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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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越聽了,有些憂心莫七。她在魚奴這耽擱了太久,她顯然不是她們要找的人。 傷勢也好多了,燕子樓和玉無雙也找上了門,再這么躲著,也不是辦法,難道躲一輩子,難道當真不管莫七,他孤苦無依,如今知道這般身世,若是將來知道真相,燕子樓那幫人,還有北歧的舊臣,崇阿府,綿宋皇帝,他們會怎么對他。 莫七走后,銀盤山來了許多生人,魏先生、玉無雙一一登門,阿越知道,這里也待不下去了,魚奴是無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還是不要牽連她。 她這般心事重重,早被魚奴看在眼里,送走了林江她便策馬去了茶莊。 巧的很,玉無雙帶著些隨從正要出門,見魚奴來了,有些驚訝:“你怎么來了?” 跟前這么許多人,魚奴有些不自在:“也沒什么事,瞧著你是有事要出去,那我便先回去?!?/br> “不打緊的,不過是去看看山上的茶,你也同去吧?!庇駸o雙微笑著說著。 魚奴原本跟在玉無雙身后,走著走著便成了二人比肩同行,忠叔等人隨行,原來跟在一旁侃談茶葉的村長也悄無聲息的漫步到茶田里。 “你今日怎得空來找我,你的那位……未婚夫呢?”聽得玉無雙問話,魚奴回應:“他回梁州去了,呵呵?!焙蒙鷮擂巍?/br> “我看你在這里過得也很是自在,不想回梁州了”玉無雙輕聲說著。 “我自小在山野間慣了的,隨遇而安,在哪都覺得自在,既來之則安之。”魚奴自嘲道。 “恩,你倒是灑脫,原本我并不愛來這些地方,總覺得太過偏僻,十分閉塞,呆的久了讓人惶恐,此時和你在這說說話,聞著這茶香,倒也覺得很是安逸。”玉無雙感嘆。 “我看大仙人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必定有超俗之境界,沒想到你還挺貪戀俗世?!濒~奴俏皮的笑道。 玉無雙笑了:“那是自然,我啊,是個地地道道的大俗人,這皮相是天生,我也時有看殺衛(wèi)玠之憂啊。” “哈哈,那也有擲果盈車之喜啊?!濒~奴打趣。 “總之,喜憂摻半。”玉無雙嘆道:“難得圓滿。” 玉無雙目視前方,青山繞著云霧,吟道:“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情與貌,略相似?!笨上Т蠖嗍屡c愿違。心有所愛不得,意有所盼不至。 他曾經(jīng)在北歧,喜歡過一個姑娘,也曾說過他身陷俗世,她求他放棄一切,留在她身邊,可他還是離開了北歧,去了綿宋,為了崇阿府,為了北歧國??沙绨⒏捅逼鐕质且欢伟V心錯付。 他以為應該如此的,卻都大相徑庭。 他小年那天看到了她,她從北歧回來了,是為了家中為她定的親事回來的,他明白,她再也不會屬于他了。聽聞她的親事被無端地延后了,他替她生氣,又覺得這是個好消息,最好遙遙無期…… 他總是失去的太多。他知道,魚奴從前對自己很是仰慕,但終究!這姑娘也與旁人定了終身。 誰人懂我,我又懂誰人?唉! 魚奴見他心緒很是安寧,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便輕聲問道:“昨天回去的晚了,你又走的匆忙,不知你可是有什么事情?!?/br> “阿越?jīng)]和你說嗎?”玉無雙望著群山,風輕云淡。 “沒有,阿越哪里會說話,她有事也是悶在心里,她若不想說,誰又能知道。”魚奴審視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漣漪,也許是自己想多了。 “也沒什么事,不過是看看阿越是傷好些沒,聽聞你們那晚遇險,很是擔心,沒事便好?!庇駸o雙說道。 “有一事我還得像你請教,你說見過仙人,還會瞧上凡俗之人嗎?!庇駸o雙終是不甘,停下腳步,看著魚奴,他只是想知道,和魚奴類似的她還會不會記得自己。 你以前喜歡我的,有我在,還會喜歡旁人嗎?她已然不再屬于我!魚奴,你,如今也要離開我了嗎? 魚奴笑笑:“你瞧人人都供著神仙,卻沒瞧見誰和神仙成了夫妻,凡人仰望神仙,不過心中有所向往,只一種,神仙眷侶,可見無論神仙還是人都講究門當戶對。” 玉無雙輕笑:“照你這么說,咱們正相配,大仙人,小仙官,忠叔還總說咱們形神之間也有些相似。” 他摩挲著腰間的蕭,看著魚奴。 他記得她也很擅長笛子,又愛簫聲。 魚奴捧著臉,摸了摸:“我和你相似,哈哈,說不定咱們就是對兄妹呢?”她知道玉無雙是個孤兒,自己也是個生父有疑的人,便玩笑道。 玉無雙聞言,仔細瞧著她:“恩,那,叫聲哥哥來聽。” 魚奴調(diào)皮一笑:“大仙人哥哥!” 玉無雙無奈一笑,見她竹笛在身邊問她:“上一回和你一起吹奏,還是年前的事,生疏了沒?!?/br> 魚奴說道:“我在這銀盤山?jīng)]別的事,就是數(shù)日子,要是沒有笛子陪我,我的時間可不好打發(fā)?!?/br> 玉無雙笑:“我聽聽,可有長進?!?/br> 魚奴奏著小調(diào),與這山色相映,笛音輕快,技藝醇熟,令人心暢。 “你這大病一場,人卻長進不少,怎么,打算來個,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玉無雙笑著。 魚奴很是自得:“那是自然,哈哈?!?/br> 魚奴不甘長居于此,她樣樣不愿落下,不過是希望自己回了梁州不再像從前一樣,一無所長,希望師父也能對自己另眼相待。 第44章 人生多別離 魚奴從茶莊出來,騎著馬兒信步在田野的小路上,春風微涼,吹的她越發(fā)清醒。 自己熬過寄人籬下的孤寂,嘗過日復一日的無趣,見得花繁似錦,怎愿孤鎖在此!她不愿這么寂寂無聞地數(shù)著日子過日子。 走著不禁哼起了小曲:“無端天與娉婷,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里柔情。怎奈向、歡娛漸隨流水,素弦聲斷,翠綃香減,那堪片片飛花弄晚,蒙蒙殘雨籠晴。正銷凝,黃鸝又啼數(shù)聲。 回首戀朋游,跡去心留,歌塵蕭散夢云收。” 人吶,嘗著了甜頭,便再不愿回頭,我命由我,梁州繁華熱鬧,有些生機,既然舍不下,便回去,度月山我都不怕,難不成還被一個銀盤山拘住了。 我要回梁州! 魚奴一會去便和阿越說起回梁州的事,阿越倒也沒反對,只是該如何回去,魚奴忽然沒了主意,還記得生病之時,紅情坊人人落井下石,生怕被自己連累,若是貿(mào)然回去,恐怕又回惹得她們非議。 唉!人言可畏,人心難測。 師父莫不是將自己忘了?竟從來沒來瞧過自己,說到底,我與師傅的情分并不深厚,魚奴唉聲嘆氣!很是為難。 阿越知道,魚奴思戀梁州,只是她們不是一路人,不能陪她一起回去了。她打定主意,隨魏先生的人去北歧蒼山。 魚奴終于決定:“我要回梁州,管別人怎么說,紅情坊容不下我,我再想別的辦法,天大地大,自有我容身之處。” 阿越輕笑,既如此,咱們就此分離,希望你始終這般無懼無畏,隨遇而安。 第二天一大早,魚奴見阿越竟不在,很是奇怪,阿越這是哪里去了。 