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難治之癥
從容不迫的為她開藥,便是蘇大夫那般夸獎都沒有絲毫的畏縮或激動,波瀾不驚的好似一江平靜的春水。 青黛難以想象,在道觀的四年,秦妙言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 因為之前她用蘇大夫的藥,病情的確沒有好轉(zhuǎn),便令她覺得蘇大夫根本就沒有用心給她治病,只是秦妙言的到來給了他一個場子罷了。 故而當時也只是抱了回來試試的心態(tài)。 畢竟那名為玄樸的仙姑,也只是在坊間頗有名氣罷了,二姑娘年紀尚小,要說盡得真?zhèn)魑疵馓^。 可沒想到,這藥好用的當真出乎意料! 青黛面上的喜悅一覽無余,將這幾日用藥后的反應一一說給了秦妙言聽。 她本就是美人,哪怕此時白璧瑕疵也遮不住這般清麗出塵的容顏。 秦妙言一直微笑的聽著。 看來她是賭對了。 其實她不光對青黛有外用藥,還有內(nèi)用藥。 青黛是因為她meimei嫁不出去才導致心情悒郁。 從前,秦妙言多多少少也聽聞過青黛這個meimei嫁不出去的原因是什么。 所謂隱疾,實則不過是難治之癥罷了。 青黛的meimei名為菘藍,兩人是姐妹,容貌自然相近,可不知為何,及笈后沒多久菘藍便生了怪病,怎么治都治不好。 自古女醫(yī)便不多,也只有貴族抑或?qū)m中的女子能有專門為其看病的女大夫。 青黛便是再受老太太寵愛,一家卻也只是秦府的奴婢,男大夫們顧忌多,治病女子的家人顧忌的更多。 是以菘藍的病拖到現(xiàn)在,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而秦妙言師承擅治疑難雜癥的玄樸,又輕而易舉的醫(yī)好了青黛的面斑之癥,這內(nèi)用藥,自然便是前者給予后者的希望。 青黛對著身后的一個丫頭揮揮手:“還不進來,在一邊傻站著什么呢!” 她這么一說,茯苓才注意到,原來還有個丫頭在一邊站著。 只不過青黛進來的時候都去看她了,因此才沒注意,當下打量了一番,原來那小丫頭懷里抱著的是一個攢盒! 丫頭將攢盒擱下,順手打開,青黛點點里面,笑道:“這是幾個金橙,是我大哥從聊城做差事時捎回來的,拿給二姑娘嘗嘗鮮?!?/br> 又指了指一邊一個精致的小盒,“浦街上的蘇記糕點是不錯,不過我自小覺得典娘子家做的閑魚燒很不錯,因此特意給兒姑娘買了捎來,二姑娘不會嫌棄吧?” “青黛jiejie說笑了,”秦妙言微微一笑說道:“這不過是舉手之勞。忖己之力,治病救人,本就是師傅一直叮囑我的?!?/br> 她面上無喜無傲,那樣子好似為她治病當真不過是件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 青黛頓時肅然起敬。 她垂首施禮,語氣誠懇極了,“從前是我慢待了二姑娘,日后不會了,還望二姑娘莫要怪我昔日的失禮之處?!?/br> 秦妙言不由動容。 雖說青黛從前對她不冷不熱,但至少從未害過她。 況且,她其實一直都很佩服青黛。 老太太死前給她留了那么多體己,可青黛還是隨著老太太去了。 以身殉主,光是這份主仆情便令秦妙言高看青黛一眼。 “青黛jiejie委實不必如此,從前是我年幼,有些事jiejie不放在心上,妙言才是真的感激呢?!鼻孛钛孕χ銎鹎圜靵?,重新坐回本來的位置。 青黛含笑,“二姑娘當真是善解人意?!?/br> 兩人說了些家常話,青黛談到了老太太、大太太,聊得多了,心中還挺納罕。 不論提起誰,秦妙言語氣皆是誠懇恭敬,不見絲毫的怨懟怠慢。 只是越說,青黛愈發(fā)的汗流浹背。 “再倒一杯茶?!鼻孛钛圆粍勇暽钠沉搜圩⒉话驳那圜?,吩咐芳霞。 “青黛jiejie不在家中再休息幾日,怎么這么快便回來了?”待茶水遞過來,她便親手端到青黛面前。 青黛忙雙手接過,苦笑:“我原不過是個下人,便是老太太抬舉我?guī)追至T了。家中還有多病的妹子和年幼的弟弟要養(yǎng),因為治病耽擱不少日子,況且也不是什么大病,又托了二姑娘的福,總也不好一直在家中閑散著?!?/br> 秦妙言頷首,手指敲在在面前的杯身上,輕輕說:“早先聽人說jiejie家中的meimei多病,卻不知,生的是何???” 其實她早便知曉青黛想問的是這件事了,只是一時不好開口。 她畢竟是個小姐,再高貴的丫頭也沒有要小姐為自己meimei治病的道理。 況且青黛本就不是驕矜之人,她顧及秦妙言的身份,卻又擔心meimei的病,這才支支吾吾的兩難。 治好治不好是一回事,可能不能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青黛若是去求老太太要秦妙言為她meimei看病也是人之常情,老太太縱然再不喜歡秦妙言也定不愿委屈了青黛。 可一旦真到了要老太太來找她的時候,恐怕便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故而秦妙言知曉青黛不好意思開口,便給她臺階開口了。 “這病說來話長……” 青黛眼睛一亮,思忖片刻,說道:“是一年多前發(fā)病,剛開始時只是身子羸弱不見葵水,去找了回春堂的孫大夫開藥,服了幾貼藥后好了許多,可自打好了幾個月之后,葵水又時有時無極不規(guī)律,兼食欲不振,面若金紙……” 青黛說到這里,似是說不下去了,幽幽一嘆:“meimei快要到出嫁的年紀卻遇上這等事,我心里很難受,若是能在她一生病的時候便請醫(yī)看病,或許也不至于此!” 她家里是有不少積蓄,可父母節(jié)儉,當時小妹生病,葵水未至也不過當時正?,F(xiàn)象,可誰知之后這病竟會一發(fā)不可收拾? “若jiejie信得過我,我倒是可為令妹一看?!鼻孛钛哉f道。 青黛先是一怔,旋即起身向秦妙言一拜:“二姑娘若是真的愿意為小妹醫(yī)治,只要能讓小妹好起來,青黛為二姑娘做牛做馬都愿意!” “實在不必。”秦妙言還未動,身邊的孔嬤嬤早已扶起了驚喜交加的青黛。 從前她為人醫(yī)病,多半都是些將死之癥,病好時給她跪下抱著她大腿失聲痛哭的都有,故而秦妙言此番不曾有多大的情緒波動。 也許師傅說得對,大夫做的久了,人也會愈發(fā)冷漠……秦妙言心中輕輕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