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們住的地方在后宮，而皇家學(xué)堂則在前朝，離得比月桂宮還遠(yuǎn)，她也不能隨隨便便就去前朝找九哥哥。

    一想到這點，傅亭蕉就郁悶得不行。

    但是，郁悶歸郁悶，皇子八歲以后上皇家學(xué)堂是鐵打不破的規(guī)矩，等上學(xué)那日到了，她也只好站在清心宮外，念念不舍地目送左奪熙離去。

    這一天傅亭蕉都過得悶悶不樂，待到左奪熙下了學(xué)，她才突然精神大振，立刻飛奔去迎接他。

    “九哥哥！”她擔(dān)心地問他，“上學(xué)累不累?。俊?/br>
    左奪熙卻沒有回她，只是搖頭。

    傅亭蕉又問：“那你吃過晚膳了嗎？還沒有吧？”

    左奪熙也只是搖頭。

    傅亭蕉便又道：“那你跟蕉蕉還有姨祖母一塊兒吃吧？姨祖母已經(jīng)讓人做了好豐盛的飯菜，說是慶祝九哥哥第一天上學(xué)呢！”

    左奪熙點點頭，隨她一起走進(jìn)清心宮。

    傅亭蕉卻急了，怎么九哥哥上了學(xué)之后，就不愛說話了呢？雖然平時也不愛說話吧，但是不至于像今天這樣，全部以搖頭、點頭作答啊……

    好像一句話都不愿跟她說似的。

    她覺得好奇怪，又氣又急，原地跺起了腳：“九哥哥，你到底怎么了嘛？！你是不是上學(xué)遇到了別人，就不要理蕉蕉了？”

    越想越覺得是真的，傅亭蕉嘴巴一扁，眼睛頓時就涌出了淚花。

    “不是！”左奪熙終于開口了。

    但是傅亭蕉愕然地看到左奪熙缺了一顆牙齒之后，哭得更厲害了——

    “九哥哥，誰欺負(fù)你了哇！”

    “怎么把你牙齒都打掉了呢！”

    “嗚嗚嗚，我要告訴姨祖母，讓姨祖母教訓(xùn)那個壞蛋！嗚嗚嗚……”

    第13章 換牙

    “不是這樣的！”左奪熙被她哭得頭疼，“別哭了！”

    什么跟什么啊，她都想到哪兒去了……

    傅亭蕉的哭聲招來了太后，太后急急忙忙地從內(nèi)室走了出來，見左奪熙已經(jīng)下了學(xué)，以為又是他惹哭了她，頓時拉下臉來，準(zhǔn)備教訓(xùn)幾句。

    誰知道傅亭蕉一把撲了過來，抱住了太后，嗚嗚咽咽道：“姨、姨祖母，你一定要幫九哥哥哇！”

    這下太后也被她搞懵了。

    只聽她繼續(xù)哭道：“九哥哥被人欺負(fù)了！被人打了……好慘嗚嗚嗚……”

    太后更懵了，左奪熙雖然是個不太受寵的皇子，但終究是皇帝的兒子，誰敢打他？這是怎么一回事？

    “老九，怎么回事？誰打了你？說出來，哀家給你主持公道?！?/br>
    左奪熙揉著眉角，不得不張開了嘴，讓太后看到他缺失的那顆牙。

    “沒人打我，我牙齒掉了?！彼麗灺暤溃安幌腴_口說話。”

    這顆牙在前幾天就開始松了，他偷偷找太醫(yī)看過，想把牙齒固一固，誰知道太醫(yī)說這是在換牙了，固不了，只有等它掉了，長出新牙才是。

    今天在學(xué)堂上，他好端端地聽著課，便突然覺得牙齒一松，嘴里蔓出一股甜腥味，好不容易挨到休息，他才吐出那口血沫，而后便發(fā)現(xiàn)，那顆松掉的牙齒也隨著血沫掉了出來。

