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jié)
“要不,我們敲門,再進一次?”畢竟對方是領導,冷奇語氣雖然聽起來很囂張,但禮貌還是要有的。 “進來吧,咱們準備行動。”宋青山只能說。 東海是要跟著宋青山一起出口岸的,當然了,大小伙子,那就是他爸的跟班,背行李的那種,幾桿卸開的槍和子彈,全在他肩上背著呢。 宋青山把行李接過來,照例,還得在自己房間把所有的槍打開重新拼接一遍,再跟所有人對一趟表,每個人的表都得精確到秒針才行。 “媽,要你再能碰到阿克烈烈,你就告訴她,我想好了,除了娶四個老婆的事情我不能接受之外,別的一切,那怕她的信仰和教義,只要她愿意,我都能接受,叫她一定等我。”宋東海抽空跟蘇向晚說。 這就對了,東海的態(tài)度才是一個戰(zhàn)士該有的態(tài)度。 既然說民族大團結(jié),要種族之間隔著那么多的岐視,還怎么民族大團結(jié)。 蘇向晚小聲說:“我看那個叫冷奇的有兩把刷子,萬一有危險,扔下他們你先跑,明白嗎?” “那怎么可能,mama,我們身為戰(zhàn)士,必須沖在第一線?!彼螙|海嘛,就是頭犟驢,你讓他臨陣脫逃,那屬于癡人說夢。 對好了表,這就要出發(fā)。 宋青山先出門,還得去看看要被留在這兒的金石,那個叫冷奇的,長的像高倉健的家伙慢悠悠的,就湊過來了。 而且,相對于別的下屬見了領導家夫人,自然有一種尊敬感,這個冷奇就跟個流氓似的,看著蘇向晚,還輕輕吹了聲口哨:“哎,漂亮的女同志,咱們領導人好相處嗎?” 蘇向晚心說,哪有這么跟領導夫人聊天的,這家伙的意識里到底有沒有尊敬倆字兒??? “很好相處?!彼χf。 “我要在他面前放肆一點,他將來不會給我穿小鞋吧?”冷奇試探著又說。 蘇向晚趕忙說:“不會,他只相信有能力的人,冷奇同志您看起來就很有能力?!?/br> 冷奇大剌大剌出了賓館,咧嘴就開始笑了:“老宋,既然您家夫人都說您人不錯,那我就得給您展示一下,什么叫我們邊疆的粗獷,把你把破來福送給你那胖小子去獵兔子吧,咱這兒有的是好槍?!?/br> 說著,他從自己車上拎下幾竿加特林來,自己往肩上一扛,揚起手說:“走吧,干他毛子大爺去?!?/br> 加特林啊,史上最好的機關槍,它并不屬于部隊配槍,但是每個戰(zhàn)士心目中的神槍。 東海真的直接就把自己扛的老來福給扔了,撿過一把端起來,對于完成任務的信心加速膨脹。 宋青山身為領導,被這個冷奇一再的挑釁,得虧他大將風度涵養(yǎng)好,才沒有跟這家伙發(fā)怒,但是,那桿老來??墒撬吻嗌降淖饑腊。€是拎起自己的老來福,跟在恨不能八只爪子耀武揚威的冷奇身后,走了。 好吧,蘇向晚終于知道,這個冷奇看起來乍乍乎乎,據(jù)說開著飛車能打兔子,能力強到讓人咂舌頭的人,為什么只是一個小小礦區(qū)里的武裝部長了。 像他這么膨脹又囂張的性格,那是宋青山為人忠厚,這要遇上別的領導,不把他整死才怪。 阿拉山口,這是個比霍爾果斯還好玩的地方。 金石和宋西嶺在車等信號,谷東抱著桿土槍,就在戈壁灘上玩瞄準,昨天沒打著兔子,他當然不甘心,一槍又一槍,還真的叫他打著了一只兔子。 “mama,能在這只兔子的身上寫個名字嗎,就叫,韓谷東之兔。”捧著只死兔子,他說。 北邊的天比內(nèi)地冷得多,大清早的,宋西嶺怕他冷,給了他一件自己的羊皮襖,本來穿著就跟個小羊倌似的,再扛只兔子,簡直就是個活脫脫的小牧民了。 