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虧姚志華沒上這個鬼子當(dāng)，要是真貿(mào)然去了，他恐怕丟臉丟得找不著家門回來。

    “她不是在廠里打工嗎，按理該住宿舍，怎么就弄成這樣，還讓人家捉j(luò)ian了”

    “捉j(luò)ian了，人家媳婦察覺不對勁，帶著娘家兄弟堂弟，當(dāng)場捉住了，姚香香那時候都已經(jīng)懷孕了，具體她自己都沒臉說，反正你想想，人家那么多人暗地里瞅好了的，捉j(luò)ian在床，還能有她的好兒廠里她早就沒法呆下去了。”

    江滿頓了頓，思路理了一下，按照姚香香那個性子，眼高于頂，目空一切，總覺得自己是皇家公主似的，怎么委身一個有老婆孩子的男人。

    并且聽說那樣，那男人也不是多么大富大貴，頂多做點生意有幾個錢吧。

    于是江滿問“她這是被人騙了”

    “應(yīng)該是。”姚二嫂說，“關(guān)鍵我揣摩這里頭，那男人一開始都沒打算娶她，大概就是看她沒腦子，騙她呢。她剛?cè)ゲ痪镁驼J(rèn)識那男的了，在他們廠附近開小飯店的，這么多年嫁不出去，沒人問津的，稍稍有個男人對她好，又裝得有錢，花言巧語一哄，她就一頭扎進去了。”

    “那男人前頭的媳婦生了兩個女兒，嫌棄唄，他們那邊重男輕女更嚴(yán)重，這不是計劃生育管得嚴(yán)嗎，家里媳婦不敢生，在外頭跟她鬼混上了，等她懷孕就哄著她，想等她生下來，要是男孩就抱回去養(yǎng)，要是女孩呢，我看她更慘，指不定那男的就把她和孩子一扔，一腳踹了，她哭都沒地方哭去。反正男的都是瞞著家里媳婦?！?/br>
    “結(jié)果還沒等她生下來，人家媳婦捉j(luò)ian了，那男的媳婦看樣子娘家得力，人家就抓住不讓他們，讓人家好一番折騰，離婚了，前邊媳婦帶走了小女兒，姚香香呢，就被男的接回去了，進門當(dāng)后娘，人家大女兒都歲了。”

    “結(jié)果她又連生了兩個女孩，你想這樣的家庭，她還能有好日子過她公婆特別強勢，南方好像婆婆更當(dāng)家，彎彎繞的心眼子又多，男人又不向著她，尤其生下二胎又是個女孩，坐月子她婆婆干脆就不管她了，還罵罵咧咧的，她那個脾氣，對罵起來，她婆婆就動手打了，大巴掌扇完了，罵她沒用，生不出兒子，還落個不孝順公婆。”

    江滿

    還真是驚詫了老半天，這也太那什么了吧。

    說句老實話，盡管她厭惡姚香香，可這姚香香是不是也太慘了點兒。

    姚二嫂停下來，也感慨了老半天，呵呵兩聲“你說這要是離得近，好歹娘家三個哥哥呢，他三叔和你又是有身份的，就是我們不說啥，婆家也不敢這么磋磨她，離這么遠，我聽說好幾千里路，誰能怎么幫她”

    第89章 好福氣

    用姚二嫂的話說， 姚香香這次，真是自己鉆到壇子里去了。

    想想一個結(jié)了婚有老婆的男人， 三十多歲了，又存心騙她， 姚香香那樣的性子， 還不是一頭就栽進去了。

    在這個年代，無媒無聘， 沒見過父母，也沒個正經(jīng)婚禮， 稀里糊涂就成了捉j(luò)ian在床的小三。

    本來還一直瞞著家里，甚至苦心虛報第一個孩子的出生時間，結(jié)果她偏偏是在以重男輕女著稱的鄯城，偏偏連生了兩個女兒。

    江滿一琢磨，男的之前既然有兩個孩子了，姚香香這第二胎，怕還是屬于計劃外生育，還不知道怎么躲著藏著生下來的呢。

    第一胎要說被騙生下來也就罷了， 猶不清醒，不及時止損，又生了第二個，生生把自己弄到水深火熱里去了。

    姚香香這時候想要娘家撐腰了， 也瞞不下去了， 寫信來跟爹娘哭訴?？伤h在幾千里外， 本身自己也立不正， 讓別人怎么幫她

    姚香香日子艱難，怕也是實在熬不下去了，娘家沒人來，她又沒別的指望，便一封信一封信地寫。姚老太一著急，就整天在家罵老頭，罵三個兒子，連姚香玲也罵上了，罵他們沒有兄弟姐妹情分，不管親meimei，不顧姚香香的死活。

