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當然。如果我說那個典藥是我的人,我要斷皇帝的子嗣,還要殺了他,你信么?”藍煙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沈瀠嚇了一跳,一時半會拿不準她話里的真假。 “我說笑的。”藍煙轉(zhuǎn)著茶杯,淡淡地說道,“小姑娘,奉勸你一句話,此事你不要再查了,不知道比知道得要好。那狗皇帝什么事都做得出來,明白嗎?” 沈瀠點頭,心里有一大串的疑問,可惜無法開口。她很想問,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何事,藍煙為什么沒死,又怎么成為歌月坊的東家。但以她現(xiàn)在的身份,別說不能問,問了藍煙也未必會說實話。 窗外一陣風吹過,把藍煙的面紗吹起一點,沈瀠看到她臉上的疤痕,猙獰恐怖,暗暗吃驚。藍煙連忙把面紗按好,生怕被人看見。沈瀠忍不住問道:“夫人的臉怎么會……是生來如此?” “別問?!彼{煙抬手按住額頭,好像那是一段很痛苦的過往,“我來見你,就是打消你對你母親的疑慮。我在京城還有很重要的事做,為了不牽連你們母女,別讓外人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你也當做不認識我。如果你們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還是可以聯(lián)絡我。只要我活著,必定盡力相幫?!?/br> 沈瀠道謝,準備起身告辭。她整個人還處在巨大的震驚之中,還有點云里霧里的,沒回過味來。藍煙忽然問道:“靖遠侯快回京了吧?” 沈瀠料想她的情報只怕比在皇宮里的裴章還靈,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便點了點頭。 藍煙眼中有了點笑意:“你是個有福氣的人?!?/br> 沈瀠不知她這話是什么意思,藍煙已經(jīng)起身幫她開門了。 走出房門的時候,沈瀠對藍煙說:“夫人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如果有緣分,希望還能見到夫人。您多保重?!?/br> 藍煙臉上的神色黯了黯:“一個未亡人罷了。姑娘前途無量,好好珍惜當下。不遠送。” * 裴延帶兀術(shù)進京,兀術(shù)卻有意拖延時間,一路上只顧著游山玩水,硬生生把十天的路程,拖到了整整一個月。韃靼的使臣團都到了京城,兀術(shù)這個正使,還是查無此人。 青峰有好幾次都想把這個王子敲暈了,直接帶回京,但被裴延阻止了。 好不容易進了京城,兀術(shù)借口想要方便,竟然在裴延的眼皮底下逃跑了。 裴延無法進宮向皇帝交差,只能一邊派人尋找兀術(shù),一邊先行回府。 他騎著馬到了府前,恰好昆侖駕著馬車回來,打了個照面。昆侖趕緊勒停馬車,喊了聲:“侯爺。” 沈瀠坐在車里聽見了,微微一頓,立刻傾身掀開馬車簾子,朝前看去。男人騎在高頭大馬上,身上穿著便于騎馬的勁裝,滿面風塵,胡子邋遢。奇怪的是,這一點也無損于他的英姿。他看到沈瀠,目光陡然一亮,立刻下馬,快步朝馬車這里走來。 沈瀠沒想到他這么快回來,還在發(fā)呆,以為自己在做夢。 裴延伸手把她抱下來,當眾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我不在你就亂來!懷孕還敢亂跑?” 