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第34章 年節(jié) “洛瑾,你身上什么味兒?”莫恩庭嗅了嗅,站直身子,“能熏死人?!?/br> 洛瑾一聽,有些尷尬的抬起袖子湊近自己的鼻子,的確難聞,“是熬豬蹄凍,衣服上沾了味道?!?/br> “鍋里還有水,你用來洗洗吧!”莫恩庭想了想,“一會兒我要去大哥那里,明天事兒多,要商量商量,應(yīng)該會晚些回來?!?/br> 洛瑾明白這是莫恩庭怕她難為情,故意找的借口,點頭道了聲謝。 莫恩庭回了里間,穿戴好。再次出來時,手里端著油燈,放在灶臺上,帶了斗笠在頭上,便出了西廂屋。 洛瑾關(guān)好門,往盆里舀著熱水。也許以前真的是她防備心太重,現(xiàn)在放下心來,覺得莫家的每個人其實都挺好。 外間比里間大一些,油燈的火苗晃動,女子的頭發(fā)散開,手指伸進(jìn)溫?zé)岬乃?,掬起一捧?/br> 換下的衣裳,洛瑾泡在盆里,用著剩下的溫水洗干凈。她找了跟竹竿,搭在后窗與架子之間,將濕衣晾了上去。 一切做好后,洛瑾坐回到睡覺的板子上,手摸到一旁的布袋,那里面是兔子皮。 伸手進(jìn)去掏出一塊,皮子是被莫三郎處理過的,所以很柔軟。 洛瑾想了想,從一旁拿出針線,找了跟小凳子,坐到油燈下,想將皮子接起來。 皮子和布料是不一樣的,它們不規(guī)整,所以縫接的時候還是要仔細(xì)的。 兩塊兔子皮接好,再將四邊好好收一下,倒是一個很好的軟墊。 莫恩庭回來的時候,門外沒有聽見水聲,敲了敲門,“我進(jìn)了?” 洛瑾跑去將門開開,“二哥?!?/br> 她總是這樣,安安靜靜的,一句話也不多說,十分乖巧?!斑€沒睡?”莫恩庭看見洛瑾手里的兔子皮。 “想縫一個軟墊?!甭彖郑瑢]有完工的兔毛軟墊送到莫恩庭面前,“給婆婆的?!?/br> 接過軟墊,那是兩張兔皮合在一起的,還有邊沒有縫好?!敖o娘?”莫恩庭問。 洛瑾點頭,“婆婆怕冷,就做了?!彼苡X出張婆子不像以前那么討厭她,大約就是上次大峪說她買了泥老虎給他開始。 “你都不記仇?”莫恩庭見軟墊縫的規(guī)整,就跟她縫的衣裳一樣,“娘那次還打算把你交給段九。” “可是她并沒有真的傷害我。”洛瑾低頭說道,“其實還是二哥幫了我?!?/br> “哦?”莫恩庭嘴角一翹,“什么時候?” “泥老虎?!遍L長的頭發(fā)沒有干透,黑得發(fā)亮,“你說是我買的?!?/br> “大峪是娘的心頭rou?!蹦魍グ衍泬|還回去,“既然做了一個,不若再做一個?!?/br> 洛瑾抬頭,“給大峪?” “你自己想啊”說完,莫恩庭抬步進(jìn)了里間,“小丫頭,你其實挺懂事的?!?/br> 洛瑾看著手中的墊子,大峪一個頑童,應(yīng)該用不到軟墊呀? 年節(jié)到了,莫家的人早早起來,女人們忙活的做飯,男人也開始了各種準(zhǔn)備。大峪起的特別早,穿上了張婆子給他縫的新棉襖,還沒吃飯就嚷著要去找川子玩兒。 與往常不一樣,張婆子親自到了東廂屋,取來一些小米。讓媳婦兒們淘干凈,放鍋里煮。并叮囑早上要吃的菜是那幾樣,必須是雙數(shù)之類。 “娘,您歇著吧?!睂幠锏懒寺暎拔液吐彖鼍托辛?。” “這又不是平日,哪里都不能出錯?!