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霍起打定了主意,他要先讓寧蘭找回記憶。如果她找回記憶后愿意嫁給他,他就……她也同意的話,婚后他就試一試。 * 元國公舉家?guī)Э谕侗夹鹤釉瓒ァT璧故且灿矚?,從涼州東面與霍起正面對上以后,屢敗屢戰(zhàn),從塔格沙漠邊緣三十五萬大軍,一路東走銳減到八萬,居然最終翻過賀蘭山,帶著活下來的士兵繞過河洛平原,借道東海溜回了長江以南、霍氏暫時還無法觸及到的江州。 剩余的賀蘭氏殘部在臨安建立了個儀式感十足、徒有其表的南梁小朝廷,元扈帶兵摁上去,每天上朝坐在六歲的小皇帝右側,要求皇帝稱他“亞父”。 寧蘭聽到有人這么喜歡給別人當?shù)?,聽了直笑?/br> 沒想到她剛剛回憶起打小交情的閨中密友元馥靠近她一撐腦袋,問:“我二哥元扈當初百花宴跟你表白過的,你不記得了嗎?” 寧蘭搖頭。 元馥道:“他特別喜歡你?,F(xiàn)在世子一統(tǒng)天下最大的阻礙就是江都啦,我哥哥在江都權力很大!你去說服他,他肯定會投靠世子的!” 寧蘭聽了好驚訝:“還有這種好事?那……他長得好看嗎?” 如果實在太抱歉,她也……她也有點為難的。她對不起世子…… 霍起處理完政事,正準備來陪寧蘭學吹簫。在外面就聽到了兩個小姑娘的話。 “這種好事”? 男人腳步一頓,停在了窗外。 元馥將自己二哥好一頓夸得天花亂墜,又是鳳姿龍璋啦,又是劍眉星目啦,又是濃眉大眼啦,又是桃花眼邪美迷人啦,描述得三只耳朵四雙眼睛似的。 霍起皺眉,元扈有這么好看?不過他相信曼曼是不會變心的。 元馥賊兮兮道:“有沒有很心動?想不想和我一起去江南看一看?” 寧蘭為難道:“可是阿起肯定不會讓我去的?!?/br> 元馥道:“我們偷偷去!我去說服賀蘭翎!有他護送,肯定不會有問題的!” 霍起差點把自己腰間龍劍的劍柄捏裂了。 * 晚上,春夜蟲鳴,四宅安寧?;羝鹨臅?,一般等到寧蘭睡了才能來看她。 寧蘭背著包袱偷偷走到墻邊,做賊似的四下看了一遍,確認了確實沒有人發(fā)現(xiàn)自己。 她敲了敲圍墻,“噠噠噠噠噠”五聲,兩長一短,是她和元馥約定的暗號,對面很快傳來約好的回應。 她將裙子一扎,抓著磚石慢慢往上挪。阿起天天陪她射箭,她現(xiàn)在越來越厲害啦,這么高的圍墻也能翻過去! 少女正沾沾自喜,伸手要夠墻頂?shù)牧鹆?,突然發(fā)現(xiàn)小腿被拽住了。 什么人?還是鬼? 她就像一只攤在墻上的青蛙一樣被人拽著腿拉回了地面,一側頭驚訝地看到一排打燈籠的侍女,行竹正氣鼓鼓瞪著她,墨染也滿臉不認同地搖頭嘆氣,而拽她腿的霍起,臉色沉得跟夜色一樣。 寧蘭剛笑著小聲哄男人道:“我就是隨便出來走走,你別誤會?!?/br> 墻那邊同步傳來了元馥的問詢:“曼曼?你是不是說話了?聲音太小了,我聽不清?。】禳c走,再不走被發(fā)現(xiàn)了就走不了啦!” 寧蘭:“……” 一刻鐘后被捆起來捉住的元馥:“……” 霍起將寧蘭圈在懷里,臉色很難看,語氣卻還稱得上溫和:“為什么想走?” 寧蘭將腦袋埋在他懷里,企圖用撒嬌蒙混過關:“阿起我錯啦,是我想出去玩,所以馥兒來接我,你不要怪其他人。” 她抬頭看霍起,還是臉色沉沉,于是伸出兩只小爪子,閉上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偷覷他:“你要是生氣的話,你打我兩下吧?!?/br> 霍起定定看了她一會,單手將她兩只小爪子捉起來。寧蘭怕得閉上了眼睛,男人看她眼睫不住顫動,抬手將她爪子捉到嘴邊各親了一下。 被閃瞎眼的元馥受不了了:“霍起你這個狗賊!你為了威脅我哥,把我jiejie扣在涼州,你不是人!” 霍起淡淡看她一眼,語氣平靜問:“你父親和你jiejie闖進涼州找你哥,你哥當時被我打敗了自己一個人逃了,你父親為了追他,把你jiejie的馬牽走替換載人。如果不是我的屬下‘扣’了你jiejie,你jiejie應該已經(jīng)在沙地里被曬成干尸了。” “那你救了她為什么不送回來呢?!” 