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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反派洗白錄在線閱讀 - 第88節(jié)

第88節(jié)

    事情過去都快一個月了,李道玄才從洞明大殿中出來,他將《衡經(jīng)》一千六百多章全文四百萬字通篇翻譯注釋了一遍,交給了謝仲春。謝仲春與南鄉(xiāng)子當(dāng)時看著那些手稿都愣了,完全沒想到李道玄這些日子是在做這些。

    南鄉(xiāng)子問道:“你怎么忽然想起來要翻譯《衡經(jīng)》?”《衡經(jīng)》是當(dāng)今存世年代最久的春南道經(jīng),道門公認的最晦澀難懂的八部道經(jīng)之一,用的都是古文字,前面幾十章還好,后面許多篇章尋常人連字都看不懂,傳說中真武大帝便是看了《衡經(jīng)》悟了玄通,晚年的真武大帝說過那么一句話,大意是,他死之后,世上再無人能讀《衡經(jīng)》。

    李道玄沒有過多的解釋,只是道:“我閑來無事翻了翻。”

    謝仲春在一旁翻著李道玄寫的東西,頭也沒抬,明顯是全部注意力都陷進去了。南鄉(xiāng)子這邊回過神來后,他才想起自己原本要對李道玄說什么,開口道:“正好你出來了,我有件事想要同你說。”

    “什么事?”

    南鄉(xiāng)子見李道玄望著他,又沒了聲音,似乎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李道玄見他猶豫,又問了一遍,“怎么了?”

    南鄉(xiāng)子于是將這些日子道門、孟長青、陶澤、還有呂仙朝的事情都與李道玄慢慢說了說,聽完后,李道玄似乎是頓住了,很久都沒說話。

    南鄉(xiāng)子這輩子對誰的脾氣都摸得準,唯獨李道玄是個例外,有時候他也不知道李道玄在想些什么,見李道玄不說話,他也沒說話。孟長青說到底終究是李道玄唯一的弟子,誰也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

    “為何現(xiàn)在才告訴我?”

    “原是想告訴你的,見你好幾個月不曾出關(guān),怕打擾你,一直沒尋著機會。”

    感覺到氣氛的微妙,謝仲春翻著書的手停了下來,他也望向李道玄。李道玄沒再說話,然后他轉(zhuǎn)身往外走,一直走出了紫來大殿。謝仲春望了站在原地的南鄉(xiāng)子一眼,道:“早和你說了,不必告訴他。我當(dāng)初便說了沒有師父這么縱著徒弟的,他聽也不聽,孟長青今日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要我說他難辭其咎?!?/br>
    南鄉(xiāng)子只是輕嘆了口氣,沒說什么。

    李道玄去了一趟藥室山,見到了陶澤。在這之前,陶澤已經(jīng)將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許多天不肯見人了,連自己的師父他也不愿意見。

    李道玄走進去的時候,陶澤抱著手窩在房間的一個角落里,一張臉蒼白憔悴,眼睛望著虛空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瞧見來人是李道玄,他的眼神動了下。

    李道玄問了他幾句,他先是沒說話,然后才慢慢地將當(dāng)日的事情對著李道玄復(fù)述了一遍,“是他鎮(zhèn)殺了那些百姓的魂魄,他說那些人生不如死,活著也是圖受煎熬,不如給他們一個解脫,我攔過他,他不肯聽我的。他的確修煉過邪術(shù),別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br>
    “他如今人在何處?”

