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這張小床，時不時也做一些特別的用處，咳咳，不足為外人道也。

    他看了看，就動手把小人書收走，把被子丟在上面。

    “媳婦兒，你過來?！币χ救A靠在門口。

    “怎么了”江滿擦干凈手，從廚房出來。

    “過來跟你說個事兒?！?/br>
    “什么事啊”

    江滿走過來，姚志華一把抓住她就往書房里推，惡狠狠把她推到小床上。

    “你這人”江滿無語地推了他一下，“我說你還不累呀，瞅瞅你這副德性，孩子都這么大了，沒日子了”

    “沒日子了。”姚志華關(guān)好門，動手就去扯她的紐扣，一邊嘴里恨恨說道，“你給我，證明一下，咱們是夫妻關(guān)系。要不我有點(diǎn)不踏實(shí)?！?/br>
    他很放肆地用身體證明了一遍夫妻關(guān)系的存在，精疲力竭，才踏實(shí)睡了。

    一覺睡到下午，太陽都要落了，起來一看，家里靜悄悄的，媳婦和閨女都不在，晃晃腦袋，想想總不可能又跑了的，刷牙洗臉，去面包店。

    在面包店陪著閨女玩會兒，接了她們娘兒倆，路燈下拉著手一起回家，一家三口平靜溫馨的小日子恢復(fù)如常。

    姚志華從此不想再回老家，故鄉(xiāng)在他心中成了一個符號，一個疤，以至于從此以后他都盡量躲著，能不回則不回，寧肯讓村里一些老輩議論他多久多久不曾回去了。

    84年秋，姚香玲因?yàn)閶D科肌瘤開刀，聽說病情有點(diǎn)重，姚志華要上課，江滿就專門回去探望。

    暢暢也要上幼兒園，干脆就沒帶，江滿先到永城探望姚香玲，手術(shù)成功后，又到江谷雨家去住了一天。

    沒回姚家村。

    連來帶去一星期，等她回來時，爺兒倆看到她的表情簡直是不能再親了，親媽、親媳婦呀。

    爺兒倆爭著跟她控訴家中的各種兵荒馬亂。姚志華舉報暢暢不好好吃飯，晚上看電視不肯睡覺，暢暢則舉報爸爸做飯不好吃，以及去幼兒園接她遲到。

    “我那次也沒算遲到啊，就一小會兒，我那天實(shí)在忙得耽誤了一下下?！币χ救A辯解，“那你怎么不告訴mama，你早晨起床磨蹭磨蹭，上學(xué)還遲到了”

    “不對呀。”暢暢搖搖頭，“我起床晚了不算遲到呀，是你把我送到幼兒園的時候算遲到呀?！?/br>
    貌似很有道理。

    85年春，姚高產(chǎn)訂婚，姚老大早早寫了信來，意思是叫他們回去參加侄子的訂婚禮。

    江滿的處理方式就是直接把信往姚志華一推。

    姚志華的處理方式就是給姚香玲打電話，說我明天就得動身陪教授去首都，參加一個重要的學(xué)術(shù)活動，我反正沒那工夫，大姐你看著辦吧。

    85年夏，姚志華研究生畢業(yè)，順利拿到碩士學(xué)位，決定留校任教。

    而實(shí)際上，畢業(yè)前他也收到了好幾家單位、高校的橄欖枝，他讀研究生期間發(fā)表了多篇有分量的學(xué)術(shù)論文，學(xué)術(shù)界嶄露頭角，加上發(fā)表的小說，并加入了作協(xié)，已經(jīng)是比學(xué)校一些老師教授的名聲還大了。

    慶祝方式是一家三口趁著暑假去草原旅游，吃仰慕已久的烤全羊。

    暢暢“陳彎彎說她去杭城旅游特別好玩，我們?yōu)槭裁床蝗ズ汲恰?/br>
    “太熱了，這天氣旅游你往南方去，你不是找中暑嗎。”江滿老神在在，“你得找個涼快地方?！?/br>
    理由充分。實(shí)則是她自己，一心想去草原騎馬，風(fēng)吹草底見牛羊。

    “可是陳彎彎說龍井蝦仁很好吃?！?/br>
    “杭城適合春秋季節(jié)去?！苯瓭M瞥一眼姚志華，“等中秋節(jié)以后，mama帶你去?！?/br>
    姚志華一聽就心累，娘兒倆把他丟在家里自己出去玩，又不是第1回 了。秋天，他要上班，大概率去不了。

    姚志華給暢暢盛了一小碗奶疙瘩，笑瞇瞇道“暢暢我跟你說，杭城這個季節(jié)其實(shí)最好玩，接天蓮葉無窮碧?！?/br>
    “對呀。”暢暢頓時來了精神，“mama我要看荷花，我想吃蓮蓬。”

    江滿“大作家不是要忙著爬格子嗎?！?/br>
    姚志華“不帶你們這么欺負(fù)人的。大作家也是人，大作家更應(yīng)該游歷山川，積累生活?！?/br>
    然后爺兒倆便眼巴巴瞅著江滿。