她在山上尋覓了許久,不見蹤影,村里的樵夫在山上砍柴,看到魚奴總是回頭張望。 附近的山民都知道那座院子住著茶莊的客人,聽說是來養(yǎng)病的,與盧醫(yī)有往來,那個盧醫(yī)是個不好相與的,想來是他的親戚,才這般照顧。 平日大家也嫌晦氣,并不愿靠近,好在小院遠離村落,獨立在山腳附近,倒也相安無事,前些日子好像很是熱鬧,如今又靜了下來,瞧這姑娘很是好看,倒不像是病怏怏的,魚奴很少與村里的人打交道,此時看別人看她,也微笑回應,上前打探阿越行蹤,有人說瞧見阿越隨兩個姑娘,上了馬車,入了官道。 魚奴對著浮云思量,姑娘?馬車?官道?阿越究竟是什么人啊?一身好功夫,又會騎馬,舞蹈奇異,心思縝密,她究竟藏著什么秘密,梁州之人,怎么個個都這般神秘?又想著阿越從前也曾一個人出去過,但總會回來的,她不會丟下自己,就這么走了的…… 眼見夕陽西下,山林染墨,周遭寂寂,阿越還未歸來,魚奴心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阿越不會不告而別,丟下我不管的,她想起那天夜里那幫人的狠毒,她心里害怕的不得了,會不會是他們抓了阿越,她越想越怕,將劍抱在懷中,這一夜格外漫長。 第二天,魚奴按捺不住,又喊了許還去尋,好心的山民也幫著找尋,無一消息,魚奴十分憂懼。 銀盤山尋覓阿越無果,魚奴沿著去梁州的路一路找尋,探問。 隔天傍晚到了梁州城。 梁州,我回來了!沒想到這便回來了! 魚奴遠遠的看著紅情坊的喧囂熱鬧,卻不敢進去,想來阿越也不會回這里,若真是那幫歹人,莫七一定能幫的上忙,魚奴奔向御街,尋覓肅王府。 她一身青灰色布衣,發(fā)髻隨意盤起,背著把劍,到了肅王府,被門房的侍衛(wèi)擋住,平白遭了一頓白眼也沒能進去,魚奴在附近等了好一會,盼望能碰見莫七,或者是四兒也行,可直到暮色漆黑,也沒見到他們。 實在等不及了,趁著夜色,魚奴翻過院墻,進了王府的后院,她躡手躡腳的摸進了一處別院,隱約覺得這里像是客人居住的雅苑,上刻沁芳小筑,院門敞著,她悄悄走近。 “王爺今日可還回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 那女子的聲音有些耳熟,“王爺下午才去了洛水,恐怕要幾日才回得來?!迸赃呌忠粋€女聲答道。 府里養(yǎng)著如花美眷呢,魚奴有些不快,又自嘲,這也沒什么意外的,這本就是理所應當?shù)氖?,著實輪不到自己介懷?/br> “你是誰,躲在那做什么。”一個姑娘看到魚奴喊道,這一下子,涌出來許多人,不過都是些女眷,魚奴打扮的像個男人,又手持利刃,皆以為是哪里來的登徒子。 “是你?!濒~奴循聲望去,莫清苓,她身后是小香,還有個黃衣中年女子,魚奴并不認得,只是好奇莫清苓怎會在此,轉念一想,是了,她與莫七青梅竹馬,示劍山莊的金童玉女,不稀奇,不稀奇。 清苓她看著魚奴風塵仆仆的樣子,又一身男裝打扮,有日子沒見,魚奴清減了不少,弱質芊芊,聽哥哥說她與莫七在銀盤上種種,叫人氣不打一處來,做出這幅可憐的樣子給誰看,真是陰魂不散,清苓巴不得她死在那,永遠別回來。 清苓很是有禮地跟身旁黃衣女子說著:“之燕姑姑,這人我認得,我來陪她,您先回去歇著吧!” 黃衣女子帶著人一走,清苓便陰陽怪氣道:“你來這做什么?怎么不好好在銀盤山呆著!” 魚奴嘆道,真是時運不濟,在這里也能碰到她,真不想和她糾纏,便轉身朝外走去,莫清苓一個飛身擋住了她的去路,魚奴將劍擋在身前,清苓毫不費力奪了魚奴的劍:“別急著走啊,我還有許多話要和你說?!?