睆埰抛幼谡g凳子上,“還有,今日都不許多說話?!?/br> “知道了。”兩個媳婦兒應(yīng)道。 吃過飯,莫大郎和莫二郎就要準(zhǔn)備貼對聯(lián),頭天寧娘已經(jīng)打好了漿糊。莫三郎將家里的水缸全部擔(dān)滿,送年之前不會再去井里擔(dān)水。 寧娘和洛瑾去了地里的菜窖,挖了些白菜蘿卜。又從地里挖了幾棵菠菜。 正巧又碰到前來挑水的素萍,三人打了聲招呼。 “素萍嫂子,家里都準(zhǔn)備好了?”寧娘問了聲。 “差不多?!彼仄挤畔卤鈸?dān)。 “鐘哥在家忙呢?”寧娘又問,可能是前些日子受了罪,莫鐘這兩天倒也安分,不曾往莫家跑。 素萍只嗯了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回答。 將菜帶回家,接下來就要準(zhǔn)備擺貢盤碗。這些活兒,張婆子是親自動手的,一來是對祖宗的敬重,二來她總覺得交給寧娘不放心,怕她擺錯了。 莫振邦已經(jīng)在正間的后墻上,將族譜掛好。香爐,蠟燭擺在前面的方桌上。 祭品有碗有碟,碗里的有白rou,豆腐,黃花魚,雞蛋之類,碟里的是水果,點心,花生之類。 帶回的菠菜經(jīng)熱水一燙,重新變得翠綠。洛瑾拿去給了正在擺桌的張婆子。 張婆子將菠菜的放在碗里,再將葉子伸展開,搭在碗沿上,像一朵開了的花兒。 天公作美,這天風(fēng)不大,所以在外面貼對聯(lián)也并不覺得受罪。偶爾傳來兄弟們說話,遞東西的聲音。 洛瑾拿著布袋進(jìn)了里屋,張婆子坐在炕上,正在擦著矮桌。 “婆婆?!甭彖辛寺?,她將布袋放到炕上,不知道怎么開口,她和張婆子說話并不多。 “什么?”張婆子看了眼布袋,臉上依舊沒有表情。 “二哥從三叔那里要了兔子皮,我接了起來?!甭彖獙⒉即锏臇|西掏出來,將軟墊送到張婆子面前。 張婆子扔掉手里的濕布,接過軟墊,拿到靠窗的的位置,瞇著眼睛看著。 “我縫了軟墊,您看坐著合適不?”洛瑾心里有些忐忑。 抬起細(xì)小的眼看著站在炕沿下的洛瑾,張婆子嗯了聲,“針腳還算不錯?!?/br> “還有……”洛瑾手里拿著一張接起來的皮子,“您給大峪做過衣裳,能不能給我說說尺寸?剩的這些可以做個背心給他?!?/br> 拿過那塊兒大的皮子,張婆子反正看了看,“所以,問老三要了皮子去,是要做這些?” “我沒做過,知道做的不好。”洛瑾說話依舊小聲。 “我來裁,裁得大些,能多穿兩年?!睆埰抛訉⑵ぷ臃旁谧约荷砼?,“給你說了尺寸,還怕你手里沒數(shù),裁壞了多可惜。” “是。”洛瑾覺得張婆子說得對,這裁衣不是裁紙,你折起來一刀子就行,衣服裁壞了那可沒辦法補救。 中午吃的比早上多了兩個菜,莫振邦從東廂屋找出一壇酒。 洛瑾覺得莫家雖然是小門小戶,但是極講規(guī)矩。比如年節(jié)不能多說話;以長為尊,桌上長輩不動筷,別人就要等著。 飯后,男人們會帶上香紙,貢品什么的,去東山頂上的祖墳祭拜。大峪年紀(jì)雖小,莫大郎也帶上了他。 女人要在家里準(zhǔn)備年夜飯。家里人口多,自然要準(zhǔn)備的也多。 寧娘搬上面板,將反面朝上。剝干凈的白菜,一刀切開兩半,動作干凈利索。 洛瑾在正間燒火,火很細(xì),因為張婆子在炒芝麻,火急了會糊掉。