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振邦自然還是老生常談，勸莫鐘好好過日子，還說年后看能不能給他找個長久的活兒干。就這樣，一直說到很晚。

    晚上漆黑一片，冷風(fēng)往脖子里灌著。莫家一行人從莫鐘家出來，大峪已經(jīng)睡著，被寧娘包裹嚴實，發(fā)到了莫大郎的背上。

    白日里的雪沒有化盡，現(xiàn)在結(jié)了凍，滑的很。寧娘扶著張婆子走得慢。洛瑾跟在兩人后面，小心的看著腳下。

    山村安靜的很，大部分人都已經(jīng)睡下，只有夜物時不時叫喚幾聲。

    回到西廂屋，里間已經(jīng)點了燈，洛瑾有些累，躺到板子上閉了眼睛。身上搭了寧娘給的被子，比起以前的麻片子好了許多。

    睡覺的地方似乎比外面暖不了多少，洛瑾整個人縮進被子里，只將一張臉露在外面。以前用來蓋的麻片子則鋪到了身下。

    一夜過去，第二天的天氣還算好。莫家人也開始各自忙活起來。莫振邦早早去了糧鋪；莫大郎要去鄰村鐵匠那里，將以前的農(nóng)具加點兒鐵；莫三郎說是適逢月底，港口那邊晌午后，出海的船會回來，想著去買些海貨回來，放著過年。

    洛瑾將紙已經(jīng)裁好，去問寧娘要了納鞋底的錐子，想將紙頁裝訂起來?？墒撬牧獠⒉淮?，雖然用了力，可是錐子好像不太聽她的使喚，相反紙頁還有些亂了。

    放下錐子，洛瑾看著自己已經(jīng)變紅的手心，想著要去找寧娘幫忙。

    “怎么了？”莫恩庭出來時，就看見洛瑾對著自己的手嘆氣，看到放在她腿邊的錐子，瞬間明白了什么事。

    洛瑾抬臉，“沒什么。”說著將手放到了身后。

    莫恩庭心里不由想起了“壞蛋”兩個字，覺得有些不甘心，別人眼里他不是才貌雙全嗎？他走過去，對著洛瑾伸出手。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了，本文周四入v.

    當天萬更。

    第28章 補墻

    “給我?！蹦魍サ馈?/br>
    “什么？”洛瑾不明白，看莫恩庭盯著那一沓紙頁，心里猜想他是不是因為紙有些亂而生氣了？

    “把紙給我。”莫恩庭覺得那雙清澈的眼睛很好看，可是總帶著提防，“我來訂。”

    洛瑾忙把錐子和紙送到了莫恩庭手里，“我只是不太會用?！彼÷暯忉屩?/br>
    “沒事兒?！蹦魍ツ昧藮|西回了里間。

    天好，雪化得快，早上還凍得結(jié)實的土地變得松軟。

    莫恩庭從外面弄回一些黃黏土，在院子里加了些水和開，從西廂屋的一堆工具里找了一個泥板，他想趁著天好，修一修屋里墻皮。

    洛瑾翻了翻晾在繩上的兩塊料子，伸手攥了攥，今天天好，肯定會干的。

    “洛瑾，一會兒幫我端著盆?！倍自诘厣系哪魍ィ瑢⒑秃玫酿ね裂b進一個舊盆，“要補墻皮?！?/br>
    洛瑾連忙走了過去，“哪個屋？”