    這顆牙就在門牙旁邊，掉了之后，不但說話漏風(fēng)，而且一張嘴就丑死了。

    他便不想開口了。

    太后被他此刻的模樣和傅亭蕉剛剛鬧出的烏龍給逗樂了，鮮見地笑出了聲來。

    傅亭蕉著急地問：“姨祖母笑什么啊？沒人打九哥哥，為什么牙齒會掉？”

    太后笑夠了，才跟她解釋起來：“你九哥哥換牙了，舊的牙齒會自己掉，然后長出新的牙齒來。”

    傅亭蕉震驚地張大了嘴巴：“那九哥哥的牙齒會不會掉光光？”

    一旁的左奪熙聽了這句話，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自己牙齒掉光的模樣，登時抿緊了嘴巴。

    太后笑道：“掉了舊牙齒，同時就會長新牙齒啊?！?/br>
    不過左奪熙屬于換牙比較遲的了，竟是八歲多了才換牙，她不曾多注意他，都忘了他還會換牙這件事。

    “哦……”傅亭蕉挪過腦袋去瞧左奪熙，“九哥哥，原來你是因為這樣才不想跟蕉蕉說話呀?！?/br>
    左奪熙輕哼一聲，依舊不說話。

    傅亭蕉一蹦一蹦地蹦到他面前：“你就跟蕉蕉說話嘛，蕉蕉又不會笑話你！”

    左奪熙雖然還是不太樂意說話，但是聽了她的話，倒是稍覺寬慰了。

    傅亭蕉繼續(xù)念叨：“其實也不是很丑，就是有點丑而已?！?/br>
    左奪熙：“……”

    能不能像他一樣閉嘴？！

    總之，因為換牙這件事，左奪熙便比平日更沉默了，不過在傅亭蕉面前，這樣的沉默并沒有維持多久，因為她有時候說出口的話常令他不得不開口反駁……久而久之，他也習(xí)慣了在她面前牙齒漏風(fēng)的模樣。

    一年下來，到了冬天的時候，他的門牙和門牙兩邊的牙齒都換過了一遍，總算不影響美觀了，其他更里面一些的牙齒仍在繼續(xù)更換中，不過張口說話也看不到，左奪熙總算安心了很多。

    這年，他的九歲生辰，傅亭蕉也給她送了生辰禮物——一個香囊。

    這香囊是她讓阿固縫制的，而香囊里的干花，都是她在百花盛開的時候摘下曬干的，一直保留到了冬天，才制出這個香囊。

    而且是偷偷瞞著他的。

    為的是給他一個驚喜。

    左奪熙心里感動極了，原來她從大半年前就開始給他準(zhǔn)備生辰禮物了，而且以她這個藏不住話的性子，居然能一直忍到他生辰才跟他說，實在太難得了。

    一時太過感動，他都不知道說什么好，最后反而只是簡單地說了一聲：“謝謝?！?/br>
    傅亭蕉笑瞇瞇的：“九哥哥喜歡就好！”

    “喜……喜歡?！弊髪Z熙攥著香囊，鄭重地放進(jìn)了內(nèi)袋里。

    第二天，就把香囊掛在了佩玉邊上。

    過了些天，便是小年夜。

    這一天，太后說，依照習(xí)俗，要給傅亭蕉穿耳了。

    所謂穿耳，便是給女子打耳洞，方便以后佩戴耳環(huán)。在北漠，一般在出生后幾天或幾個月內(nèi)便給女孩穿耳，但是由于傅亭蕉出生時，恰逢秦念凝難產(chǎn)而亡，所以太后便將這事兒給忘了，等想起來時，傅亭蕉已經(jīng)一歲多了。太后心疼她，便一直拖著這件事，拖著拖著就忘了。