今天晚了,紅包明天發(fā)哈~~~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須臾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三年夢2瓶;漫鴕斯、24828306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00章 沈瀠沒想到裴延居然當眾打她的屁股,臉漲得通紅,頓時覺得羞于見人,惱羞成怒。 “你,你做什么!”她皺眉道。 裴延將她打橫抱了起來:“不聽話的小孩就要揍。抱緊了,擔心一會兒掉下去?!?/br> 沈瀠連忙伸手掛著他的脖子,聽到他嘟囔:“怎么比從前更輕了?那些人都是怎么照顧你的?要你多吃rou,又不聽話了吧?果然我得看著你,挑食對孩子不好……” 沈瀠聽著他像個老婆婆一樣絮絮叨叨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忽然覺得這樣才是真實的生活。有人關(guān)心,有人嘮叨,有人管著。 裴延把她抱回延春閣,讓易姑姑幫她換了身干凈的衣裳,讓她坐在炕上,雙手插著腰,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誰允許你四處亂跑的,嗯?” 沈瀠盈盈笑道:“整日呆在府里憋得慌,出去跟人喝茶也不行嗎?侯爺怎么一回來就訓人?!?/br> 裴延俯身捏著她尖細的下巴,本來還想再說幾句,對上她一雙亮晶晶的眸子,咽了口口水,直接親了她的嘴唇。沈瀠已經(jīng)習慣了他不分場合地點就要跟她親熱,可是他的胡子刮得她皮膚生疼,于是一邊掙扎一邊按著他的肩膀,撇開頭說道:“侯爺先去洗洗,身上的味道難聞,我要吐了。” 裴延聞言停了下來,站直身子,拉起胸前的衣服聞了聞,是有一股汗臭味。他一路趕著回來,被兀術(shù)折騰得筋疲力盡,何況沿途住宿的地方也不一定方便沐浴,所以身上的確不是那么干凈。 “我去洗洗?!迸嵫诱f完,就轉(zhuǎn)身出去了。 沈瀠坐起來,把衣服拉好,松了口氣。 剛才她從酒樓出來,整個人都是懵的,很多事還來不及細想?,F(xiàn)在細細想來,藍煙要做的事到底是什么?她為什么會活下來,而臉又是怎么回事?她從前是個溫柔而健談的女子,可從她稱呼裴章的語氣可以聽出滿滿的恨意,這當中必定是有什么隱情。 可沈瀠從來不管裴章的事,當年永王和定王被流放以后,沈瀠知道他們的消息,也多是通過玉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也許答案只有藍煙和裴章才能知道。 以往沈瀠還能毫無顧忌地讓陳氏幫自己探聽情報,如今知道陳氏的背后是藍煙,反而不敢再讓陳氏打聽了。 裴延去而復返,渾身煥然一新,精神抖擻。沈瀠已經(jīng)讓易姑姑準備了冰鎮(zhèn)酸梅湯,喊他坐下來喝一碗。 “天氣熱,喝這個解解暑。這冰是去年冬天存的,剛從冰窖里拿上來?!鄙驗u說道,“梅子是新鮮的,不過我腌了一陣子,現(xiàn)在吃應該剛好?!?/br> 裴延坐下,看了看她:“你不能多吃冰的?!?/br> 沈瀠笑道:“我知道,這是特意為你準備的。嘗嘗看好不好吃?” 裴延聽了,心里美滋滋的,她懷著孕還能想著自己,夫復何求?他埋頭把一大碗酸梅湯都吃下去了,半點都不剩。 沈瀠知道他素來胃口大,以為他不夠喝,問道:“還要喝嗎?我讓綠蘿多準備了一些?!?/br> 裴延用手一抹嘴:“夠了。”他其實不喜歡吃這樣精致的東西,對他來說不能填飽肚子或者解渴的食物,沒什么意義。但這是沈瀠的一番心意,他不好拒絕。喝下去的東西沒嘗出什么味道,心里卻是甜的。 沈瀠讓紅菱把碗收下去,拿出帕子,很自然地幫裴延擦了擦嘴角的水漬,問道:“侯爺怎么這么快回來了?就您一個人嗎?” 