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他和她? 那聲音,任誰聽了也會明白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事。 但那是寧蘭與霍起之間的事,與元露本無關系。男女之間,元露驟然提起這件事,就頗有幾分暗示意味了。 她容顏優(yōu)美,眼神誘惑,嘴唇微微開啟,衣飾清麗可人。 元露道:“陛下可能不知,其實我雖然嫁給了先太子,但從未圓房,露兒至今,還是處子一名?!?/br> 霍起:她不是處子一名,還能是處子兩名嗎? 霍起微微皺眉。 他本來準備舉步離開,對宮婢揮了揮手:“解酒藥交給宮婢,你出宮吧?!?/br> 不料元露忽然大膽扯住他的衣袖:“陛下!賀蘭璽無能,您就幫幫侄媳,讓露兒做一回真正的女人吧!” ?。?! 寧蘭抱著枕頭有些吃驚,小嘴微微張開,繼而呆呆站在廊角。 霍起和元露,小舅舅和侄媳。 他們口味好重啊。 曼曼還是個寶寶,曼曼接受不了。 她摸了摸腰間,幸好雖然要進宮,行竹還是按照老規(guī)矩偷偷給她裝了一只軟鞭,宮女摸也摸不出來。 寧蘭“咻”地一聲把鞭子抖開,對元露道:“手,放開!不然打你了!” 雖然心里很難過,握著鞭子的手有點抖,但是她面上一點不輸這兩個人。 霍起回頭,寧蘭正用鞭子指著他:“過來挨打,今天不立立家法,你不知天高地厚!” 第96章 破空風響,霍起真的挨了寧蘭一下,繼而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元露急了:“寧蘭,你怎么可以對陛下動粗!你太失禮了!”她想起寧蘭揪她的頭發(fā),像只瘋狗一樣。現(xiàn)在她動手動到新帝頭上,這可是龍軀,皇上今天肯定發(fā)火,她死定了! 元露站在霍起前面,一副要保護他不被寧蘭傷到的樣子,大義凜然。在霍起看不到的地方,眼里卻都是對寧蘭的挑釁。 寧蘭握著鞭子的手緊了緊:“讓開,我不打女孩子。” 元露要被她氣笑了,她不打女孩子,自己的頭發(fā)是怎么被拔掉的? 寧蘭卻似乎猜到了她的腹誹:“我只打賤人,你不讓開,求著我抽,是自認是賤人嗎?” 元露回頭,正要楚楚可憐地和霍起告狀,寧蘭已經一把把她推開了。 弘安侯女力氣好大,天天念書的元露小jiejie完全不是對手,只能站在一旁揉著手臂嚶嚶嚶。 寧蘭直直對上霍起,問他:“為什么皺眉?對我不滿?你喜歡這個小姑娘?!” “小姑娘?”霍起問:“你不記得她是誰嗎?” 寧蘭愣,她剛剛看到那個女人拽霍起袖子的時候明明腦子里一瞬間閃過她的名字,現(xiàn)在怎么又模糊了? 霍起看著寧蘭的神情,緩緩斟酌著字句道:“我覺得她還挺好看的?!?/br> 元露大喜,她也是好好鉆研了新帝喜好,才挑出這么一身天藍色的襦裙,淡雅著裝扮來的!他果然喜歡! 寧蘭氣,難怪他剛剛一動不動由著人家拽他袖子。他身手那么好,要是他不愿意,只要微微一個側身,誰能夠得著他?誰也玷污不了他。 就是他不自愛!得隴望蜀! 寧蘭鼻子有點酸,但是她不想和他誤會,她要把話問清楚。 寧蘭吸了一口氣把這種感覺壓下去,她問:“除了外貌之外,那你喜歡她這個人嗎?” “還行。” “那如果在她和我之中只能選一個呢?” 霍起竟然道:“那要讓我想想?!?/br> 說完,他回頭觀察寧蘭的表情,如果她頭很疼,他得緩緩再來。 沒想到寧蘭臉上沒有疼痛的表情,她的眼睛濕漉漉的,看了他一眼,很認真的一眼。