/br> “你怎好回來呢,需知梁州城處處都用不著你,我要是你,就老老實實的在銀盤山待著,自生自滅,凡人皆有命,不要成日心比天高,高處不勝寒,當心摔死,我最是看不得你們這些下賤之人妄想著飛上枝頭,怎么,知道莫七身份尊貴,上趕著來尋了?!?/br> 魚奴聞言,只覺她無理取鬧,不欲和她爭辯:“把劍還我,我沒時間與你做口舌之爭,我找莫七有急事,耽誤不得?!?/br> “莫七?是肅王殿下!粗野無禮。你以為這是什么好東西,白姑姑真是小氣,這把劍不過是個次品,當初給我,我都不愿要的,碰著你也算找著主人了。”她將劍扔在地上,十分嫌棄的拍拍手說道:“你有什么緊要的事,先與我說,莫七不在,姑姑也忙得很,不在梁州,紅情坊,由我在打理,勸你不要去自討沒趣?!?/br> 現(xiàn)在白雪音身邊最得力的便是清苓,她怎會讓她回來礙事。 “我與你說不著。”魚奴倔強道。 “不識好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更名換姓,數(shù)典忘宗,實在可恥,別以為,叫了什么名,自己就成了什么人,瞧瞧你走的這兩個月,誰還記得你,你去打聽打聽,但凡從紅情坊因病出去的,有幾人能回,病了這么久,糊涂了?”莫清苓話音很低,卻字字錐心,讓魚奴無地自容,她知道,她都知道,沒有誰比她更知道,自己這個局外人的尷尬處境。 她現(xiàn)在別無所求,只愿阿越平安無事,罷了,不與她相爭,師父說:“她也是半個主子?!毖元q在耳。 既然誰也指望不上,那我便自己去尋一尋,說著她便要走,莫清苓伸手去攔,驕傲又自得道:“小師妹,別走啊,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當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看啊,你怎么來的,還怎么出去,哈哈,叫我也開開眼界,看看你的本事?!?/br> 魚奴一時激憤,目露兇光,用力朝她推去,莫清苓一個踉蹌,回過神來,便還手,魚奴與她對了幾招,終是不敵,被她踢倒在地上。 “可以啊,還能與我對上幾招,可惜,你再練上幾年也不是我的對手。”莫清苓很是輕蔑道:“還有,你要清楚,這王府可不是誰都能進的來的,聽說你原是度月山的農(nóng)女,肆意私逃,要受責罰的,今日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你呢,以后便更該夾著尾巴做人,走吧,別讓我再看見你。” 她示意小香將魚奴送出去,魚奴委屈至極。怪只怪自己技不如人,我為什么來找莫七,自取其辱,我是為了阿越?還是也想見他?我不該來的! 她失魂落魄地走著,出了肅王府,牽著馬兒正要離去,只聽小香說道,白姑姑去了洛水,你那不爭氣的師姐可惹了不少事端,我勸你還是回銀盤山吧! 魚奴不吭聲,小香緩和些神色,說道:“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小姐最是忌諱有人與王爺親近,你安生點,小姐也不會為難你的?!?/br> 魚奴苦笑,離開度月山,積攢的這些委屈,一下子都變成了淚水脫眶而出,她越發(fā)覺得自己的卑微渺小,覺得自己有多么的自不量力。 我該怎么辦?阿越,你在哪里?你好不好?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卻還什么都做不了。 第45章 梁州,故地異鄉(xiāng) 城門已閉,魚奴無處可去,去了穹南街,本想敲門,又怕驚擾了林江,再說男女有別,罷了,我還是別牽累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