    “我不知道?!碧諠烧f話的時候,臉上的某一塊肌rou一直在抽搐,好像忽然間就陷入了某種突如其來的崩潰中,他搖頭道:“我不知道,不要再問我了,我都說了,別的我都不知道了?!?/br>
    李道玄一下子看出來陶澤精神狀態(tài)不正常,在陶澤抽搐得越來越厲害,甚至控制不住地伸出手去抓自己太陽xue的時候,李道玄直接伸出兩指抵上了陶澤的眉心,金仙靈力灌了進去,陶澤慢慢地平靜了下來,昏睡了過去。

    李道玄伸手扶住了倒下去的陶澤,他第一次不知道該做什么,顯然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陶澤說的這兩句話,若是真的,幾乎已經(jīng)判了孟長青的死罪。

    人人都在說孟長青殺了人,然而沒有一個人說得清孟長青下山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也沒有人知道孟長青如今人在哪里。

    孟長青仿佛真的憑空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人見過他。

    距離玄武數(shù)萬里之遙的北地太白古城。

    孤零零的幾個鬼魂在城中游蕩,陰氣齊聚,消失已久的上古巨蟒盤旋著在五彩的經(jīng)幡旁,風(fēng)搖著檐下鈴鐺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在這個一直被道門忽略的邊城中,鬼魂們正圍著一個奇異的陣法,那陣法是用紅色的線畫出來的,重重疊疊,一圈又一圈如猩紅潮水般朝著遠方蔓延而去,太白鬼城再往北去便是北地寒原,那里林立著佛宗的寺廟,依稀能聽見佛宗弟子唱晚課的聲音傳過來。

    北地信奉佛宗,輪回一說在北地很流行,傳說中,陰間化為六道。生前善業(yè)累厚的,死后入天道;生前六根未凈的,死后入阿修羅道;生前愚鈍惘然的,死后入人道;生前惡業(yè)尚未贖清的,死后入畜生道;生前無孽不作的,死后墮入餓鬼道;而生前飽含怨、憎、孽、惡的人間極大惡之人,死后墮惡鬼道,惡鬼道有八大熱地域,無盡業(yè)火熊熊燃燒,一入惡鬼道,化生惡鬼,永世不得超生。

    終于,陣法中的人慢慢地睜開了雙眼,那一雙猩紅的,混著金色霧氣的眼睛,在黑暗中幽幽的散著冷光。

    白蟒與鬼魂們看著那人,白蟒口吐人言,它低聲問道:“你醒了?”

    第89章

    西洲城之事告一段落,長白宗下令, 次日在伏魔臺當(dāng)眾處死呂仙朝。

    是夜, 夢華殿中, 吳聆正在端詳真武大帝的道像,手中握著三炷未點燃的香,門外有弟子求見,說是呂仙朝想要見他。吳聆剛將三炷香點燃,手中動作一頓,“他神志恢復(fù)了?”

    那守夜的弟子回道:“早上還瘋瘋癲癲的聽不懂人話,中午睡了一覺, 晚上醒來便一直說要見大師兄, 嘴里還不停地吐血。師兄弟們怕出什么事, 過來通傳了一聲。大師兄的意思是?”

    “我去看看,你回去吧?!?/br>
    “是。”

    吳聆將三炷香插在香灰之中, 灰黃的煙霧緩慢地騰起來,他望向那掛在殿中央的莊嚴道像,長白宗請的是全天下最好的畫師,畫像上是真武大帝降妖伏魔的場景?;璩脸恋暮诎抵?,這畫像上真武大帝的一雙眼像是黑夜乍亮的閃電,這畫像的寓意便是:新春雷鳴,天神降臨人間, 世間的妖魔魍魎全都無所遁形。

    夜里淅淅瀝瀝地下了雨,天上在打雷,山道上有成股的泥水嘩嘩往下淌, 吳聆出門前帶了把傘。

    他走進那間狹小的牢獄時,呂仙朝正在低頭嘔血,地上一灘又一灘的鮮艷血跡。有時連吳聆都覺得,呂仙朝能活到今日有些不可思議。煞氣早就已經(jīng)將這個人的身體與神志都徹底摧毀了,若是挖出呂仙朝的五臟肺腑,就能看見掏出來的東西像是被火燒穿的炭,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篩孔。今夜呂仙朝不知為何又忽然清醒了過來,這種情況放在人間又被叫做回光返照。

    吳聆將傘收了放在了一旁。聽見動靜,呂仙朝抬起一雙凝著血塊的眼睛望向他,黑暗而狹小的屋子里只有那扇窗戶照進一點外面的光,甚至照不清兩人的面孔。

    “外面下雨了?”呂仙朝瞇了瞇眼睛。

    “下了有一會兒了,你沒有聽見嗎?”吳聆將窗戶打開,雨吹了進來,很快便打濕了地板。

    呂仙朝抬頭借著光打量著吳聆,窗外樹葉沙沙地響,黑影綽綽,像是無數(shù)的鬼魂。他又問道:“我去過玄武了?”