然后目光慢慢離開他的臉,滑向別處:“好,我明白了。” 她直起腰身,挺直了脊背,果斷地向外面走:“我明白了。我們以后不用再見面了。就當我們沒有認識過。” 元露大喜,她沒想到這么輕松就把兩個愛得你儂我儂的有情人拆了。她還以為要趁霍起吃了藥勾搭一番,如果不成還得再創(chuàng)造機會。等到最后事成后再請?zhí)蠼o自己做主,寧蘭還會鬧,接下來要打一場硬仗! 沒想到寧蘭干脆利落地收了軟鞭,看都沒有看她一眼,給了霍起一鞭子就走了。 霍起扭頭一直盯著她的背影,預防她覺得頭痛的時候扶住她??墒巧倥贡惩χ保稽c也看不出來不舒服的樣子,離開也離開得很驕傲。 霍起看著她越走越遠,背影決絕,頓時感受到一些事態(tài)不受控制的慌張。他只是想要讓曼曼恢復記憶,因此知道曼曼在廊角,才沒有避開元露抓袖子的手。 他沒想到曼曼不僅沒有絲毫恢復記憶的樣子,反而對他說了這么決絕的話、徹底要離開他。 他怎么可能放她走? 霍起藏在袖子里的手緊緊握住,忽然向陛階下大步走去。冠冕的玉珠在他額頭輕輕碰撞。元露想要上前安慰皇帝留點好印象,男人卻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將急著上前的她撞得身子側開、抵到了紅色的柱子上。 男人回頭,神色冷冽,面容緊繃,嚴肅道:“朕剛剛說的話是說給曼曼聽的,那是我們之間的事。你一個字也不要當真,好好做你的琰王側妃,對你最好。” 琰王是賀蘭璽的封號。只是林燕渺被下毒死后,賀蘭璽一直沒有正妃。賀蘭璽如今偏寵側妃寧蓮,寧蓮又有孕。真要讓她生出兒子,元露擔憂恐怕寧蓮會爬到自己頭上去。 一個寧蘭已經夠讓她咽不下這口氣的了,現(xiàn)在就連一個五品官的小女兒也對她作威作福,她能忍嗎? 元露手心汗津津的,半是被霍起剛才的威嚴嚇得,半是擔心自己和太后告狀的事會敗露。 但是成大事者總要承擔風險的,只要太后查明了寧蘭被賀蘭籌囚禁,寧家的好日子就到頭了!到時候,區(qū)區(qū)一個寧蓮,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 * 寧蘭頭已經疼得像被鋸子在拉鋸條一般,可是當著這對狗男女的面,她不要被看輕。 眼前又暗又花的影像讓她根本沒有辦法看清路,只能憑著大略的印象沿直線走,強撐著疼痛的感覺,盡量不讓腿打彎以免被看出來。 直到少女一陣風似的,繡鞋要埋進荷塘了,身后突然傳來一股力道。 寧蘭根本看不清他是誰,鼻腔里也有淡淡的血腥味,聞不到他身上的味道,抗拒地要推開,男人在她耳旁道:“前面是池塘,你看不見了?” “沒瞎?!鄙倥異瀽灥兀芟肴套?,可是疼得腦袋都有點抽。 她捂著頭蹲了下去,不想靠著男人,她寧愿自己坐在石子地上。 霍起輕聲問:“想起來什么了?你為什么會成為賀蘭籌的侍妾?” 寧蘭捂著頭,眼淚忽然就掉下來了:“你是在報復我嗎?因為我曾經跟過其他男人,所以你也要找一個女人?” “不是。” 寧蘭的哭聲小了一點,喃喃道:“那你是真的喜歡她……你怎么會變心呢?我哪里做的不好?因為我不愛學詩書?她是元國公的嫡女,請的老師都是鴻儒,你和她有共同語言?!?/br> “你想起來她是元國公府的嫡女了?” 寧蘭愣了一下,哭著道:“想起來了。但是我記得你以前不喜歡她的……” 霍起很希望她可以盡快想起以前的所有事,可是看她哭得這樣傷心,又實在無法繼續(xù)硬下心腸。 