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所以娘娘的意思是,安婕妤自知爭不過梧桐美人,所以故意讓安二姑娘接近皇上,以此來制衡梧桐美人嗎。”修竹問道。 “制衡?你想的太簡單了?!毖F妃起身,美目冷然,“安婕妤生不出孩子,安敏玉可不一定,若是讓他們安家人有了陛下的血脈,我們的敵人可就不止太子了?!?/br> “娘娘,可陛下已命人給安二姑娘準備冊封禮了啊,若是她肚子爭氣,日后真能育有皇子,那我們該怎么辦?”修竹著急問道,清秀的小臉微慌。 “昔日如何給安婕妤備滋補湯藥的,如樣給安二姑娘備上?!?/br> 三人聞言,皆是明白。 “諾?!毙拗駪艘宦?,便去準備滋補湯藥了。 …… 提督府。 川凌書房。 “大人,這是梧桐姑娘送來的密信?!庇靶l(wèi)陸舛將半跪,將信呈上。 宋彧站在窗前,長身玉立,蒼白的面色冷然。聽陸舛言后,懶散地睨了一眼信封,伸手接了過來,卻是未拆。 “陛下那邊如何?” “確如大人所料,安家那邊出手了,陛下昨夜臨幸了安二姑娘。” 宋彧聞言輕嘖了一聲,修長玉白的長指輕輕撥弄著手中的荷包,“太子那邊呢。” “梧桐姑娘已向太子表明心意了,太子似是動了真情?!?/br> “告訴梧桐,別太心急,沒有我的吩咐,不得擅自行動。”宋彧冷聲。 “是?!?/br> “你下去吧?!?/br> “是?!?/br> …… 待陸舛走后,宋彧定定地望著手中的荷包,墨色的眼底神色復雜。 “大人,秦公子求見?!遍T外林夏忽傳。 宋彧聞言神色微閃,收回了手中的密信,冷聲道:“傳?!?/br> 秦懷瑾剛進屋,便見宋彧站在窗前,身姿頎長,修長的玉手握著一只小小的蓮青色的蜀錦荷包。 “懷瑾見過大人?!鼻貞谚螐髁艘灰?。 宋彧輕輕應了一聲,轉(zhuǎn)身看向了秦懷瑾。 “今日的事你聽聞了?!八螐嫔?/br> “安家此事似是未與方家相商,方成謙聽聞安敏玉被魏帝臨幸了,在府中勃然大怒,似要同安家斷交,投靠太子。” 宋彧聞言,神色也是淡漠的很。 秦懷瑾微疑,“大人為何如此鎮(zhèn)定,難道您早就料到了?!?/br> “安婕妤現(xiàn)下仍無子嗣,安家早就耐不住性子了,現(xiàn)下太子此舉更是激起了安家的戒備之心,自然想找個替代品代替安婕妤了?!彼螐裆⒅S,“不過,恰是這替代品正是方二公子的心尖人。” “所以方成謙正是氣安家先斬后奏,直接將安敏玉送進了宮,而拂了他們方家的面子?!?/br> “沒錯。”宋彧勾唇,嫣紅的唇瓣帶著一抹冷色,“方成謙此人極好面子,為人狂躁輕浮,行事沖動,平生最恨的便是折了他面子的人。” “可若他真投靠了太子,豈不是又壯大了太子一黨?!鼻貞谚陕暤?。 宋彧挑眉,鳳眸微諷。 “所以要在他投靠太子之前,將此前在密州搜集的罪證交給薛軻?!?/br> “原來大人是想,先分崩離析,再逐個擊破?!鼻貞谚Φ?,遂而想到了什么,“那薛軻豈不是又要立一功?!?/br> 宋彧聞言,但笑不語。 “梧桐來信說薛貴妃這些年來在安婕妤的滋補湯藥里做了手腳,安婕妤一直未能有身孕想必是和薛貴妃有關(guān)?!彼螐创?,“且受了陛下寵幸的宮妃,無一都有薛貴妃親賜的湯藥,你說若是讓陛下知曉,薛貴妃這些年一直殘害陛下子嗣,從而讓皇室血脈單薄,你覺得陛下會如何呢?” 秦懷瑾聞言陡然一驚,隨即驚道: “殘害皇嗣,此乃…死罪…”秦懷瑾抬首,面色驚駭,“大人,您是想薛家…滅族?!” “啪嚓!”一道清脆的瓷碗破裂聲驟然驚起。 宋彧眼底一冷,厲聲,“誰?!” 側(cè)身望去,只見薛綰站在門外,雙眼失神地盯著宋彧,后面還跟著一臉慌張的林夏。 地上是撒了一地的紅棗枸杞乳鴿湯,還熱騰騰地冒著白氣。 宋彧面色忽變,眸色頓時有些驚慌。 “你…怎么來了?” “大人,奴才攔不住夫人,夫人非說要送完湯再走。”林夏著急地解釋,根本沒注意到愈發(fā)繃緊的氛圍。 “你們都出去。”宋彧冷聲。 林夏也不知發(fā)生何事,秦懷瑾卻是一臉震驚,畢竟他也不知方才那番話,薛綰究竟聽到了多少。 …… 待二人走罷,一室寂靜。 良久,不聞人聲。 “你都聽到了?!彼螐荒槾魷难U,嗓音有些干澀,一向漠然的面色此刻竟微微有些慌亂。 “為什么要騙我?”薛綰哽聲,眼眶泛紅,“為什么…要騙我,宋彧?” 宋彧不言。 “所以你一開始娶我根本不是想幫助薛家,而是想害薛家,對嗎?”薛綰淚眼斑駁,“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個傻子,每天換著法子討好你的大傻子!” 薛綰紅唇顫著,杏眸盈著點點淚光,面色慘白。 宋彧忽然冷笑起來,眉眼微揚,眼里閃過一絲刻薄。 “難道你就沒有騙我嗎?”