    “去過了,你見到了陶澤,他被你的樣子嚇著了?!眳邱龌厮?。

    呂仙朝是真的撐到了盡頭,連動一下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然而從吳聆走進這屋子的第一刻起,他的視線就一直在吳聆身上,這需要耗費他大量的精氣神?!澳阙A了?!彼鴧邱?,竟是輕笑了起來,道:“你真夠狠的,殺了吳地的修士,殺了畫屏鄉(xiāng)的百姓,殺了我姐,殺了孟長青,知道這些事的人都死光了,如今我也要死了,再也沒有人知道你做了什么?!?/br>
    吳聆沒有說話。剛剛那雨下得有些大,他雖然撐著傘,但仍是有些淋濕了,身上好似有一塊塊暗斑。

    呂仙朝似乎在自言自語,聲音低得嚇人,“等我死后,你就可以繼續(xù)當(dāng)你的長白大師兄,以后說不定還要當(dāng)長白的掌門,多好啊,享受萬人敬仰,還會載入道史名揚后世,恭喜啊。”呂仙朝抬起頭問他,“你贏了,你不快活嗎?你為什么不笑?快笑啊。孟長青死了,我也要死了,你贏了,你贏了??!”

    吳聆依舊沒說話,窗外的雨打在樹葉上,濺出無數(shù)的水珠,一道雷電正好劈過,照亮了呂仙朝滿是血污與淚水的臉。佛說,這人世間一切的事情都是苦的,做人本身就是入惡三道,要歷盡磨難才能脫離這苦難的輪回。

    吳聆問他:“你今夜為何要見我?”

    呂仙朝吐掉了嘴里的血,靠在了墻壁上,“這世上沒有公道,你這種人偏能夠活著,以后還要享受人間的香火供奉,我殺不了你,我也沒辦法求老天爺殺了你,我就是想在臨死前看看你,我想把你這張臉記住,就如果真有下輩子,”他說著話仔細地打量著吳聆,咧嘴笑道:“有下輩子,我也想做你這樣的人,想殺誰就殺誰,到時候我還過來找你,你等著我,你等著我啊。”

    吳聆道:“可惜這世上沒有輪回,你連鬼都做不了?!?/br>
    呂仙朝看了吳聆很久,終于他低低地笑了起來,逐漸變成了大笑,血水順著他開裂的嘴角淌下來,“吳聆,我詛咒你。”

    吳聆低身望著他的臉。

    呂仙朝的嘴里全是涌出來的血,他不僅人像是鬼,聲音更像是地獄里發(fā)出來的?!皡邱?,我詛咒你,我詛咒你一輩子當(dāng)不了人也做不了鬼,你永生永世都是個魔物,記住,你永遠別當(dāng)人,永遠不要有人的感情,一旦你有了,千刀萬剮痛心而死,你會遭受到那些比那些死在你手上的人千倍萬倍的痛苦,讓你下輩子下下輩子永永遠遠都不想再當(dāng)人。我詛咒你,我用我的命詛咒你,你記住,哪怕我死了,你也要記住,我詛咒過你?!?/br>
    呂仙朝幾乎是一字一句說的,他的眼睛里有某種奇異的光芒閃爍著,像是毒蛇的芯子,又像是某些火焰,他的生命之火忽然間燃燒了起來,讓他整個人煥然新生。

    吳聆這才發(fā)現(xiàn),地上那一灘灘的鮮艷血跡似乎有異,那血跡被雜亂地覆蓋在長白鎮(zhèn)壓呂仙朝的陣法之下,很難分辨出形狀,直到這一刻,那些血忽然全都開始發(fā)出耀眼而刺目的紅色,一直延伸到他的腳下。他望向呂仙朝,呂仙朝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血人,如果不是還能認出人的形狀,幾乎讓人覺得那就是一灘膿血化開了。

