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馮希臣聞言眉眼微動,一邊朝府內(nèi)走去,一邊低聲問道:“來了多久了?” “清晨便來了,一直宿在那間屋中,也不讓人打擾。” “我去看看?!?/br> 他們口中那人正是七皇子周時生。 三年前,馮希臣通過閆羅知曉自己乃天子私生,至此,一直謹慎行事,本想著科舉奪魁后,天子會尋一個合適時機承認他身份。 哪知金鑾殿上他面圣取得新科狀元之名,被天子單獨留下召見,卻是將他引薦給周時生。 馮希臣不解,心下沉悶,但既得了命令,近來便一直暗中作為七皇子幕僚為其做事。 只周時生不比大皇子周承毅,年少無實權,手上并無什么要事需要他從旁協(xié)助,如今他突然尋來是為何事? 這般想著,他來到那扇房門前正欲敲門,木門無聲自開,他并未詫異,徑直入屋。房門再次闔上,他卻在抬頭的瞬間看見了孟養(yǎng)。 孟養(yǎng)癱臥在墻角,雙眼緊閉,右手手腕上一圈醒目的刀傷,正緩緩向外浸血,也不知經(jīng)脈是否受損? 周時生坐在矮桌旁,神色冷淡,他正安靜的擦拭著手中鋼刀,刀刃上有血跡。 “殿下” 馮希臣走近,朝周時生頷首致禮。 周時生見刀刃上再無血跡,神色方才舒緩。 他偏頭朝昏死在墻角的孟養(yǎng)看去,雙眸微動,抬頭看向馮希臣問道:“這人你可認識?” 他聲音低微而清澈,正是少年特有的音色。 馮希臣深吸了一口氣,卻是先出口問道:“他死了嗎?” “沒死?!?/br> 沒死便好! 馮希臣見周時生盤腿坐著,便也跟著坐在他對面。他此時已經(jīng)冷靜下來,應道:“這人是南家長女南煙心腹,叫孟養(yǎng),他今日怎的在這?” “他闖進來的。” 周時生自是認識孟養(yǎng),正因如此,他才手下留情,留了孟養(yǎng)一命,此時他抬頭,看著馮希臣道:“你這院子守衛(wèi)太過薄弱,需要我以父皇的名義給你調(diào)人嗎?” 馮希臣微怔,想拒絕,但他略一思索,還是頷首同意。 傳言天子甚寵這個幼子,這份寵愛不知真假,但天子既令他歸屬周時生,那暫且將這看作考驗。 他要做的便是忘記自己乃皇室血脈,只當自己是一名普通朝官,行事謹小慎微,以赤誠之心待周時生。 周時生見馮希臣面上神色不變,微垂了目光道:“我手下有一人善于逼供,屆時會令他至馮府協(xié)助你逼問這人入府意圖?!?/br> 馮希臣看著昏睡過去的孟養(yǎng),默默點頭,隨即道:“不知殿下今日來尋我是為何事?” 周時生將鋼刀放在矮桌上,緩緩摸著烏黑泛著冷光的刀鞘,問道:“你可曾聽說盛京祖陵?” “知曉。”馮希臣接話道:“當年北燕先祖去世時,政權并未入關,祖陵設在盛京。傳說祖陵中有無數(shù)珍寶,富可敵國。” “但多年來,并未有人知曉祖陵具體方位,隨著歲月流逝,盛京祖陵便成了一個傳言,不知真假?!?/br> 周時生眼瞼輕輕垂了下來,道:“盛京祖陵中有無數(shù)珍寶是真事,只是否富可敵國還未知?!?/br> “這并非傳言?!?/br> 馮希臣神色變得鄭重起來,“盛京祖陵既為真,那皇上可否讓人查探祖陵地址。” “自是有的,新朝建立不久,因國庫空虛,父皇便組建了一隊人馬搜尋盛京祖陵,至今仍無所獲。