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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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蕓笑了笑,道:“娘娘是有福之人。” 謝柔彎唇笑了一下,無意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重新和身前的女子講起記賬的事,廣蕓被數(shù)字吸引,也安靜了下來。 算完每宮的支出,兩人又算起衙門的收支,有專門的款項撥給正清宮,里面羅列了很多項內(nèi)容,和其它宮里的不一樣,廣蕓多問了一句。 謝柔指著后面幾行字道:“皇上時常夜里批奏折,燈燭用得多,因為燈罩是琉璃做的,所以不能用一般的蠟燭,需要從內(nèi)務(wù)衙門購置芯燭,銀碳也要備雙份的。” “膳房里采購的食物,這幾項你記一記,皇上有胃疾喜好吃甜軟的,因而膳房糯米、糖料幾種進購的多,”謝柔解釋道,“這些東西原本不是中宮來管,但為了防止意外,都經(jīng)由本宮的手了?!?/br> 兩人心知肚明,所謂意外,指的是右相。 “娘娘真細心?!边B吃食用度都記得,這是得有多在乎一個人才做得到啊。 “常聽說娘娘心靈手巧,想必皇上愛吃的,娘娘都會做吧?”廣蕓道。 謝柔淡淡一笑:“以前會做,現(xiàn)在手藝不如從前,就不做了?!逼鋵嵅皇且驗槭炙囉泻巫兓?,而是她發(fā)現(xiàn)蕭承啟分辨不出來點心是她做的還是小廚房做的。 想想他一個男子,每日國事纏身,怎么可能在意這樣的微末小事,可她偏偏就心懷期待,期待久了,發(fā)現(xiàn)自己是自作多情,也就不再去做了。 這樣的事情太多了,多到讓人麻木。 “這些賬冊和記錄你拿回去慢慢看,有不懂的隨時問本宮?!敝x柔最后叮囑了一句。 廣蕓怔了怔道:“娘娘,這不合規(guī)矩?!?/br> 謝柔道:“你看的是摘錄的備份,小心收好就是?!?/br> 廣蕓于是將冊子收了起來。 這幾日廣蕓滿心滿眼是謝柔交代的事情,除了去坤元宮問安,就是留在自己的寢殿翻書抄寫,一連數(shù)日足不出戶。 蘇葳如得知廣蕓即將有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暗地里氣得眼紅,只不過表面上沒有顯露出來。她用了探望的由頭,每隔一兩日就去找她聊天,廣蕓為人單純,見她來得勤,又很關(guān)心自己,說得話就多了一點,六宮賬務(wù)什么的雖然沒提及,但其它不太重要的事倒說了不少。 蘇葳如還嫌不夠,悄悄翻起那摞廣蕓看過的冊子,廣蕓見狀伸手攔了她一下,蘇葳如趁勢抱住她的胳臂道:“jiejie,這些冊子里記載的都是雜事,皇后娘娘能讓你帶回來看的東西怎會有六宮機密,meimei好奇,就讓我看一眼嘛?!?/br> 她說得在理,廣蕓一時找不到辯駁的話,于是放開了手,只道:“看歸看,可千萬不要和旁人說?!?/br> 蘇葳如道:“那是自然的,若誰人都來看,那還了得?” 廣蕓見她乖覺,遂不多言。 蘇葳如沒有選讓人警惕的內(nèi)容,只單挑出一本彤史來,皇后很小心,近期的記錄一概沒有,全部是三年以前的陳年舊冊。 她隨手一翻,就從朱紅色的筆墨里望見那些年宮墻里的嫣紅翠柳、琉璃雪色,里面的人名封號不停變化,只有一個人的名字斷斷續(xù)續(xù)從未消失,那就是當今皇后謝柔。 手指發(fā)緊,她將紙攥出了些許紋路。 然而當她看到彤史中皇后一連幾日侍寢的標注時,忽然又笑了。 “咱們的皇后娘娘可真得皇上寵愛啊。”可惜再有盛寵,也生不出兒子,那金碧輝煌的皇后寶座,沒有一子半女支撐,就像飄搖的蘆葦,隨時會被前朝后宮的非議壓倒。 廣蕓隨口道:“是啊,滿宮的妃嬪,皇上也就對皇后娘娘親近一些,你我只有羨慕的份。”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蘇葳如心底不是滋味,她冷笑了一下道:“自然羨慕,若有一日皇上能將寵愛分給我們一些就好了?!?/br> 廣蕓聞言卻不以為意,搖頭道:“我不想爭寵?!?/br> 蘇葳如看著她,無聲的笑了笑,心底卻只浮現(xiàn)兩個字—— 蠢貨! 作者有話要說:蘇葳如:入宮不玩宮斗的都是蠢貨! 