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但…… 太子卻反問:“我們之間真的沒有可能嗎?如果我說我會改呢?” 祁和長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就知道太子不會就這么善罷甘休。哪怕誤會解除,太子聞湛也還是那個太子聞湛, 他們之間的問題從來都不是太子殺親,而是太子求親。 祁和想對太子說,這就是問題所在, 我不喜歡你,無論你變成什么樣, 我都不會喜歡你。相反, 如果我喜歡你,那無論你是什么樣子, 我都會喜歡你,根本不用改。但祁和也只是想了想,并沒有真的這么說,因為說了也沒用。 他和太子之間的差距比馬里亞納海溝還要深, 這里面涉及到了太多時代、環(huán)境、社會的因素,他永遠無法真正理解太子, 而太子亦如是。 所以祁和說的是:“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你能做到不再娶任何人嗎?” 太子一愣。 司徒小狗說好了不偷聽,但,他是狗。在聽到祁和開口后,他還是忍不住豎起了雙耳,特別是祁和開始說自己的喜好標準后,司徒器更是恨不能貼過去聽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還是祁和第一次對外吐露自己的標準。以往都是大家猜測性情高潔的公子和會喜歡什么類型,應該喜歡什么類型。 就司徒大哥司徒品分析,祁和也許根本就不喜歡人。 “別輕易點頭,”祁和阻止了太子開口,“假設國家危亡就在眼前,但你只需要娶鄰國的公主,或者大臣的女兒,就可以解決這件事,你會嗎?” “這種假設根本不成立。”太子失笑搖頭,國家大事又不是兒戲。 而司徒器在暗中的回答則是直接搖頭,什么鄰國公主、大臣女兒,根本不存在的。等司徒器搖完頭,他才想起來,一場婚姻不足以改變任何問題,也不會有人這么傻逼。 祁和看著太子,很認真地再次開口:“我再問你,若群臣上諫,說皇帝不應該獨寵后妃,要雨露均沾,你會怎么做?” “怎么會有這樣的事?”太子詫異反問。 司徒器則想著,誰敢拆散咱倆,我拆散誰全家!想完這一句,司徒器才去想祁和提出的問題的合理性。后宮從來都是天子家事,女天子終身未婚還有了兩個孩子,也沒有人敢嗶嗶,更遑論其他人了。 “最后,”祁和抬起了三指,這是最后一個問題了,“成婚后,我依舊要上朝,要參與決策,要隨時出宮,你能承諾嗎?” “我們總會找到辦法來克服?!碧游竦馈?/br> 而司徒器卻在后面小聲說的是:“當然,你想要什么都是你的”。 “這些問題能代表什么?”太子再次開口問道,他真的不懂,這與“我和你媽掉河里了你會先救誰”那樣無理取鬧的問題有什么區(qū)別?都是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哪怕真的發(fā)生了也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代表了一種態(tài)度?!币环N一往無前、愿意為對方付出所有的意識,祁和看著太子,一字一頓道,“感情本就是無理取鬧的,始于沖動,止于冷靜?!?/br> “我只是說可能有其他辦法……” “其他辦法我會想不到嗎?如果我真的愛你,我會讓你為難嗎?我需要的只是我提問這一刻你那種把我放在第一位的感覺。” “那你會嗎?”太子只能這樣問祁和。 “我會,如果我真的喜歡一個人。”祁和沒有騙太子,這就是他實實在在的感覺。如果他真的有了喜歡的人,他甚至會為了那人放棄回到現(xiàn)代的機會。而在祁和有了這樣覺悟的同時,他覺得他也有理由讓對方把他放在第一位。 不一定事到臨頭真的這么做,但至少在人生的某一刻,對方確實是這個態(tài)度。 “我需要的是駙馬對王姬聞岄那樣堅定不移的感覺?!蹦呐挛易鳎页C情,我無理取鬧,他依舊覺得我是全世界最可愛的人。 “你太理想化了?!碧拥馈?/br> “你第一天認識我嗎?”祁和道。 而且,這不是不可能存在的,它就發(fā)生在他們眼前,也是因為看到了它,祁和才有了想要展開一段感情的沖動。 “說到底,你就是不喜歡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喜歡我。”太子終于認清了現(xiàn)實。 祁和沒有開口,只是微乎其微地點了點頭。 然后,他們便一起陷入了沉默。 