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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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間百無聊賴,她就在日光里托腮望著他打發(fā)時間,過去她也曾這般注視他,只不過宮里規(guī)矩多,選秀的時候不敢抬頭,在后宮處事也不是日日能見到,可就是這樣,八年里她也見了無數(shù)次,從少年一直到現(xiàn)在??催^他有點頑劣的模樣,因為不服右相,背地里緊皺的眉頭,亦有意氣風(fēng)發(fā)的時候,站在刀光血影中向她伸出手。 她其實不該生他的氣,細細想來,她和他一樣,對待感情有些遲鈍,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心思。每天盼著見到一個人,希望他能對自己再親近一點,這些不為人知的情意,很早就在心中生根發(fā)芽,她沒看清,沒有說出口,或許也做錯了。 幸好,在她還沒有錯得太離譜的時候,他來了。 等蕭承啟醒過來,日頭已西偏,微光照進空蕩的屋子,似空無一人,他微轉(zhuǎn)眼眸,才發(fā)現(xiàn)謝柔伏在床側(cè),烏發(fā)如瀑,鋪陳在枕邊,空氣里便充滿了蘭花的味道。她睡得香甜,他不忍叫醒她,視線便從發(fā)絲滑到臉頰,沒了紗簾的阻隔,睡顏清晰落在眸中,柔軟又乖巧,他微微側(cè)過頭,看得出神。 兩人離得很近,淺睡時察覺不到,醒來皆是怔住,謝柔直起身時,險些撞進他懷里,蕭承啟側(cè)身靠在床頭卻是一動未動。 “少爺,你醒了?”謝柔眼里有喜色,悄悄向后移了一點,問他,“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蕭承啟搖了搖頭,反問:“你呢?”說的是昨晚醉酒的事。 謝柔赧然,臉頰紅了紅,道:“過了一夜就好多了?!?/br> 兩人有一刻沉默,都覺得有話要說,但又不知從何開口,半晌兩人同時出聲道:“昨天……” 蕭承啟看向她,謝柔先接了下去,略帶愧疚:“昨天少爺有說什么嗎,我醉得厲害,沒有聽到?!彼曇粲悬c小,帶著認錯的態(tài)度,畢竟眼前的人是一國天子,她的確失禮了,這在從前是不可能發(fā)生的,然而昨日實屬頭腦發(fā)熱沒控制住,回來聽雀兒說,蕭承啟陪了她很久,也說了不少話,結(jié)果她一句沒聽見,若其中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會不會很失望? 蕭承啟心態(tài)比之前好多了,約莫有些事只要開了口,后面就會順暢很多。他看著她的眼睛,心口怦然,溫聲道:“昨日,我想問你愿不愿意……” 謝柔滿懷希冀地望著他,卻只聽到前半句,外面卓文的聲音不知為何突然插進來,切斷了他的話:“少爺!” 兩人蹙起眉。 蕭承啟聽出了其中急切,只得讓他進來,卓文快步走進,腰間別了刀,神情略有些緊張,跪拜稟道:“少爺,師父有急報呈上,曲州流民被人煽動起事,楚縣縣令被殺,曲州刺史正向?qū)m里遞折子,請求圣上調(diào)懷遠將軍蘇仲離出兵鎮(zhèn)壓。” 蕭承啟聞言面色微變,對于曲州,他一直在調(diào)派人手,前后不過幾日工夫,料想圖坦人經(jīng)刺客一事會有所收斂,卻不想蠻夷之輩膽大包天,冒著開戰(zhàn)的風(fēng)險也要胡作非為,難道他們另有依憑? 