裴延聞著她帕子上的花香味,只覺得沁入心脾,說道:“不是一個人,青峰跟著我回來的。韃靼派使臣團來大業(yè),作為正使的四王子卻在半路丟了?;噬舷轮迹艺宜?。我找到人送回京城,可這小子狡猾,一進京城就?;ㄕ?,溜了個無影無蹤?!?/br> 沈瀠覺得新奇:“出使別國還能這樣嗎?他走了,使臣團怎么辦?” 裴延摸了摸前額,露出頭疼的模樣:“你不了解那小子,花招百出。他母親原本是女貞送給韃靼的奴婢,身上有一半的胡人血統(tǒng),所以生得貌美,又會騎射,很快就得寵。汗王愛屋及烏,對這個小兒子十分縱容,任他四處游山玩水,從不加以約束。所以他不怎么像個王子,更像個浪人?!?/br> “被侯爺說的,我都有點想認識他了。一定是個很有趣的人?!?/br> 裴章以前從不會和沈瀠說政事,因為后宮不得干政。兩個人在一起,能說的事情越來越少,感情自然也就淡了。 裴延躺在沈瀠的身邊,雙手枕在腦后,閉著眼睛說道:“你還是離他遠點,他腦子跟正常人不太一樣,發(fā)起瘋來誰也制不住。我休息一會兒,養(yǎng)足精神,還得去抓他……”他的聲音漸弱,想必是累極了,很快就發(fā)出鼾聲。 沈瀠拿了一個毯子,輕輕地蓋在他的身上。他翻身,雙手環(huán)著沈瀠的腰,頭靠在她的腿上,似乎怕壓到她,不怎么敢用力。沈瀠低頭看他,他神情里流露出的那份依戀,溫柔地擊中了她的心。這輩子,她守著這個人和他們的孩子,就好了。 沈瀠看他睡得香甜,不知不覺也有些困意,就趴在他的身邊,沒過多久也睡著了。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下來,她在自己的床上,易姑姑坐在旁邊陪著。 “姑娘醒了?”易姑姑伸手把沈瀠扶起來,“侯爺走之前讓別打擾姑娘,還說他晚上會回來。如果太晚,姑娘不用等他?!?/br> 沈瀠靠在床頭,腦袋還昏沉沉的。她不喜歡屋里太亮,所以只點了一盞燭燈。她揉了揉額角,問道:“壽康居和沐暉堂那邊都知道侯爺回來了吧?” “姑娘放心,我已經(jīng)派人去說過了。跟老夫人說的是侯爺還有公務在身,稍后自會去她那里請安。老夫人近來似乎沒那么難纏,倒也沒說什么?!?/br> 沈瀠心想,就算王氏不滿,看在她有身孕的份上,也會暫時忍著。等她生完以后,說不定就來算總賬了。 易姑姑又道:“剛才侯爺回來,我還來不及問您,今日去見那人,怎么樣?她可有說,宮里是怎么回事?” 站在沈瀠的角度,藍煙只是一個陌生人,其實她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情報,藍煙只是想讓她別再管宮里的事。可她總覺得,對方在布一個很大的局,她不知不覺好像也身在這個局中,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扮演的是什么樣的角色。 * 原本宋遠航若還在順天府,裴延找兀術(shù)應該很容易。因為宋遠航能把整個京城的布局給背下來。可現(xiàn)在宋遠航被裴章調(diào)去了保定,說是升了一級,其實是把他調(diào)出了京城,等于蒙了裴延的眼睛。 裴延找不到兀術(shù),只能讓青峰報了順天府,讓順天府尹派人繼續(xù)找,他得進宮去向裴章復命。 裴章聽說裴延把人找到,又把人弄丟了,輕笑了笑:“這個韃靼四王子究竟是何許人,竟然能讓四叔束手無策。朕倒很想見識見識?!?/br> 裴延以為他不信,跪下說道:“臣一路押送兀術(shù)王子回京,可他花招太多,防不勝防,進京的時候,還是讓他逃走了。不過他是韃靼使臣團的正使,身負要職。臣想他只是貪玩,很快就會回來了?!?/br> 裴章點頭,靠在椅背上,看了一眼面前尚未批閱完畢的奏折,面露疲色。但他仍強打著精神說道:“朕素聞這四王子,行事無狀。