直到最后,太子才道:“你贏了,哪怕只是為了向你證明我會改,我都只能對你說,我尊重你的選擇?!?/br> 這已經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結局。 一直到與太子分道揚鑣,司徒器才終于現(xiàn)身,把他覺得是標準的答案告訴了祁和,并重點強調:“我真的不是故意偷聽的,只是好奇,就跟著一起假設著回答了一下,你別誤會啊,我……” 夕陽下,倔強的少年,忐忑著又緊張地解釋著。 祁和以前聽過一種說法,說這個世界上有三種東西是沒有辦法隱藏的,貧窮、咳嗽以及愛。他駐足,怔怔地看著司徒器,突然很深刻地理解了這句話。 祁和感覺有什么東西在這一刻突然變得不一樣了,不一樣到……他對司徒器道:“我以后大概不會夸你了?!?/br> 司徒器:??? 作者有話要說: 以防有讀者問——祁和夸司徒器,倒計時就會倒退。 第63章 花式作死第六十三式: 祁和對司徒器說完, 就轉身匆匆離開了皇宮,腳步慌亂到差點踩到長袍下擺的一角,幸好他多年養(yǎng)成的裝逼習慣, 讓他最后還是維持住了自己的體面。 祁和他之所以這般想要趕緊離開,一方面是因為他沒有辦法對司徒器解釋他為什么要這么說, 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對于從沒有過情感經驗的祁和來說, 這已經是最接近表白的一句話了,恥度爆表, 需要緩緩。 什么時候喜歡上司徒器的, 祁和自己都不知道。但什么時候意識到自己喜歡司徒器的, 祁和倒是很清楚,就在他知道司徒器也回答了那些問題以及司徒器的答案之后。 如果一定要說司徒器的回答是正確答案、比太子的好,那肯定是加了濾鏡在騙人。 哪怕是祁和都知道, 太子要顯得更加冷靜、更加理智、更加成熟…… 但問題是,祁和不需要這些冷靜、理智和成熟啊。他就是覺得司徒器的回答才更令他怦然心動。感情就是這么不講道理,有些時候好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心會如何選擇。 其實仔細想想,要不是祁和本身就對司徒器有朦朦朧朧的好感, 就司徒器之前干的那么些個烏七八糟的糟心事, 夠他死一百回的,他們之間根本不可能還有現(xiàn)在。但祁和就是下意識地選擇了多給司徒器一些機會。 緣, 妙不可言。 在意識到自己真的喜歡司徒器之后,祁和也很果斷地準備好了要放棄回到現(xiàn)代。 事實上,現(xiàn)代一直是祁和心中的一個烏托邦,一個逃避機制, 手機空調和wifi有很大的吸引力沒錯,但最重要的原因還是祁和在大啟并不快樂。全家滅門, 手足相殘,連他僅有的在乎的天子與姜老夫人也已經日薄西山,他被一切快壓得喘不過來氣了,所以才迫切想離開這個帶給了他太多不舒服的地方。 而現(xiàn)在,愛讓他決定留下。 這不是一時的沖動,而是祁和就是這么一個人。他不知道他未來會不會后悔自己這一刻做下的莽撞決定,他只知道如果他現(xiàn)在選擇回去,他未來一定會很后悔、很后悔的。 考慮好了自己的心,接下來的一步就是考慮司徒器喜歡不喜歡自己了。 祁和跪坐在棋盤前,披著外衣,賞著庭中春日。 這是祁和在思考時最喜歡做的事情,沒什么目的,就是為了裝逼好看?;蛘哒f,當祁和一直在以歷史上公子和的人設標準嚴格要求自己這么多年之后,這些就不再是艸人設的裝逼,而是已經成為了一種祁和的本能。 自然而然的,祁和就坐在了這里,并不需要再有任何思考。他單手執(zhí)白,低頭垂眸,已然是一幅靜默的寫意水墨工筆。 只不過這幅寫意留白頗多的水墨畫,此時滿腦子想的都是怎么搞huang色。好比,司徒器喜不喜歡他,如何讓司徒器喜歡他以及什么時候告白比較合適……祁和當然還想了很多更加深入的東西,但這些東西現(xiàn)在一丁點也不能寫出來。 在感情問題上,祁和還是屬于比較主動的類型,喜歡了,在確定對方是單身且沒有喜歡的人的情況下,他就會展開追求。 不管對方最后是接受還是拒絕,至少祁和努力了,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遺憾。 而在司徒器這件事上,祁和說句臉大的話,他覺得他追求成功的幾率還是很大的,沒什么理由,就是對自己的臉有一種莫名的自信??戳俗约旱哪樳@么多年,祁和都差點被自己的顏掰成水仙,他不覺得有誰能夠拒絕,除非對方眼瞎。 