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林間覺得不光他當(dāng)時沒聽進(jìn)去，老萬可能也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什么。

    畢竟老萬自己找他打得都是手機(jī)。

    外頭沒有冰可樂，小姑娘又轉(zhuǎn)回庫房去找，估計還得再有兩分鐘。

    電話還在耐心地一聲接一聲震，林間準(zhǔn)備充分，深吸口氣接了電話：“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

    “林間啊?！崩先f笑呵呵出聲，“你們是不是去找物理老師問問題了？吃完飯來年級組一趟，找你們有點兒事?！?/br>
    ……

    林間揚(yáng)了揚(yáng)眉。

    任雯教了他們班一年，到現(xiàn)在人都認(rèn)不全，應(yīng)該不能這么快就追到她們這兒。

    辦公室就他們仨，除了跟任雯就沒外人。倒是可能有監(jiān)控，但就論她自己干的那點兒破事，估計也沒底氣讓學(xué)校查。

    他靠著墻，在腦海里過了遍當(dāng)時的情形，眉峰蹙起來。

    “怎么就沒外人??？”

    梁見啪一聲把可樂撂在桌上，后悔得不行：“大意了，怎么把那個書呆子給忘了！”

    林間沒說話，就著水吃了大半份飯，放下筷子。

    梁見顯然沒什么心情喝他的冰可樂，在桌子邊上，來回轉(zhuǎn)著犯愁。

    “急什么?！绷珠g說，“多大點事?！?/br>
    好歹也要去年級組，梁見覺得事兒還是挺大的：“萬一任雯非得說咱們是去鬧事的呢？不尊重老師，闖辦公室，故意搗亂……”

    “有證據(jù)嗎？”林間問。

    梁見愣了愣。

    年級組那兒就有一小片扯了的卷子，他半個字都沒寫，也沒法判斷是哪個學(xué)生的。

    任雯專門負(fù)責(zé)拿來看人的鼻孔又分不出哪張臉進(jìn)去過，就算真認(rèn)出來，只要咬死了不承認(rèn)，不調(diào)監(jiān)控也沒別的辦法。

    回去再隨便借誰的卷子去印一份新的，連物證都沒有用。

    也就是文化班這群傻白甜的學(xué)生，才能讓這種級別的老師就給鎮(zhèn)住。

    “對啊，我怎么沒想到！”

    梁見轉(zhuǎn)憂為喜，跟著林間出了食堂：“也不能怪我，我還沒拿過處分呢，絕對不能把第一次就這么草率地交給這種人……”

    林間掃了他一眼，懶得打擾他的顧影自憐，擰開瓶子喝了口水。

    “對了，間哥。”梁見小跑兩步，接著跟他對供詞，“那要是書呆子真承認(rèn)了，咱們怎么說？”

    他們?nèi)鄬ι先析┒纪饠硱鳎阂妼φ葌€無辜的受困同學(xué)倒是沒意見，就是本能地不信任那些就知道讀書聽話遵守校規(guī)校紀(jì)的好學(xué)生。

    一點兒膽子沒有，乖得跟什么似的，老師問什么就答。

    跟他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林間皺了下眉，推開教學(xué)樓的門，沒說話。

    年級組就在一樓，梁見一進(jìn)樓就被人掐了脖子似的瞬間消了音，安靜如雞地跟在了他身后。

    手機(jī)嗡嗡震了兩聲，老萬又發(fā)了兩條短信。

    林間有點兒煩，沒細(xì)看，隨手扒拉掉提醒，退出了那個“不愿意被人碰是怎么回事”的搜索頁面，收起手機(jī)。

    年級組的門開著，任雯、老萬跟年級組的幾個負(fù)責(zé)老師都在里頭。

    時亦也在。

    梁見挺緊張，兩條腿不會拐彎兒地往里頭邁，被林間順手扯回去。

    兩個人拿門擋著，沒立刻進(jìn)去。

    “時亦同學(xué)，你剛來咱們學(xué)校，同學(xué)都不認(rèn)識也正常?！?/br>
    他們主任在桌子前頭坐著，平時兇神惡煞的人和藹下來循循善誘，看起來特別像在從事什么非法傳銷活動。

    主任：“就說當(dāng)時在辦公室，除了你們?nèi)析├蠋?，你還記住了哪個名字沒有？”

    時亦點了下頭。

    主任非常慈祥：“叫什么？”

    時亦：“拉姆達(dá)?！?/br>
    第11章

    不記得自己學(xué)校里有交換生，冷不丁聽見個外國名字，主任還茫然地反應(yīng)了一會兒。

    任雯畢竟還是個物理老師，回過神氣得火冒三丈，剛要發(fā)作，被老萬笑瞇瞇截下來：“同學(xué)們求知欲高，主動想要好好學(xué)習(xí)，是好事。”

    “萬老師，您剛來不知道，就他們那群人也能想學(xué)習(xí)？”

    任雯話里直往外嗆火星子，冷嘲熱諷：“直接給他們張答案，能不抄串都算他們厲害！”

    “最好還是不要給他們答案。”

