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藤的血凝住了。臉發(fā)燙，燙的厲害。

    不是害羞。

    是羞辱。

    她還是沒動，定住了似的，他把她手里緊握的球桿一把抽出來，說：“你走吧，這種地方你不該來?！?/br>
    夏藤從球桌上爬起來，站直身子。

    喬子晴笑吟吟的走過來，同情的瞥了夏藤一眼，而后挽上祁正的胳膊，“去吃飯吧？阿虎他們先過去了，剛打電話喊我們快點兒。”

    祁正“嗯”了一聲。

    這一刻，她想，她和剛才的江挽月沒什么區(qū)別。

    知道結(jié)果，還非要企圖去改變什么。

    真是自取其辱。

    秦凡有點于心不忍，過來扯了下她的袖子，“走吧？我送你出去?！?/br>
    夏藤躲開他，就站在原地，叫了一聲“祁正”。

    他沒停，也沒回頭。

    她不管他，繼續(xù)說：“我不喜歡欠別人，那天的事兒……我有責任。所以這兩句話我必須親自說，對不起。還有，謝謝你?！?/br>
    “今天我確實不該來，不過能做的我都做了?！?/br>
    “這次，我們算扯平了吧？”

    “以后就當不認識吧，你……好自為之。”

    她輕輕說完最后一句，沒有看他，也沒有說再見，略過他，他們，消失在大廳門口。

    第19章

    夜市上，祁正大敞著衣服跟人喝酒，黑外套里邊什么都沒穿，若隱若現(xiàn)的身材已是少年中的極品，長了張帥的過分的臉，行為舉止卻野蠻又放肆，惹得不少姑娘偷偷打量他。

    想上前搭訕，又不敢，因為他旁邊坐著個更張揚的紅發(fā)女孩，她笑容甜膩膩的倚著他，但是完全沒有小女生的感覺，像是為了他斂起本性，故意放柔了姿態(tài)去討好。

    喬子晴瞪走第五個想過來打招呼的女孩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秦凡在旁邊幸災樂禍，“我們阿正真招小姑娘啊，晴姐氣不氣？”

    喬子晴拿手機對著祁正拍了一張，燈泡發(fā)出暗黃的光，人聲喧囂的大排檔，黏膩的飯桌和東倒西歪的啤酒瓶，四處亂飛的蚊蟲，男生嘴里叼根煙跟人劃拳，側(cè)臉線條優(yōu)越極了。

    又臟又廉價的背景，卻透出一種俗到極致的詭異的美感。

    喬子晴左右滑動著欣賞照片，“有什么可氣的？證明你姐眼光好?！?/br>
    翻到在臺球廳照的那幾張，喬子晴指尖停住了，畫面里是夏藤伏在球桌上的樣子，姿態(tài)嫻熟，不符合她穿校服的好學生模樣。

    喬子晴不禁往前回想了點。

    她對祁正說完那些話后就走了，小姑娘清高的很，走的時候誰也不看，更不可能回頭。

    所以她不知道，祁正盯著她離去的背影，眼神有多么用力。用力到渾身的肌rou都繃的那么硬。

    這個半路冒出來的小姑娘，不簡單。

    喬子晴放大夏藤的臉，縮小，又放大，看了好幾遍。

    秦凡看見她在手機屏幕上一戳一戳的，湊上去看了一眼，一看是夏藤，“你盯著人照片下咒呢？”

    “滾蛋?！?/br>
    喬子晴把畫面放大，截在夏藤五官比例極佳且禁得起各種角度去拍的臉上，若有所思的問：

    “你不覺得她有點眼熟么？”

    秦凡：“哪里眼熟？這種美女要眼熟，那還不早就眼熟了？她這學期才轉(zhuǎn)過來。”

    “我說不上來，我總覺得我見過她。”

    秦凡嗤她，“晴姐，你對每個情敵都這么上心，累不累？”

    喬子晴被他這么一說，也覺得自己有點敏感，踢他一腳，“邊兒去，對你女神我就不上心。”