不過,仔細想想司徒器這些年與眾不同的行事風格,真說不好他到底瞎不瞎啊。 祁和的心開始打鼓了。 祁和就是理論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對于如何追人,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新人,還特么很苦手。他想了很多辦法,又一一被自己否決,要么太尬,要么太難為情,總之…… 追人真的好難哦。 為什么不管是影視劇又或者是小說里的主角,都那么會撩?祁和卻連土味情話都不會說。而且,他在說這些的時候,還要注意不要被【回家倒計時】判斷為是對司徒器的夸贊。 好一會兒之后,祁和才終于想起了自己的優(yōu)勢:他不會說,但他會寫啊! 祁和覺得寫作真的是一件讓人身心愉快的事情,因為在下筆的那一刻,他可以逐字逐句地斟酌,反復修改,把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做到盡善盡美。而不像口頭說話,他總是會詞不達意,大腦反應不及時,說出很多傻兮兮的話。 在廢了無數(shù)稿,花費一天一夜的心血與時間之后,祁和寫給司徒器的信才終于誕生。 祁和從來沒有這般用心,又這般期待他的去信能夠起到效果。在謄抄完最后的定稿之后,祁和累到直接睡了過去。 但是那一晚,連夢都是甜的。 祁和已經許久未曾這么開心過了。 直至第二天一早起來,祁和看著之前始終磨磨蹭蹭、不肯倒退的【回家倒計時】,突兀地……掉了至少三分之二的量。 祁和整個人都是懵逼的。他怔怔地坐在床上,看著曾經他迫切希望它能變少,現(xiàn)在卻十分希望它能增長回去的倒計時框,陷入了沉默。 以前祁和覺得老天只是想玩他,現(xiàn)在祁和覺得老天是想玩死他。 祁和又看了看就擺在床頭的那封帶給了他一整天快樂的信,他控制不住地想,如果他注定要回到現(xiàn)代,那他是不是就不該再去撩撥司徒器了? …… 司徒器正在和家人一起發(fā)愁,就祁和昨天的那句“我以后大概不會夸你了”鬧心了許久。他阿娘樊夫人覺得他肯定是又做了什么他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的傻逼事,好比自作主張把太子推到了祁和眼前;大哥司徒品則覺得司徒器是因為回答了那些問題,讓祁和意識到了他有可能喜歡祁和,祁和就準備疏遠他了。 “那現(xiàn)在怎么辦???”司徒器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在家里轉了無數(shù)圈。 但是這一回,哪怕是樊夫人和司徒品也想不到該怎么破局了,他們只能跟著司徒器一起發(fā)愁,這一愁就到了第二天天亮。 當樊夫人和司徒品想要再勸勸司徒器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司徒器根本不在家。 司徒器在想了一晚上之后,決定…… 去告白了。 既然祁和已經有可能知道了,那就直說吧,一開始不說,怕祁和因此避嫌,現(xiàn)在祁和已經要疏遠他了,那他還有什么好怕的呢? 去特么的理智吧。 在老子的感情世界里,就是這么不講理智! 第64章 花式作死第六十四式: 司徒器氣勢洶洶、摩拳擦掌, 完全不像是告白,更像是打架的,就這么前往了祁和家。 可惜, 出師未捷身先死,還沒有到祁府, 司徒器就先遇到了自己的表妹樊二娘, 被她的牛車攔在了巷子口。 車水馬龍的大道,與曲徑幽折的深巷形成了鮮明對比。 樊二娘是司徒器舅舅家的孩子, 嫡女, 歲數(shù)與司徒器一般大, 就是月份上小了點,也就有了這一聲“表妹”之稱。 樊二娘云英未嫁,樊夫人一直對她的婚事十分上心, 以前是單純希望自己的外甥女能有個好歸宿,現(xiàn)在卻是希望能早點幫助這個可憐姑娘脫離不靠譜爹娘的苦海。說句不怕被人笑話的,樊夫人甚至考慮過讓自己的兒子娶了樊二娘, 畢竟自古以來表哥表妹親上加親嘛。 當然,在得知了小兒子早已經心有所屬并情根深種之后, 樊夫人就再也沒有對誰提起過她曾經還有這樣的安排與想法了。她只是更加迫切地讓兩個兒子從他們各自的友人中幫著表妹物色良人。 “我們二娘知書達理, 秀外慧中,除了家世, 差什么了?現(xiàn)在還有你這個當了王爺?shù)谋砀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