各宮妃嬪:不約,我們不約! 第14章 準備出宮 蕭承啟已經(jīng)有好幾日沒有踏實睡過覺了,半夜睡不著的時候他就望著帳帷發(fā)怔,實在躺不住就起身批閱奏折。卓海眼見他日益“勤奮”起來,也是沒了轍,只好吩咐下邊的人打起精神伺候,晚上千萬別打瞌睡。 故而近日正和殿得奴才私下討論的事都是:皇上今天睡了么?大伙兒都盼著皇上好好睡覺,哪怕閉眼休息會兒,他們還能跟著打個盹呢,再徹夜點燭不眠,皇上撐得住,他們這些奴才卻要倒了。 只可惜蕭承啟真的睡不著。 熬了幾日,卓海覺得不行,又偷偷遣人去請皇后,沒想到皇后那廂正在整理六宮事務(wù),聞言只囑咐小廚房多做幾盞冰糖燕窩送去,完全沒有親自出馬的意思。 卓海看了眼回稟的小太監(jiān),又回頭看了看伏在御案上拼命干活兒的蕭承啟,徒留一聲嘆息。 “皇上,要不咱們晚上去皇后宮里用膳吧?”卓海換了個思路,小心試探。 蕭承啟答非所問:“嗯,皇后的協(xié)理六宮的事都交代好了吧?” 卓海一愣,只得順著他道:“皇上若是不放心,不如去看看?” 蕭承啟道:“聽說前幾日純婕妤宿在了皇后那里?” 卓海不知這話該怎么接。 兩人前言不搭后語的說了一陣,蕭承啟到底也沒說要不要去皇后宮里,卓海無計可施,站在一旁閉了嘴,過了好一會兒,蕭承啟從書卷奏折中抬起眼,似是猶豫了好久,才開口對他道:“你說,皇后出宮帶的東西是不是都收拾好了?” 卓海一怔,察覺到他的語氣和往日不同,有點迷?;秀?,更多的是躊躇和不確定。有一瞬他仿佛看到年少的蕭承啟,剛剛經(jīng)歷喪母之痛的孩子,被硬拽著裝進北上的馬車,從高高在上的皇子變成蠻地不值一文的質(zhì)子,那孩子拼命咬牙把淚水吞下,轉(zhuǎn)頭卻滿是迷茫的問他:我還能回來見母妃嗎? 不管過了多久,終究還是當年孤苦伶仃的孩子。 卓海心疼他,不想逼迫過甚,那么多年里,蕭承啟不曾體會親情,何談更深一層的依賴和愛慕?何況他的心病遠不止“不敢觸碰他人”那么簡單,在蠻地的時候陰影太多了,他能做到現(xiàn)在這個程度已經(jīng)用盡全力。 卓海也曾問過他,為何不告訴皇后這些事。 蕭承啟抿緊了唇,只反問他:說了又能怎樣? 說了他也不能留下她,皇宮這個牢籠里已經(jīng)有了他這個囚徒,她有機會離開,他有什么資格將她扣下? 卓海眼眶有些發(fā)紅。 “卓叔,你派一隊暗衛(wèi)先行一步,去北邊探探路,北方酷寒路不好走,選些平整少冰雪的道路,馬車走得也能順利一些。再選一隊緊隨皇后,將人保護周全。”蕭承啟深吸了一口氣,恢復了平靜。 卓海應(yīng)道:“小老兒這就去辦?!?/br> 蕭承啟點了點頭,放下奏折,又抽出一卷黃綢來。 卓海愣了一下,上前幫他研墨:“陛下要寫圣旨?”也不知蕭承啟想到什么了要親自撰寫,一般圣旨都由皇帝口述,大臣代筆,然后拿給他確認,很少有皇帝自己動筆的時候。 “給皇后的,她需要?!笔挸袉⒌?。 卓海明白他要寫什么了,是廢后的旨意。趁著大臣們借由子嗣一事對中宮發(fā)難,蕭承啟要下一道廢后的圣旨,給皇后離開皇宮的機會。 其它的政務(wù)都可以由別人來代筆,只有這件事情他不想。 寫圣旨在平日來說是件很簡單的事,眼下做來卻讓他難受,筆有千斤重,每一個字都要想很久很久。明黃色印著龍紋的綢布,和當年立后的詔書一模一樣,可心境卻是天地之別。 出神間,手好像不聽使喚,兀自寫下了四個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廢后旨意上的字:溫良恭淑。溫是溫柔如水的溫,良是寬仁善良的良,恭是恭順謙和的恭,淑是淑懿敬慎的淑,皆是世上形容女子最美好的字眼。 也是記憶里的她。 他還記得當初立后時的詔書也是他自己寫的,這四個字他選了好久,不是他書讀得少,只是他想選得更準確一些,方能符合她的品性氣質(zhì)。 她是在他和右相面前接的圣旨,前皇后剛剛倒臺,右相暗自氣得咬牙切齒,兩人卻根本沒將他放在眼里,他們心里有數(shù),只要掌握了后宮,前朝收網(wǎng)在即。她就穿著正宮的華服,端莊的行了禮,抬起頭來笑容漫進眼眸,晶亮的仿佛天外星辰,她的眼睛會說話,說的話只有他聽得懂,他也跟著她露出笑容。 那時他滿心快意,想的是那老匹夫終于要栽跟頭了,自己選的姑娘終于可以和自己并肩作戰(zhàn)了。