    江滿吃掉一塊烤羊rou，咂咂嘴“好吧，假期還夠，這邊玩夠了，你們要是還有力氣，咱們就去杭城?！?/br>
    玩夠了一大圈回來，一家三口臉上都添了顏色，曬的。

    回來就開始忙著搬家，從租住的石庫門房子搬到學(xué)校家屬院。

    學(xué)校家屬院挺大一片，東邊一排，是這幾年新建的住宅樓，房子還不錯，三室一廳，緊湊的小戶型，采光充足，推窗看得到樓下開著的廣玉蘭，油亮的綠葉間幾朵碩大的白色花朵。

    “暢暢，你說這房間怎么分配比較好”江滿問。

    “我們暢暢長大了，都能跟爸爸mama參謀家庭事務(wù)了?！币χ救A笑瞇瞇看著閨女。

    于是小姑娘轉(zhuǎn)悠了一圈，這還用分嗎，便指著兩間向陽的臥室“我要這間。那間給你們?！?/br>
    “你要自己住一個房間了”暢暢爸嘖嘖有聲，“哎呀，我們閨女真是長大了啊，都要有自己的房間了，擁有自己獨(dú)立的空間，真厲害。”

    暢暢媽則表示了一下懷疑“暢暢，你能行嗎，你自己一個房間，會不會晚上害怕”

    “行啦，你們倆就別唱雙簧了?！睍硶碁趿锪锏暮谘劬纯此粚Φ鶍?，“我七歲了，又不是三歲小寶寶?！?/br>
    “”暢暢媽默默轉(zhuǎn)身去收拾東西。

    暢暢爸摸摸鼻子，掩飾地咳了一聲“暢暢，你不喜歡有陽臺的那間嗎我和mama還打算，把有陽臺的那間給你呢?！?/br>
    “不要。”暢暢搖搖頭，“我要是住那間，你們就得經(jīng)過我的房間去陽臺，一會兒晾衣服，一會兒刷鞋子，來來去去的。”

    會影響她睡懶覺的。

    “這戶型其實(shí)也就一般，要是雙陽臺就好了?！苯瓭M推開陽臺的窗戶往下看了看，他們家幸運(yùn)分到了三樓，沒有基礎(chǔ)層，視野還不錯。

    分完臥室，姚志華就進(jìn)了剩下那間朝北的房間，主臥客廳其實(shí)都是媳婦的地盤，這房間可以歸他了，布置他的書房。

    而江滿則跑去重點(diǎn)琢磨衛(wèi)生間和廚房，趁著搬進(jìn)來之前，尤其廚房，要好好收拾布置一下，畢竟廚房是一家人日常最關(guān)心的地方了。

    “爸爸，這個房子我喜歡，比我們原來住的那個好?！睍硶晨鞓返卦诜孔永锱芰艘蝗Γ瓉碜庾〉氖瘞扉T房子也沒啥不好，陽光沒有這個充足，加上巷子里有時會有點(diǎn)吵。

    “挺不錯?！苯瓭M也說。比這年代常見的筒子樓，設(shè)計安排要合理多了。畢竟大學(xué)名校，隨便一棟建筑，指不定都是建筑系哪個教授設(shè)計的。

    “還不是太理想?！币χ救A跑到廚房，隔著朝北的窗子，指著西邊的方向，“看見沒，那邊，才是最好的?！?/br>
    娘兒倆都跑過來看，暢暢人小看不到，干脆爬到廚房的臺子上，伸頭一看，她爸指的那邊隔著一排垂柳，花木扶疏，掩映著一座座深紅色的獨(dú)棟小樓，看樣子有些年代了，很雅致的民國風(fēng)格建筑。

    “那邊住的，都是國寶泰斗級的老教授，你數(shù)數(shù)，統(tǒng)共都不多?！币χ救A說，“咱們這個房子，前邊就是美術(shù)系的呂教授住的，春天時候那邊有騰出來的房子，才搬過去了，這房子才輪到我們?！?/br>
    “爸爸，那你趕緊好好寫文章?！睍硶骋宦牼妥プ“职终f，“我也想住那個漂亮的小紅樓?！?/br>
    “行，爸爸趕緊寫，那以后爸爸爬格子寫字，你別來搗蛋?！币χ救A笑，以他現(xiàn)在的資歷，要搬進(jìn)小紅樓，還早著呢。

    房子徹底清潔打掃一遍，廚房又做了新櫥柜，趕在開學(xué)前，姚志華叫了幾個學(xué)生幫忙搬家。

    其實(shí)他們家也沒啥好搬的，本來就是租的房子，住了三年，江滿都沒太往里頭添置，除了暢暢的一張小床、姚志華的書桌是他們買的，去年暢暢嚷嚷看動畫片，買了一臺彩電，別的就舔沒啥大件東西了。