    屋子里忽然傳出一陣狂亂的笑聲,呂仙朝伏在地上大笑了起來,那笑聲穿過雨夜和長廊,甚至一直傳到了外面守夜的弟子耳中。幾個長白弟子面面相覷,沒有做聲,電閃雷鳴,狂風(fēng)呼嘯而過。

    屋子里呂仙朝還在笑個不停,一股說不上來的邪門。吳聆沒什么反應(yīng),他望著瘋癲無狀的呂仙朝,眼中沒有惱怒也沒有不屑,他慢慢地走了過去,踏過地上的血跡,一直走到了呂仙朝的跟前。

    呂仙朝停下了發(fā)瘋,用一種窮極惡毒的眼神盯著他。

    吳聆仔細地打量了呂仙朝很久,他伸出手去,扼住了呂仙朝的脖頸,“然后呢?”他低聲問呂仙朝,手中慢慢地用力。

    痛苦的嗚咽聲響了起來,呂仙朝開始劇烈地掙扎?!澳恪悖 彼话l(fā)得出這一個字節(jié)的聲音,臉因為窒息而呈現(xiàn)紫紅色,他忽然艱難地裂開嘴,死到臨頭仍是對著吳聆露出了一個笑容。

    吳聆看著那個笑容,忽然,宿命的軌跡似乎沿著那怪異的弧度輕輕地拐了下。

    砰的一聲。門口傳來了一道聲響,聽上去像是什么東西被打翻在地,混著瓷器碎裂的聲響,在雨夜里格外清晰。兩個人全都聽見了那一聲,吳聆松開了手,呂仙朝砰一聲摔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瘋狂喘氣咳嗽,下一刻,吳聆揮手一道劍氣直接掃開了門。

    門外,一個木質(zhì)的食盒摔在了地上,粥灑了一地,吳喜道穿著一身緋紅色的道袍,右手拿著把傘,模樣愣愣的,也不知是在門口站了多久了。

    吳聆的眼神忽然動了下。

    呂仙朝也咳嗽著抬頭看去,眼睛里全是血,當(dāng)看清門口的吳喜道時,他明顯愣了下,他猛地沖著吳喜道吼道:“跑啊!”剛一吼完,他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一把用力拽住了吳聆的腿,同一時刻,精魂混著血噴了出來,“快跑!”

    吳喜道被呂仙朝那一聲吼得抖了下,下意識往后退,卻被摔在地上的食盒絆倒,她摔在地上劇烈地顫抖起來,一雙眼死死地盯著吳聆,“來人……來人!”她忽然吼了起來,抽出劍就是一道劍氣放了出去,滂沱大雨中劍氣呼嘯聲霎時間綻開,守在鯨海閣以及鯨海崖的上百名長白弟子同時聽見了那一道劍嘯聲。

    在門口守著的幾個弟子離得最近,他們從聽見那笑聲時就惴惴不安,此時聽見聲音,立刻朝那間屋子飛奔而去。

    腳步聲從四面八方響起來,吳聆仿佛什么也沒有聽見,他只是望著從地上拼命爬起來的吳喜道,吳喜道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吳聆沒有理會拼命拽著他的呂仙朝,朝著吳喜道慢慢地走了過去,“你聽見了什么?”

    吳喜道那一瞬間似乎連劍都握不住了,她睜大了眼睛盯著朝她走來的吳聆,控制不住地顫抖著一步步往外退,一直退到了欄桿旁,然后跌了出去,摔在了雨中。

    “走啊!”呂仙朝吼道。

    吳喜道不住地搖頭,她猛地一把扯下了胸前的靈玉甩到了呂仙朝的身上定住了他潰敗的魂魄,就這么一個動作讓呂仙朝與吳聆同時停了下來。呂仙朝今夜眼中第一次有瘋狂之外的情緒流露出來,他微微睜大了眼,朝著吳喜道喊道:“快走!”

