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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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亭中謝柔并不知曉謝煊和蕭承啟在短短半刻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她的心思都放在了白衍所說之事上,在他的描述中,宮里不太平,蘇葳如手段毒辣,為人陰險,竟有放火殺人的膽子。廣蕓雖然小心謹(jǐn)慎,但蘇葳如躲在暗處久了,或許更為敏銳,萬一猜到了什么,廣蕓就危險了。 謝柔秀眉緊蹙,素指慢慢蜷了起來,她統(tǒng)管后宮多年,一向出手果決,可對于蘇葳如,她顧忌著她的父族勢力,怕前朝出事,所以沒有下手,如今回想頗為后悔,她應(yīng)該更狠一些,哪怕不能立刻鏟除,也要貶出宮去,后面就不會發(fā)生這么多事了。 白衍看到她的神情,心中略略想過就明白了,于是勸道:“娘娘不必自責(zé),人心險惡,況且此事關(guān)鍵不在于蘇葳如,而在于她的父親蘇威,蘇威早有不臣之心,稍一煽動就原形畢露,右相倒臺黨羽未絕,在暗處煽風(fēng)點火助紂為虐。就算退一萬步來說,娘娘那時真的將蘇葳如殺掉或者逐出宮去,蘇威怒火中燒之下,照樣會舉起反旗,時間或早或晚,該來的還是要來?!?/br> “再者,娘娘堅持選秀,精挑細(xì)擇將這些良家子選入后宮,也都是為了皇上不是么?” 謝柔微抿了唇,似乎在思索著什么,白衍說完便沒再出聲,只安靜地坐在一旁等她想清楚,這些事情皇后作為一宮之主,不會想不明白,只是她與廣蕓感情深厚,一定心有不安,他一個外人只能勸無從解。至于廣蕓……他腦海中劃過御花園中那張羞澀的面容,眉頭也緊了緊。 “你來邊關(guān)之前,純修容可還好嗎?”謝柔問。 白衍點頭道:“我已囑咐修容,皇上歸來之前可稱病不出,不要接受蘇葳如給她的任何東西。我出發(fā)時純修容一切安好?!?/br> 謝柔思緒急轉(zhuǎn),從鳳陽到邊關(guān)來去數(shù)月,數(shù)月間什么事都有可能發(fā)生,眼下大半暗衛(wèi)被調(diào)往邊疆戰(zhàn)場,宮中幾乎沒有能立刻用得上的線人,現(xiàn)如今似乎只有一條路可行。 “白小侯爺?!敝x柔眸中逐漸安定。 白衍站了起來。 謝柔道:“本宮有一事相求,不知白小侯爺可否答應(yīng)?” 白衍躬身一揖道:“娘娘客氣了,微臣是臣子,娘娘只需吩咐,微臣自當(dāng)領(lǐng)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br> 謝柔虛扶起他,道:“白小侯爺言重了,你一路勞苦功高,本宮今日所求是不情之請,小侯爺量力而為,拒絕也無不可?!?/br> 白衍起身看向她:“娘娘請說?!?/br> 謝柔默然一刻,道:“可否借白小侯爺府兵一用,并請小侯爺先行一步轉(zhuǎn)回鳳陽?” 白衍愕然:“娘娘的意思是……” 謝柔注視著他,道:“回宮救人?!?/br> 白衍愣住,腦海有電光石火交擊,隨即猜到了謝柔言外之意。謝柔此次是秘密出宮,若要回返不能跟隨御駕大張旗鼓,一則有可能被沿路重臣認(rèn)出來,二則會打草驚蛇驚動蘇葳如,若她真要下手,一定會趕在御駕回宮之前,那么這一段時間就是最寶貴的,而白府府兵是最好的選擇。 “娘娘放心,明日微臣就啟程。一半府兵隨微臣疾行,另一半就交給陛下和娘娘了?!?