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你瘋了?這里哪兒來的血源?”有醫(yī)療小組的男同事立即提出了反駁意見。 “我們不都是血源?”新月不以為然。他們有這么多人,還有驗血的設(shè)備,怎么就不能采血了? 那位男同事依舊不依不饒:“萬一輸血后出現(xiàn)交叉感染或者更糟的情況,誰來負這個責任?” “我!”新月沒有任何猶豫地說。 “你?”男同事依舊不依不饒,甚至語帶輕蔑:“你才進醫(yī)院多久?” 蘇新月抬頭迎上他冷蔑的目光,眼中神色有一瞬間的凜然:“論資歷,我的確不如你??蛇@里不是醫(yī)院,事急從權(quán)這個成語你沒聽說過嗎?如果沒這個膽子你就一邊站著。放心,哪怕出事也絕對怪不到你頭上去!” 第228章 死是一種奢侈 關(guān)鍵時刻,蘇新月的霸氣幾乎征服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她知道,從專業(yè)素養(yǎng)上來講,做出這個決定的她算不上是一名好醫(yī)生。醫(yī)院的規(guī)定擺在那兒,且他們這里并沒有輸血需要用到的相關(guān)設(shè)備,比如消毒。 然而,放任不管就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個活生生的孩子殞命于此。哪怕過幾個小時,他們這群人合力能把壓在木梁下的孩子救上來,再送去地區(qū)醫(yī)院,又得花費不少時間。就算到了地區(qū)醫(yī)院,配血型,血庫里取血以及后續(xù)的相關(guān)手續(xù)下來,不知又要折騰到什么時候。她敢用自己的命去賭:孩子一定活不到那個時候。 也就是說:現(xiàn)在不救,那孩子必死無疑! 蘇新月做不到! 在她還沒畢業(yè)僅僅是在醫(yī)院見習時,救護車上,她曾因為‘有關(guān)規(guī)定’而選擇見死不救,結(jié)果那個孩子最終死在了急救室里。那之后的幾天甚至近一個月的時間,她腦子里都反復閃過那個‘救不救’的問題。不救,她保住了自己的學業(yè),畢業(yè)后也能順利進入到醫(yī)院里工作。很好,不是嗎?畢竟在救人與自保這兩個選項中,相信更多數(shù)的人都會選擇后者。 然,她的良心卻受到了譴責! 還記得殯儀館外,孩子的姑姑聲嘶力竭地質(zhì)問她:你的前程難道比別人的性命還重要? 當時,她羞愧的甚至連撞墻的心都有。她甚至開始懷疑:那么自私的自己,真的擁有成為一名醫(yī)生的資格嗎? 到了今天,同樣的選擇又降臨到她身上。這一次,她不想再讓自己失望! 那名先前阻止蘇新月不成反被她怒懟的男同事怒氣沖天地跑會村子里,找上了明伊。誰知,他氣急敗壞地告了蘇新月一狀,得來的卻不過是明伊不溫不火的一句:“趕明兒我送她一個綽號,女瘋子,你看怎么樣?” 男同事被氣得無言。現(xiàn)在什么時候?他居然還有心思給那個目中無人的狂妄新人取綽號?總之,被那個新來的這么一鬧,估計他們這群人回到醫(yī)院都得挨訓。如果真是他錯了,那挨訓就挨訓,他絕無二話。問題是這件事根本與他半毛錢關(guān)系也沒有,憑什么? 就在某人忙著為自己打抱不平的時候,新月那邊的取血工作取得了新的進展。一名士兵的血型和孩子成功配上。 不能把血抽出來再輸進去,這樣間接輸血太慢了。何況現(xiàn)在溫度多變,血一旦離開人體極容易發(fā)生變質(zhì)。所以,新月決定讓那名士兵下去,采用直接輸血的方法。 忙活了半天,當新月再度下去時,發(fā)現(xiàn)孩子的生命體征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這個消息無疑鼓舞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墒?,當他們得知被埋在下面的學生除了剛剛緊急輸血救回來的,再無任何生命跡象時,臉上笑容頃刻間又消失不見。 在這里上學的孩子不多,選擇在這里住宿的也只是極少的一部分。據(jù)村書記說,應該有七八個人。這七八個人里居然只有一個活了下來,想想,還真令人唏噓。 黑天后,別的醫(yī)療小組成員都陸續(xù)返回帳篷里休息,只有新月,連口水都顧不上喝就急匆匆地跑去找齊敏了。 她從明伊那兒聽說了,齊敏的父母都已經(jīng)被‘救’了出來,卻早已氣絕多時。 不同于先前還抱著微弱的希望處在等待中的一種狀況,現(xiàn)在的齊敏,在已經(jīng)確定父母均已離開人世這個殘酷事實之后,是否承受的住,新月不敢確定。 