    長白弟子很快便循著劍氣沖到了那長廊中,第一眼見著雨里的吳喜道便大喊:“師妹!出什么事情了?”下一刻,眾弟子就又看見了在廊下的吳聆,這氣氛十分古怪,眾人見狀都有些不解,有個弟子忍不住問道:“大師兄?你們、你們怎么了?”

    吳喜道一直在抖,可手里的劍卻沒有放下來過,她用極低的聲音顫抖著問道:“他、他剛剛說的、說的是真的嗎?你、你才是那個、那個殺害吳地修士的人?你為什么要殺他?你為什么要殺呂仙朝?”她嚇得說話幾乎連不成句。

    長白弟子聞聲臉上全是錯愕,越來越多的鯨海閣弟子趕到了。

    吳聆沒有回答吳喜道,他只是看著吳喜道,吳喜道莫名其妙地哭了起來,也不知是嚇的還是情緒崩潰了,那個角度,光影交錯,沒人看的清吳聆的神情。道袍袖子中,他五指慢慢地握緊了降魔劍。

    所有鯨海閣弟子都望著吳聆。

    房間中,呂仙朝已經(jīng)察覺到事情會失控,他拼命想起身,卻發(fā)現(xiàn)那房間里的陣法始終無法掙開,他渾身青筋全暴了出來,掙扎著要往門外去,卻砰一聲又重重摔在了地上。門原本是半開著的,吳聆走了出去,風(fēng)將門吹得合上了,他便再也看不見外面的景象,甚至因為暴雨聽不清外面人說話的聲音。他手中捏著吳喜道扔過來的那塊靈玉,用盡所有的力氣催動煞氣掙開那鎖著他的陣法,忽然,門外有劍氣回旋聲響起來,他猛地抬頭看去,仿佛是意識到外面正在發(fā)生什么,瞳孔驟縮。

    “不要……不……”下一刻,他按在地上的手虎口裂了四五道,血流如注。他撐著地想站起來,卻噴出一大口混著精魄的血。

    喉嚨幾乎發(fā)不出一點聲響,他緊緊地攥著吳喜道的那塊靈玉,目眥盡裂,有血順著眼睛的裂口滲出來,將他眼前的景象也覆上了一層猩紅。不行。

    體內(nèi)的煞氣被催動到瘋狂的地步,他還在試圖往門外走,最終砰一聲倒在了離門還有兩步距離的地方。血腥味涌入了鼻腔,他用盡最后的力氣撞開了門,在門框邊,他摸到了粘稠的、溫?zé)岬孽r血,那是他記憶中最后的東西。

    劍氣停歇了下去,再然后,什么聲音也沒有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

    吳聆一個人在血泊中靜默地站著,四下皆靜,雨水打濕了他的道袍。屋子里呂仙朝早已沒了動靜,也不知是死是活,長廊之上,數(shù)不清多少把長白仙劍散落在血泊中,雨還在下,沖干凈了尸體臉上的污血,露出了一張張年輕的臉龐。吳聆迎著風(fēng)站著,手中的降魔劍的劍穗撲簌地被風(fēng)吹起來,不停地掃著他的手腕。

    滿地的尸體中,有一個穿著緋色道袍的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她的臉半埋在地上,睜著眼睛,氣息已經(jīng)絕了,手里還緊緊握著玄武的仙劍。她的眼角是紅的,看得出來死前曾經(jīng)拼命求饒,哭得停不下來。

    吳聆什么也沒做,他就只是站在廊道上望著那些尸體,雨水落在他的臉龐與頭發(fā)上,滴下水來。

    對于像吳喜道這樣年紀的弟子而言,什么千載道統(tǒng)什么香火鼎盛她們其實也不懂,她們就是喜歡待在祁連山上,和師兄弟還有師父們在一起。他們是新春的草木,正是青春的年紀,有些吃飽了沒事干,喜歡拉幫結(jié)派,也喜歡降妖伏魔,期待著有朝一日名揚天下威震四海,可真的下山遇到妖怪時卻又只知道躲在師兄們身后了。