    然后今年過年，姚香香說不回來了，孩子太小，加上路遠花錢，婆家不許她回來。

    姚老太覺得閨女受了莫大委屈，仗著孩子小，覺著得想法子為難一下她婆家，只要姚香香丟下孩子一走，她婆家就該急了，就寫信拍電報，硬要姚香香趕緊回來一趟。

    姚香香因為這事跟婆家鬧了起來，她婆婆就罵她說，要回娘家就回吧，趕緊滾，把兩個丫頭片子都帶走，就別回來了。

    姚香香一氣之下，丟下兩個幼小的孩子離家出走，從鄯城鄉(xiāng)下，跑到鄯城呆了兩天，可是又沒有足夠的路費回來，給姚老太打電話哭訴。

    因為村里就只有村部裝的這臺電話，為了公司聯(lián)系用的。農(nóng)村一家親，老隊長又是個兼濟天下的熱心腸，村里誰家有遠路的親戚，比如肖秀玲這樣的吧，就會往這個電話給家里打過來。

    姚香香就是打這個電話來的。村部是個公共場合，姚老太來接電話，當(dāng)時不止一個人在場，姚香香嘰里呱啦一通哭訴，在場的人雖然不完全明白頭尾后續(xù)，卻也聽出個大概。

    一聽“二胎孩子”什么的，姚香香未婚先孕的事情就爆了出來，在村里傳了個沸沸揚揚。

    這年代農(nóng)村人有多保守，小青年自由戀愛都要被議論的，姚老頭臉丟得光光，真覺著祖墳都丟得沒法去了。

    八十年代初的農(nóng)村，畢竟還那么保守，姚香香本身又是名聲壞。

    姚老頭氣急了，回家就罵姚老太，罵她把小女兒慣壞了，罵她蠢，那些丟臉事都瞞著，弄到這個地步，叫爹娘在村里沒臉見人。

    姚老太也不是省油的燈，反過來罵姚老頭絕情，不顧小女兒死活，然后有事沒事就哭哭啼啼抱怨姚香香命不好，已經(jīng)夠倒霉了，娘家還指望不上。

    姚老太那個人，鬧起來她就往床上一躺，尋死覓活地哭罵，別說做飯了，熱水都不燒一口。連續(xù)幾天這么一鬧，姚老頭一把年紀(jì)了，這寒冬臘月的，吃冷飯喝悶酒，氣急攻心，妥妥地就倒下了。

    大人在這邊屋里說話，暢暢就被姚招娣哄去隔壁屋里玩。

    姚招娣一人照看兩個小的meimei，怕她們亂跑，就讓暢暢和姚琳琳都脫了鞋坐到床上，帶著她們玩翻繩子。

    暢暢不太會，本來人也小，手也小，小手胖嘟嘟的撐不開線繩，跟兩個十幾歲的jiejie玩，招娣和領(lǐng)娣都是有心哄著她，玩什么都順著她來，暢暢玩了一會兒就覺得沒意思了，

    琢磨了一旁有點瘦小發(fā)呆的姚琳琳，覺得這個小堂妹挺有趣啊，她們玩，姚琳琳就呆萌呆萌坐一邊看著，乖乖的也不怎么說話。

    “琳琳，琳琳，我四歲半啦，你管我叫小jiejie，那你幾歲啦”暢暢開始主動找姚琳琳說話。

    “琳琳，暢暢jiejie問你呢?！币φ墟访φf。

    “三歲了?！币α樟沼悬c遲鈍地回答，同時伸出兩根手指頭。

    “這不是三，這是二?！币φ墟沸Φ?，“小笨蛋，怎么也教不會你，我們家小孩怎么都笨，好像都不是上學(xué)的料?！?/br>
    姚招娣小學(xué)五年級，成績真不太好，所以她覺得不太喜歡上學(xué)，比她干活帶meimei還累人。她的二妹姚領(lǐng)娣，讀二年級，成績也很一般，經(jīng)常挨老師批評。