蘇向晚昨天就沒吃飽,隱約記起自己上輩子下鄉(xiāng)支教的時候跟大家一起烤過兔子,索性撿了些柴禾來,就說:“得,咱們今天中午也不吃飯了,你們打了那么多兔子,咱們也不要浪費,把它烤了吃,好不好?” “好啊?!彼挝鲙X一把拉開車窗說:“我?guī)熌镒龅耐米觬ou賊好吃,可惜我們只能聞得到,吃不到,媽,趕緊給咱們烤一個?!?/br> 說著,這孩子也跳下車了。 金石是給宋青山拿手拷拷在副駕座上的,又生氣吧,又無奈,而且還得找著機會跟蘇向晚吵上兩句:“我的胃可不好,今天中午必須吃大餐,你要給我吃火燒火燎的野兔子,我可不配合宋西嶺的工作?!?/br> 是的,現(xiàn)在宋青山他們過境了,這邊的聯(lián)絡還要金石來干呢。 宋青山的意思是,他不聽話就讓宋西嶺抽他,打他,總之,不能讓他不配合任務。 但是,宋西嶺那是個會打人的呀,他屬于那種,被人打到半死才會還擊的人,所以金石這下就把孩子給欺負上了。 自打宋青山走了之后,金石鬧來鬧去,就不肯配合了。 不過,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總有人能治得住金石的,對不對? 谷東聽說他不肯吃飯,畢竟這個也是他一個便宜爸爸,谷東從羊皮襖里往外掏著,掏了半天,從掖窩的位置掏出個烤包子來:“金爸爸,你可以吃我的包子呀,比烤兔子還好吃,真的?!?/br> 羊皮襖本身就是一股羊sao味兒,再加上谷東昨天晚上沒洗澡的味道,偏偏金石還躲不開,那臊烘烘的包子就在他鼻子底下。 “行了行了谷東,趕緊把包子拿開,我保證配合宋西嶺的任務,行不行?”金石趕忙說,再被這臭小子熏下去,他真的該要升天了。 在戈壁灘上烤兔子,那當然得勁兒。 蘇向晚撥好了兔子毛,喊來谷東,把個兔子尾巴遞給他說:“這個叫戰(zhàn)利品,以后回了家,到了內(nèi)地,可不能玩爸爸的槍,想玩槍的時候,就拿出來看一看,好不好?你要忍不住玩了槍,就等于有了黑歷史,就無法參軍啦?!?/br> 谷東心里正想著,回家之后還可以悄悄玩一下爸爸的槍呢。 真是沒想到,就那么點小心思mama居然都猜到了。臉一紅,小伙子捧著個兔尾巴就跑開了:“韓谷東的尾巴,我親自開槍打來的,看看多威風?!?/br> 宋西嶺也不說話,盤腿坐在地上,笑瞇瞇的,就那么一直望著蹦來跳去的弟弟,和在忙碌著給他剝兔毛的mama。 蘇向晚趁著機會還得問他幾句:“牟芳芳回國了嗎,現(xiàn)在在哪里工作?” 宋西嶺嘛,說起談戀愛的事兒就羞澀了:“她在北京,宣武醫(yī)院工作,也忙的跟什么一樣?!?/br> 孩子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工作,女朋友卻在大城市里,而牟芳芳上大學,侯清躍供了一半,另一半可以說是宋西嶺從小攢手工,做生意供出來的。 也就是說,那個姑娘,有一半是宋西嶺養(yǎng)大的,小伙子本身錢不多,還要養(yǎng)媳婦兒,沒人希望她有好工作之后就把身在沙漠里的小伙子給踹了,對吧。 蘇向晚只怕牟芳芳有了好工作之后,要看不上常年呆在沙漠里的宋西嶺。 所以,試探著,她說:“牟芳芳經(jīng)常給你寫信嗎,那你們有沒有討論過,將來倆人該怎么辦?” 宋西嶺搖頭:“她很忙,也不怎么給我寫信,我也考慮過將來該怎么辦,現(xiàn)在我的主要任務,是把塔里木盆地的石油,想辦法給打出來?!?