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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鵪鶉在線閱讀 - 第3節(jié)

第3節(jié)

    “身份證呢?”

    “你要查我戶口?”

    楊剪繞到李白另一側(cè),把他和大街隔開,這會兒已經(jīng)不見多少行人,亂竄的小摩托比轎車多,新科技園區(qū),周圍不是景點就是高校,夜里還是有些寂寥,最輝煌的是路燈和大廈的燈牌。他攤開手掌,晃晃手腕,意思是動作快點。

    李白瞪著他,把被自己快要攥爛的黑塑料袋交過去,讓人幫忙拿著,在自己的卡其布挎包里翻找起來,“要是我沒隨身帶著你是不是還覺得我是個騙子?”他又拿回自己的袋子,把證件拍進楊剪手中。

    “這不才十五嗎?十一月份才滿十六,”楊剪打量那張證件照,“小時候像個土豆,現(xiàn)在長成這模樣我的確一下子不敢認。還在讀書嗎?”

    “沒有,前幾年我在南京待著,給理發(fā)店當學徒,去年轉(zhuǎn)正了。但我也不是文盲,南京有很多夜校的,我現(xiàn)在會算二次函數(shù),還會讀英語?!崩畎讗瀽灢粯返匕焉矸葑C收回自己印刷劣質(zhì)的火影忍者卡套中。

    怕楊剪誤會,他又抬起頭道:“我天天挨打?qū)嵲谑懿涣肆瞬艔拇謇锱艹鰜淼?,來北京也沒別的意思,沒想好要干嘛,就是想看看你……還有楊萍jiejie!”

    “她改名了,現(xiàn)在叫楊遇秋,本來還想改姓,后來也覺得自己多此一舉,”楊剪的目光倒是柔軟了許多,尤其當李白提到挨打,他眼中稍有顫動的光點或許可以稱之為是理解,“我們過得挺好的?!?/br>
    “那就好?!崩畎子执瓜履X袋。

    對那個被逃離、被拋在身后的父親,兩人都緘口不提,好比一種默契。

    “你為什么提溜著外套不穿?”在校門口,楊剪又挑開話頭,“里面這身尺碼太大了吧,像視察的領導,或者……我還以為你剛從蘇州街那個教堂唱詩回來呢?!?/br>
    “……外面這件像隔壁大姐?!?/br>
    “暖和不就行了?”楊剪指指自己腫了半邊的臉,坦蕩走入校園,他好像能讀懂李白在想什么,“別人看你說明你與眾不同?!?/br>
    也不知認不認識,他就沖路燈下擦肩而過的推車男生笑。

    李白把心一橫,丟了黑塑料袋,把他的大棉襖套上,沾的雪化在上面,但這棉襖夠厚,里面還有防水層。

    真暖和。

    他跟著楊剪走,正值期末,天氣又冷,校園里頭又黑又靜,途徑一個cao場一片宿舍樓,又穿過一片小樹林,李白憋不住了,“去哪兒?”他扯著楊剪夾克的后擺問。

    “學五食堂,我平時九點下班過去還有菜,”楊剪任由他拽,呵出的熱氣把黑夜染白了一塊,“你也挺餓的吧,哥請你吃頓飯。”

    “剛才那個小面就挺好?!崩畎仔恼f請我吃飯也不用走這么遠。

    “我飯卡里有錢,兜里沒錢。”楊剪又打起哈欠。

    在食堂門口兩人遇上了同學,看樣子關系很近,應該是同班的,吃完夜宵,那三位穿著睡褲拖鞋大羽絨服,跟楊剪拍著肩膀打招呼,也不問他傷怎么來的,只是痛呼明天的固體物理學今晚又要通宵自救了,楊剪就一臉嚴肅地跟他們說悠著點別像隔壁工學院那樣又猝過去一個。