那個姑娘卻在右相離開后對他多說了一句,她說: “皇上,臣妾會一直陪著您,絕不會讓您孤身一人?!?/br> 他當時怔了怔,只像往常一樣道了聲“多謝”。謝她愿意花那么長的時間陪他成長,謝謝她始終站在他身后給他力量。 她淺淺的笑了。 往事如煙,他以為承諾的“一直”是永遠,沒想到和右相勢力一起消散在這宮城里了。 人非要到分別的時候,才會想起那些細枝末節(jié)的東西,有時候是一句話,有時候是一個笑容。睡不著的時候,昔日的片段浮光掠影般在腦海里閃現(xiàn),想抓住幾縷仔細看看,竟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 也好,他想,他畢生能抓住的東西太少,誰都不會和誰生死不離,比如拋棄他的父皇,撞柱而亡的母妃,還有那些冷眼旁觀的兄弟,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人都做不到的事,更不能來要求她。 她需要的,他就給。她不想要的,他不強求。 他能做到的,只有這些了。 * 廣蕓覺得最近坤元宮的氣氛有些古怪,說不清是哪里不一樣了,但就是感覺和以往不同,這一點在伺候的宮婢身上體現(xiàn)得尤其明顯,像雀兒,好像收斂起了活潑性子,和旁人說話都少了,云姑更是時常不見人影。廣蕓好奇問起,謝柔將話說得模棱兩可,廣蕓也便不敢再問了。 她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勉強將六宮事務(wù)記熟,謝柔后來叫她來多有考校之意,廣蕓腦海里繃著一根弦,很努力的消化復雜的賬務(wù),最終也算是磕磕絆絆的過關(guān)了。 “對不住,嬪妾愚鈍,欠缺的太多,還請娘娘責罰?!彪m然通過了考校,廣蕓仍然滿臉通紅,攥著手帕告罪。她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好,不及謝柔萬分之一,辜負了她的信任。 謝柔溫柔的笑了笑道:“已經(jīng)很好了,半個月的時間很短,你能做成這個樣子,已經(jīng)非常厲害了?!?/br> 廣蕓聽到夸獎,臉頰更紅,這次是興奮居多。 “只不過協(xié)理六宮,除了日常賬務(wù)雜事,最重要的一點你更要花心思去學?!?/br> 廣蕓問道:“娘娘指的是什么?” 謝柔一笑,道:“識人?!?/br> 廣蕓微愣。 “宮中生活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本宮沒有什么大道理,只有一句話贈予meimei,那便是:看清自己,看清旁人。有人學會了,過得瀟灑自在,有人沒學會,只能兀自苦惱?!?/br> 廣蕓將這話細品了一番,頗覺在理,而后又怯生生的問:“娘娘有此感悟,定是融會貫通了?” 謝柔搖了搖頭,卻道:“本宮修行不夠?!?/br> 廣蕓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又聽謝柔接著道:“也許meimei比我悟性高,過不了多久就會了?!?/br> 廣蕓想著,娘娘這也太過自謙了,卻不知謝柔說的是實話,宮里大多數(shù)人都是可以認清的,唯獨那個男子,她怎么都看不透。 “嬪妾學識淺薄,還請娘娘多多指教?!睆V蕓道。 謝柔卻再度搖頭道:“你以后不必再來坤元宮了?!?/br> 廣蕓滿臉不解。 “還記得你我第一次見面,本宮對你說的話么?” 廣蕓回憶了一下,遲疑道:“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皇上?”其實那一日兩人說了不少話,可只有這句印象最深,因為謝柔說這話的神情和今日一樣奇怪。 謝柔點了點頭,道:“請meimei盡力而為?!?/br> “那娘娘呢,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廣蕓敏感的問道。 謝柔語帶寬慰之意道:“meimei不要多想,本宮身子弱,前一陣子生病未大好,還要歇一歇。六宮事務(wù)龐雜,本宮顧不過來,因此找了你這個幫手。” 廣蕓隨即輕呼了一口氣,道:“那就好,娘娘方才嚇壞嬪妾了?!彼f完笑了笑,眉眼清澈,謝柔看在眼里,覺得像極了當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