    還是前幾日跟前來請安的皇后楚卿閑談，才經(jīng)她提醒記起了此事。

    如今傅亭蕉過完年便要過五歲的生辰了，這時候穿耳，已經(jīng)算是很遲了。

    耳垂越嬌嫩，穿起來越容易，穿了之后也能更快愈合，再拖到年紀(jì)大些，耳洞恐怕更難穿。

    而且，為了防止耳洞化膿，穿耳一般都在冬天進(jìn)行，若是再拖過了時間，就得等到明年冬天再穿了。

    橫豎是要穿耳的，早點穿還免得日后受罪。

    經(jīng)皇后這么一說，太后頓時便定下了小年夜，給傅亭蕉穿耳。

    傅亭蕉開始還不明白穿耳是什么意思，問太后，太后只說是每個女孩都要經(jīng)歷的事，叫她別怕。

    這么一說，傅亭蕉就更怕了，便偷偷問阿固穿耳是干什么。

    阿固穿耳的時候很小，沒覺得疼，所以這在她看來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便摸著自己的耳朵給傅亭蕉解釋了一番，說是拿一根針穿過耳垂，以后就可以戴很多好看的耳環(huán)了。

    可是傅亭蕉對耳環(huán)沒有任何興趣，她只是一聽到用針穿過耳垂，就嚇得差點尿褲子，馬上瑟瑟發(fā)抖地跑去了鐘秀宮。

    臨近年關(guān)，不必上學(xué)，左奪熙正在書房全神貫注地練字，傅亭蕉含著一泡眼淚推門闖進(jìn)來時，他一個不妨手下一抖，將最后一筆寫歪了，前功盡棄。

    他抬起頭，正想罵一罵她，卻見她實在哭得可憐，好像被嚇壞了，責(zé)備的話立刻變成了疑問：“怎么了？”

    “嗚嗚嗚……九哥哥，蕉蕉不要穿耳！”傅亭蕉跑到他書桌旁邊來，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左奪熙也是頭一次聽說“穿耳”，一時不明白是什么。

    傅亭蕉便抽抽搭搭地給他解釋：“就是、就是用一根好粗的針，穿過蕉蕉的耳朵，穿出一個大洞來！”她一邊說，一邊摸著耳垂比劃。

    左奪熙這才明白了，還來不及說什么，阿固已經(jīng)尋了過來，在外面道：“九皇子殿下，奴婢來接郡主回去?！?/br>
    傅亭蕉頓時“哇”了一聲，鉆進(jìn)了書桌底下，抱著膝蓋好害怕地縮成一團(tuán)。

    左奪熙看了一眼書桌下的那一團(tuán)，提步走到門口：“她不在。”

    阿固：“……”

    她跟著郡主追過來的好么！

    而且書房門也沒關(guān)，剛剛郡主嚇得“哇”地一聲她聽得清清楚楚，只是她一個奴婢，不能隨意闖進(jìn)皇子的書房，才在門口問詢罷了。

    九皇子殿下怎么睜眼說瞎話呢？

    阿固又道：“太后命奴婢來找郡主回去，穿耳婆婆正在清心宮等著呢，請九殿下讓郡主隨奴婢回去吧?！?/br>
    左奪熙冷臉：“聽不懂我的話嗎？我說她、不、在?！?/br>
    阿固是個聰明的，左奪熙到底是主子，她不能硬杠，忙道：“是，那奴婢便回去了?！?/br>
    見阿固轉(zhuǎn)身離開，左奪熙才返身回來，朝書桌下那可憐的一團(tuán)道：“出來吧。”

    傅亭蕉可憐兮兮地從書桌下滾出來，仰頭看著他：“等會兒阿固肯定帶著姨祖母來接蕉蕉回去了。九哥哥，蕉蕉好怕??！蕉蕉怕疼，蕉蕉不要穿耳……嗚嗚嗚……”

    她坐到地上哭了起來。

    “先起來?！弊髪Z熙皺眉，大冬天的坐地上，不知道多涼。

    傅亭蕉光顧著哭，哪里聽見他說話。

    左奪熙伸出手，將她提溜了起來：“你這么怕穿耳？”

    傅亭蕉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不穿耳的話，以后就沒辦法戴好看的那些耳環(huán)什么的?！弊髪Z熙知道她雖然年紀(jì)小，但是很愛美。

    傅亭蕉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不戴就不戴……”

    她目前對耳環(huán)沒有生出什么興趣來，比起被一根針穿透耳垂的可怕，她寧愿一輩子都不要戴那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