謝柔知道北方出了大事,憂心蕭承啟安危,就道:“不如派蘇將軍先行查探?” 蕭承啟沉吟許久,卻道:“如今敵方在明,我方在暗,此乃良機,交給旁人我不放心?!币馑际撬幸庥H自前往。 若只是流民鬧事,不需要他出手,交給蘇威也就罷了,但其中還有圖坦人的身影,勾結(jié)右相之后還要另演一出戲,是可忍孰不可忍。良機在于,他提前布置,讓所有人以為他在南方,正是引蛇出洞的好機會。 謝柔從他一個眼神里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她不能放任蕭承啟去做這件事,微服出行已經(jīng)很危險了,還要去亂局里蹚渾水,歷代帝王親征也不是這個打法。 “不要去,此行不妥?!敝x柔心里羅列了無數(shù)條勸說的話,還未啟口,卻被蕭承啟攔下了。 蕭承啟道:“我知道這一趟較為兇險,但若不去,也許后面還會有大亂子?!?/br> 謝柔知道勸不住他了,就像她不能勸他放過右相一樣,她也不能勸他對亂民或者圖坦置之不理。 “少爺,我陪你?!彼诙虝旱乃剂恐笞隽藳Q定,她來自北方,對曲州等地還算熟悉,雖然不會武功,但也總有用處。 蕭承啟堅定地拒絕了,且舊事重提,又問了她一遍:“你可愿回宮?”他依然小心翼翼怕她不開心,只是態(tài)度格外認真,他必須讓她離開這里。 謝柔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蕭承啟的憂慮,但不愿就是不愿,她的理由也很充分,無論去何地,他們都可以像以前一樣,從前那般刀山火海都由兩人一同闖過,眼前亂局又有何難? 那座皇宮本就不是什么安樂所,除了他,她沒有什么好留戀的,現(xiàn)在讓她一個人回去,不可能。何況兩人安穩(wěn)相守的日子也著實太少,她還想要更多。 午后的平靜突然被擊碎,兩人想說的話一句沒說,就在榻前僵持起來。 蕭承啟注視著站定不動的女子,透過此刻的她,仿佛看到當(dāng)年迎著箭尖攥緊裙角的小姑娘,倔強起來誰都拉不住,所以他選中她陪自己走下去,可這次不一樣。 刀山火海,他走就好,腥風(fēng)血雨,他要替她擋住。 心上人是要好好護著的。 “少爺,我可以……”可以和你一起去的,謝柔本想這樣說,卻聽蕭承啟嘆了一聲,截住她,喚了一聲: “依依!” 謝柔這一次聽得清清楚楚,猝然定在了原地。 蕭承啟眸光一軟:“聽話,好不好?” 謝柔眼中發(fā)酸,險些落淚。 這一次,他不想讓她和自己同甘共苦,并肩而立,只想她好好站在他的身后。 不做皇后,只做他的謝依依。 * 謝柔要回鳳陽,所有人都驚了驚,譚清遠尤其不理解,將難受和不舍全寫在了臉上,謝柔沒多解釋,簡單地收拾了行囊就和眾人告別了。蕭承啟派了二十多名暗衛(wèi)護送她,每到一個聯(lián)絡(luò)點都有人遞出信件,告知蕭承啟謝柔的位置。 謝柔一路抱著阿雪沒說話,雀兒和云姑看出她有心事,遂不敢出聲驚擾。深冬鵝毛大雪說下就下,北方土路又容易結(jié)冰,眾人走得不快,到了日落就找客棧歇下了。 “小姐,天色已晚,趕路辛苦,您吃些東西吧?!痹乒玫?。 謝柔搖了搖頭:“云姑,我心里不安穩(wěn),總覺得自己忘了什么事?!?/br> 云姑道:“小姐定是太過擔(dān)心少爺,少爺武藝高強,身邊又有卓總管,不會有事的。” 謝柔被蕭承啟一句話勸進了馬車,當(dāng)時感動壓過了一切情緒還沒什么,等走遠了,她心里的不舍和忐忑又卷土重來,還意外夾雜著不安。 撫了撫胸口,她勉強吃了一點飯,左右放心不下,便叫來同行的卓文,問他是否有曲州的消息。卓文將暗衛(wèi)可知的信息都告訴了她,曲州狀況遠比她想象得嚴重。 “蘇仲離將軍和曲州隔著一州距離,抄近路急行軍也要走上十五日,曲州死了朝廷命官,刺史正在當(dāng)?shù)卣鞅?,以農(nóng)抗農(nóng),緊急防衛(wèi)?!?/br> 按卓文所言,曲州刺史的頭腦還算清醒,出事之后沒有慌了手腳,上報請求援助和自救是同時進行的,也許等蕭承啟到了那里,情勢便有所緩和了。 謝柔心頭微松,隨口問了句:“這位刺史叫什么名字?” 卓文道:“姓魏名延,領(lǐng)刺史一職已有十多年了?!?/br> 謝柔點了點頭,卓文見她不再發(fā)問,就打算退下了。 “等等!”謝柔默然片刻,忽然又叫住了他。 “你說他叫什么?” “魏延,魏蜀之魏,綿延之延?!?/br> 謝柔神情漸漸變了,她想起忽略的是何事了,這個名字她曾聽蕭承啟提起過,此人是右相黨羽,卻因為人謹慎、毫無把柄被留下了。 一個將自己的勢力經(jīng)營得如鐵桶一般的人,怎會在流民一事上出錯? 會不會……還有其它的貓膩?謝柔難安至極,忽的向門外走去。 第35章 風(fēng)雪交加 蕭承啟連夜出了吳城,帶著暗衛(wèi)往曲州的方向馳去,從吳城到曲州州府星夜兼程需走七日夜,蕭承啟抄近路只走了五日,就和卓海匯合了。曲州州府順城曾是薛相發(fā)家之地,薛家雖被他連根拔起,但還遺落了不少根系,比如曲州刺史就是薛賊的學(xué)生。 只可惜這個人太過聰明,做事滴水不漏,甚至還頗得百姓愛戴,蕭承啟審視他許久沒有動手。一路進了順城,卓海已經(jīng)將城里情況摸清了,見了他立刻呈上調(diào)查的細冊,上面記載著流民起事的詳細信息,并排查了可疑之人。 “刺史魏延反應(yīng)迅速,控制了順城各個城門,流民被壓在城里,殺掉楚縣縣令的人已經(jīng)就地格殺,看起來一切順利,只等皇上旨意,府兵人數(shù)不足,懷遠將軍如能跨州協(xié)理,事情當(dāng)可在半個月內(nèi)解決。” 蕭承啟點了下頭,問他:“此行有什么意外收獲?” 卓海道:“流民里有人煽動情緒,小老兒已派人去查了,至于是不是和刺客有關(guān),現(xiàn)在不能確認?!?/br> 蕭承啟道:“好,那我們就等等看,最好抓回來一個?!?/br> 卓海領(lǐng)命退下。 蕭承啟食指指節(jié)在桌子上敲了一下,看著面前的沙盤陷入沉思。 屋外夜色由濃轉(zhuǎn)淡,蕭承啟一夜未眠,卓海去得快回來也快,他衣襟上血漬還未干涸,右手還提著一個細長的包裹,蕭承啟看向他,眸中有問詢之意,卓海道:“人死了,留下了東西,少爺看看就知道了?!?/br> 他將手里的包裹呈上,蕭承啟挑開一瞧,是柄雙刃劍,一面光滑,另一側(cè)帶著細鉤,竟是當(dāng)日卓海描述之物,與圖坦橫刺戟一脈相承。他將劍扔在了桌上。 “那些人狡猾得很,小老兒抓到的全部是本土人,圖坦刺客藏得很深?!?/br> 蕭承啟冷笑道:“那就不必調(diào)懷遠將軍來了,安排些人手,將順城這灘水?dāng)嚋?,再滑的泥鰍也怕棍子攪,咱們在暗處,不用忌憚他們?!?/br> 卓海也覺此法不錯,有些人利用流民太過順手了,正該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非要看看圖坦要做什么不可。他即刻行動起來,按照指令帶著一隊人馬喬裝成流民鉆進了民眾聚集的地方,兩方各自煽動一批人馬,順城起事的流民從眾,辨不清真?zhèn)?,不懷好意者很快坐不住了?/br> 三日之中,卓海處理掉了十?dāng)?shù)名刺客,遺憾的是其中依然沒有圖坦人,他們明顯比上一次更為小心。