    接著,李白就被楊剪帶到窗口,都是些剩菜,但菜盒放在熱水槽里還是熱騰騰的,聞起來很香。打菜阿姨說了句“今天來得挺早”,毫不猶豫地把幾道見底的菜都打進楊剪的盤子,連湯帶水,葷的不少,見楊剪帶了人一塊過來,米飯也盛了滿滿兩大碗。

    “哎,謝謝您,”楊剪在讀卡器上刷下去十塊錢,端起鐵盤,“這鴨血我特喜歡?!?/br>
    “掛彩了補補血嘛?!卑⒁虜?shù)落道,“也不知道成天在干什么大事。”

    李白抱著兩碗飯,跟著身前笑呵呵說“沒事沒事”的家伙,在一張燈下的方桌坐定。

    “你人緣真好。”他由衷道。

    楊剪卻已經(jīng)開動,像是餓壞了,吃得狼吞虎咽,根本不顧嘴上的傷,又像是還有急事要做在趕時間。李白也沒扭捏,端起自己那碗大口地扒拉起來,一開始還不好意思吃rou,過了幾分鐘,那道木耳炒五花就是他的最愛了。

    卻也就在這時,楊剪突然放下飯碗,兩手垂在身側(cè),靜靜望了過來。

    起初李白以為他在看自己,這么專心致志的,還怪不好意思,后來才發(fā)覺自作多情,那人微微仰著臉,明顯在看他身后。

    站著什么嗎?是誰?李白屏息回過頭去。

    首先看到一條深咖色羊毛裙,扎在裙腰里的是件淡粉色棒針毛衣,外面的是件最近最流行的長款風衣,衣襟上垂到胸口以下的,是大波浪長發(fā)。

    再往上看,這位時尚弄潮兒確實也是個五官精致的美女,就是臉色很差,咬著嘴唇,淚水流了滿面,掛在她線條玲瓏的腮下。

    “我不知道他們……”她啞聲說,“我已經(jīng)說過我哥了,你待會兒別去打工了,跟我去醫(yī)院看看。”

    “不用,”楊剪不動彈,仍心平氣和地看著她,“我讓你這么傷心,你哥氣不過我能理解,我也沒還手?!?/br>
    “楊剪!”女生繞過李白,幾步站到楊剪身側(cè)。

    “你什么意思?”她又哭著問道。

    “分手的意思,你提的?!?/br>
    “我亂說的,我當時只是生氣……你說你不想結(jié)婚多少歲都不想,那我們現(xiàn)在也可以談戀愛啊,大不了到我想結(jié)婚的時候再分手……我們不都還沒到適婚年齡嗎,有什么好著急的,你說是嗎?”

    “你現(xiàn)在就很想結(jié)婚了?!?/br>
    “我不想,我現(xiàn)在一點也不想了!”

    李白眼睜睜看著女生身上那股子勁兒一點點軟下去,就像下一秒就要倒在楊剪身旁,趴在他腿上哭泣。

    “沒必要說假話,也沒必要把自己弄得這么卑微,觀念不和還要強求,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好,”楊剪也不抬手扶她,無比真誠地說道,“這樣非我不可,對我來說也太累了。”

    女生愣了好久,食堂里寥寥幾撮人都在圍觀,但楊剪的目光對她來說顯然更為鋒利,在這雙重壓力之下,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直到把臉都憋得發(fā)紫,突然一揚手,直直指向李白,目光也惡狠狠撞上李白瞪大的雙眼,“行,你行,我懂了,這么急把我推走,找到新歡了是吧,就是他對吧,大晚上一塊吃剩菜還真是一路人,”她走過來直接拽起李白的領子,皺眉冷笑道,“什么東西,一臉狐媚子樣兒男的女的啊,戲劇社的?穿這衣服要表演祥林嫂嗎?”