輕輕在鍋里扒拉了兩下,就示意洛瑾?;?。 芝麻出了鍋,放在菜板上,要用搟面杖碾碎。這個活兒是由洛瑾來做的,苦了沒有力氣的她,沒一會兒胳膊就酸了。 張婆子看了眼,沒說什么,只走出門去,到了存放魚蝦的地方,年夜飯必須有魚,寓意年年有余。 寧娘將白菜剁細(xì),攥出多余的水分,盛進(jìn)盆里和剁碎的rou放到一起。 調(diào)餃子餡這種事也是張婆子親自動手,碾碎的芝麻粉也加進(jìn)了盆里,加上各式調(diào)料,用筷子攪拌,足足一盆餡兒。 三個女人圍著炕上的面板包餃子,張婆子不開口,其余兩人是不說話的。 洛瑾學(xué)東西很快,沒一會兒,餃子皮搟得又圓又薄,一雙嫩手沾滿了白面。 街上偶爾幾聲炮竹的響聲,想來是哪家的孩童在玩耍。過年的話,孩子總是最開心的,洛瑾記得弟弟也是。 不知道平縣那邊怎么樣了?父親犯了事兒會不會禍及母親和弟弟。 “這餃子要這樣包?!睆埰抛幼鲋痉?,她包的餃子好看,圓滾滾的一包餡兒,樣子就跟元寶似的。 “我這手粗,包出來的餃子也大?!睂幠镒猿暗男π?,看著洛瑾的一雙手,“洛瑾,你包的怎么樣?” “我不會包。”洛瑾現(xiàn)在只會打打下手,餃子她可從來沒包過。 “還不會包?”張婆子將餃子占了面,整齊的擺在蓋簾上,“哪家的媳婦兒有不會包餃子的?” 洛瑾猶豫,看著面板上的面皮,想著要不要拿起包一個。 “過年的你別動。”張婆子拿走面皮,“平日里再學(xué)吧?!?/br> 家里人多,足足包了兩蓋簾餃子。這是莫振邦交代的,說過年什么都要多些。 包完了餃子,洛瑾的兩只胳膊也沒了力氣,酸得很。 正屋里沒什么事兒,菜也洗干凈了。晚上要熬夜,張婆子在里屋躺著休息。 洛瑾拿了張婆子裁好的皮子回了西廂屋,她想趕緊縫出來,因為初一是不能動刀剪的,會影響下一年的運氣。 東山頂上傳來一串串的鞭炮聲,那是上墳的人們在祭祀祖先。 她來這里一個月了,洛瑾的針穿過皮子。從最開始的抵觸,到現(xiàn)在的平靜,她始終覺得會離開這里,回家里和母親團(tuán)聚。 裙擺下,她的繡鞋露了出來,鞋頭已經(jīng)磨損不少,寧娘給她的那雙根本不合腳,腳踩進(jìn)去根本撐不起來,走路必須得拖著地走。 “嬸兒?!贝笥苓M(jìn)西廂屋,“你給我畫只狗,我拿去給川子看?!?/br> 小孩子小手總是沒有輕重,上來就拉住洛瑾的胳膊。洛瑾的手指被針扎破,指肚上滾出一粒血珠。 大峪一看,站在那里不動了,好像知道自己做了錯事。 洛瑾沒介意,以前繡花也會被扎到的,“山上好玩兒嗎?” 大峪搖搖頭,“不好玩兒?!?/br> “我沒有紙,不能給你畫。”洛瑾解釋著。 “二叔有紙,你去拿他的?!贝笥钢镩g,“你是他媳婦兒,當(dāng)然能用他的東西?!?/br> “我不是。”洛瑾摸著大峪的小腦袋,她和莫恩庭早已約定,還清銀子離開。況且現(xiàn)在姑姑也知道自己在這里,離開時遲早的事。 正說著,莫恩庭進(jìn)來,見到大峪糾纏洛瑾,叫了聲:“鬧什么呢?” “二叔,嬸兒說她不是你媳婦兒?!贝笥钢彖?,頗有些告狀的樣子。 洛瑾哭笑不得,拉住大峪的小手,“小孩子別亂說?!?/br> “那你給我畫嗎?”大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