他抬起手,輕輕地替她擦掉眼淚,新的淚珠卻忽然又滾出來,灼燙了他的指尖。 他道:“曼曼,對不起。我沒有喜歡上元露。我發(fā)現(xiàn)你吃醋的時候記憶恢復地會特別快,所以騙了你。是我不對,我太心急了?!?/br> 他輕柔地替她擦去不斷涌出的淚水,抬手為她按揉疼痛的xue位,準備今天到此為止。 沈厲忽然來到旁邊,認真稟告道:“陛下,太后娘娘剛剛派出人去追查侯女在京郊別院發(fā)生的事情。我們需要阻攔嗎?” 霍起沉默片刻,看了寧蘭一眼,語氣淡淡道:“不用了。母親知道也好,我也不希望以后她為此不喜。不如現(xiàn)在都說清楚?!?/br> 沈厲道:“雖然我相信侯女一定有苦衷,但是她當時當著許多人的面和我說她喜歡賀蘭籌,想要給他做侍妾。太后追查起來,這件事……” 疼得發(fā)顫的少女捂著腦袋,忽然伸手過來揪住霍起的袖擺,搖頭道:“不是的,那不是真心話,我是怕沈厲被賀蘭籌殺死?!?/br> 霍起愣了一下,回頭看寧蘭。 寧蘭喘著氣,似乎依然很疼痛,斷斷續(xù)續(xù)道:“就算阿起不在……改嫁也應該是嫁給霍寧舅舅。所以你把我說的話都轉告給霍寧后,他就明白我的意思了……小舅舅可以為我作證!我沒有變心!” 霍起剛剛為寧蘭一下子想起了這么多而開心。尤其是京郊別院那段,似乎令她很痛苦,遲遲沒有記憶,這令他對未知擔憂。 他繼而意識到她的話,有些不自然道:“你和小舅舅還挺有默契的?!?/br> 他酸溜溜地想。 當時聽說他死了,曼曼有沒有想過改嫁霍寧? 霍寧還在去江都的路上救過她,又生得比元扈還好看。曼曼看不上元扈,那對霍寧呢? 他忽然有些不想問了。 寧蘭頭疼地揪住他的衣領,霍起有心點她昏睡xue,不要讓她再想了。但是下一次可能依舊會重新疼痛,直到徹底想起。 男人的手指輕輕按在她的xue位上,有些猶豫著遲遲沒有壓下去。 沈厲疑惑道:“可是侯女既然已經順著六皇子了,為什么還是會被喂下忘魂散呢?” 寧蘭腦海里閃過夜里,她坐在大紅的緞被上面,梳著精致的發(fā)髻,一個像冰雪一樣的男人涼涼壓在她身上…… 她抗拒著去想接下來的事情,好像投入了那時的情景一樣害怕,整個人瑟瑟發(fā)抖。 霍起實在不忍心,抱住她的背輕輕拍著:“曼曼,我們不想了。我們先成婚,等你哪一天想起來想要離開我……我尊重你?!?/br> 沈厲腰畔的封刀折射了太陽的光輝,猛地閃過她眼前。 寧蘭驚叫一聲,猛地抓住霍起的衣領,喘著氣道:“阿蠻哥哥!賀蘭籌要娶我做正妻,我用匕首刺進了他的胸腔?!?/br> 霍起臉上浮現(xiàn)出愕然。 他知道曼曼被喂了忘魂散,忘記了自己和以前的一切。她周圍的人又都說她是賀蘭籌的侍妾,她服侍賀蘭籌……不是故意的,他可以理解的。 一直堅持要曼曼全部想起來再成親,也是擔心在反復被喂忘魂散的那段日子里,賀蘭籌有一次又一次重新在曼曼面前展示自己的機會,日久相處,曼曼真的在其中哪一次有喜歡上賀蘭籌。 那么多機會,賀蘭籌又這么想得到曼曼,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娶了曼曼,曼曼卻有一天忽然想起,在第三次被灌忘魂散之前,她與賀蘭籌曾經也有過美好的時光,她對賀蘭籌有感情,他會受不了的。 寧蘭強迫自己順著第三次被灌忘魂散時屋里的血跡往前回溯,不論霍起在旁邊說什么,她只一直往前順著自己的記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