    李白被勒得后頸疼,索性順著那股力氣站起來,心說行吧,我這身衣裝打扮今天已經(jīng)得到三種比喻了。

    卻見楊剪也站了起來,走到兩人身側(cè),慢條斯理地扳開女生的手指,把李白的領子拎到自己手中,又把人放回椅面,雙手搭上他的肩膀,十分溫柔地捏了捏,“是啊,新歡,一個十五歲小孩兒,”說著他無辜地笑了笑,那種無辜太理所當然,甚至顯得有些冷漠,“胡倩,你自己信嗎?你明天想起自己說的胡話不會后悔嗎?”

    第4章 啪嗒,啪嗒啪嗒

    話說完了,楊剪的手仍放在李白肩頭,兩個拇指按在領口下,扶上后頸,皮膚的接觸有種粗糙的暖。李白把下巴抬起,和胡倩對視,努力地堅持不眨眼躲閃。

    比起緊張,擠在他心里更多的竟然是種興奮,看到不可置信、無措、痛悔、木訥在那張臉孔上瘋狂地堆疊生長,撐破漂亮的框架,唯有洶洶的氣勢在消逝,這姑娘不再有力氣罵的出狐媚子和祥林嫂了,李白可以感同身受,卻不覺得難過。他只是想,自己果然沒有看錯,楊剪就是這樣一個人,能差點就忘干凈被拋在老家的小弟的存在,似乎也從未關心過其死活,也能普普通通的幾句話就把重裝上陣的前女友逼得失去斗志。

    傷害起人來,他根本不需要多大力氣。

    的確,當楊剪盯過來琢磨了半天才叫出那聲“小白”時,李白是有些受傷的。在村里常常皮開rou綻的那些年,在南京有這頓沒下頓每天被老板像狗一樣使喚的日子,他都忍了下來,不斷提醒自己不要忘掉的就是一定要來北京,來了生活就會好過一點,這里有對姐弟是他的親人,也許會在同樣地想念他,也許會對他好。

    大約半小時之前李白意識到自己白日夢做的有點多,天平是斜著的,但也叫不出冤,沒誰有惦記他的義務。然而他同時也意識到,至少自己的抗打擊能力是十分拿得出手的,幾口熱飯下去就恢復了精神,現(xiàn)在楊剪在他身后,把他拉進這場對峙,甚至讓他產(chǎn)生了“我們是一邊的”的感覺。他贏了。這算不算是“狐假虎威”?

    李白又想起在店里的彩圖繪本上看到的詞了。它屬于第一任老板家八歲的小男孩。倘若偷翻被發(fā)現(xiàn),哪怕只有一下,那眼尖嘴毒的小胖子就會邊發(fā)出哭聲邊斜眼看著他咧嘴,露出幾顆幸災樂禍的大牙,老板娘循聲而來,把干抹眼皮的rou球擁入懷中,之后,哪怕是當著客人的面,李白也會被趕去跪在一邊,撿地板縫里發(fā)臭的頭發(fā)。

    排隊的客人看見這幅情形,就不愿意讓他用那雙手在自己頭上動剪子了,剪的腦袋少,那天就有可能挨餓。

    李白忽然覺得自己的生活已經(jīng)得到改善,尤其對比之下,現(xiàn)在桌邊的三位里他絕不是最慘的那個。你快走吧,他已經(jīng)不喜歡你了連話都懶得再說,看不出來嗎?你怎么這么可憐啊。李白在心中默念,好卑鄙,也好快樂。

    這時胡倩已經(jīng)開始躲避他的眼神,兩手扶在裙腰上,正在不安地搓動。這是李白第一次在對視中獲得勝利。他越看越停不下來,胡倩卻在這時把眼皮擦干擦紅,念詩一般,相當用力地留下一句“楊剪我們后會無期”,轉(zhuǎn)身蹬蹬蹬地走掉了。

