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祁正踩著樹干,對她說了三個字。 開窗戶。 “……” 夏藤從一片驚愕中回神,趕快把窗簾卷起來拉開窗戶,外面的冷風一下就涌了進來。 季節(jié)變化,天氣也涼了,晚上溫度不高,夏藤赤著腳站在窗口,身上就穿著一件白色吊帶裙,裙擺跟著風舞動,黑發(fā)也在飄,她被月光照著,露出來的皮膚呈銀白色,像雪。除去她仍然一臉驚愕的表情,這畫面還是挺美的。 她拉開窗戶探出身來的時候,有那么一秒鐘,祁正覺得自己在夢里。 因為美的不真實。 不過他清楚,不是夢,也不是別的,他喝多了,喝的神志不清,后來酒被冷風吹醒了點,恢復行動能力后,什么也沒想,撇下那幫狐朋狗友就過來了。 其實到這會兒,他也不確定他到底是醒著,還是醉著。 反正想找她,就來了。 管那么多呢。 “你你你……”夏藤不知道怎么說,她怕祁正稍微一動就掉下去。 比起她,祁正淡定的很,扶著紋理粗糙的樹干,頭頂著樹葉,看了她一眼,“讓開?!?/br> “???” 夏藤沒聽懂,看他那個準備動作好像是要跳進來的時候,魂都要嚇飛了,一邊手忙腳亂的給他把窗口的位置讓出來,一邊聲音都在抖:“你小心點啊,摔了怎么辦?要不然你下去吧,我去給你開門……” 好端端的有門不走,干嘛翻窗戶啊啊啊啊啊! 夏藤還在炸毛,那邊祁正縱身一跳,兩手穩(wěn)穩(wěn)抓住她窗戶外的一截宅陽臺的欄桿,那兒放著幾盆花,他腳抵著外墻,一個引體向上,整個人撐上來,然后腿一抬,跨進陽臺,人踩穩(wěn)之后,兩手撐住她的窗戶沿,輕輕松松翻了進來。 動作一氣呵成,全程絲毫沒有猶豫,想起她曾經(jīng)翻個狗窩都差點要了她半條命,而祁正上樹跳房子翻窗戶一系列高危行為做完,氣兒都沒怎么喘。 她剛剛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下一秒人就沒了。 她知道他力氣大愛飆車身體靈活,上次還嘲笑她身體素質(zhì)差,那他也不能……瘋成這樣吧? 夏藤一陣頭暈?zāi)垦?,驚嚇過度,一屁股跌進床里,祁正瞥她一眼:“嚇成這樣?” 見她手里還搖搖欲墜握著一把剪刀,他一把奪了過去。 夏藤的聲音不太穩(wěn),還有點兒喘不上氣,她驚魂未定的,“……你不要命啊?!?/br> 祁正把剪刀擱遠了點,沒說話,西梁這一片,哪家房頂他沒上過,哪棵樹他沒爬過,又不是城市,房子再高也高不到哪去,瞎cao什么心。 他不說話,夏藤在緩神,房間就這么安靜下來了。 一安靜,氛圍就要變。 夏藤知道,祁正不會被氛圍驅(qū)使著做點什么緩解氣氛,因為他完全不在意場面尷不尷尬,也不考慮那些暗自涌動的東西。 他只做他想做的。 那么承受這一切的,只有夏藤。 不過這會兒,尷尬倒是不尷尬,因為她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酒味,正在房間里蔓延。 這么折騰都沒散掉,他是喝了多少? 窗戶沒關(guān),窗簾重新垂下來,房間里光線很暗,到處都是一團黑影。 夏藤站起來,摸索著去開燈,還沒摸到開關(guān),手腕就被一只手截住了。 guntang的,熾熱的,體溫。 像團火在燒著她。 夏藤動了一下嗓子,“我開燈?!?/br> “別?!?/br> 一個字的威力有多大,夏藤算是見識到了。 “可是我看不清?!?/br> “看清干什么?!彼麤]松手,越捏越緊。“不認識我么?” “……” 夏藤覺得,有些事兒好像不能總這么順著他發(fā)展。 他只管他樂意,從沒問過她什么心情。 “祁正,話我說過了?!彼龥]掙開他的手,語氣盡量平淡,“這次我們扯平,以后就當不認識?!?/br> 兩人不知道在較量什么,仿佛誰先堵的對方說不出話來誰就贏。 “你以為,我三更半夜翻你窗戶,就為了聽你說這個?” 