順城起事的影響還在擴大,蕭承啟將沙盤上的棋子逐個拔去,插在圖坦的國土上。 “卓叔,還有什么辦法能把蛇帶出洞xue?” 卓海怔了一下,神情變幻:“少爺,咱們……還缺一枚誘餌。” 蕭承啟皺了皺眉。 * “卓叔,我來做這個誘餌如何?” 順城郊外客棧,卓海站在一個女子身前,聽她幽幽說道。在看到女子的一刻,他的臉色非常難看,一雙眼睛從女子身上移到她身邊的暗衛(wèi)卓文身上。 除了卓文,還有十名暗衛(wèi)跪在她的身側(cè),女子因連夜趕路,面容有些蒼白,連雪色的裘衣下擺都染了灰。 “不可!”卓海聽到女子說的話,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女子卻有自己的考量,思路清晰地對他言道:“在吳城,刺客的目標就是我,在他們的計劃里,我已經(jīng)被廢,必定會一路北上,哪怕刺客猖狂,我也沒有后路可退,既然如此,我來做餌最適合不過。圖坦煽動流民是在下一盤棋,那么我就是最重要的那枚棋子,若能抓住了我,哥哥便會極為被動,而世人也會知道皇上圣旨作假,愚弄百官萬民,如果由我出面,圖坦念及種種好處,必定蠢蠢欲動,卓叔當(dāng)可斬之?!?/br> 卓海臉色微變,但依然沒有松口:“不行,娘娘千金之軀,何等貴重,小老兒若今日答應(yīng)了,愧對皇上,若娘娘出了事,小老兒又如何向皇上交代?” 女子嘆了口氣道:“所以,我才要卓叔幫我瞞著?!?/br> 卓海無從應(yīng)對,他沒想到謝柔會回來,更沒想到她對局勢分析得這般透徹,還要自己去做誘餌,謝柔素來膽子大,今次為了蕭承啟,竟連命都拿出來搏了。 謝柔確是在為難卓海,她自己也知道,但是她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眼下這個主意對于他們來說是最容易達到目的的方式,也是她前來曲州的原因。 “只要做完這件事,我立刻回宮,卓叔武藝高強,定能護我,莫再猶豫?!敝x柔淡然而堅決地道。 卓海內(nèi)心天人交接,謝柔說得不錯,這是個好機會,可是…… 謝柔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卓海胸膛起伏,在漫長的思量后,無奈地點了頭。 謝柔放了心,向他淡淡一笑。卓海打量著她,仰頭嘆息。 “你將這紙條放在懷里,今夜戌時,若為師沒有回聯(lián)絡(luò)點,立即將紙條交給少爺?!北荛_謝柔,卓海將一張紙遞給身邊的暗衛(wèi),暗衛(wèi)領(lǐng)命,消失在陰影里。 卓海走回了謝柔身邊。 “小姐當(dāng)真要瞞著少爺?” 謝柔笑了笑,道:“離開吳城時,他叫我聽話,可我若真的是個聽話的人,我二人也不會在荊棘滿地的皇城相見?!?/br> “我尊重他,喜歡他,也愿意聽他的話,可是這次不行,”她眼中有光芒,唇邊笑意淺淺,“他需要我,所以我一定要來?!?/br> “別告訴他,下一次……我再做回謝依依吧。” 卓海無言,皺著眉搖了搖頭。 卓海以最快的速度制定了戰(zhàn)術(shù),謝柔的馬車由暗衛(wèi)駕著駛向近郊,在離城不到十里的地方經(jīng)過一片復(fù)雜的地勢,一旁連著裂谷,另一側(cè)則是被雪覆蓋的樹林,謝柔抱著阿雪,攏了攏裘衣。日色西沉,車輪滾滾,馬車上格外安靜,無人松懈。就在空寂的小道上,方才安睡的阿雪耳朵一動,倏地睜開了眼睛,看向窗外。 謝柔眼眸緊了緊,素手收回袖中,那里綁著卓海交給她的臂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