找到齊敏已經(jīng)是四十幾分鐘之后的事了。 新月把整個村子都繞了個遍,沒發(fā)現(xiàn)齊敏,最后還是在山上找到的她。 齊敏說,她正在找可為父母安墳的地方。 站在新月眼前的齊敏表現(xiàn)出一種異于尋常的冷靜與沉著。父母雙亡,她卻如此冷靜,只有兩種可能:一,她冷血,對父母的死并不在乎;二,也是新月更傾向的一種可能,她在忍耐。 如今父母均已過世,她是jiejie,起碼得為弟弟做出個表率的樣子來,不能輕易就被擊潰。 只是這樣的忍耐,她的心該有多疼! “哭吧,這里沒有別人?!?/br> 來自新月的一句話,輕易擊潰了齊敏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線,淚水決堤而出,她蹲了下來,痛哭失聲。 家毀了,人沒了,她突然覺得日子沒了奔頭,甚至有一瞬間,腦子里曾經(jīng)閃電一樣地掠過一個念頭——要是她也隨爸媽一起去就好了。可是下一秒,又推翻了這個念頭。如果連她也不在了,唯一留在世上的弟弟該怎么辦? 死對于她而言是奢侈的,活著又充滿了痛苦,一個人,不能死不想活,她真的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 ~~?~~ 第二天,其他的志愿者陸續(xù)趕到了村子,人手物資變得充足。來自醫(yī)院第二批醫(yī)療小組也抵達這里,明伊與后來的負責人簡單做了交接,就帶上新月等人離開了現(xiàn)場。 回去的車上,和來時不一樣,沒有了議論紛紛,沒有了熱鬧喧囂,所有人都沉默不言,整輛車安靜地像一個大冰窖。 親眼目睹災難現(xiàn)場和在電視里手機上看到完全就是兩種心情。偌大的一個村子,說沒就沒了。據(jù)村書記說,村子里的青壯年幾乎都出去打工了,留下的多是老人和孩子,體力原就比成年人要弱些,遭遇到這種滅頂之災能活下來的幾率微乎其微。 想到那一排排蒙著白布的尸體 …… 新月痛苦地閉上雙眼。 還有活著的人 …… 新月想到了齊敏。驟然失去雙親,齊敏一定充滿了悔恨吧?為什么不多點時間陪伴父母?為什么總要等到失去了才想起要珍惜? 如此想著,新月覺得,或許,是時候她該做出一些改變了。為自己,更為了那些她愛并愛著她的人! 第229章 威脅 翌日,蘇新月照常上班。沒想到的是,剛到醫(yī)院就被叫去了龔銘的副院長辦公室。而龔銘更是對她發(fā)了好大的脾氣,說她是個無組織無紀律的紈绔分子。 新月忽然很想笑。說她是紈绔分子?龔銘以為這是在舊社會? 其實她或多或少也猜到了,會讓龔銘如此氣急敗壞的理由,除了她在擅自做主現(xiàn)場給受傷學生輸血那回事,不作他想。而龔銘這么快就得到消息其實也并不奇怪。畢竟,當時對她的所作所為有些人是很看不慣的。為了將自己摘出去免于受波及,選擇‘主動出擊’恰恰是個可以讓自己逃脫危機的好辦法。 只是,有必要這么急著就來打小報告嗎? “你回去吧,等著接受處分。這次,別想像上次一樣蒙混過關(guān)?!饼忋懓押菰挿帕顺鰜?。對蘇新月這種要禮數(shù)沒禮數(shù)又一意孤行分毫不把醫(yī)院的整體利益看在眼里的新人,他早就看不順眼,正想找機會教訓教訓她。這次既然他自己送上門來,那就別怪他 …… 蘇新月走出副院長辦公室,忍不住暗暗嘆息一聲。 “嘆什么氣?” 忽然一道沒好氣的聲音自前方響起,她愕然抬頭,有些意外竟在這里見到了明伊。 他…… “科室剛來兩個患者,忙得焦頭爛額,你還在這邊偷懶。還不趕快去幫忙?” “是!”新月俏皮地做出個敬軍禮的手勢,與他擦身而過,一溜煙地跑去電梯。后又嫌等電梯太慢,干脆跑樓梯。 與此同時,明伊正站在龔銘面前,冷然勾起的嘴角讓人看在眼里無端地心里發(fā)毛。 “副院長打算怎么處分我們科室的新人?”無疑,科室新人指的就是新月。 “她違反醫(yī)院規(guī)定,我打算……” “開除她?”明伊替他把話說完。 “倒也沒那么嚴重?!?/br> “不嚴重嗎?這可是違反醫(yī)院規(guī)定,她一個新人,還不嚴重?如果這次輕饒了她,下次說不定她還會故技重施,那時想重罰也晚了?!?/br> 聽明伊懶洋洋的把話說完,龔銘忽然一愣。他究竟站哪一頭???口口聲聲提到‘他們科室’的新人,還以為他是來替那個無禮新人說好話的。但又好像不是這么回事 …… “我打算先把她調(diào)去行政部門,讓她嘗點苦頭。估計就該知道教訓了?!?/br> “哦……”明伊故意拉長了音兒,無表情的臉讓人猜不出他此刻心中所想。 行政部門嗎?龔銘的確夠狠。