/br> 他答應(yīng)得痛快,謝柔心中卻十分不忍,她知道白衍有多辛苦,從出鳳陽至今,他都沒怎么閉過眼睛,兩只手掌心皮rou都被韁繩磨爛了,可除了他,她想不到更合適的人了。白衍作為武昌侯在鳳陽勢力極大,有拱衛(wèi)皇城之責(zé),這也是為何蕭承啟敢把暗衛(wèi)從鳳陽帶走的原因。眼下無暗衛(wèi)可用,就需借助白衍的勢力。 “白小侯爺,你當(dāng)真愿意?”謝柔微有遲疑。 白衍卻沒放在心上,笑了笑道:“不過是跑跑腿罷了,救人最重要?!?/br> 謝柔心頭一燙,不由離座向他福了福。 白衍嚇了一跳,趕快擺手道:“娘娘這是做什么?!?/br> 謝柔道:“后宮生亂,是本宮的責(zé)任,而非白小侯爺?shù)穆氊?zé),君臣之間也沒有這個說法,小侯爺愿意相助,本宮感激在心?!?/br> 白衍卻是笑了,搖了搖頭道:“陛下的家事亦是國事,只要陛下和娘娘需要,微臣定當(dāng)竭盡全力。何況要按娘娘的說法,天門關(guān)城樓也不是娘娘應(yīng)當(dāng)去的地方?!?/br> 謝柔一怔。 白衍笑而不語,彎身施了一禮:“若無它事,臣就告退了。” 謝柔望著他,肩膀逐漸放松了下來,她閉了下眼睛,而后點了點頭,白衍很快走遠(yuǎn)了。 謝柔看著他的背影,吩咐道:“把陛下從宮中帶來的藥給小侯爺送去?!?/br> “是,娘娘?!?/br> * 謝煊走后,蕭承啟無心政事,在屋子里獨自坐了一下午,因為太過出神的緣故,就連天色也未注意到,屋內(nèi)漆黑一片,他浸在其中無知無覺。 謝煊的話像打開水閘的一枚鑰匙,回憶如洪水席卷而來,幾乎將他淹沒。過去八年里的諸多往事、種種細(xì)節(jié),在眼前不斷放大重現(xiàn),仔細(xì)回想,才發(fā)現(xiàn)過去有太多時刻讓人心慌,若不是謝柔足夠堅強,他早就失去她了。那片晦暗的天穹,謝柔為他撐住了一半,他當(dāng)時不大懂男女之情,或者說并不在意,她便一個人咬牙堅持著。 他沒有問過她,那些年月,是否有疲憊無奈的時候,那時她又是如何撐下去的。 方才謝煊的言辭很是刁鉆,但有一句話卻問到了他心坎里,他問他,是什么時候喜歡上依依的,這個問題他還真的從未想過。 冷靜以后思考起來,謝煊的疑問并非沒有道理,在他眼里,他和依依過去八年都相敬如賓沒有逾越半分,直到依依離宮,他才表明心跡,站在兄長的角度,懷疑他只是習(xí)慣了她的陪伴,一時不甘才有此反應(yīng),這種想法何談錯誤? 可他該怎么辦……久未曾感受的慌亂,忽然卷土重來,他揉了揉眉心,陷入僵局。記憶里的片段一直往回延伸,每一幕都清晰無比,他想捕捉些細(xì)枝末節(jié),卻一頭霧水無從下手。 那樣刻骨銘心的喜愛,究竟從何開始,是她跪在雪地里去求右相的時候,還是哄他喝藥的時候,是她陪他下棋之時,還是身著華服坐在他身側(cè)之時? 想著念著,月夜如流水,不知今夕何夕。 朦朧間,他似乎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向這里靠近,燈光從門縫透進來。 “夫君,你在里面嗎?”過了一會兒,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他看著門扉打開,一時間定住了視線。 她提著一盞燈,從外面踏入,輕黃色的光芒映在她青色的衣裙上,柔軟的像夏夜的微風(fēng)細(xì)柳。她看到黑暗的屋子,似乎怔了怔,轉(zhuǎn)眼見到他時,目光便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下來。 “夫君?”