霍起道:“第一,我沒有這個義務。第二,我也很討厭她。第三,你覺得就算我送她一匹馬吧,以她的騎術能自己回到洛陽或者去江都嗎?她又不是曼曼,她的水平你不知道嗎?還是元二小姐認為,我有責任派一隊大軍護送她去元扈那里?” 元馥急道:“可是我jiejie是洛陽有名的貴女,你怎么能把她說扣就扣呢?這傳出去多難聽啊!” “貴女?”霍起一哂,沒有說接下來的話,但是對此的不認同溢于言表。 在他心里,洛陽這么多寄生蟲,稱得上真正貴族的可沒幾個。 像他的曼曼這樣辛辛苦苦打理祖產田莊、主持家庭中饋算賬的姑娘,當然不在寄生蟲之列了。 寧蘭突然反應過來,所以元馥想要帶自己一起去江都,其實是要霍起放了她jiejie。 馥兒怎么學壞啦! 寧蘭氣鼓鼓道:“但是我記得我好像因為你jiejie偷我東西把她頭發(fā)拔掉了一縷,我應該一直挺討厭她的吧?” 想了想,她又忍不住小聲問:“對了,她后面為什么看起來不禿了?”她前一段時間吃了忘魂散,身體不好,頭發(fā)也掉了不少,很好奇治療脫發(fā)的秘籍。 元馥道:“對不起嘛曼曼,我也沒有想真的把你騙到江都。只要世子把我jiejie放回來,我就陪你一起從我們家回來的!我們不出洛陽!” “世子要罰我就罰我好了。我知道曼曼討厭我jiejie的,我也討厭她嘛,但是再怎么說她也是jiejie,總不能在涼州做階下囚……我想曼曼這么討厭她肯定不會給她求情的,就想騙一騙曼曼……” 寧蘭沮喪道:“你說的對,我又小,又傻,還是個瓜?!辈铧c就被馥兒抱走開瓤了。 霍起抱著她理了理她的頭發(fā),沒說這件事,問元馥:“你jiejie的頭發(fā)是怎么回事?” “我jiejie女為悅己者容嘛,接受不了自己那個樣子。就趁你們兩在江都,剃了侍女的頭發(fā)給自己做了幾個假髻,你沒看她后來發(fā)型都很固定?!?/br> 霍起適時閉嘴。 偏偏寧蘭想不起來了,好奇問:“悅己者?你jiejie喜歡誰???她那么壞,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喜歡的也是人品比較差的吧?” 元馥道:“她喜歡霍起啊?!?/br> “……”寧蘭沉默片刻。 也對哦,不然她為什么要偷自己的簪子? 等等…… 寧蘭忽然覺得頭有點暈。她剛剛只想得起來元露偷了她的東西,可是根本不記得是簪子。 她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任何進步,只能想得起來自己叫曼曼,好朋友是元馥,爹爹和哥哥有點模糊,弟弟根本想不起來。 趁著現(xiàn)在腦袋好像活絡了起來,她趕緊順著這團光影思索。她原先只是知道元露偷了自己很喜歡的東西,其實并想不起來偷了什么、為什么偷。但是一旦想起那一個碎片的點,順理成章地連成一串的事情都慢慢浮現(xiàn)出來。 霍起則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小嬌花。 每次一吃醋,她的記憶都恢復得好快啊。 作者有話要說: 真@爬墻被抓 sorry寶貝們 狗作者事情忒多了,我決定下一本再多存一點稿再開qaq 第94章 霍起登臨帝位,開立新朝,國號為涼,年號元瀾。 瀾者,狂波巨浪,一如大涼開朝時東西小國林立,前梁殘部蠢蠢欲動,貴族兼并土地,小民賦稅纏身,一切暗涌的矛盾匯聚成無形的力量,在這個新生國度中翻騰起波浪。 而霍起,正要駕駛著涼朝這輛巨輪,披風破浪。 他首先壓下了對小國用兵的建議和內政改革,湊夠了軍餉,揮師南下碾滅南梁小朝廷,將長江以南、嶺南以北土地全部收入大涼版圖,一統(tǒng)南北。 接著在肅清外敵后,在小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備戰(zhàn)中,突然回鎮(zhèn)京洛,將雍涼王族遷往洛陽,以雍涼新政為藍本,將涼州州富民強的政策推向全國。 其中最觸犯以往貴族權力的,是消除封地以及開立恩科。