    老萬很耐心，邊跟她聊天，邊把時亦一點點往身后擋：“高二是承上啟下的年級。同學(xué)們剛學(xué)完高一的知識，又要為高三打基礎(chǔ)，要鍛煉自主學(xué)習(xí)的思維和能力……”

    “……”

    就老萬這脾氣，任雯覺得這架都沒法吵起來，一肚子火硬生生堵在胸口：“萬老師，沒人跟您開玩笑！”

    她本來就看不上九班那群學(xué)生，中午被擺了一道，怎么都咽不下這口氣：“就那幫學(xué)生，一個個成天不是翹課就是打架，早就廢了！渾渾噩噩也不知道丟人！”

    老萬點點頭：“對，這種事不能開玩笑?！?/br>
    任雯總算順了點氣：“您也知道，尤其那個林間——”

    “好好的孩子，到咱們這兒就不好好學(xué)了?！?/br>
    老萬說話慢，才把后半句接上，順手去拉椅子，看起來還想跟任雯坐下討論討論：“咱們當(dāng)老師的肯定不能丟這個人?！?/br>
    ……

    二十分鐘后，老萬順利把自己班的小同學(xué)帶出了辦公室。

    林間在門外聽了全程，看他領(lǐng)著時亦從年級組出來，覺得任雯沒把辦公室拆了都是個生命的奇跡。

    “找你們兩個呢?！?/br>
    老萬一點兒都沒意識到自己都做了什么，看見門外的兩個學(xué)生，挺高興地招招手：“怎么沒換衣服，不是給你發(fā)短信了嗎？”

    “急著過來，沒看著。”

    林間這才想起來他給自己發(fā)的短信，摸出手機(jī)看了一眼。

    老萬居然還真提前給他們打了預(yù)防針。

    甚至還很周全地考慮了色彩心理學(xué)，綜合整體的班級環(huán)境、座位分布，替他們挑了好幾個相對安全不起眼的色號。

    “年級主任中午看見你們兩個上樓了，就叫你們來問問?！?/br>
    老萬笑呵呵給他們解釋：“任老師應(yīng)該認(rèn)不出來你們，換件衣服保險一點?！?/br>
    班主任考慮得挺周全，林間看了一眼，還是沒提出他們其實可以在外面套件最不起眼的校服：“行?！?/br>
    “這兩天盡量不要和任老師碰面?！?/br>
    老萬帶著他們往外走：“任老師可能是心情不好，先不要和她起沖突。”

    ……

    說實話，就從中午這個氣氛來看，林間覺得最先跟心情不好的任老師起沖突的大概率會是他們班主任。

    他本來也不想惹事，打了個哈欠，迎著老萬顯然在等他說話的目光：“行?！?/br>
    老萬挺相信同學(xué)們，點點頭，把時亦交給他：“好了，回班級吧?！?/br>
    林間收起手機(jī)。

    一頓飯吃到快上課才回來，他們在年級組外頭聽了半天，又耽擱了不少時間，這會兒第一節(jié) 課都上過去一半了。

    任雯被老萬這么一攪和，整個人都有點不理智，晚上還有一節(jié)物理自習(xí)，也不知道得拿他們怎么發(fā)火。

    林間不太想去圍觀任雯爆炸，想著能用什么正當(dāng)理由跟老萬請個假，又下意識看了一眼被老萬交過來的時亦。

    小書呆子站在邊上，也不說話。

    垂著頭，鏡框跟劉海都快搭在一塊兒了，抱著他那本物理練習(xí)冊，不知道在出什么神。

    剛才年級組里吵成那樣，虧他居然沒被嚇著。

    林間揉了把頭發(fā)，還是什么都沒說。扯了把還沒太從這件事居然就這么解決了的驚喜里回神的梁拉姆達(dá)，跟著老萬一塊兒上了樓。

    高二上半年，課表還沒到緊張起來的時候，跟高一相差不大。

    下午四堂正課，兩堂大自習(xí)，排了各科老師坐班解答問題，有時候也被老師們聯(lián)合起來考點兒試。

    一上午都沒睡，中午又沒能歇著。下午的課艱難撐到一半，林間終于還是向偉大的睡眠之神低了頭。

    時亦分心聽了兩句課，看著他同桌腦袋從手里往下掉到第七次，終于自暴自棄地屈起胳膊往下趴，及時抬手把自己桌上的課本挪開。

    “……”林間掉到一半，被他的動作吸引了點兒注意力：“怎么了？”

    “不睡嗎？”時亦問。

    林間沒太明白自己上課睡覺同桌為什么要清桌子，困懵逼的腦子轉(zhuǎn)的慢，愣了會兒：“一起睡？”

    時亦：“……”

    其實時亦就是想給他挪點地方。

    高中的男孩子，個頭都搶著往上躥。林間肩寬臂長，窩在課桌那一畝三分地里，睡得人看著都憋屈。

    臉上還硌一排印子。

    林間緩過神，看著兩個人桌子交界空出來的地方，也覺得自己剛才那句話問得有點兒引人遐想，咳嗽一聲：“……不是那個意思?！?/br>
    時亦點點頭：“我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