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嗓音清冽,低沉…甚至夾雜著些許溫柔。 薛綰有些不安,伸手慌張推開了宋彧:“我…我先回去了!” “晚了?!彼螐吐?,修長的玉手握住了少女的皓腕,使力往后一扯。 還沒等薛綰邁出一步,手腕便被宋彧拉住,薛綰頓時一個趔趄,猛然向后仰去,恰是落入了宋彧的懷里。頓時陣陣清沉的沉木香卷入了薛綰鼻息之中,帶著些許寒涼。 “你…!”薛綰瞪大眼睛,紅唇微張,一臉的驚疑。 “薛綰?!彼螐┥?,俊臉逼近了滿臉驚慌的小姑娘。清沉的嗓音低冽,帶著絲絲質(zhì)感,此刻卻隱隱有些壓迫之意。 長指輕輕挑開了少女額際的碎發(fā),冰涼的觸感從薛綰的臉上傳到了心里。薛綰后背頓時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薛綰是真的害怕了,她想宋彧會不會是露出真面目了,要將她殺人滅口。畢竟宮中早有傳聞,大魏西廠提督心狠手辣,殺人如麻,人稱笑面夜叉。 薛綰顫聲,貝齒上下打著顫:“宋…宋大人…我…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小姑娘結(jié)結(jié)巴巴,眼眶微微泛紅,嬌軟的眸子盈著點點淚珠。 嘖,可憐巴巴。 宋彧勾唇,蒼白的面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俊美,妖冶,昳麗??稍谀承┤说难劾锞褪菤⒙臼⒀缜澳Ч淼男θ荨?/br> 薛綰驚呆了。出現(xiàn)了…出現(xiàn)了…笑面夜叉的笑!小姑娘害怕得都要哭了。 “害怕?”宋彧輕笑,勾住少女發(fā)絲的長指未停,而是卷住了柔軟的發(fā)梢,慢慢地沿著薛綰的臉頰向上卷著,“嗯?”宋彧揚聲,尾音帶著愉悅的弧度。 冰涼的手指在薛綰的臉上留下一列陰寒的觸感。 薛綰哪里還能聽清宋彧在問什么問題,心撲通撲通狂跳,杏眸濕漉漉的。 突覺發(fā)間的長指抽了開來,薛綰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些許。剛想抬頭說些什么,迎面便見男子便朝自己壓了過來。 額頭一暖,溫?zé)岬挠|感落下。 薛綰一驚,抬眸眼睫微顫。男子修長的玉手忽地輕輕蓋在了自己的眼上,遮住了少女眼前的月光,也遮住了宋彧眼底復(fù)雜隱忍的墨色。 夜色已寂。 樓閣的窗戶被支木撐開,柔白的月光灑在了男子的身上。宋彧的面色越發(fā)蒼白,唇是嗜血的朱紅,眉是烏墨的黑,越發(fā)有些鬼魅。 “你說過要做我的夫人?!彼螐謇涞纳ひ粼谘U耳邊響起。 薛綰呆住了,傻傻地看著面前的宋彧,眼底盡是錯愕。 “反悔了?”宋彧挑眉,狹長的鳳眸半斂著。 “我…我…”薛綰顫聲,紅唇有些哆嗦。我那日只是隨口一說的啊……薛綰急得淚眼汪汪。 “你…你騙人!”薛綰揚聲,素手推開了宋彧遮住自己視線的修長玉手,小嘴嘟著,粉頰rou嘟嘟的,“你若是娶了我做夫人,熙寧公主可是會傷心的,你不是喜歡熙寧公主嗎,你難道真的會愿意娶我?”薛綰嬌聲辯解,秀氣的眉毛擰成了一個結(jié)。 宋彧聽到熙寧公主的名字后,厭惡地皺了皺眉。 “干她何事,我從未對她有意過?!彼螐渎?。 “那你…喜歡我?”薛綰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不過話音剛落,薛綰就悔青了腸子。 她…她這張嘴??!薛綰拍了拍自己的嘴。 宋彧被問的一怔,蒼白的面上疑是飄上了兩朵紅云。不過在這漆黑的夜里,瞧得并不十分真切,薛綰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宋彧干咳了一聲,隨即便別過臉去。 “你想多了?!币琅f是冷冷的語調(diào)。 果然。 薛綰聞言,小臉煞白了幾分。宋彧怎么可能真的喜歡她呢?她真是傻了,不過心頭竟異常有些莫名的委屈。 瞧著小姑娘的面色似是有些不對勁,宋彧連忙改了口。 “不過,你這樣認為也是…尚可的。”宋彧說罷,又干咳了一聲。 這樣認為也是尚可的……薛綰迷惑了。宋彧這是…喜歡她的意思嗎? “既然你答應(yīng)了,那便隨時做好當我夫人的準備?!彼螐^而又恢復(fù)了那副冷淡模樣,嗓音清清凌凌,聽不出額外情緒。 答應(yīng)了?誰答應(yīng)了?薛綰瞪大了眼睛:“那個,提督大人,其實我…我已有婚約了?!?/br> 雖然薛綰是不可能嫁給方子應(yīng)的,但現(xiàn)下她與方子行的婚約還未解除,明里暗里都是個禍患。既然宋彧愿意娶她,且不像是要勾害與她的模樣,那她何不借宋彧之手解除薛、方兩家的婚事呢。 到那時,方家勢必是不敢得罪宋彧的。 “方子應(yīng)?”宋彧輕嗤,半斂的鳳眸閃過一絲譏諷,“他實非良人?!?/br> 薛綰未言,面色有些呆滯,似是在走神。宋彧見狀微微皺眉,不滿地捏住了薛綰白嫩小巧的下巴,硬是將小姑娘的臉抬向了自己。 “薛綰,若是我能替你解除薛方兩家的婚事,你可愿意?”宋彧低聲問著,嫣紅的薄唇逼近了薛綰嫩白的耳垂。清新灼熱的氣息瞬間撲在了少女的耳畔。 薛綰顫了顫,如水的杏眸微漾,粉腮也是嫣紅一片。輕輕地點了點頭,宛若履行了什么誓言。 宋彧怔了怔,墨色的瞳孔微縮,眼底劃過一抹驚愕之色。 他以為她不會答應(yīng)的。 不過,即使她不答應(yīng),他也不會就此放手的。 宋彧俯身,薄唇湊近了薛綰的耳側(cè),長眉微挑,面上帶著似是而非的笑意。 “這一次,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薛綰。”冰冷中還夾雜著絲絲狠厲的嗓音在薛綰的耳邊響起,薛綰莫名地打了個冷顫。 她是不是做錯什么了? 夜間巳時,天已是烏墨的黑沉。 薛綰坐上了回府的馬車,一路浮浮沉沉。 —————————— 次日,相國府,驚蟄院內(nèi)。 稀疏的日光透過院內(nèi)的桃花枝杈,撒到院內(nèi)的青石板上,一個個白而亮的光斑在不停躍動著。 薛綰百無聊賴地坐在院內(nèi)的梨花木秋千上,瓷白的小臉被日光曬得有些紅暈。晴初在一旁推著秋千,靜靜搖著。 在宮內(nèi)待了一月有余,少有如此閑靜時候。 “姑娘,二姑娘來了?!彼祻脑和獯掖彝崎T進來了,身后正是跟著薛緋。 “二jiejie?!毖U連忙起身上前迎道。 “來,我有事同你說?!毖p面色微沉,拉住薛綰的手就往屋內(nèi)走。 撩開珠簾,穿過四扇楠木櫻草色刻絲琉璃屏風(fēng),走進屏風(fēng)后,兩人坐在了在紫玉珊瑚屏榻上。 望著薛緋的面色,薛綰輕輕將手搭在了薛緋的手上:“二jiejie怎么了,何故如此不安?!?/br> 薛緋嘆了一口氣,柔目微垂,輕輕搖了搖頭。 “綰兒,今日母親找我,為的是我的親事?!?/br> 薛綰一驚,想到了上一世二jiejie的遭遇,連忙急聲問道:“二jiejie決定好了?” 薛緋搖了搖頭,神色有些無奈。 “昨日尚書大人找父親談了婚事,現(xiàn)下看祖母和母親的態(tài)度皆是滿意的?!毖p說罷又嘆了一口氣,“我原是不想違逆長輩們的意愿,可此次入宮,我才知道,縱然是女子,也并不是只有相夫教子這一條出路?!?/br> “二jiejie,你的意思是,你想…”薛綰瞪大了杏眸。 “對?!毖p眼神堅定,“綰兒,你曾經(jīng)與我說過,婚姻大事自當自己考量?!?/br> “我打算同父親說,我要入宮做女官,做自己想做的事?!