    鍋碗瓢盆和爺兒倆的書大概是最費(fèi)事的，以及衣服被褥，兩口子提前收拾打包，忙了好幾天。

    幾個幫忙的是姚志華帶過的本科生，也不知從哪兒弄來一輛平板車，嘻嘻哈哈玩著鬧著，就幫他們搬過去了。上午都搬過去了，中午姚志華硬要請他們吃個午飯。

    幾個學(xué)生也沒多客氣，姚志華本身年輕，比他們也大不了多少，彼此倒不像師生之間的拘謹(jǐn)。

    請客在學(xué)校附近一家菜館，吃完了學(xué)生們就先回去了，姚志華和江滿起身送了送。

    “老師，還有什么要幫忙的您就叫我們一聲?！蹦贻p的學(xué)生們揮揮手，“姚老師再見。師母再見?！?/br>
    “”江滿笑容和藹可親，“再見?！?/br>
    等幾個學(xué)生走遠(yuǎn)了，江滿斜眼瞟著姚志華，“你這學(xué)生，有點(diǎn)兒欠缺禮儀教育?！?/br>
    “怎么了”

    “像我這樣的，應(yīng)該叫jiejie?！?/br>
    “哎呦喂?！币χ救A嬉皮笑臉湊近她，“傻孩子，合著你跟我學(xué)生一個輩的當(dāng)師母了，該服老得服老?！?/br>
    “你老了，別扯上我，我才二十歲上，跟你不是一個年齡層次的。”

    二十九了。姚志華看著她，今天因?yàn)橐峒?，她穿的比較利落，時下最時髦的牛仔褲，短襯衫，頭發(fā)隨意梳一個馬尾，扔到滬大校園里絕對會被人當(dāng)成學(xué)生。

    姚志華“胡說八道，四舍五入咱倆一般大?！?/br>
    他三十四。

    兩口子彼此不服氣地互瞪一眼，姚志華去柜臺結(jié)賬，江滿一看自家閨女，還賴在飯店的海鮮魚缸跟前，趴著看里邊游來游去的魚蝦們。

    “暢暢，走嘍咱們回家了?！苯瓭M叫她。

    “mama，我房間里想要一個小魚缸，我想養(yǎng)小金魚?！?/br>
    “金魚在哪里賣，花鳥市場”江滿走過去拉著她的手，“今天不行，今天太忙了，等明天，正好去花鳥市場買幾盆花草來?！?/br>
    新添置的東西讓人給送貨，新添了一張床、兩個衣櫥和書柜，還有沙發(fā)和一臺冰箱。送貨的人送來了，姚志華就搭把手，一起抬上去直接放好。

    木制家具輕，最重的就是冰箱，姚志華和送貨工人往下抬，還挺吃力。江滿就主動上去想搭把手。

    “呦，新買的冰箱啊?！瘪R長林騎著自行車回來，把自行車隨便一放，趕忙過來幫忙。一樓的鄰居周明偉聽到動靜，也跑出來了。

    樓梯上不好使力氣，四個人廢了老大力氣抬上去，廚房小，琢磨了一會兒，最終放在客廳。

    “你們家搬來可太好了，馬秋汝高興得都不行了。”馬長林笑道。他們家就住同一棟，頂樓五樓。

    “暢暢也高興得不行了，我們這邊搬家亂糟糟的，倆小姑娘一起去校園里玩了。”姚志華說。

    “哎呦，你們家這收拾得真好?！敝苊鱾キh(huán)視一圈，不禁有些驚訝。

    放好冰箱彼此客氣幾句，江滿就順手拿了一包小蛋糕送給周明偉，說自家店里新烤的，送給他們家孩子嘗嘗。

    周明偉回去跟他媳婦徐紅嘀咕“三樓新搬來那姚志華家，看不出來啊，大冰箱，大彩電，都是進(jìn)口的，家具也全都是新的。”

    徐紅聽了便問“不是說剛從農(nóng)村來的嗎姚志華剛工作?！?/br>
    “老家是農(nóng)村的啊。”周明偉說，“不過聽說他老婆孩子早幾年就來滬城了，在滬城開面包店?！卑呀瓭M送的小蛋糕拿給她看。

    “現(xiàn)在做生意開店的，比我們拿死工資強(qiáng)。”徐紅道。

    家具安置好了，把衣物被褥都放好，尤其爺兒倆那么幾大紙箱的書，書房和暢暢的房間都擺了書柜，分門別類放進(jìn)去。

    兩口子收拾好了，弄得一身臭汗一身臟，沖個澡換衣服，攤在沙發(fā)上不想動彈。

    江滿“這回短期內(nèi)應(yīng)該不用再搬家了吧”

    “應(yīng)該不用，我爭取十年二十年再搬?！币χ救A道。他可還惦記著那小紅樓呢。

    “累死我了?！苯瓭M側(cè)頭問他，“今晚我負(fù)責(zé)解決晚飯，碗也不要你洗，你負(fù)責(zé)把換下來那臟衣服洗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