/br> 還真是,不怪她心里不高興,幾個兒子全養(yǎng)傻了呀。 對象不想,心里只想著從沙漠里往外打石油。這就是宋青山想要的報效祖國,堅守心中的志向。 蘇向晚還想追問兩句呢,車上的無線電機響了,瘦瘦的大小伙子跟那觸了電似的彈跳起來,朝著車門就躍上去了。 靜如處子,動如脫兔,上了車,他熟練的摘下耳機,扭開一個的按鈕,抽時間還給自己戴了副眼鏡,只聽那邊聲音響起,雙目一凝,飛速的在紙上劃著。 誰說她這兒子慫,沒出息。 他穿著最破的衣服,他的手腕是那么的細,但是,他工作起來的樣子,是蘇向晚見過最帥的男子漢才有的樣子。 好吧,一場跨國界的刺殺,在金石無可奈何的注視下,在點點散發(fā)著的,皮焦rou嫩的兔子香氣中,就這么開始了。 第192章 我愛你中國 不知道真正無線電的高手聶博釗是怎么玩無線電的,但現(xiàn)在,僅僅是他一個小徒弟而已,就已經(jīng)把大家給唬的一愣一愣的了。 唯獨金石不屑一顧:“咱們國境以內(nèi)都是有無線電屏蔽的,小伙子,你一旦打開無線電,你就等著被公安抓走吧你?!?/br> 宋西嶺笑的很斯文:“我劫持的是蘇聯(lián)波段,而且密碼難度高,一般人破解不了?!?/br> 金石一邊怕趙兵被抓,二怕瓦里希要真的就那么給宋青山一槍崩掉,宋青山倒是爽了,他兒子的仇永遠都報不了。 出口岸的火車優(yōu)哉游哉的出了疆界,因為宋青山他們聲音都帶著無線電竊聽器,經(jīng)過波斷轉(zhuǎn)換,是可以跟收音機的聲音一樣,被宋西嶺收聽到的。 不過現(xiàn)在他們并沒有傳來聲音,而邊疆經(jīng)常有巡邏部隊,正好蘇向晚在烤兔子,可以說是一種很好的偽裝,別人看到,還以為這是幾個風沒吹夠,沙子沒吃夠,跑這兒野炊來的呢。 原來在電視上看的那種烤兔子,其實都是假的,當火一燒起來,兔子皮燒焦了,里頭還是生的,一點都不好吃。而且光是搖著轉(zhuǎn)那只兔子,就能把人給累死,再不提火生起來,煙熏火燎的,得有多難受了。 谷東就很cao心,圍著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不停的問:“mama,咱們這兔子什么時候才能吃啊?” 蘇向晚拎著只兔子,發(fā)現(xiàn)最大的問題了,這地兒沒有水啊。 她們喝的水還是用水壺裝過來的,怎么洗兔子,要兔子洗不干凈,烤出來還不真就成個火燒火燎了? 偏偏金石還得打擊蘇向晚兩句:“你就烤吧,烤出來,保證比昨天的羊rou包子還難吃?!?/br> 蘇向晚的性格,你不說啥,我可能這兔子就不烤了,但你說我烤不好吃,我還非烤不可。把兔子一拎,跟谷東倆回到賓館,到賓館的后廚,本來蘇向晚只想借個烤架,再借點兒鹽巴的。 沒想到這兒后廚的人,比曾經(jīng)在霍爾果斯守口岸的馬木提還要熱情,不但給烤架,人家還有錫紙呢,調(diào)和都是用紅油調(diào)好的,直接就送了蘇向晚半缸子油。 后廚門口還有倆婦女在聊天兒,聽那聲音應該是少數(shù)民族,總之,她們說的話蘇向晚聽不懂。蘇向晚的兔子毛沒有用,見那個年長點兒的婦女一直盯著自己,遂把兔子毛就送給了她。 這個婦女還在忙著跟另一個吵架,這都入秋了,腳上一雙鞋還帶著破洞,嘴里喋喋不休的說了半天,突然就跟正在等烤架的蘇向晚說:“你說說,一家子是不是人越多越好,姑娘一個人怕受負,是不是姐妹在一起才好?” 她這漢話有點生硬,連著重復了兩遍,蘇向晚才聽懂。 