開放。觀眾們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地進入內(nèi)廳。 林阮阮在后臺無意間瞥了一眼,只見外面黑壓壓一片人,人聲嘈雜,不禁有些驚了驚。 這個音樂廳大概能容納一萬五千人左右,規(guī)模著實不小。放眼望去,所有人坐在臺下的場景十分壯觀,盡管先前也有過在許多人面前表演的經(jīng)歷,不過跟現(xiàn)在這一刻相比,依舊有著不小的差距。 那女孩說得沒錯,對著這么多專業(yè)的觀眾檢閱,內(nèi)心感到忐忑不安,這是應該的。 深深地洗了一口氣,按捺住內(nèi)心略微有些緊張的情緒,林阮阮很快便將心態(tài)調(diào)整到了最好。 她向來就是個情緒波動不太大的人,此時受到的影響也比周圍人更小些。 …… 最后一次檢查樂器完畢,所有樂團人員都開始入場。 紅幕之后的觀眾廳已經(jīng)從喧囂變?yōu)閷庫o,來看這種專業(yè)級別的音樂會演奏的觀眾一向素養(yǎng)頗高,開始之前甚至都十分默契地將手機鈴聲調(diào)為了靜音。 柔和的燈光照耀在舞臺上,所有人都安靜屏息地望著前方,不發(fā)出一點聲響。 林阮阮的位置站得比較特殊,紅幕拉開之后,臺下的大部分視線都將聚焦在她和指揮身上。她的導師romy seider先生演奏經(jīng)歷豐富,況且是背對人群,受到的影響相比之下更少些。 而她卻不然。 平穩(wěn)又沉默的呼吸間,只聽見紅幕嘩啦一聲打開,往舞臺兩側徐徐退去。黑壓壓又廣闊的觀眾席上,上萬對眼睛頓時齊齊地聚焦在了林阮阮身上。 今晚的她,穿著一席潔白的絲絨長裙,略微垂落在地面。胸前掛著一串晶瑩剔透的水晶項鏈,鑲嵌著一顆醒目又艷麗的紅寶石。這是路先生結婚時送給她的禮物之一,實在是太過端莊盛重,林阮阮平日里也極少有機會將它穿戴出來。 路先生出手一向大方,婚前婚后都喜歡送她一些漂亮的首飾,倒是省了林阮阮出去購買挑選的時間。也不知道一個宅男怎么就對女生的珠寶首飾感了興趣,竟比她還懂行得多。 臺下頓時響起一陣陣低聲的感嘆驚艷聲,不過很快便又歸于平靜。 romy seider的手勢隨之輕輕揮動,輕柔的音樂聲隨之響起。 熟悉的《月光》的曲調(diào)伴奏在這個大廳內(nèi)緩緩鳴奏。 這一次,不再是小提琴的獨奏,而是各種樂器相互搭配,交相輝映。頓時賦予了這首曲子更加豐富及生動的色彩。 林阮阮保持著抬手抱琴的姿勢,微微瞇著眼,感受著音樂在自己身旁緩緩流動。 如同有了實體一般,一瞬間,她竟能夠輕而易舉地便感受到了其中勢氣的存在。 也不知道為何,腦子里忽然間什么也不再多想,所有的緊張以及其余的負面情感都轟然消散,腦海中瞬間只留下了一個影子,干凈又澄澈。 他離她很遠,又似乎很近,明明一伸手就可以觸碰到,卻好似一觸碰便會消散。 林阮阮微微垂下眼眸,手中的動作終于輕柔地舞動。 奇妙的音符從她的琴弦中傾瀉而出,流淌四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