    可是別人總跟她說，你三叔是十里八村都知道的大學(xué)生呢，高考全縣第一名的名牌大學(xué)生，你們好歹也該努力學(xué)習(xí)。爹娘說，好歹也得讀到初中畢業(yè)。在這個年代，初中畢業(yè)大概就挺不錯了，可以參加一般的招工了。

    可是姚招娣有點擔(dān)心她暑假考不上初中。

    姚琳琳被大姐批評了，呆兮兮看著自己的兩根瘦瘦的小手指。

    “這個是二。”暢暢握住她兩根手指，然后又幫她拿出來一根手指，“這個是三。”

    “三。”姚琳琳說。

    “對?！睍硶掣吲d起來，自己舉起三根白嫩嫩的小手指示范，“三?！?/br>
    姚琳琳學(xué)著她的樣子，也舉著三根手指“三?！?/br>
    “真聰明?！睍硶硨W(xué)著他們幼兒園老師的口氣夸獎，然后像幼兒園那樣拍拍小手，做了個小游戲動作，“嗨，嗨，你真棒嗨，嗨，你最棒”

    姚琳琳憨態(tài)可掬地傻樂。

    然后兩個小小孩就傻樂呵地一遍遍舉手指，一遍遍喊著玩“三、三、三。”玩得不亦樂乎，臉對臉哈哈哈傻笑，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多么有趣的事情。

    兩個大的摻和不上，其實也不是很想跟這倆小不點玩，就坐在一邊照應(yīng)著。

    一邊看孩子，一邊姚招娣和姚領(lǐng)娣就把一些煎好的玉米皮撕成一綹綹，然后編成小手指粗細的小辮子。兩個十多歲的女孩挺熟練，小辮子編的整齊勻稱。

    她們這樣做了加工的初步工序，等姚二嫂來做成品，編成果盤，就更快了。

    “咱家琳琳這樣膽小又不愛說話的，在外面經(jīng)常跟個小呆子似的，倒是能跟暢暢玩得來?！币φ墟房粗鴤z小孩玩，有些驚奇。

    姚領(lǐng)娣看著暢暢，服帖柔順的娃娃頭，包子臉大眼睛，白白嫩嫩的讓人想咬一口，連手都白乎乎軟乎乎，像小面團似的，身上穿的就更漂亮，都是洋氣柔軟的好衣服，鵝黃色小棉襖還帶帽兜。

    再看看自己的手，農(nóng)村孩子，本身也不多講究，冬天里就沒有手臉不皴的，手臉皴得黑紅一片。

    “小堂妹真享福，什么好命呀。”

    “那是，你沒聽咱娘說嗎，人家三叔考上大學(xué)了，三嬸又有能耐會掙錢，咱村那公司都是她開的呢，誰能比呀，生在他們家就是掉蜜罐子里去了?！币φ墟氛f。

    “所以爹和娘老數(shù)落我們，叫我們好好上學(xué)?！币︻I(lǐng)娣拍拍頭，“上回還罵我腦子咋這么笨，豬腦子，我也沒偷懶啊，作業(yè)我都寫了?！?/br>
    “那你得問爹娘?！币φ墟氛ＵＱ?，小聲笑道，“咱爹和三叔一個娘生的吧，那人家三叔考大學(xué)，他咋連個初中都沒考上我聽說他上小學(xué)時也光留級，我不會的字他也不認(rèn)識?！?/br>
    姐妹倆對視一眼，便都調(diào)皮地做著鬼臉，咕咕直笑。

    “你看三叔家，暢暢這么聰明，她就是笨一點，三叔三嬸也能把她教會了?！币φ墟氛f著，好奇地問暢暢，“暢暢，你在城里幼兒園，都學(xué)的什么呀老師打人嗎”

    “不打人，金老師、銀老師可好了。”暢暢說，“幼兒園學(xué)唱歌，做游戲，還有滑滑梯。

    “光是玩的”姚招娣有些不敢相信，又問，“那三叔三嬸都教你什么”

    “”暢暢小姑娘想了又想，搖頭，“爸爸mama，跟我玩兒?！?/br>
    姚招娣撓撓頭，她以為三叔是大學(xué)生，肯定得天天教暢暢背詩、數(shù)數(shù)什么的呢，要不暢暢咋這么聰明。

