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帳中香 暮云曾遮青山明(一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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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帳中香 暮云曾遮青山明(一四一) 慕北湮對他既憎且恨,懶懶地答道:“應(yīng)該很少吧!他來沁河,本為休養(yǎng)身體,并非尋歡作樂。” 景辭道:“可這香丸中有催.情之物,用量雖不多,若是聞得久了,只怕也有些難以把持?!?/br> 慕北湮吸氣,向那廊下遠(yuǎn)遠(yuǎn)跪著聽候傳喚的那群人喝道:“薛氏!給我出來!” 薛照意惶恐行來,行禮道:“小王爺,有何吩咐?” 慕北湮問:“你在我父親用的香里,動了什么手腳?” 薛照意花容失色,忙磕頭道:“公主明鑒!小王爺明鑒!妾身豈敢在王爺所用之物里動手腳?是王爺……王爺吩咐,讓我在里面加了些調(diào)節(jié)閨房情趣之物?!?/br> 慕北湮眼底已有巖漿般的烈意涌動,怒道:“扯淡!這是看我父親沒法從棺材里爬出來和你對質(zhì)嗎?” 薛照意慌忙道:“妾身不敢!真的是王爺自己的意思!小王爺若不相信,可以去問其他姐妹……便是言希公子,每日為王爺把脈,應(yīng)該也是知道的。王爺上回在戰(zhàn)場受傷,傷了筋脈,所以……所以……” 慕北湮忍不住喝道:“閉嘴!” 雖說小賀王爺以憐香惜玉聞名,但此刻慕北湮顯然很想沖過去將她踹上兩腳。 說賀王jian殺小玉、左言希因此弒父,已然夠荒誕,但如今證據(jù)對左言希大大不利,只能強(qiáng)忍著不發(fā)作,再不料如今竟扯起賀王不舉,自然羞憤交加。 他看了一眼負(fù)手看笑話的長樂公主,緊握著拳快步奔了出去。 阿原先前被他算計得狼狽不堪,但到底不曾真的吃虧,還由此成全了她和景辭的好事,對他的憤恨已消解不少,見狀不由喚道:“慕北湮!” 慕北湮頓身看向她,陰沉的眼底微轉(zhuǎn)柔和。 阿原走過去,低聲道:“即便小玉真的曾在賀王臥房中出現(xiàn),也不能斷定是賀王所害。小玉是被力大強(qiáng)悍者jian殺,你可曾想過誰最有可能?” 慕北湮眸光閃了閃,說道:“多謝!” --------------------- 待慕北湮離去,阿原才發(fā)現(xiàn)長樂公主終于不再悠閑啜茶,而是緊緊盯著她,似要在她臉上盯出一個洞來。 阿原摸摸臉,問道:“公主覺得我做得不妥?” 長樂公主搖頭,擲下茶盞笑道:“沒有。甚妥,甚妥!你的腦子若是少放些在男人身上,看著倒還有幾分聰明!” 阿原眉峰挑了挑,一揖笑道:“謝公主贊賞!” 瀟灑利落,全無芥蒂,似完全聽不出長樂公主話語間的嘲諷。 長樂公主將她再打量了幾眼,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小鹿沖著她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然后茫然看向她的小姐,“她什么意思?小姐……又做什么了?” 謝巖負(fù)手微笑,“她沒做什么,只是偷了個懶而已!” 景辭令人將證物收起,卻喚了小饅頭等侍兒,親帶她們進(jìn)左言希臥室,看著她們收拾那些藥材。 阿原捏著袖中的雙雀紋劍穗,猶豫片刻,依然將劍穗藏起,進(jìn)去幫著收拾。 賀王雖沒了,但賀王在朝堂和軍中的影響力還在,他的親友部屬并沒那么好動。先前長樂公主想刑訊左言希,雖然證據(jù)確鑿,慕北湮都打算出手阻攔,更別說其他并無實據(jù)的親信了。 但慕北湮自己敢動。 不論是為了查出父親遇害真相,還是為了還左言希清白,作為賀王府的少主人,慕北湮將不得不徹查此事,也最有資格徹查此事。 而阿原提醒他的線索已經(jīng)夠多。 賀王長期靜養(yǎng),甚少離開自己的院子。如果確定小玉曾在賀王臥室中出現(xiàn)過,說賀王不知情,著實太勉強(qiáng)。 那么,即便慕北湮再怎樣不愿承認(rèn),小玉之事都與賀王脫不開干系。 若這個推斷成立,處置小玉的,必是賀王心腹之人,且好色勇猛。 這個范圍并不大,對于深知府中眾人底細(xì)的慕北湮來說,更容易確定。 