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于是道:“我和岳辰晴有點事,今天就不去了?!?/br> “哇,不是吧,這么晚了還能有什么事!”岳辰晴瞪大眼睛,“我才不要跟你談軍務!我要去望舒君府上喝酒啊……” 他說著,連忙跑到慕容憐身后,一副打死也不接著看軍政奏本的模樣。 他都已經(jīng)這樣表態(tài)了,墨熄也不能硬勸,只得微微蹙起眉頭。 慕容憐轉(zhuǎn)身負手,看著殿門外飄著的雪。忽然道:“說起來,羲和君。你和顧茫,已經(jīng)很久沒見了吧?!?/br> “……” “我知道你恨他。之前顧茫叛變,是你一力保他,說他絕不會背叛重華?!辟繝栍中Γ昂髞?,你親自到戰(zhàn)場會他,想從他嘴里討一句印證。他卻出手重傷于你,令你險些喪命?!?/br> 墨熄冷淡道:“舊事何必再提?!?/br> “呵呵,我不提,你就不想了么?羲和君,我雖然與你不睦,但偏偏我們倆都曾被顧茫蒙騙,被他辜負,被他背叛?!蹦饺輵z慢慢說,“所以雖然不愿承認,但世上能知我憤恨失望的人,恐怕非你莫屬了?!?/br> 話到這里,慕容憐側(cè)過半張病態(tài)蒼白的臉,眼中閃著莫測的光影。 “他當年是我的家奴,如今人也在我掌管的落梅別苑里?!彼麄?cè)過頭,目光輕飄飄的,“怎么樣。要不要一同去看看?” 岳辰晴在旁邊天真無邪地探出腦袋:“哎,去落梅別苑?望舒君,這你可說笑啦。我們軍政署還有姑娘,去落梅別苑玩兒不太方便吧。” 幾個女修聞言忙擺手:“不去了,我們不去了,望舒君玩的開心?!?/br> 岳辰晴撓撓頭:“那就算jiejie們不去,羲和君也最討厭花樓了,他怎么會愿意進那種地方。” “哦。也是?!蹦饺輵z冷笑道,“墨帥是重華的第一領帥,向來光明磊落,端正穩(wěn)重。是絕不可能屈尊降貴,出入那種上不得臺面的風塵場所的。多臟啊?!?/br> 墨熄:“……” “那不如這樣吧?!蹦饺輵z稍事停頓,轉(zhuǎn)動自己的脖頸,活動了一下經(jīng)脈,繼續(xù)道,“反正別苑離我府上也不遠,我這就命人把顧茫領過來,今天晚上讓他在府上給咱們助助興,也算是我給墨帥你……” 唇齒濕潤,字句險惡:“接風,洗塵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梅含雪:之前別人說我是鴨王,我覺得沒毛病,但今日見到慕容兄,才知道自己實在是忝居此位,拉客鴨王這個名號應該贈與慕容兄,實至名歸。 慕容憐:……大哥,你走錯場了。 第14章 性感阿憐,在線拉客 “哎?只叫顧茫嗎?望舒君,您還是再多弄些人來吧?!?/br> 羲和望舒兩大神君都跟顧茫有深仇,有人便毫不客氣地出言譏諷道,“顧?,F(xiàn)在那個樣子,不敗興就算不錯啦?!?/br> 慕容憐沒去理會他,依舊盯著墨熄,但聽了這句話,嘴角卻彎起來笑了笑。 他一笑,幾個忙著捧他的后生便也跟著笑。 “哈哈,是是是,只叫顧茫真的不行。他哪里會服侍人?氣人還差不多?!?/br> “你照顧過他的生意?” “他從前好歹是花名在外,我好奇,想玩玩嘛,而且你也知道,他……” 那公子話未說話,忽覺得脖頸刺寒,左右一看,發(fā)現(xiàn)墨熄正冷冷盯著自己。那眼神就和寒夜里的刺刀一樣,嚇得他瞬間就忘了后頭的話,頓時喉頭吞咽,冷汗涔涔。 哪里說錯了嗎? 那公子哥涼颼颼地思忖著,但還沒等他細想,墨熄就把目光轉(zhuǎn)開了,那張筆勢凌厲的側(cè)臉已經(jīng)沉靜冷漠,沒有半點異樣。 