    “正屋，你先把娘扶去東廂屋?！蹦魍フ酒饋?，端著盆進了正屋。

    扶著張婆子去了東廂屋，洛瑾進了正屋里間的時候，莫恩庭已經(jīng)將炕上的席子卷了起來，支在地上。

    上方的墻皮有不少已經(jīng)脫落，莫恩庭在炕上，踩著凳子，在露出的墻壁上糊了一塊兒黏土，然后用泥板慢慢抹平。

    “你上來呀！”莫恩庭對著站在地上的洛瑾叫了聲，“給我端著盆?！彼闶强闯鰜砹耍彖郧笆钦娴臎]干過活兒。

    “哦?！甭彖郎峡?，端著泥盆站到莫恩庭身旁。

    用泥板挑了些黏土糊在墻上，莫恩庭看了眼洛瑾，他現(xiàn)在踩著凳子，她只到他的腰間，小小的。

    洛瑾端著盆的手臂有些酸，又不能放下，只能不停地往上抬。

    “這是黃黏土，粘性很大，可以用來補墻皮?！被蛟S是因為兩個人誰都不說話，氣氛有些怪異，莫恩庭開口。

    “我家那里沒有這種土?！甭彖粗嗯瑁挥浀眉夷沁吺且煌麩o際的平原，或許也有，只是她沒出過門，不知道而已。

    “你家在平縣？”莫恩庭從凳子上下來，發(fā)現(xiàn)洛瑾現(xiàn)在到了他的下頜。

    “恩?！甭彖c頭。

    平縣其實離這里說不上遠，也就近二百里路，莫恩庭猜洛瑾并不知道她現(xiàn)在是在哪里。

    高處的墻皮補完了，下面的就用不著洛瑾端盆了，只要莫恩庭伸伸胳膊就行。

    “你回去西廂屋收拾一下，一會我過去那邊?！蹦魍サ懒寺?，見洛瑾下了炕，“把你那邊也收拾一下?！?/br>
    洛瑾習(xí)慣性的嗯了聲，反應(yīng)過來，以為聽岔了，“我……那里？”

    “是?！蹦魍ブ欢⒅鴫γ妫窒碌膭幼鞑煌?。

    剛出了正屋，碰見大峪跑過來，“嬸兒，我要捏泥人?！彼l(fā)現(xiàn)了院里的黃黏土，“你幫我好不好？”

    洛瑾看著大峪兩只小手全是泥，“快去洗洗，你娘會說你的。”以前弟弟也喜歡玩泥，娘就不讓。

    “我去找二叔。”大峪見求錯了人，跑進了里屋。

    洛瑾搖搖頭，回去了西廂屋。

    莫恩庭住的里間其實很干凈也很整潔，只是有些舊而已，所以并沒有多少要挪動的地方。洛瑾把矮桌搬去外間，將炕上的席子卷了起來，找了一根繩捆好，倚在角落里。

    外間的角落說實話實在破舊，墻上露出了里面的磚石，怕是已經(jīng)很久沒有補過墻皮了。洛瑾將被子放到一旁的架子上，把兩塊板子搬開，下面是墊著板子的兩塊青磚。

    洛瑾把板子搬出屋外，有人進了院子，是個婦人，年紀比張婆子小些。

    婆子見到洛瑾，一愣，隨即問了聲：“你就是二郎媳婦兒吧？”

    雖然總是聽見別人這樣叫她，可是洛瑾心里還是覺得別扭，她點了點頭。

    婆子走過來，上下看著洛瑾，“真是標致的媳婦兒，收拾家呢？”

    張婆子聽見聲音，從東廂屋伸出頭來，“到屋里坐吧，上次你家小子不是來拿過對子了嗎？是缺了？”

    “這不沒事兒，過來和你說說話?！逼抛有α诵?，“都說二郎找了個媳婦兒，俊得很，還真是沒的說?！?/br>
    張婆子臉上閃過什么，“家里在修墻，先到東廂屋坐吧?！睆脑缟系浆F(xiàn)在都來三個人了，全是來看洛瑾的。張婆子心里罵著鳳英這個嘴碎的，也不知道家里養(yǎng)這么個女人到底是福是禍？

    大峪在莫恩庭那里也被說了一頓，有些不高興，自己蹲在泥堆那里學(xué)著大人賭氣。

    正屋，莫恩庭干完活兒，往盆里填了些泥，瞅了眼大峪，“二叔給你剩些，等你三叔回來，讓他給你做?！?/br>
    大峪的眼睛亮起來，嘴巴也咧開了。

    半天過去，墻皮已經(jīng)補得差不多了。洛瑾將空了的泥盆端了出去，放在門外。

    莫恩庭將兩只泥手伸進水里洗干凈，一盆清水變得混黃。

    洛瑾回到里間，想將席子鋪好，轉(zhuǎn)臉看見正在用手巾擦手的莫恩庭，“二哥，你的臉。”她叫了聲，提醒莫恩庭臉上沾著泥點子。

    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臉，莫恩庭問了聲，“哪里？”

    洛瑾只好用手指著自己的臉，示意泥點兒的位置。

    不想，莫恩庭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的聲音很好聽，仿佛是山間的清溪，劃過水底的卵石，悅耳的清澈。

    洛瑾呆了呆，不明白莫恩庭為何發(fā)笑。

    “你的臉?！蹦魍シ催^來提醒。

    洛瑾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尖還沾著未干的泥水。反應(yīng)上來，自己臉上肯定是沾了泥。忙用手背去擦，不想直接抹花了臉。