如今,北燕雖不在為錢財所累,但尋找盛京祖陵一事仍在繼續(xù),而在不久前,父皇得知一件事情?” “什么事?” 周時生看著馮希臣,不放過他面上絲毫情緒波動,道:“我大哥周承毅早在四年前便曾瞞著父皇派人搜尋祖陵,主導之人是他的心腹南易,父皇得知后十分震怒,令我徹查此事,若為真……以父皇的脾氣必定嚴懲我大哥?!?/br> 大皇子周承毅此舉乃是犯上,意圖奪權。 馮希臣眉眼下壓,只聽周時生道:“我不便出面,你與我的關系他人不知,且聽聞你往日在石鼓書院時與南家長女有同窗之誼,如今你弟弟馮希白亦與南徐同為石鼓書院學子,這事便交由你全權負責?!?/br> 說完,他站起身來,若有所思道:“南家近來打算將長女送入宮中,南易應是想令其入宮邀寵?!?/br> “南煙在南家不受寵,應當與南易并無太大牽扯,且我知曉她并不愿入宮。” “你在替她說話?” 周時生居高臨下的看著馮希白,目光直白而沉靜,他壓低了眉頭,追問道:“你二人關系很好?” 他心中不悅,刻意指著角落的孟養(yǎng)道:“這是她的人,潛入馮府,行蹤鬼祟?!?/br> 正在這時,有人輕敲門扉,仆役的聲音從屋外傳了進來,“公子,南府的人來了,說是來要人的?!?/br> 要人? 馮希臣偏頭看向昏死過去的孟養(yǎng),難道是南煙來了? 門外的人候著正等回話,門內(nèi),馮希臣起身朝周時生道:“殿下,或是那南家大小姐來要人了。” 周時生不語,他只是安靜的看著馮希臣,良久,低聲道:“你似乎很是高興?” 馮希臣聞言一驚。 他…有嗎? 周時生說著,摸向腰間佩刀。 三年前,南煙及笄當夜醉酒,對他說若是沒有炳熙下落,便讓他不要來尋她。 這三年他處境困難,雖是有著人打探炳熙下落,卻無確切消息。反是察覺南易多年前暗中替他大哥尋找盛京祖陵一事。 兩人一個蝸居閨閣之中,一個蟄伏在皇宮,本便少有交集,更晃論當夜南煙醉酒之語在前。 周時生滿打滿算已有三年未與南煙相見,如今見馮希臣面上神色波動,突然冷了眉目。 南煙既是要入宮的人,最好不要與他人有何牽扯,這般想著,他的目光在馮希臣與昏睡過去的孟養(yǎng)之間巡視,似乎在衡量著什么。 須臾,他垂下眼瞼,冷然道:“她既來了,便去瞧一瞧吧?!?/br> 方才孟養(yǎng)未認出他來,不知這南煙能不能一眼認出他? 第31章 馮希臣在仆役的帶領下來到前院時,馮府的管事正讓人將席秀帶了出來,見馮希臣出現(xiàn)便上前道:“公子,南府守衛(wèi)說要來尋的正是這姑娘,因著你入府時告知這女子是被白馬撿來的,老奴便自作主張將她押了出來?!?/br> 此時席秀已然轉(zhuǎn)醒,見這情景,一張灰撲撲的小臉上滿是驚慌之色,急道:“我不認識他們,我從盛京來京城游玩,未犯何事?為何要捉拿我?!?/br> 她一邊說著,一邊暗自活動著被束縛的手腕,這繩子綁的不牢,只要拖延時間,她必定可以掙脫開。 南府守衛(wèi)的領頭之人聽席秀這般說,便也隨意編排了一個謊言道:“你在街上盜竊我家公子銀兩,又傷南府奴仆,怎未犯事?!?/br> “撒謊!我根本沒見過你家公子?!?/br> 如今南府派人捉拿這女子,無論事實如何,馮希臣都不便參與,因此未聽席秀辯解,隨意道:“既是如此,那便將人帶走吧?!?