    可是對于暢暢來說，爸爸mama真沒教她什么呀，爸爸mama又不是老師。幼兒園老師才會給小朋友上課，教小朋友唱歌。爸爸mama是賠小孩玩的。

    當(dāng)然啦，暢暢也會背幾首五言詩?？赡嵌际前职指谏匙?、捉蝴蝶的時候，或者哄她睡覺時候，當(dāng)兒歌領(lǐng)著她唱的。

    小孩子沒事唱著玩兒，唧唧復(fù)唧唧，木蘭當(dāng)戶織，念來念去，也就記住了，她甚至都不知道那叫“古詩”。

    也會一些日常的英語單詞，主要是吃的玩的，家里用的，和各種小動物。小姑娘大約只是以為，動物園那個大老虎還有個外國名字，叫“泰哥”，沒別的了。娘兒倆日常玩耍，逛動物園時候指著老虎說，看，那是泰哥，其實沒人刻意去教她什么。

    那邊暢暢跟姚琳琳弄了根毛線繩，倆小孩坐在床上翻了會兒繩子，人小都不太會玩，翻一兩次就得從頭開始，很快就坐不住了，要去院子里玩。

    “那就去院子里玩”姚招娣看了看外面，陽光挺好，“那我們就在院子里玩，外面太冷了咱們不出去?！?/br>
    姚招娣多了個心眼兒，倆小孩，出去了沒準(zhǔn)亂跑，自家小妹還好說，要是讓暢暢磕著碰著，怕不好交代，她娘一準(zhǔn)數(shù)落她。

    所以姚招娣和姚領(lǐng)娣一起，把暢暢和琳琳領(lǐng)到院子里玩，自己便跑去把大門拴上。

    她剛拴好門，就有人拍著門喊“二嬸在家嗎”

    “誰呀”姚招娣聽了故意問。

    “我，你大姐?！蓖饷嬉η嗳~說，“我你都聽不出來招娣開一下門。”

    “大姐啊?！币φ墟仿掏汤_門，一手扶著門扇，半堵著門口問，“大姐你啥事啊”

    “三嬸是不是在你們家”姚青葉問了一句，隔著姚招娣就看到了院子里追逐嬉鬧的倆小孩，下巴示意了一下暢暢問，“這個是暢暢吧”

    說著便擠進來，笑瞇瞇一把拉住暢暢，“暢暢，我是你大姐，跟我去玩吧我娘在家炸丸子給你吃呢?！?/br>
    姚領(lǐng)娣翻個白眼，趕緊走過來“大姐，你可別嚇著她，暢暢才多大呀，她還不認(rèn)得你?！?/br>
    “誰說不認(rèn)識了，我又沒問你，你先別插嘴?！币η嗳~蹲下來，依舊笑瞇瞇哄暢暢，“暢暢，想不想跟我去玩我?guī)闳ベI糖吃?！?/br>
    暢暢真不認(rèn)識。她別說搬走一年多，原本跟這些個堂哥堂姐也不熟，跟姚招娣都不是多熟。mama不在身邊，尤其姚青葉這個自來熟的樣子。

    暢暢搖搖頭“不吃糖?！?/br>
    “大姐，你拿糖哄她”姚招娣笑了一下，“你以為你們家姚高興呢，給塊糖就哄走了?！?/br>
    “我又沒問你?！币η嗳~依舊笑瞇瞇道，“不跟你說了，我找三嬸。”便站起來往屋里去。

    屋里江滿和姚二嫂從她進來時也就知道了。兩家妯娌不和，孩子也不多來往，姚二嫂給江滿遞了個眼色，心里猜也猜到她干啥來了。

    見姚青葉過來，姚二嫂便問了一句“青葉來了，啥事啊”

    “二嬸?！币η嗳~進來，看看江滿親熱笑道，“三嬸回來了”

    姚青葉是小輩，半大孩子，江滿縱然厭惡姚老大兩口子，可人家笑臉相稱，她也不能給個孩子冷臉看，便微笑道“是青葉啊，這不是你爺爺病了嗎，我們回來看看?！?/br>
    姚青葉十五歲，過年就十六了，長得挺秀氣，繼承了姚家人的好皮相，水靈靈笑瞇瞇的。

    “三嬸，我娘叫我來找你，她在家忙著做飯呢，聽說你回來了，趕緊叫我來接你，晚飯去我們家吃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