    小姑娘一向崇拜那些道門厲害的人物,私下里也常常喋喋不休。對于吳喜道而言,祁連山上最好看的不是煙霞,那年她頭一回上山,躲在師姐后頭不敢見人,走到橫穿山谷的棧道上,腳下是萬丈懸崖,她實在嚇得腿軟,扶著竹欄不敢動,師姐在前頭喊她,她眼淚汪汪地抬頭看了一眼,卻看見了一幕她終身難忘的畫面。

    云山霧繞中,她看見一個負著降魔劍的少年劍修從懸崖上的棧道遠遠地走過去,好幾只半人高的仙鶴亦步亦趨地跟著他,那少年一身道袍與山中白云的顏色一模一樣。不知是誰忽然大喊了一聲,那少年劍修停下腳步回頭輕輕地看了他們這群冒失的新弟子一眼,周圍的仙鶴受到驚嚇剎那間振翅飛了起來,她猛地抓緊了欄桿,傻乎乎地覺得那少年下一刻也要化作仙鶴飛走了,就像師姐說的神話故事一樣。

    后來她才知道,那少年不是神仙,那是她們的大師兄,是將來這道宗中最厲害的劍修。師父告訴她,等她們長大了,她們都會成為像大師兄那樣的人,跟著他一起光耀長白、壯我道宗。她一直都期待著那一天。

    吳喜道臨死前,血大口大口地從嘴中涌出來,意識還未徹底消散,她哭得有些喘不上氣,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個初上山的日子。

    懸空掛在萬丈懸崖之上的雙層棧道,師姐在前頭喊她快些走過去,她卻只是望著那白鶴一樣仙氣飄飄的少年劍修。山上的師父又在開著新一年的道會,她下意識想跑過去在師父身旁坐下,卻怎么都穿不過那棧道。師父們撫著拂塵與一群師兄弟們坐在道會上悠閑喝茶,明日復(fù)明日,明日何其多,一大群仙鶴悠悠地飛過長空,沒入了翻滾的云海中。

    吳喜道就這么死了。

    殺完人之后,吳聆在血泊里站了很久,然后他回屋子里取了傘,離開了鯨海閣,就如同他來的時候一樣。那道修長而模糊的背影隱在山水霧氣中,有股說不上來的感覺,讓人聯(lián)想到某種宏偉的死物,如洪水中倒塌的神殿、被烈火毀去的繪著神話的畫壁、流血不止的佛像。他的神色是那樣的平靜,雨水打在傘面上濺出晶瑩的水露,還有些落在了他的道袍上,暈出一圈圈的水痕。

    佛說,諸生苦難。

    第二天清晨,長白宗的弟子天沒亮便前去鯨海閣,預(yù)備著帶呂仙朝去伏魔臺。

    他們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鯨海閣的弟子全都死了,慘死在那里的還有輪值的幾個內(nèi)宗弟子以及吳鶴樓的女弟子吳喜道。呂仙朝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渾身上下的筋脈都被煞氣燒斷了,他竟然還沒死,瘋瘋癲癲地在尸體里堆里坐著,眾人發(fā)現(xiàn)了他手中緊緊抓著的吳喜道的靈玉。

    長白宗很快查明了真相。

    吳喜道心地善良,每隔兩日便偷偷去給呂仙朝送吃的,卻不料呂仙朝忽然走火入魔狂性大發(fā),掙脫了陣法大開殺戒,那動靜引來了鯨海閣的弟子,眾人制不住煞氣暴漲的呂仙朝,反而被其所殺。呂仙朝如今被煞氣燒斷的筋骨、上百名鯨海閣弟子死前的慘狀以及呂仙朝手中抓著吳喜道的玉便是證據(jù)。

    眾人只痛悔沒有早點處死呂仙朝,竟是釀成今日的慘劇。長白掌門吳洞庭與長白掌教吳鶴樓得知此事后震怒無比,下令即刻處死呂仙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