與之相配套的,保留貴族田莊祖產,使其個人得以延續(xù)生活。設立洛陽國子監(jiān)作為最高學府,錄取各地鄉(xiāng)試前三的學子,與洛陽貴族一起讀書,由大涼國庫予以開支。 削除封地最觸動貴族利益,但以新帝血洗賀蘭皇室的手腕,這些遺老本就有些不敢張嘴。何況皇帝折中保留了各府的祖產,一代以內生活依然優(yōu)渥。下一代想要過好生活,皇帝指了路——考恩科。 這樣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霍氏又將自己在涼州的封地最先讓出,其他貴族的巨浪翻滾著翻滾著,殺了一兩個警告后,風浪的力量消減,慢慢減弱下來。 霍起的爹娘來了洛陽,涼州王被尊為太上皇,涼王妃自然是太后。他們對于霍起要立寧蘭為后自然是沒有意見的,可是兒子非要等寧蘭全部想起來,同意嫁給他,才肯舉行帝后之禮,這可把急著抱孫子的太后給急壞了。 他們霍氏到了這一脈可是單傳,霍起都及冠了,正常貴族男子此時三妻四妾兒孫都能滿地打滾了,她懷里可還一個都沒有呢! 太后聽說寧蘭今日進宮,兒子又要給她講政事,連忙安排:“去,給我準備家宴,我今晚要把這兩個小冤家全灌倒了扔到一張塌上去!干柴烈火的,我就不信我還抱不上個孫子了!” 王后性子又直又急,一點也不像王爺父子,一急起來,連“本宮”這樣的稱謂都扔了,直接就“我”起來了。小宮女偷偷抿嘴。 * 這日正在討論女子是否也可參與恩科,弘安侯的長女坐在下面的案上吃梅子,認真又頗為不認同地聽。 霍起不僅是把她當做皇后在培養(yǎng),還把她當做千古一后在培養(yǎng),強迫她聽他重大朝政的制定過程、和臣子相處的方式,教她駕馭下人的方法。 寧蘭更傾向于一彈弓把他們都打倒。 霍起強迫她聽,她聽著聽著就走神,想著最近天氣好,野外的青草肯定長得很高了,她駕著獅子黑,那馬蹄在草上重重地一踩,草液橫飛,高草亂伏,花樹晃動,太陽曬在臉上,清風迎面而來,多舒服??! 霍起一轉眼就看出小家伙在走神,點了她的名:“曼曼,剛剛原司馬說了對女子進入國子監(jiān)求學的看法,你覺得他說的對嗎?” 寧蘭一愣,什么看法? 但是她不好好學霍起會擰她的rou屁股,寧蘭腦子飛快地轉動,將霍起的前半個問題含糊過去:“司馬說得也有道理。我自己是覺得,女孩子不喜歡寫詩,不要強制都去念書吧。還可以練武當女將軍呀!” 她又沒表達對原司馬的話的看法,這樣看不出來她剛才沒聽吧。 朝臣善意又好笑地看著他們這位未來的皇后。她當真是很不喜歡舞文弄墨。 原司馬想了想:“侯女倒是提醒了咱們,國子監(jiān)的課業(yè)應該均衡。咱們涼州武功煊赫,不能讓后代只學文化,步了前梁貴族后塵?!?/br> 國子監(jiān)擬任的祭酒屠宣也道:“咱們將文、武恩科分開來,男女都可入學。第一年的文化、武藝課程設置為統(tǒng)一課程,從第二年開始,讓學子按照自己特長選擇文或者武的方向。這樣不僅將軍熟讀兵書,士子強身健體,以后培養(yǎng)出的將士也普遍有文化,軍令更好推廣?!?/br> 其余人討論后,確認了將女子入學吸納入國子監(jiān)的教育新政中。 霍起壞心眼道:“曼曼覺得不應該強迫女子讀書??墒窃蹅円酝鶑奈从信訁⑴c朝政,恐怕去國子監(jiān)念書,不強制執(zhí)行,有女孩子的家庭也不會積極。不如就讓曼曼給大家?guī)€頭,先去國子監(jiān)做第一批女學生吧?!?/br> 寧蘭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了,我學得不好多丟大家的人呀。我嫂嫂尹雙兒是個才女,讓她去!” 原司空道:“您將來也可以選武,考個武狀元出來,我們都與有榮焉?!?/br> 寧蘭皺眉,學武也要學第一年的文化課,她不喜歡。 她慢吞吞地找借口道:“那……我……我們家先出雙兒吧!畢竟國子監(jiān)的費用是國庫開支,我們一下子出太多,好像占國家的便宜,這樣不好,不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