謝巖不太放心,意欲跟著前去幫忙,那廂長樂公主卻道:“謝巖,本公主聞著這滿院子的藥味,疹子犯得更厲害了。你陪我回縣衙,繼續(xù)找大夫診治吧!左公子的藥,我可不敢用了!” 她撓了撓作癢的面頰,又怕?lián)掀破つw,言語間便又多了幾分煩躁。 雖然左言希醫(yī)術(shù)高明,但如果真是喪心病狂的弒父兇手,指不定就會施展些什么手段,令前來查案的長樂公主病得見不得人。她擔(dān)憂得并非沒有道理。 謝巖無奈,悄聲向阿原道:“北湮雖然聰明過人,但自幼嬌慣,平生不曾歷過太大波折,我擔(dān)心他沖動之下有什么行差踏錯的。你在這邊幫照看些?!?/br> 阿原張了張嘴,指住自己的鼻子,“我?照應(yīng)他?” 謝巖輕笑,“你照應(yīng)不了也不妨事。只要你在一旁照看著,景典史自然也會在一旁照看。” 景辭正立于不遠(yuǎn)處的梨樹下負(fù)手看殘花,似乎并不曾留意他們的言語。但謝巖剛提到他,他已冷冷一眼橫了過去。 謝巖向他遠(yuǎn)遠(yuǎn)一揖,微微笑著走了開去。 阿原便問他:“那咱們要不要去瞧瞧小賀王爺那邊情形?” 景辭不耐煩掃過謝巖的背影,懶懶道:“欽差大人吩咐,還能不去?呵,他還真會料理人!” 阿原道:“他這欽差不過是掛名的,說到底還不是長樂公主做主?說來也奇,皇上好端端的為何派個公主過來查案?” 景辭道:“諸位皇子公主里,只有長樂公主我行我素,敢做敢當(dāng),可稱得耿直公允?;噬峡粗氐?,應(yīng)該是這個?!?/br> 阿原奇道:“你對宮里的事很清楚?” 景辭道:“哦,謝巖說的?!?/br> “你跟謝巖很熟?” “其實……也不太熟。”景辭忽看向阿原,“你有沒有覺得,謝巖和長樂公主挺般配的?” “般配?”阿原看著他探究的眼神,笑了起來,“不知道。我跟他們……完全不熟!” 景辭仿佛不屑般哼了一聲,攜了她的手向外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阿原總覺得他眉眼間有種心滿意足。 于是阿原便也心滿意足。 對著這么個有心機(jī)的男子,當(dāng)一個同樣有心機(jī)的女子,無疑是最英明最睿智的決策。 ------------------- 同樣有心機(jī)的小典史和小捕快并沒有立刻去找慕北湮。 他們先去見了李斐,問明其他各處屋子搜查情況,然后去了次廚房。小鹿本來跟在阿原身后亦步亦趨,看得廚房里正在蒸包子,蒸得熱氣騰騰,香氣撲鼻,一時邁不開步,便留在廚房里等包子了。 阿原等在書房找到慕北湮時,慕北湮也才剛剛開始他的內(nèi)部審訊。 無論是謝巖,還是阿原,似乎都低估了慕北湮。 他并不曾如他們預(yù)料的那般,將可疑的賀王親信一網(wǎng)成擒,挨個審訊,而是和顏悅色地將順兒喚進(jìn)屋去,軟硬兼施問小玉失蹤那晚的情形。 順兒雖忠心,但他不僅對靳大德忠心,更對賀王忠心。賀王死后,他最該忠心的對象無疑成了賀王世子。 于是,靳大德叮嚀多少遍讓他保守的秘密,他立誓受盡酷刑也不會招承的秘密,很快在慕北湮的循循善誘下和盤托出。 小玉那晚并未收到什么老家來的信,而是靳大德命他悄悄將小玉喚來,且叮囑不許驚動一人。 順兒是賀王心腹,上下無不熟悉,又有靳大德暗助,想事先支開沿路守衛(wèi)易如反掌,故而不論是醫(yī)館還是別院,根本不曾有人發(fā)現(xiàn)小玉去了賀王那里。 小玉聞得賀王相召,似乎已經(jīng)有所預(yù)感,一路陪著笑臉,試圖問出賀王找她的緣由。 順兒只能答她:“不知。” 他的確不知。他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小玉被帶入賀王所住院落后,靳大德便命他先回去,親自領(lǐng)著小玉走了進(jìn)去。 順兒離去前,隱約聽到了賀王的怒斥和小玉的哭叫,卻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遠(yuǎn)遠(yuǎn)住在醫(yī)館里的言希公子的侍兒,怎會得罪王爺。 其后發(fā)生的事,順兒并不知曉。靳大德半夜才回來,叫起他來吩咐,從此若有人問起小玉,只許說她因母病告假回家了,不準(zhǔn)談及其他。 順兒明知必是賀王的意思,只得應(yīng)了,心下卻已明白,從此這世間再不會有小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