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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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陸欽也有事情要忙,他在規(guī)劃白云書院的前景,順便思考該為書院邀請來怎樣的夫子。 他還是蒼老了,精神勁大不如前,不可能一個人教導整個書院的學子。 很快,整個帝都的街頭巷尾都流傳起白云書院的名聲。 而各大府邸的管事們都是消息靈通之輩,很輕易就聽說了這件事。 一些心思活泛的,想到府中少爺是帝都有名的紈绔,連忙把這個消息上報給當家主母。 當然,他們不能明著說白云書院只收紈绔,得說“白云書院只收活潑聰穎、沒定下性子的官員子弟”。 禮部尚書的夫人和母親,也都從管事那里知道了白云書院的名聲。 尚書夫人捂著嘴,激動道:“娘,我們近來不是還在討論,說要給文華另外挑一家書院嗎?您覺得這白云書院怎么樣?” 這是一家新開的書院,老夫人有些擔憂,“這書院真能把人教好嗎?” “娘,您別忘了,這家書院的院長是陸欽陸大人。我們家老爺幾次三番和我肯定過陸大人的學識和人品,他說能教好學生,我覺得就肯定能教好。您想想,一個閣老承諾的話,還能有假?他難道不顧及自己的名聲嗎?” 老夫人心思松動了一二,“你說得對。不過——這家書院會不會管教得太嚴啊,文華從小就沒吃過什么苦?!?/br> 老夫人以前對兒子要求太過嚴厲,現(xiàn)在對幼孫根本嚴厲不起來。 相比較之下,尚書夫人也溺愛兒子,但她知道幼子沒有功名在身,他們還在的時候可以照拂一二,等他們都過身了,幼子的處境肯定就沒現(xiàn)在舒心。 尚書夫人勸道:“考科舉總是有些辛苦的,不過只要我們精心照料,文華不會餓著累著的。” 未免老夫人再猶豫,尚書夫人拋出殺手锏,“娘,難道您不想看到文華金榜題名,坐在高頭大馬上游街嗎?” 老夫人果然被勸服了。 尚書夫人松了口氣。她知道自家相公一直期盼著幼子能成才,相公絕對會雙手雙腳贊同此事,只要能勸服老夫人,這件事就算是定下來了。 至于現(xiàn)在正在國子監(jiān)走馬遛狗的當事人山文華是什么想法? 哦,尚書夫人壓根沒考慮過。 當她和老夫人都硬下心腸,山文華除了要去上學,還是只能去上學。 —— 禮部尚書山余坐在衙門里辦公,突然自心底升騰起一股不詳?shù)念A感來。 這股不詳?shù)念A感太濃烈,以至于他有些坐立不安。 端起一旁已經(jīng)冷掉的茶水灌了好幾口,山余的心情總算是平復下來。 他把桌案的公文推到一邊,頭疼思考著白云書院的事情。 早知道早朝怒罵白云書院這件事,就交給馬前卒們做就好了,他施施然站著看戲保持高冷形象不好嗎?! 才剛在朝會上怒罵了白云書院,轉眼他就想著要怎么把幼子送進書院,這和把他的臉皮扔到陸欽面前給陸欽踩幾腳有什么區(qū)別??? 不干,絕對不能干! 至少不能是現(xiàn)在,他需要一段時間好好緩一緩! 禮部尚書山余想緩,想得明明白白。 然而——他老妻和老娘沒給他緩的機會。 他回到家,尚書夫人一陣噓寒問暖,讓他心里慰貼,覺得一天的忙碌都不算什么。 山余剛剛換下官服,穿上舒服的常服,端起沏好的雨后龍井抿了一口,愜意嘆了口氣。 就聽尚書夫人滿面笑意道:“老爺,你可聽說過白云書院?” 沒注意山余現(xiàn)在是什么臉色,尚書夫人繼續(xù)道:“聽說那白云書院是致仕的陸閣老創(chuàng)辦的,他將會任書院院長。書院要接收的學生是那些調皮的官家子弟對吧?而且陸閣老還保證會努力把他們教導成材對吧?” “我想著,文華在國子監(jiān)學不到什么,不如我們把他送去白云書院吧。” 夫妻兩這兩天為了山文華的事情鬧得不是很愉快,所以這一次,尚書夫人說話時放緩了聲音,語氣十分柔和。 山余卻一拍桌子,重重放下茶杯,“此事不可,你也不必再說!” 尚書夫人滿臉的笑意都僵住了。 她仔細瞧了瞧山余的臉色。兩人少年夫妻到白頭,尚書夫人哪里看不出來她家老爺拒絕得十分干脆果決。 尚書夫人的臉色變得冷淡下來,“為什么,你給我個理由!” 她以為,送文化去白云書院,最難過的那一關是老夫人那里。沒想到最難過的一關居然是她相公這里!? “我與陸欽政見不合,是政敵,文華去白云書院,陸欽那老匹夫不會用心教導文華的。” 尚書夫人暗呸一聲,唬她不知道陸大人的名聲嗎? “你不想文華成材我想!” “此事我與娘都說好了,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后天就是國子監(jiān)的休息日,那天文華在家,你記得領他親去鎮(zhèn)國公府,與陸大人說好此事。我看想把家中子弟送去白云書院的絕不止我們一家,萬一去得晚了,白云書院招的人滿了可怎么辦!” 山余冷著臉,“我說了此事不可!至少現(xiàn)在不可!” 尚書夫人冷笑,“什么現(xiàn)在以后的,有什么不可!我看老爺每天處理公務處理得糊涂了,您這兩天就去書房里住著醒醒神吧!” 