蘇向晚突然卷入了一場語言不通的吵架中,不知道該如何評理,思忖了片刻,說:“人要是對社會有用,那當然越多越好,不過姐妹嫁人了就應該分開,為什么要在一起呢?” 這女的拎著兔子毛跟蘇向晚說了個謝謝,大概邊疆人民都是這樣熱情,她回頭又從廚房里拿了幾只洋蔥,兩個土豆,還有一掛茄子,并幾個干玉米,非得塞給蘇向晚,回頭,又跟另一個吵架去了。 有了烤架,還有錫紙,再有半缸子的調(diào)和油,蘇向晚和谷東倆把攤子撐開,下面火一架,聽著收音機里的歌聲就開始烤兔子了。 菜不用錫紙,先熟了之后,拿鐵簽子一叉,蘇向晚就喂給正在忙著工作的兒子吃了:“味道怎么樣?” 宋西嶺只豎大拇指,不說話。 金石當然不饞這個,但是,他自己在旅順的時候,對無線電可不陌生。 根據(jù)宋青山他們簡短的發(fā)回來的電報,他差不多能猜到,冷奇已經(jīng)分道去塞米巴拉金斯克去了,金石比別人更了解冷奇,那家伙六幾年的時候,十八九歲的大小伙子,押守給蘇聯(lián)還債的部隊,人高馬大的毛子們,愣是能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 所以金石一直提心吊膽,當然,他還有隱隱一線希望,就是冷奇能把任務給搞砸。 大概再過了兩個小時,冷奇那邊傳來消息,飛機成功延誤,瓦里希和趙兵倆轉(zhuǎn)到火車站去了。 金石已經(jīng)給自己找到了逃脫的法子,現(xiàn)在就只差等待好的時機,然后逃走了,畢竟他逃出去以后,估計還得親自過口岸一趟,阻止宋青山殺了瓦希里,所以他不吃也不喝,閉上眼睛,就在車上坐著,養(yǎng)精蓄銳呢。 夜幕落下來之后,宋西嶺就不敢再呆在野外了。 一則,車耗了一天的油,也該加油了,二則,夜里還在戈壁灘上,就算民兵不來巡邏,連疆那幫子牧童兼帶的童子軍也能把他們給舉報了。 這可是邊疆,安全警惕性高漲的地方,要在這兒cao作間諜工作,非得有點難度不可。 于是,在累了一天,也吃的滿嘴油的谷東的呼嚕聲中,蘇向晚聽著收音機,金石閉著眼睛,宋西嶺開著車,慢悠悠的,就把車往市區(qū)開呢。 事情就發(fā)生在一剎哪間。 金石那手拷的鑰匙被宋青山拿走了,但是畢竟他只是給套鎖在越野車副駕座上方的把手上,把手本身就是塑料的,不夠牢固,而且金石的另一只手能動,經(jīng)過一整天的搖,拽,掰,畢竟兩年前他還在部隊上,能一口氣跑30公里的疾行軍的人,身體素質(zhì)極好,眼看進了市區(qū),路上有個女的疾匆匆的迎面走來,而宋西嶺得顧車,顧不上他的時候,啪啦一聲掙開把手,轉(zhuǎn)手之間,金石的手就朝著宋西嶺腰間的手槍抓了過去。 當然,金石也沒把文文弱弱,瘦巴巴的,只會cao作無線電的宋西嶺看在眼里,才敢在車上來這么一手。 但他遠遠低估了這小伙子的警惕性。 也僅僅是在一瞬間,宋西嶺撥槍,抵頭,啪噠一聲就松了保險。 當然,金石知道宋青山的性格,忠厚,沉穩(wěn),最重要的是寬忍,只要不是危害到國家利益,他向來是個能忍,能容,也下手很綿穩(wěn)的人。 所以金石篤定作為宋青山的兒子,宋西嶺跟他文弱的外貌一樣,也是個下不了手的孩子,所以他一拳頭捶上宋西嶺的眼睛,同時另一只手還在搶槍,這時候就看誰更仁慈,而仁慈的那個,必死無疑。 砰的一聲槍響,谷東給驚醒來,乍著兩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