仿佛剛才他目光里的狠戾,都只是自己的錯覺而已。 慕容憐一副紈绔之態(tài),懶洋洋道:“你們也真是有趣,顧茫是什么人?那是從前重華的第一將領,我的舊奴,墨帥的師兄。” 墨熄:“……” “就算他不會伺候,今天晚上的宴會,能缺的了他嗎?”慕容憐說著,目光流轉(zhuǎn),不懷好意地落在墨熄身上,“如今墨帥回來,又來我府上小聚,我豈能不盡地主之誼,與之共享嗎?” 他每多說一句,墨熄眼里的陰郁就越深。 到了最后,已是黑云摧城城欲開,怒焰化作萬馬千軍,都在垂落的長睫毛后殺氣騰騰地蟄伏著。 他并不想親眼見到顧茫在這些人面前過于狼狽的姿態(tài)。 可是慕容憐偏字字掐他七寸,句句刺他心窩。 說完這番話,慕容憐咧開嘴角,露出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墨帥。你的大仇人,你的顧師兄,他如今被我調(diào)·教成了什么模樣,你就不好奇?不想親眼見見么。” 終于一行人還是去了。 望舒府位于重華東面,建物恢龐宏大,宅邸上方常年流轉(zhuǎn)著蝙蝠紋圖騰咒印,那是望舒一脈的徽紋,府內(nèi)人員大多都穿著深藍底滾金邊的袍服-- 這是重華的規(guī)矩,親貴家族的衣飾一般都鑲有金邊,但是按照君上欽指,底色卻有不同。比如羲和府,是黑底滾金邊,岳府,那就是白底滾金邊。 此時,八千盞玲瓏仙燈照徹長空,華宴奢靡,燈紅酒綠。宴至一半,眾人胸膽舒張,之前那些束手束腳的晚輩們也活躍熱鬧起來,彼此喝酒劃拳,好不熱鬧。 慕容憐斜靠在湘妃竹榻上,細長冷白的手執(zhí)著一根銀籌,正撥弄著熏爐里的香料。 這是燎國出產(chǎn)的一種迷香,遠著聞到并無大礙,但靠得近了,就會有種飄飄欲仙的刺激,效勁過去后,人卻倍加萎靡,為了不斷得到這種刺激,只能隔三差五就吸上一番,難以戒癮。這東西在老君上治國的時候是被明禁的…… 墨熄眼看向慕容憐醉生夢死的模樣,那張蒼白細瘦的臉在吞云吐霧中模糊得像一場鏡花水月,只覺一陣煩厭。 岳辰晴坐在墨熄旁邊,瞄見慕容憐細嗅著爐煙,不由得好奇,想要湊過去看,卻被墨熄制止了。 “坐下。” “那是……什么呀?” 墨熄沉著臉:“浮生若夢?!?/br> 岳辰晴吃了一驚:“?。×菄母∩魤??”他心下惴惴地望過去,“……望舒君看起來癮頭很大啊,難怪這次見他,感覺他精神這么差?!?/br> “你要是碰這種香薰一次,你爹一定會把你鎖在屋子里三年五載都不放你出來?!?/br> 岳辰晴道:“我爹?我爹才沒有那么暴躁,他最多揚言要將我吊起來打,把人鎖屋子里三年五載這種主意,一聽就是墨帥你想出來的?!?/br> 不等墨熄生氣,岳辰晴又笑著說:“不過你別擔心。我才不想求這種虛幻之樂,我那么討人喜歡,不需要什么浮生若夢,也一樣快活得很呀,才沒這么想不開呢。” 卻不料他最后這幾句話,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入了慕容憐耳中。 慕容憐撥弄著金獸簋式熏爐里的殘香,眉眼間溜出一縷軟綿綿的冷笑,聲音便和那煙霧一樣疏懶:“想不開?哼,浮生若夢千金難求,就憑你們岳家的財力,你就算想吸,那也是斷吸不起的?!?/br> 岳辰晴才不想和他爭執(zhí),無所謂道:“是,望舒君血統(tǒng)高貴,富可敵國,我哪里比得上你嘛?!?/br> 慕容憐滿意了,又轉(zhuǎn)頭問道:“羲和君,你不來點兒?” 見墨熄面色冰冷,慕容憐弓著身子咯咯笑了起來:“差點忘了,墨帥也是節(jié)儉慣了的人,從不愛鋪張浪費。哎,看來這燎國好物,整個重華也就只有本王消受得起了。” 