/br> 馮府仆人聽聞自家主子所言,便押著席秀朝那群守衛(wèi)走去,這時,席秀終于將繩子解開,踹開押著她的仆人,拔腿便跑。 南府守衛(wèi)見此,立即朝其追去。 馮希臣皺眉看著這一切,并未令府上的人協(xié)助。 另一邊,孟養(yǎng)轉(zhuǎn)醒,他一動,手腕便痛的不行,低頭看去,只見手腕一圈傷口,正緩緩朝外沁著血。 他被嚇了一跳,這時,才知曉后怕。 那少年力道把握的恰到好處,鋼刀將他的手腕皮膚劃破,卻未傷到厲害處。這人輕易便能將他干翻,卻與他糾纏了幾個回合,似乎在拿他這個活人練手? 孟養(yǎng)懷疑那少年手中的黑色鋼刀今日才開封,而他撞了進來,少年便用他練手。幸虧這人手下留情,他才沒死。 在屋內(nèi)待了沒多久,有噪聲從屋外傳來。孟養(yǎng)迅速靠近透過門縫朝外看去,見著席秀一閃而過的身影,以及她身后追著的南府守衛(wèi)。 他門前本是候著兩人看管,見這些人追拿席秀,便也主動的朝其追了上去幫忙。 孟養(yǎng)見此伸手去拉門,門被鎖住了,他拉不開,只好伸腳去踹,門應聲而開,他立馬朝席秀奔跑的方向追了過去。 … 席秀在慌亂逃離進了后院,南府守衛(wèi)追了過來,她見逃離不開,正不知如何時,突然被人拉進一處假山內(nèi)部的空隙里。 南府守衛(wèi)見此,立即將那假山水團團包圍住。 假山之內(nèi),孟養(yǎng)見席秀警惕的盯著自己,也沒多解釋,只是徑直問道:“聽說你找我家小姐,是為何事,為何這群人要追著你,你可是犯了什么事?” “你家小姐?你是炳南煙的人?” 席秀并不相信孟養(yǎng),她今日方才著了那管事的道,如今看誰都像是看賊。 孟養(yǎng)卻因著她這句話,對她多信了幾分。 南煙在三年前改隨母姓,這事知道的人不多。 “是,我是南煙的人,如今不便多說?!彼麑ⅠT希白捆成一個粽子交給席秀,道:“這是馮希臣胞弟,我不方便出面,你挾持著他逃離?!?/br> 兩年前,馮家失火,馮希臣父母雙亡,因此,他對這世上唯一的血親十分寵溺。 席秀接過胖子馮希白,神色十分嫌棄。 馮希白膽子小,被他哥哥養(yǎng)的白白胖胖的,哪知在自家卻還要遭受此罪。 他有心求饒,奈何被孟養(yǎng)點了啞xue,又急又怕,忍不住哭了出來。 席秀見著,罵道:“哭個屁!” 她心里窩火,深深看了眼孟養(yǎng),道:“我有你家小姐母親的消息,今日若是順利逃離……”她湊近,低聲道:“讓她來城外白馬寺見我。” 話落,她拖著馮希白出了假山,方一露面,一支利箭便射了過來。 席秀及時躲開,立即將馮希白拖到了身前,將刀刃橫亙在馮希白脖頸處,呵斥道:“誰再過來我就殺了他?!?/br> 眾人自不敢再動,正猶疑間,席秀再次道:“都將弓箭扔入池中,替我備馬,我要出城。” 南府守衛(wèi)自是不會放她離去,于是遲遲不動。 馮希臣聽聞消息趕了過來,見南府守衛(wèi)猶疑不定,怒道:“都給我把弓箭扔了,去備馬!” “馮大人,這人放不得!” 為守之人出聲反駁,持劍朝席秀走近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