山余……山余生生氣了個仰倒, 兩天后,山文華從國子監(jiān)回家。 他在國子監(jiān)瀟瀟灑灑半個月,本來就微胖的體型似乎又胖了一些。 一陣噓寒問暖后,山文華就聽說了他要離開國子監(jiān),明年春天去白云書院上學的事情。 山文華……山文華生生嚇了個仰倒! 父子兩的思維第一次如此同步,山文華哭喪著臉百般勸說,試圖讓他娘和祖母改變心意。 然而一心疼愛縱容他的尚書夫人和老夫人,這一回都強撐著不松口,定要把山余送去白云書院就讀。 尚書夫人看向山余,“老爺,文華已經(jīng)回家了,我已經(jīng)幫你把拜帖遞去鎮(zhèn)國公府,明日上午你記得帶文華上門拜訪陸大人,與他說一說入學的事情?!?/br> 在書房住了兩晚,山余被他妻子和老娘輪番懟了好幾次,已經(jīng)認了。 身為朝廷高官,沒幾分唾面自干的能力,都不敢說自己身居高位。 反正他官職高,沒幾個人敢嘲笑他。 敢嘲笑他的人,比如神威侯,呵,注定也會和他一個遭遇。 實在沒想到,在朝堂壓制陸欽多年,現(xiàn)在居然在這里栽了個大跟頭,把這一切給還了回去。 報應啊,都是報應??! —— 衡玉一大清早就起床了,洗漱之后去演武場跟著她祖父練了一套劍法,這才回自己的院子換衣服用早膳。 用過早膳,衡玉過去陸欽的院子。 她穿著一身不辨性別的青色學子服,頭發(fā)束起來,眉間點著朱砂,整個人精致漂亮,又顯得十分精神。 陸欽見到她,笑問:“今天怎么這么早就過來了?” 衡玉彎著眼笑,“禮部尚書大人和神威侯都給老師您遞了拜帖,想來是為了家中孩子入學一事。我過來侍奉老師,是想讓兩位大人看看,老師您教出來的學生有多優(yōu)秀?!?/br> 陸欽有心調侃她,“當真只是因為這種原因?” 衡玉比了個“一點點”的手勢,“還有一個很小很小的原因,是我想感受感受兩位大人唾面自干的能力。畢竟當日早朝上,就屬這兩位大人反對您創(chuàng)立書院反對得最歡?!?/br> 她裝模作樣感慨道:“難怪老師總說,凡事留一線最好。現(xiàn)在結合具體事例,我非常理解這一句話的含義?!?/br> 陸欽多端正一個人啊,都被她逗得笑了好一陣。 樂得縱容她,順著她的話道:“理解就好。不過等兩位大人上門。就莫要如此了?!?/br> “老師放心吧。”衡玉連忙正色,“我是為了書院能收到兩名學生而高興,絕無半點兒幸災樂禍的心思在?!?/br> 陸欽:“……” 行吧,不管是為了什么高興,反正等山余他們上門,他的學生別笑場了就好。 第216章 為往圣繼絕學19 衡玉跟著陸欽做早課時,山文華正不情不愿爬上馬車。 他今年十四歲,體型微胖,穿著一身整齊的學子服,爬上馬車的動作緩慢笨重,讓一旁的山余看得有些牙疼。 山余突然覺得,在陸欽面前丟臉就丟臉吧,這其實也不是一件特別大的事情。 畢竟現(xiàn)在丟臉,也比未來幼子不成器,變成五毒俱全的紈绔后令他丟一輩子的臉強。 馬車一路碾過青石地板,最后停在鎮(zhèn)國公府門前。 山余掀開馬車簾走下來,正準備命下人上前通報,就見在這條長巷的拐角慢悠悠駛來一輛馬車。因為這條長巷附近只有鎮(zhèn)國公府一家府邸,毫無疑問,馬車的目的地也是鎮(zhèn)國公府。 馬車外表繁奢,車前端刻著一個龍飛鳳舞的“威”字。 看到這個并不陌生的馬車樣式,山余眉頭狠狠一跳——什么叫冤家路窄,這就是冤家路窄。 他和神威侯兩個人在朝堂上不對付就算了,現(xiàn)在連丟臉都湊在一塊兒了。 山余臉色有些古怪,但古怪著古怪著,山余唇角微微翹起。 有人陪他一塊兒丟臉,這總比自己單獨丟臉強吧。 想通之后,山余朝山文華丟下一句“跟上”,就快步迎向前方那輛馬車。 神威侯正在馬車里一聲又一聲罵著“逆子”。 “逆子,你給老子安分些,如果白云書院不收下你,你看回府后老子怎么棍棒伺候!” 被稱為帝都紈绔之首的趙侃懶洋洋倚著馬車壁,翹著二郎腿,臉上滿不在乎,身上的學子服也有些歪歪斜斜的, “爹,不是我說你,陸欽分明就是給你下套呢,你怎么還往里鉆啊。才剛往死里懟了書院,轉眼又上門求人,想把我送進書院里學習,你也不怕丟死個人?!?/br> 他的性格和山文華不同,山文華也是紈绔,但山文華慫。趙侃頗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在。 神威侯氣得吹胡子瞪臉,壓根克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你說什么???我是為了誰才要來丟這么大的臉的,如果不是你實在不成器,你娘、祖母還有幾個jiejie天天在內宅煩我,我會拉下這張老臉上門嗎!” 趙侃撇撇嘴,手往腦后一枕,“爹,小聲點,咱家馬車雖然不錯,但它也不是那么隔音,小心外面的人都聽到了你的聲音,也不怕有損你英明神武的形象。” 神威侯險些氣了個仰倒,他正準備繼續(xù)教訓!訓趙侃,馬車外突然傳來一道并不陌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