把一個剛從學校畢業(yè)來到醫(yī)院工作正是‘壯志未酬’的新人醫(yī)生趕去行政部門坐冷板凳,無疑是在guntang的熱水里加上一盆冰塊,不止會打擊新人的積極性,說不定還會讓她對自己產(chǎn)生懷疑與動搖,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簡直比開了她還要更加殘忍。 “那正好。急診科里天天忙死忙活,我也干夠了,不如把我一起打包也送到行政部門去,我也偷偷閑?!?/br> 看著明伊斜勾起的嘴角,龔銘身上陡然生出一股惡寒,放在桌上的手驀地攥成拳頭,他咬牙切齒地問:“你威脅我?” 明伊撇撇嘴,做出一副無辜狀:“這怎么能叫威脅呢?我是真的干夠了急診這活。您不是知道嗎?我一天得做多少臺手術(shù),天天累成狗,連交女朋友的時間都沒有。我媽天天在電話里嘟囔,讓我趕快結(jié)婚給他生孫子……哎,早知道就不學醫(yī)了,以為當個醫(yī)生多好多好,結(jié)果就是整天累個半死還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唯恐發(fā)生醫(yī)療事故。就說這次蘇新月現(xiàn)場采血給傷患輸血這個事,她明明可以按照規(guī)定什么都不做,眼睜睜看著患者死?;颊咚酪簿退懒耍幸幻X關(guān)系嗎?非得打腫臉充胖子,當什么白衣天使……” “什么白衣天使?”龔銘聽得愣頭愣腦。 “您還不知道???有記者用攝像機記錄下了蘇新月救人的全過程,還夸贊她是‘白衣天使’。這下,不只是她,連咱們醫(yī)院都出名了?!?/br> “有這回事?”龔銘的臉沉了下來。先前來他這里打小報告的那個男醫(yī)生光說了不好的,怎么這種好事卻沒說? “估計一會兒會有記者來咱們醫(yī)院采訪。哎呀,要是被記者知道蘇新月做了好事卻被懲罰,那咱們醫(yī)院的名聲 ……”明伊欲言又止。 龔銘的臉青了白白了又青,忍不住暗暗地咬緊牙關(guān)。 他知道了,明伊過來根本就是在為那個丫頭開脫??磥?,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好得很呢。 “你放心,不會有懲罰這種事?!奔热幻饕灵_口了,自己總得給他一個面子。 誰知,人家根本不領(lǐng)情。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不過,下次,副院長再想對我的人下手,最好提前先跟我打聲招呼?!?/br> 他說,他的人?蘇新月是他的人?不是他們科室? 龔銘從明伊的話音里隱隱察覺到了什么。就說嘛,明伊從來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即使蘇新月是他們科室的,按照他的個性也不可能寧愿冒著得罪他這個副院長的風險也出面維護。這么做對明伊而言,根本一點好處都沒有。除非……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可就不太好辦了。 另一邊,剛起床的謝媛媛與姜離然正在閑閑吃著早餐。不知怎么,今天早上的姜離然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婚禮之后,我就要去醫(yī)院財務科上班了。我叮囑你的事一定得辦好?!敝x媛媛一面往烤好的吐司上刷果醬,一邊對姜離然說??墒撬瑓s像沒聽見似的 …… 謝媛媛驀地停下動作,抬起頭看坐在對面的人。見他一言不發(fā)地悶頭吃著碟子里的煎蛋,她臉色一沉,突然問:“我的話,你聽清楚了嗎?” 姜離然猛地回過神來:“什么話?” 啪一聲,謝媛媛把叉子重重放在桌上。一個念頭跳進腦海,她冷冷一勾唇角:“姜離然,你該不會是……在想蘇新月吧?” 姜離然只是冷冷掃她一眼,當她是瘋狗亂咬亂吠,完全不加理會。而他冰冷淡漠的態(tài)度也徹底激怒了謝媛媛。唇角翹起的弧度莫名一深,她似笑非笑地說:“知道嗎?你越是心里想著那個賤人,就越能激起我的斗志。咱們不妨看著好了??纯茨莻€賤人能在醫(yī)院里堅持多久……” 第230章 我有老婆了 殷朗住進了新月所在的醫(yī)院。 雖然不知他放著更加方便的軍區(qū)醫(yī)院不去卻舍近求遠地跑來這里是為了什么,不過既然人來了,新月就沒有視若無睹的道理。何況,殷朗原就是為了她才受的傷。她總該去瞧一瞧。 病房里,殷朗躺在床上,因為傷的后背從而維持著側(cè)躺的姿勢。見到蘇新月推門進來,他原本稍顯萎靡的神色立刻變得精神百倍。 “還好吧?”新月問他。以兩人的‘關(guān)系’,這樣不溫不火的一句詢問不免顯得有些敷衍,更像是在打官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