她沒有問他為何不點燈,只提著手中的光暈向他走近。 恍惚的一瞬間,他仿佛再次見到當(dāng)年十二歲的謝柔,御花園里,她一身青衣如蓮從人群里走出來,身姿玲瓏,許是好奇,她抬頭望了他一眼,碰巧他那時正閑得無聊,玩著手里的弓也瞥了過去,她的身影便直落進他的眼底。 隨后又見她輕盈拜下,不卑不亢:“臣女謝柔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br> 他斜靠著椅背,笑了笑,覺得這個女子很有意思,花園里這么多鶯鶯燕燕,都被他不著調(diào)的游戲嚇得花容失色,唯有她一人沉靜如斯。 他覺得好奇也覺意外,于是像之前一樣帶著幾分考量,隨手拿起弓箭對準(zhǔn)了眼前人。她果然不同于一般女子,沒有叫嚷沒有后退,一雙眼眸如水,亮似晨星。 他笑問她怕不怕,她說:臣女相信陛下。 相信他的能力,相信他不會傷害她。 那一箭,不知是誰持了弓,射中了誰的心。 屋子里光線不佳,謝柔沒看到腳下散亂的奏折,竟被絆了一下,她身子一歪,險些跌在地上,沒想到有人提前一步接住了她。 他抱著她,低頭埋進她的烏發(fā),腦海中的迷霧緩緩散開,露出里面最真實的東西,他看到了,也終于明白了。 那年初遇,他持著一張弓,親手選中了自己相攜一生的愛人,許諾了權(quán)力地位,更許諾了自己擁有的一切。 八年里,他不懂卻始終心動。 “依依,我的依依?!?/br> 情不知所起,原是一見傾心。 謝柔倚著他,雖不知他心底翻涌的思慮,卻能感受到他的情緒,側(cè)過身子親了親他的臉頰,她嗓音溫軟,道:“夫君,我們回家吧?!?/br> 蕭承啟微怔,深深看她。 第67章 此心不移 邊關(guān)衛(wèi)所人人皆兵,府衙里亦設(shè)有演武場,如今戰(zhàn)事平定,謝煊也得了一時清閑,遂恢復(fù)了作息,晨起便往演武場走去,過去他駐守沙城就是這般,練武練兵不會有一日耽擱,雖然枯燥乏味卻是他職責(zé)所在。 這日他像往常一樣踏進演武場,剛一進門卻忽然頓住了,演武場太過空曠,竟連一個兵將都沒看到,普通軍營里的小兵不能出入此處也就罷了,連本地的將領(lǐng)都沒出現(xiàn),未免太奇怪了。他皺了皺眉,放緩了腳步,繞過豎直的樁子,停在空地中央。 再一抬頭,他愣了一下。對面并非空無一物,而是早有人等在那里。那人一身黑色錦緞勁衣,袖袍邊繡著龍紋,一手負(fù)在背后,另一只手抓著兩柄劍。見到他的一刻,他勾了勾唇角,隨手拋來一柄劍,言簡意賅,道:“拿住了。” 謝煊接過,劍是好劍,落在手里有幾分沉甸甸的重量,只是如此做來不合禮法,他想了想,道:“臣不敢?!?/br> 對面的人聞言嗤笑了一聲,道:“昨日你不是挺敢說的?” 謝煊皺眉不語。 “打贏了,朕就給你個答案,若你輸了,朕就不必浪費口舌了?!?/br> 謝煊眉間似又多了幾條紋路,蕭承啟卻沒有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右手轉(zhuǎn)了個劍花,平指向他。 “也讓朕看看,我們的輔國大將軍有多少能耐?!?/br> 謝煊扣著劍柄的手指倏爾一緊。 * 謝柔今日又歇過了早膳時辰,醒來才發(fā)現(xiàn)枕邊空了,料想蕭承啟忙碌,當(dāng)是去處理政務(wù)了,也便沒有差人去問,獨自起身安排起回宮事宜。 她無法隨御駕啟程,白衍留下的府兵有五百余人,加上蕭承啟抽調(diào)的暗衛(wèi),途中安全應(yīng)當(dāng)不是問題,只看白衍的速度,若足夠快,宮里的事就能拖到她回去,蕭承啟本欲恢復(fù)她的位份,被她攔了下來,她打算帶著旨意回宮,先處理好蘇葳如的事情再說其它,否則蘇葳如被這張圣旨刺激到就糟糕了。 