    李白看到食堂玻璃門后的人影,挺高大,攬上她的肩膀,是有人在等她。

    “后會無期是指以后再也不見嗎?”他問道,總覺得這詞文縐縐,像在拍還珠格格。

    “明天還在一個考場,”楊剪坐回自己的位子,“同班同學?!?/br>
    李白忽然笑了起來。

    “怎么?!笨此敌?,楊剪也松松地勾了勾嘴角。

    “你們大學生真好玩?!崩畎渍Q邸?/br>
    “嗯,我也覺得,”楊剪夾了一筷子木耳,放到李白盤中,“讓您見笑了?!?/br>
    李白也夾了一塊鴨血作為回禮,但他個子矮胳膊短,必須得半蹲著站起來,才能讓它安全在楊剪的米飯上降落,“我覺得你在嘲笑我。”他說。

    楊剪聞言就捂住了眼睛,手背上累累的傷順骨骼描摹,被冷光照得扎眼。憋起來還挺辛苦,他肩膀****的,這回是真笑了,混著些鼻音,聽起來又像是要咳嗽,像是要哭。李白用余光瞥著幾桌外正在偷看的學生,跑到食堂阿姨那里給他要了一碗熱水。

    菜已經(jīng)不熱了,吃上一口,好像就又涼上一分,但兩人吃得專注,都沒有浪費。

    飯后楊剪還要打工,說是海龍大廈旁邊的物流站,幫人卸貨分揀,隔天一次,從晚上十一點干到凌晨三點。有一段路要同行,他干脆把李白送到了公交車站。

    李白問:“你一天睡幾個小時?”

    楊剪道:“加起來四五個小時吧?!?/br>
    李白說:“我也差不多?!?/br>
    楊剪靠上電線桿子,低頭點了支煙抽。他居然抽煙,利群,不是什么好牌子,在南京的報刊亭賣兩塊錢一包。燈光是暖橙色的,風如果能被看見,應該是冷冷的青藍,他碎而亂的劉海不再烏黑,和李白的眼睛隔了層乳白的霧。

    “你可以試試其他不這么累的活兒?”又是李白打破沉默。

    “你這么cao心?”楊剪反問。

    “我也在找工作?!崩畎籽銎鸩弊?,朝路燈吐白氣,“交流交流經(jīng)驗嘛?!?/br>
    “也有,比如初高中家教,或者新東方英語班的教學助理,”楊剪抬眉望向不遠處駛來的末班公交,982路,小小的一塊紅色燈牌也像他的煙頭,“就是現(xiàn)在才大一,沒人愿意招?!?/br>
    那大二是不是就好了?北大的學生應該很搶手。李白放心了。

    “這對我來說根本沒有參考價值,我倒是能去英語班打掃衛(wèi)生?!彼攘瞬葪罴舻挠白印?/br>
    “身上錢夠嗎?”楊剪不躲,煙也抽得很慢。

    “那還是夠的,我把大頭都藏在屋里不帶出來,怕被人搶了?!崩畎酌摽诙?,說完有些后悔,他還真想聽聽要是說自己不夠,楊剪會作何反應。

    但他沒有。楊剪果然不說話了。

    又過了大約十分鐘,公交即將靠站時,李白又道:“我也想抽。”

    楊剪沒說什么,兩指夾著那小半截香煙,把李白拽到身前,背朝著自己。他是左撇子,因此李白的左半邊身子就被他的手臂環(huán)住了,煙氣從背后飄到面前,帶著薄繭的手指也擦過李白的耳朵,涼涼的,讓他下意思想把耳垂縮起來。但他當然沒有這種特異功能,只是縮了縮脖子,等他再把脖子伸直,把腦袋挨過去,張著嘴想咬那煙尾,唇峰都碰上小指了,楊剪又忽地把手抬高。

    “小孩兒抽什么煙,”他輕輕搡了李白一把,“行了,回去吧?!?/br>
    李白吃了癟,也有點來氣,爬一級臺階就回一次頭。當他投了幣,扶住車頭的橫桿站穩(wěn),氣已經(jīng)消了,公交也關門啟動。他再轉(zhuǎn)臉去看,楊剪已經(jīng)走了,從站臺穿過一條雪泥臟亂的窄馬路,走上一條寬闊流麗的大街。街上只有他一個,公交往同方向開,經(jīng)過他的腳印。