    *

    祁正喝多了。

    他一星期七天里，五天晚上都在喝酒，還有兩天在醒酒，量早就被練出來了，經(jīng)常是喝到別人腳底不穩(wěn)頭塞在垃圾桶里吐，他在旁邊看戲。

    這么多年，還沒喝到過今天這個程度。

    頭暈眼花，眼前都是重影，世界一會兒正一會兒反，腳底下像在踩棉花。

    他撐著路邊的電線桿子，使勁甩腦袋。

    感覺今天自己大概是，過了限了。

    cao。

    喬子晴貼過來，把他胳膊抬起來擱在自己肩膀上，一邊把他支起來，一邊狀似無意的問：“今天晚上上我那兒住吧?！?/br>
    上我那兒住吧。

    飽含深意的一番邀請。

    做朋友這些年，她知道他對女孩不感興趣，對談戀愛不感興趣，就一直沒提過。

    反正不是她的，也輪不到別人。

    他誰都看不上。

    可是今天，那個小姑娘出現(xiàn)，讓她心中警鈴大作。

    還搞他媽的曖昧呢，她再不發(fā)力，祁正就要被別人勾跑了。

    喬子晴要攬著他走，沒走成功，祁正喝醉了還是勁兒大，他一手撐著電線桿，一手把她的胳膊打下去，下巴高高抬著，半吊著眼睛，痞里痞氣的看著她。

    喬子晴叫他：“阿正？”

    “今天我給足你面子了?！彼焓?，手蓋在她腦門，不輕不重的按著，慢慢俯下身，眼睛一直沒離開過她的臉，威脅感也愈發(fā)濃烈。

    “別得寸進尺?！?/br>
    喬子晴就那么站著，在一片目瞪口呆的眼神里站著。她被叫一聲“晴姐”五六年了，她一直搞不懂，為什么在他面前，她一點兒氣場都撿不回來。

    或許人到了一定高度，總是格外在意那個不把自己當回事兒的人。

    喬子晴沒躲開他沒規(guī)矩的手，“你喝多了?！?/br>
    “那又怎么？”

    “我送你回去?！?/br>
    “用你送？”祁正直起身，身上的氣息也隨之離去，他胳膊一伸，揪過來兩個小弟模樣的人，指著人家，“把喬子晴安安全全送回去，聽見沒有？”

    那指頭就快指進人眼睛里了。

    倆人嚇得渾身汗毛站立，一個勁點頭，“行行行，正哥。”

    喬子晴在旁邊看著他。

    看他像個惡棍似的嚇唬別人，喝成這樣仍然記得讓人把她安全送回家。

    也仍然記得拒絕她。

    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然后扭過頭，眼淚跟著掉下來。

    *

    夏藤回家之后洗了個澡就睡下了，她帶過來一個電子秤，睡之前上去秤了一下，沒有專門進行身材管理，她竟然還是瘦了。

    來昭縣的日子沒有幾天是太平的，她的下巴比以前更尖，臉頰兩側(cè)的rou少的可憐。

    她躺在床上，心里裝的全是事，一直沒睡著。

    腦袋里亂哄哄的，今晚注定要失眠。

    唉。

    按開手機看了一眼，已經(jīng)凌晨一點多，她還沒有睡意。

    手機屏幕的光驟然熄滅，她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似乎是外面的樹葉發(fā)出來的聲音。

    起風了？

    夏藤翻身，猶豫著要不要掀開窗簾看一眼，“咚”一聲，不重不響，有什么砸在她的窗臺上。

    夏藤不敢動了，屏住呼吸，緊接著，“咚”，又一聲，然后是石子被彈開，磕磕碰碰掉下去的聲音。

    夏藤頓時嚇得手腳冰涼——

    這總不能是風刮的吧？

    她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一個可能。

    外面有人拿石子砸她的窗戶。

    大半夜的，小偷？變態(tài)？還是什么色魔？

    夏藤悄無聲息從床上爬起來，赤著腳走到立柜旁拉開抽屜，拿出一把剪刀，然后一手調(diào)出報警的電話，踮著腳無聲走過去。

    她一把掀開窗簾，準備拿手電筒照他個猝不及防，嘴里兇巴巴的喊出：“什么——”

    “人”字一個急剎車，哽在喉嚨里，硬是沒發(fā)出來。

    她眼珠子要掉出來了。

    這人瘋了嗎？

    雖說沈蘩家的小二樓也沒多高，院子里還有一棵粗壯的老樹，太過繁茂，樹叉都快戳進她房間了……那他也不能大半夜的爬樹吧？

    不是，怎么爬上來的？！

    今晚云層稀薄，月亮特別亮，照的這間四方小院一片清晰。

    夏藤睜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