她清點著手里的東西,其實也沒有多少,私庫之類的大部分都有卓海管著。意外的是,剛收拾一半,侍女就敲響了門。謝柔喚她進來,那侍女名喚月瑤,在她身邊也呆了一陣子了,性子穩(wěn)重,她頭一次見到她這副無措的模樣,便問:“怎么了?” 月瑤忙道:“娘娘,奴婢聽府衙的侍衛(wèi)們說,皇上和輔國大將軍在演武場打起來了。” 謝柔一怔:“你說……什么?” 月瑤道:“千真萬確,只是卓遠(yuǎn)大人他們不讓士兵將領(lǐng)們議論,但皇上和將軍一前一后進演武場卻是大家都看見的。” 謝柔愣了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心頭只道“糟了”,暗自咬唇。她早清楚兩人之間有些齟齬,卻沒想到竟到了這等地步,蕭承啟和哥哥都不是沖動易怒的人,又是君臣的關(guān)系,如何能打得起來,可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她不擔(dān)心。 “你叫卓遠(yuǎn)進來?!彼捨凑f完,尾音斷在唇間,短暫的慌亂后她很快又冷靜了下來,若她貿(mào)然闖進去,兩人的面子恐怕都掛不住,事情只會更復(fù)雜。 低頭看看手里的物什,她無心再碰,又想了很久,對月瑤道:“差人去看下將軍何時返回,你提前去廚房準(zhǔn)備午膳,今天晌午,我在將軍那里用膳。” 月瑤點頭稱是。 謝柔換了身月白的廣袖裙,發(fā)間只簪了一支青玉釵,她望了眼銅鏡中的容顏,不穿宮裝時,還留有幾分從前的少女模樣。 俗話常說解鈴還須系鈴人,道理都懂,可是這一次她好像做得并不好。能安撫好蕭承啟是因為她已經(jīng)決定和他一起回宮了,往后歲月,他們會一直在一起,那哥哥呢,她該怎么做,才能讓他心里好受些? 她滿懷躊躇,緩緩向外走去。 “將軍愛吃的蓮花餅和奶酥,還有娘娘囑咐做的菜都已經(jīng)告訴小廚房了?!痹卢幾鍪潞芸?,謝柔點了點頭。 春日陽光燦爛,涼亭外山石邊種著矮松,邊關(guān)沙塵多,也就府衙里能看見些許生機。謝柔進了亭子,隨手拿了一卷書來讀,勉強分散心神,然而看著看著神思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依依,你的書拿反了。”清朗的聲音忽的在身邊響起,謝柔怔了半晌,陡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沒注意到有人過來,連稟報的聲音都沒聽到。 她趕忙循聲望去,卻見謝煊一身清爽地站在自己面前,發(fā)絲上還沾著水珠,顯然已經(jīng)梳洗過了。 “哥哥?!彼龁玖艘宦?。 謝煊笑了笑,掀袍落座,掃過面前擺好的佳肴,道:“還是依依最懂我了,早飯沒吃,餓死了?!毖粤T,便拿起竹箸夾菜,謝柔將書放下,為他盛了飯。 兩人時有交談,聊的都是些家常,只是謝煊吃得淡然,謝柔心里卻有千百種思緒翻騰著,想說又不知如何開口。 謝煊將她的神色收在眼底,也不捅破,面上始終淡淡笑著,直到謝柔連接話的心思都被焦慮淹沒,他才說話:“今天的午膳似乎格外豐盛,不會是臨行告別之宴吧?” 謝柔怔了怔,輕咬了下唇。 謝煊什么都明白了,其實在他說出來的剎那,就已經(jīng)猜到了結(jié)果。 “依依,你有什么事要同我說嗎?” 謝柔往日自詡口齒伶俐,可是在謝煊面前,她好像變回了一個小孩子,做錯事不敢多說半句,怕哥哥怪自己,怕用錯了語氣讓他誤會,凡此種種俱在心頭,堵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