    還想去北大宿舍參觀一下呢,還想問問能不能周末帶我去天安門,李白心中默念,從背后看著楊剪,又超過去從正面看,向日葵似的轉(zhuǎn)著腦袋,把一天在兩分鐘內(nèi)過完,看著他從放大到縮小。但現(xiàn)在看來那都不是多么現(xiàn)實的事。

    但至少我們都活著,有點難地活著。人縮成小點,再也看不見的時候,李白閉上了眼。

    來北京前,李白身上帶著這些年攢的全部積蓄——兩千塊錢,目前只花了很小一部分,但只有花銷沒有收入,房租路費伙食費幾塊接著幾塊地扣,好比眼睜睜看著一塊又香又甜的大蛋糕被螞蟻啃食,總歸讓人焦慮。這天過后,李白沒再往中關村亂晃,秉持著尋找楊剪時那種鍥而不舍的精神,他開始在理發(fā)店之間掃蕩。

    北京人在這方面似乎不比南京人重視,李白以自己租的單間為中心,一圈一圈地找,沒有如預想中碰上遍地都是時尚美發(fā)鋪的狀況,看來當初同事跟說北方人不愛捯飭也不是危言聳聽。更倒霉的是,李白又練了幾年的技術,碰壁次數(shù)卻遠比在南京初來乍到時遇上的多。手藝過關要價還低,遭拒的主要原因就是年齡,最可氣是有一家都把他收了,也讓他安安生生地干了三天活,老板突然給他結(jié)了一百塊,說最近嚴打,實在不敢再雇他,又說老板自己也要放假回老家了,要他自己過個好年。

    李白覺得自己像棵剛扎根就被拔起來的菜。

    他也完全明白過來,這里的規(guī)則也和他以前學會的不同。沒有人因為年紀小欺負他了,但也沒有人因為年紀小要他了。

    這是臘八節(jié)當天,李白又冷又餓地回到家,躺在硬板床上,蓋著被子又蓋了一層棉襖,捏著那張百元大鈔入神地盯。沮喪了一會兒,他就爬起來給自己煮粥,放了很多白糖,喝得人舌根發(fā)麻,石景山不行,他決定年后去大興碰碰運氣。

    那邊還是郊區(qū),對未成年勞務管得應該沒有城里那么嚴。

    很快他就睡著了,一放松下來,他就睡了將近兩天。后來天還沒亮,他是被凍醒的,睜開眼睛一看,出租屋東南角的天花板居然塌了一大塊,大概占整間屋子四分之一的面積,渣土和碎片掉進房子,黑洞洞的天空就在上方,冷風也直接往里面灌,房頂?shù)难╉槃萋湎?,也有堆積在邊緣的,已經(jīng)化了不少,不停地往下滴答。

    縱使是得過且過如李白,也覺得有點驚嚇,他把自己的行李搶救回來,擦干凈臟污,打開小暖爐烘干,等到天亮之后,八點半,差不多都該起床的時候,才小心翼翼地給房東打電話。

    房東倒沒要他賠,還跟他說不好意思,說自己不在北京,給他聯(lián)系了工人來修。

    李白等了三天也沒等到什么工人。

    他自己去找人,要么是太貴,要么是已經(jīng)放假了。

    幸好床不在空洞下面,就是冷了一點,李白還不至于太落魄。白天無聊,他就會走到商場,也不買什么,只是想聽里面放的王菲的歌。只是又過了幾天,離除夕越發(fā)地近了,李白還得了重感冒,半夜發(fā)起燒來,第二天爬起來把自己裹得像個蘿卜,沒有醫(yī)保去醫(yī)院開藥,他隨便找了家沿街小藥店,錢包仍然元氣大傷,他突然很委屈,意識到自己的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