墨熄實在是不想與他多話。 記憶里的慕容憐已是人渣極限,沒成想多年過去,居然還能跌破他的下限。 這個人自傲于純血親貴的地位,卻從不努力,反而在泥潭里越陷越深,如今甚至可以稱之為行尸走rou,醉生夢死。 李微說的沒錯,他果真是爛到了骨髓里。 “主上?!闭谶@時,望舒府的管家走進來,稟報慕容憐道,“照您的吩咐,落梅別苑的那幾個人已經(jīng)帶來了?!?/br> “哦,那很好。那就讓他們進來罷?!?/br> 宴已至酣處,賓客們都有了些醉意,管家得了命令,自然從善如流,拍手讓人把苑里最好的男女送上來助興。墨熄轉(zhuǎn)過頭,一雙黑沉沉的眼,獵鷹般盯住了廂間的入口。 珠簾璁瓏,幾排形色各異的男女被管家領進來。那些人或是豔麗,或是清純,或是卑微或矜傲,或是不愿,或是甘心。 卻獨不見顧茫。 “這里全是落梅別苑送來的小倌娼伶,諸君有看中的,就盡管領了去玩吧。”慕容憐慵懶地揮了揮手,“不過都是些賤種,玩死了算我的,今日本王請客,爾等還不感激涕零感恩戴德大聲夸贊撫掌稱頌?” 眾人立刻開捧—— “望舒君好爽氣!” “果然是君上的堂兄,說什么做什么都是一句話的事兒,真教人羨慕啊?!?/br> 一群人拍著慕容憐的馬屁,熱熱鬧鬧地開始拉扯著那些可憐的淪落人來陪他們喝酒取樂。一時間迷離亂象,腥臊不堪。 “美人兒,你叫什么名字?” “來,給哥哥把酒先斟滿。” 墨熄臉色變得愈發(fā)難看,兀自隱忍良久,實在覺得不堪入耳,正欲起身離去,忽聽得慕容憐笑吟吟道:“羲和君,你沒有看上眼的么?” “你喝高了?!?/br> 慕容憐嗤笑出聲:“我沒有喝高,羲和君也別急著走人。你想見的那個人已經(jīng)來了,只是他如今性子古怪,離開了落梅別苑,反倒會惴惴不安。所以一個人站在門外,不肯進來?!?/br> 他說著,給自己又斟滿一杯酒,一飲而盡。 “不信的話,你自己看看罷。” 墨熄轉(zhuǎn)頭看向門外,果然瞧見珠簾的碎影晃動,透出后頭那個影影綽綽的身形,好像一只警惕的獸類躲在暗處,正試探著往外張望。 “瞧見了吧?”慕容憐道,“讓他進來陪你玩玩?” 見墨熄不答,慕容憐笑了笑,臉頰酡紅伸了個懶腰,喊了一句:“噯,諸位等一等!” “望舒君,怎么了?” 慕容憐瞇縫著眼,臉上的鄙薄和惡意幾乎是在瞬間到了最高點。 他說道:“你們可真是沒規(guī)矩,一個個都急著抱上了美人,誰注意到了咱們尊貴的羲和君懷里還空著?” 墨熄:“……” 若是平時,誰敢和墨熄嘻嘻哈哈?但幾個公子哥大多都是尸位素食的主,輕傷不上戰(zhàn)場重傷不下臥床,真正和墨熄有過共事的人并不多,何況他們又喝醉了,于是出口都有些沒規(guī)沒矩。 有人大著舌頭笑道:“羲和君,帝都不比軍中,美、美人遍地都是,望舒君手下的就更是絕代風、風華,你又何必推辭——辭呢?” “羲和君正值血氣華年,卻一直忙于軍務,偶爾也該放松放松嘛?!?/br> “是啊,墨帥去過無數(shù)次修羅殿,卻從未進一次青紗帳,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啊,哈哈?!?/br> 這些人里,岳辰晴算是清醒的,一瞧墨熄的臉色,心道大事不好,忙說:“呸呸呸,你們還不都閉嘴?” 墨熄看了他一眼,心道這孩子今天倒是難得,居然也正經(jīng)起來了。 結(jié)果就聽他接著說:“不然你們再胡說下去,墨帥狂暴殺起人來,我可先跑了!” 墨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