    好看的臉蛋兒沒有因為那抹泥漬而壞了美感，相反卻比以往的她多了些生氣，多了些真實。不再像一個安靜而美麗的木偶。

    “去洗洗吧！”莫恩庭道了聲，他現(xiàn)在也知道自己臉上的泥漬在哪里了。

    洛瑾有些不好意思，本來是想幫別人，現(xiàn)在自己也出了丑。忙跑到外間，舀了盆水，將臉清洗干凈。

    洗完后，洛瑾轉(zhuǎn)身，看見了自己一直睡覺的角落，現(xiàn)在完全變了樣。那時不時就往下掉砂礫的墻面已經(jīng)補好，墻角也被修理的整齊。

    由于墻面還沒有干，洛瑾把板子放的離開墻一點兒，擺好被子，似乎還能聞到墻上帶著濕的土腥氣。

    莫恩庭從里間出來，臉上已經(jīng)干凈了。他徑直走到外間的南墻角，伸手翻著那一堆舊物。

    “我?guī)湍?？”洛瑾站起來問道，對于墻面的事，她是感激莫恩庭的?/br>
    “你找不到?！蹦魍ダ^續(xù)翻著，嘴里說著，“記得就在這里?！?/br>
    洛瑾站在那里，看著莫恩庭從雜物堆里拖出一口鍋。

    西廂屋是有灶臺的，不過小，和后面老屋的差不多。以前莫恩庭用水，多是寧娘在正屋燒了，他直接提過來，所以也就沒將鍋安上。

    莫恩庭將鍋搬上灶臺安好，又出去找了些黏土，將鍋邊全部糊好，以防以后燒火，鍋邊會冒煙。

    干完這一切，莫恩庭拍了拍雙手，回頭對洛瑾說，“把鍋刷一刷?！?/br>
    洛瑾點頭，走去正屋拿來鍋涮，將新鍋上灰塵刷了干凈。

    “二哥，要我?guī)湍銦畣?？”洛瑾問道?/br>
    里屋，過了一會兒才傳來莫恩庭的話，“晚上再燒，墻壁干得快?！?/br>
    傍晚，莫三郎回來了，背后的竹筐里不少東西。大峪眼尖，跑過去好奇地問著。

    張婆子從屋子里出來，看著大半筐子魚蝦，“這得花多少銀錢？家里又吃不了，放著壞了怎么辦？”

    莫三郎身上一股魚腥味，故意抱著大峪蹭了蹭，“我跟趙五販了些魚去他們村賣了，算起來這些沒花錢。讓大嫂幫忙撿撿，好的留著過年，雜的那些今晚就燉了。”

    寧娘端著兩個盆出來，看了眼竹筐，“還真不少，就這么背回來的？”看著自己兒子嫌棄的推著小叔子，笑道：“快去換件衣裳?！?/br>
    這次莫三郎背回來的海貨不少，有幾條寬刀魚，有一網(wǎng)子扇貝，墨魚……寧娘一樣一樣放到盆里。

    “這條黃花魚就單獨留出來，等著過年的時候擺貢?！睆埰抛又钢粭l大小適中的黃花魚。

    冬天氣溫低，魚放在室外還是能儲存些日子的，要防的就是別叫貓叼了去。寧娘將挑出來的一大盆魚，端到正屋東窗的屋檐下，外面罩了個竹筐，搬了塊兒石頭壓在上面。

    大峪拿著兩個扇貝跑來跑去，完全忘了要讓三叔幫著捏泥人。

    洛瑾坐在正間，拿著鍋刷清洗著扇貝殼上的泥。貝殼上的刺多，總覺得會扎進rou里似得。

    寧娘家務(wù)活兒做得多，手腳就快一些，沒一會兒就將小雜魚洗了干凈，抓了些鹽揉在魚身上入味兒。

    “別說，老三的腦子就是活，總能讓他鉆到掙銀子的方法?！睂幠锟渲∈遄?，“就是不喜歡看書，整天愿意往外跑?！?/br>
    來了這些日子，洛瑾也發(fā)現(xiàn)，莫三郎性格很好，人也機靈，就是人們口中那種走到哪里都餓不死的人。

    莫振邦回來后，看到忙活著做飯的兩個兒媳，就讓莫三郎過去莫鐘那邊，送了一些魚蝦。此舉換來了張婆子的長臉。

    晚飯時間，一家人其樂融融。莫三郎說著在碼頭上的趣事，賣魚時推車差點兒翻了之類。

    大峪一邊吃一邊聽，小小年紀，臉上對對外面的向往，他最遠只去過鎮(zhèn)子，還只有一兩次。

    作者有話要說：　　渣作者的預(yù)收文，求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