宋彧忽然勾唇,蒼白妖冶的臉上帶著幾分殘忍的笑意。 “每天虛與委蛇地和我這個閹人同床共枕,心里恐怕早就惡心壞了吧?!?/br> 宋彧冷冷地望著薛綰,墨色的眼底是從未有過的陌生。 “什么?”薛綰顫了顫,澄澈的水眸里盡是不可置信。 “薛四姑娘,你就別再裝了,其實你早就知道薛家會被陛下滅族,所以才一心討好我吧?!彼螐湫?,一步一步走近薛綰,忽然伸手擎住了少女纖白小巧的下巴,嫣紅的唇湊近了薛綰的耳畔,一字一句頓聲道:“只是你失算了,你,從未值得我?guī)椭??!?/br> 字字珠璣,重重地敲在了薛綰的心頭上。 不是的,不是的,小姑娘拼命地搖頭,眼眶通紅,不是這樣的。 “很奇怪?”宋彧揚聲,嫣紅的唇畔勾出了一抹冰涼的弧度,“若是我說我也有上一世的記憶,也不知薛四姑娘會作何感想呢。”宋彧笑得眼睫彎彎,眼底卻是刺骨的冰寒。 薛綰害怕的縮了縮脖子,下巴上的手握得她肌膚生疼,眼眶蓄著恐懼的淚水,要落不落的掛在了眼角。 男子輕笑,看向薛綰的眼神帶著輕蔑。 “畢竟薛二姑娘可是寧愿和下人私奔都不愿嫁給我的。” 宋彧松手,少女白嫩的下巴赫然兩道紅印。 “私奔?什么私奔?!”薛綰抬首,秀瞳盈著淚,小臉剎白。 宋彧見狀,嘴角繃緊,別過臉去。 “薛二姑娘連自己做過什么事都忘了嗎?”宋彧冷笑。 “我根本未和下人私奔!”薛綰哽聲,豆大的淚珠順著眼角滑落,小姑娘哭得慘慘怯怯。 宋彧聞言眼底忽然生出一陣暴怒,轉(zhuǎn)身俯視著面前的薛綰,狠狠咬牙道: “薛綰!你真的當我是傻子嗎?!” 宋彧驟然怒聲,眸底冰寒,薛綰突地被嚇了一跳,頓時眸中含淚,嫣粉的小臉煞白一片。 “我…我真得沒有…”小姑娘抽泣著,白嫩的小手委屈地抹了抹了眼眶,“我坐到了馬車上,車到了半山腰,然后那個車夫…車夫…” 說到這里,薛綰的面前似是又浮起了那個車夫猙獰的臉,小臉霎時慘白一片,紅唇微微顫著,“車夫…就下車要殺我,我拼命地跑,拼命地跑,結(jié)果跑到了懸崖邊,那個車夫說是…說是安敏玉要殺我,薛家落敗都是他們害的,我害怕那個車夫,我才跳下去的……”薛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晶瑩的淚珠一連串地滾了下來,“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薛綰哭得嗓子都有些啞了,委屈的模樣可憐透了。 宋彧聽了,長睫一直微微顫著,墨色的鳳眸里盡是不可置信。 “你說…什么?”宋彧俯身一把握住了小姑娘的纖弱的肩膀,清冽的嗓音發(fā)著顫,“你說那個車夫要…殺你?“ “你放開我!”薛綰掙了掙,眼眶通紅,“你這個騙子,宋彧你這個騙子,我恨你!” 還未等薛綰掙脫開來,嬌軟的身子便被宋彧撈到懷里。宋彧緊緊抱著懷里的小姑娘,雙臂使力的箍著,恰似溺水的人死死囚住一只浮木。蒼白的俊臉埋在了薛綰柔白的頸項,濃密的長睫胡亂顫著,嫣紅的薄唇翕動著: “不許你恨我!” 灼熱的淚水滴在了小姑娘的脖頸處,薛綰震驚地瞪大了雙眸,眼底一片驚愕。 鼻息之間浸著滿滿的沉木香,薛綰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一滴滴的,全都落在了宋彧的衣衫上。 “對不起?!彼螐Ьo了懷里的小姑娘,濃密的長睫上沾著幾滴淚珠,嗓音微哽。 “對不起…”宋彧闔眼,眼尾泛著紅。 “宋彧,我真的很害怕……”薛綰落淚,鼻尖通紅,“那天,天氣好冷,那個人真的好可怕……宋彧,我真的好怕…”小姑娘終于失聲哭了出來,纖弱的肩膀害怕得顫抖著。 白嫩的玉手固執(zhí)地揪著男子的衣角,薛綰仰頭,淚眼朦朧: “宋彧,我真的沒有要和他私奔……”薛綰嬌聲哽咽,眼淚順著少女的眼角滑落,凄婉又悲切。 那些糾纏了她這么多年的陰影,終于在此刻徹底崩塌。她從來不知道,在宋彧眼里,自己是和下人私奔茍合的蕩’婦……小姑娘心酸的落淚,她不知道宋彧為何會這樣想,甚至這輩子娶她也只是為了報復她和薛家…… 宋彧聽罷,眼中浮現(xiàn)陣陣痛苦與懊悔。 都是他的錯! 是他太大意,竟讓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姑娘被安敏玉那般……一想到薛綰上一世有多無助,宋彧的心就猶如刀剜一般陣陣的痛。 也怪他太傻,竟輕易就相信了那車夫的鬼話……總之都是他的錯!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宋彧捧起薛綰的小臉,修長的玉指輕輕拭去了薛綰眼角的淚水,動作小心翼翼,似是怕傷到了懷里的小姑娘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