四叔最清楚韃靼的事,可知道為何汗王要讓他帶領使臣團?” 裴延回道:“先汗王的四個王子,數(shù)新汗王和這四王子最為親厚,自然是信任他?;噬蟿e看他行事沒有章法,他自小游歷天下,見識廣博,對中原和漢人算熟悉。所以這也是汗王派他來大業(yè)的原因?!?/br> “既如此,四叔不忙著回去,暫時留在京城,替朕好好招待這位四王子吧。邊境如今沒有戰(zhàn)事,四叔正好陪陪家人,看著孩子出世。朕還欠你一個心愿,未幫你達成?!?/br> 裴延聽到皇帝提起家人,十分忐忑,見他沒有特別提沈瀠,這才放下心來。可他一時半會兒弄不清皇帝到底是什么心思,只能先謝恩。 大內(nèi)官急匆匆地走進來,看到裴延在,欲言又止。 裴延知道他定是有事情要稟報,便自覺地先告退出去了。等他走了,大內(nèi)官才上前對裴章說:“皇上,錦衣衛(wèi)多番查探,發(fā)現(xiàn)那個典藥常出入京城一個叫歌月坊的地方。” 裴章一邊看奏折一邊說道:“那種尋歡作樂的地方,男人常去也沒什么奇怪的,或許是有相好的姑娘,舍不下人家?!?/br> “怪就怪在,那地方花費極高,一擲千金是常事,不像他這樣的人能經(jīng)常出入的。您去問問霍六公子就知道,他是那兒的常客。如果見過典藥,應該能認出來?!?/br> 裴章這才覺得有點不同尋常,問道:“這歌月樓是什么人在經(jīng)營?” “說是一個蜀中的商人,在揚州買了一群年輕又有才藝的姑娘,到京城來做生意,沒想到生意出奇的好。短短幾年時間,已經(jīng)算是風月場里的頭牌。文武百官常去那里宴飲。” “看來這地方有點意思,竟能網(wǎng)羅朕的文武大臣,朕卻不知道?你去把霍文進傳來?!迸嵴聰R筆說道。 大內(nèi)官轉(zhuǎn)身正要去叫人傳,聽到身后一聲悶響,仿佛重物落地。他回過頭,看到裴章整個人倒在地上,驚得大叫:“來人啊!快來人??!傳御醫(yī)!” 不知不覺一百章了,晚安。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24828306、三年夢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01章 宮中頓時亂做了一團,太醫(yī)院的院正和御醫(yī)最先趕到。 霍太后和徐蘅收到消息,也趕來探視。但幾位御醫(yī)都圍在龍床前面診治,她們倆無法近前,只能先在暖閣里等著。 霍太后坐在炕上,詢問大內(nèi)官:“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如何就暈過去了?” 大內(nèi)官額頭上都是汗水,想說實話,又不敢說實話。 徐蘅說道:“母后稍安,想必是近來皇上政務纏身,太過勞累導致的。當務之急是先封鎖消息,別傳到宮外去,引得朝臣恐慌。韃靼的使臣還在呢?!?/br> 霍太后點了點頭,揮手讓大內(nèi)官去辦了。 暖閣里只剩下霍太后和徐蘅,霍太后憂心忡忡地望著簾子的那一頭。實際上,自從沈氏離世,皇帝一直都不太對勁。不僅后宮基本上不去了,在朝堂上也變得越發(fā)激進起來。以前還知道避避那些老臣的鋒芒,現(xiàn)在幾乎是不留任何情面。很多老臣跑到霍太后這兒告狀,霍太后也只能安撫他們,用一句“后宮不得干政”給擋回去。 要不是霍太后自詡知道兒子的性子,幾乎以為他要為沈氏殉情了。 沈氏在的時候,他百般顧慮,權(quán)衡利弊。沈氏死了,壓在他身上的那座大山也仿佛分崩離析。他像匹脫韁的野馬,再也不受任何約束。 “太后,我有個顧慮,不知當講不當講?!毙燹空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