他平時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要拉響十級警報了。 但是今天晚上,夏藤懶得管他是不是要發(fā)火。 她也有脾氣。 第20章 四周太黑,她不知道該盯著哪兒看,手腕被制著,唯有呼吸聲,此消彼長,拉扯著神經(jīng)。 驚嚇褪去,先前在臺球廳里的回憶馬上占滿腦袋。 她沒忘記他是怎么對她的。 “那你想聽我說什么?” 她這態(tài)度和往日差的有點多。 印象里她好欺負慣了,愛面子,臉皮薄,不高興了也只敢第一句聲音大點,一兇她就縮回去了。 今天三番五次的挑釁他,他的耐心也沒了,祁正捏住她的手腕猛得翻過身,摁在墻上,“咚”的一聲,“你鬧什么脾氣?今天還沒把老子的笑話看夠?” 夏藤被這一下子弄得渾身緊繃,“……我沒看你的笑話?!?/br> “我不去學校你不高興?跟著秦凡過來抽什么風?” 她就知道他在氣這個。 “還和我比,讓我給你道歉?你那個垃圾打球水平也配?” “……” 全是酒氣,又兇又急。 夏藤的腰頂在柜角,很痛,她想站起來,但是祁正跟座山似的重重壓著她。 “張嘴閉嘴就是扯平扯平扯平,你這張嘴除了放這些屁還會不會干別的?” 他越說越粗俗,夏藤聽不下去了,一把推在他身上,“你講話能不能不要這么難聽?” “這就不爽了?我就借你件校服扯出來這么多破事,我找誰不爽?” “你……” “祁檀打我,你開不開心?我媽死了,我爸是個瘋子,你開不開心?想不想笑?” 夏藤揚起來想打他的手瞬間停在半空中。 祁正卻像陷進自己的世界里,情緒越發(fā)激動,“你以為祁檀真的在乎張惠和姓韓的告的那些狀?他不過是終于逮住一個可以名正言順打我的機會罷了,那是老子的學校,你看他長眼了嗎?把我當人了嗎?當著那么多人的面,他罵我,罵我媽,說我恨他,放他媽的屁,明明是他巴不得我去死!” 夏藤不知道,這些天多少人問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一個字都不想說。 可是看見她,他那些壓著的怨氣全上來了,他討厭她那副置身事外的樣子,逮住機會就跟他極力撇清關(guān)系,所有人不管真心還是假意,都愿意關(guān)心他兩句,她呢?連句好話都懶得說。 祁正酒勁上頭,神智早就飛的無影無蹤,他生氣,她也別想好過,他在外面喝得跟狗一樣,她憑什么在家睡大覺? 夏藤“嘶”了一聲,倒抽一絲冷氣,祁正一口咬住她的肩膀,泄恨一般,用了極大的力。痛感瞬間襲遍全身,夏藤冒了一層汗,裙身緊緊黏住后背。 他媽的…… 又來了。 她穿吊帶裙不是方便他咬的。 夏藤想罵人,又不敢太大動作,生怕把這人惹急了吵醒樓下的沈蘩。 良久,祁正不咬了,整個人身子一垮,臉埋進她脖頸側(cè)的窩里,可能是太生氣了,他大喘著氣,肩膀一抬一抬的。 房間沒有開燈,只有深夜的風撩起窗簾,放了幾絲冷白的月光進來,她只能看到他躬下去的背。 這是個脆弱的姿勢。 他鼻息間的熱氣如數(shù)轟在她的皮膚上,然后,她感覺到了肩頭的濕潤。 冰涼冰涼的。 他哭了。 …… 祁正這種人,怎么會哭? 他應(yīng)該是斷胳膊斷腿都不會掉一滴眼淚的冷血動物,那么強硬的一個人,怎么可能輕易在外人面前展示脆弱,更何況是在她面前。 但是,這件事確實發(fā)生了。 夏藤做了萬千遍思想斗爭,才決定把打他的手改成拍拍他的背以做安慰。 結(jié)果,耳邊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 折騰了半天,他竟然就這么靠著她睡著了。 夏藤瞬間說不出話來。 如果祁正第二天醒來,發(fā)現(xiàn)他發(fā)了一通酒瘋,她還看見過他哭,她會不會被滅口? 夏藤搖了搖腦袋,被自己還有空想這些問題折服了,怕不是離得太近,她也被酒精傳染了。 眼下的問題是,她要怎么處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