毖p定聲,轉(zhuǎn)頭摸了摸薛綰的小臉。 “綰兒,你會贊同我嗎?”望著薛緋眼中希冀的光,薛綰堅定地點了點頭。 “二jiejie,只要你開心,一切事情,我都會支持你的!” “現(xiàn)下難的是如何與父親開口?!毖p垂眸,“父親似是很滿意王尚書家的公子。” 薛綰聞言搖了搖頭,現(xiàn)下誰都不知,就是祖母,父親和母親都很滿意的這位王襄公子,在薛家落敗后可是毫不留情地將二jiejie休棄。 “二jiejie,看人不能看表象,就拿方子應(yīng)來說,京州城內(nèi)人人皆稱方公子,品貌端莊,行知優(yōu)良??捎钟姓l知道,縱然我與他已有婚約在身,可他依舊在暗里與那安敏玉牽扯不清呢?!闭f罷,薛綰便將那日獵場安敏玉招搖一事說與了薛緋聽。 薛緋一聽,頓時心中怒氣頓生。 “他們竟如此厚顏無恥,就不怕旁人將此事抖落出去!”薛緋輕輕揉了揉薛綰的發(fā)頂,“綰兒,你切莫傷心,待我將這件事說與父親,薛,方兩家的婚事絕不會再算數(shù)。” “二jiejie,你現(xiàn)下就不要為我的事憂心了,方子應(yīng)和安敏玉的事我心中自是有數(shù),現(xiàn)下,著急的應(yīng)是你的婚事?!?/br> “既然那王尚書昨日向父親提了,便是急著婚約一事了?!毖U抬眸,眼里閃過一絲精光,“二jiejie,這京州城里可是從未有過這王襄公子的傳聞?!?/br> 薛緋聞言垂眸沉思了半刻,“現(xiàn)下想來,果是如此?!?/br> “二jiejie,他未曾有半點傳聞,無非是有人在背后壓制,若是好話,又何須壓制,想來皆是些冷言冷語,不好聽罷了。”薛綰嗤笑。 “可父親私下也派人打探了,探子皆說這王襄并無異狀,我曾遠遠見過一回,也算是相貌堂堂?!?/br> 薛綰搖頭,無奈說道:“二jiejie,你也是傻了,探子能探到什么,既然王尚書敢上門求親,那他就不怕父親私下探查?!?/br> “那你的意思是…”薛緋微疑,面色甚是不解。 “自己去查!”薛綰揚聲,“二jiejie,正所謂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只有自己親自去查那個王襄,抓住他的把柄,再將其告訴父親,到那時,父親自是不會再勉強你的婚事的?!?/br> “你我皆是身處深閨,又如何去親自查他呢?” “那太容易了!”薛綰笑眼彎彎,湊近薛緋的耳邊低頭耳語了一番。 薛緋聞言,面色微驚,卻也是贊許地點了點頭。 待二人換了男裝從薛綰院里的小墻翻出來時,這日頭愈發(fā)大了。 薛綰粉頰微生薄汗,杏眸卻是亮晶晶的。她其實甚少出府,雖一直想著換男裝偷偷出府,可無奈一個人膽子小,只能暗自想著,卻從未行動過。今日有二jiejie陪著,自是膽大心細了些。 “綰兒,我們得速去速回?!毖p輕挽袖角溫柔地替薛綰擦了擦額頭的汗跡。 薛綰點頭,連忙拉著薛緋往京州最繁忙的陵安街去。 京州作為大魏的都城,自然遍處是一番和樂景象。鬧市街頭的生意依舊紅火著,賣小食得小販也在熱鬧的街巷里來回呦呵。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街頭攢動,偶爾聽到趕集的人與商販之間的討價還價聲。陵安街頭繁華依舊,四處皆是洋溢著快活的氣息。 薛綰懷里抱著不少小吃零食,小嘴自入了街市后便沒再停歇過。薛緋也好奇地看東看西,兩個小姑娘自是玩得樂不思蜀。 就在薛綰嚼著糖炒栗子,忽聽千鶴樓外兩名酒客交談。 “今日可是落云軒的花魁梧桐獻舞,想這梧桐可是一月才露一次面,今日也不知來了什么達官顯貴,竟能讓吳mama請動梧桐出面?!蹦蔷瓶瓦粕?,眼中皆是驚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