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完美偶像、炮灰“攻”養(yǎng)成系統(tǒng)、錦鯉郡主軟萌甜、乖,過來戴鉆戒、慕卿嬌、黑化男配是我同桌、mama,我要嫁給他、我在CP群里披馬發(fā)糖、穿成男主的前妻、孤魚獨去閑
高敏君家里沒有電話,請楊佩瑤轉(zhuǎn)告很正常。 楊佩瑤“啊”一聲,“程先生太客氣了,好容易回去一趟,不用給我們帶東西的?!?/br> “不是什么貴重物品,家里怕我餓著給買的點心,我一個大男人哪里喜歡吃這些甜食,是想麻煩你們幫我解決困難。我?guī)У闹挥幸恍┝闼樾⊥嬉?,估摸著你們姑娘家能喜歡?!?/br> 楊佩瑤笑道:“那多謝您了,也替她們兩人謝謝您?!?/br> “佩瑤……”那邊深情地喚一聲,沉默數(shù)息,又道:“你跟我還是這么見外嗎?不瞞你說,這些天,我很想念你,度日如年歸心似箭,若非基于孝道,真想除夕那天就坐車回來,陪你迎接新年的第一縷陽光,陪你一起到寺廟上頭一炷香……” “程先生,對不起我另外有事,”楊佩瑤慌亂地打斷他,立刻掛上電話。 心里紛亂如麻。 她對程先坤有好感,覺得他博學斯文,懂得照顧別人情緒,非常難得。 可面對他的追求,她總存著戒心,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這幾天跟顧息瀾在一起,她才明白,她所有的不踏實就在于程先坤的周到體貼完全是刻意而為,是努力要給她留下這樣的印象。 就像適才的電話,他完全可以直截了當?shù)卣f帶禮物給她。 卻非要拐上十八個彎,先說家里長輩買的,又說自己不喜歡甜食,而且還三個人都有……處處透著假。 她已經(jīng)喜歡顧息瀾,不可能接受他的追求,也不想要他的東西。 星期一,還是直接跟他說清楚算了。 楊佩瑤無奈地嘆口氣,正要回房,太太叫住她,“剛才誰的電話?” 楊佩瑤道:“杭城報社的記者,校慶時候來我們學校采訪認識的,回北平過年,剛說給我和高敏君她們帶了禮物,讓我們在學校門口等他。” 太太聽說是記者,面色松緩不少,“那他肯定學識很好吧?長途電話不便宜,打這么久,他家里做什么的?” “沒打聽,”楊佩瑤搖頭,“只聽他說祖籍天津,父母在北平做事,家也安在北平……跟他只見過兩次,不熟也不好意思多問。” 太太還欲再言,只聽外面汽車響,不大會兒,楊致重帶著滿身酒氣進門,一邊解皮帶一邊哼著西皮二六板,“自從歸順皇叔爺?shù)鸟{,匹馬單刀取過了巫峽,斬關(guān)奪寨功勞大……” 這是《定軍山》里黃忠的唱段,最近二姨太沒少在留聲機里聽。 楊致重在家里通常板著臉,少有高興的時候,更是從來沒哼過戲。 看樣子跟顧息瀾談判的結(jié)果很令他滿意? 楊佩瑤飛快地沏一壺茶,倒出一盞,恭恭敬敬地說:“爹喝杯茶,散散酒氣?!?/br> 楊致重搖頭晃腦地繼續(xù)哼唱,“師爺不信在功勞簿上查一查,非是我黃忠夸大話。”最后長長一句念白,“弓來”改成了“茶來”。 楊佩瑤提醒他,“水還燙著,爹當心?!?/br> 楊致重捧起茶盅還想唱,卻忘了詞,晃著腦袋想半天沒想起來,頓一頓笑道:“瑤瑤孝順?!?/br> 楊佩瑤笑問:“爹今天很高興?” 第63章 牽手 楊致重手指在桌面上敲出西皮流水的板兒,口中念白, “高興呀高興”, 念完把茶盅的茶一氣喝掉半盞, 粗聲道:“備水, 我得洗個澡?!?/br> 抬腳往樓上走。 太太給四姨太使個眼色讓她跟上去伺候,自己往廚房吩咐熱水。 楊佩瑤怕太太再問起程先坤, 也上樓回房。 一邊寫作業(yè)一邊尋思, 楊致重如此高興, 顯然在談判中是得了好處,他跟高省長是一伙的,那么必定是商會那邊做出了退讓。 想起顧息瀾說過會讓步的話,楊佩瑤心里歡喜, 可又酸酸軟軟的不是滋味, 像打翻了調(diào)味鋪子般五味雜陳。 這種利益之爭,應該是分厘必爭絲毫不留情面的吧? 顧息瀾做出的退讓, 她會盡力替他賺回來,減少一些損失。 匆匆寫完作業(yè),把之前畫好的草圖拿出來, 反復對比, 終于選定十二套, 打算明天帶過去跟唐俊杰商量。 不知不覺已是十點半, 楊佩瑤躺在床上,目光掃過床頭寫著“一年之計在于春,一日之計在于晨”的紙, 輕輕罵一聲,“大豬蹄子”,進入了夢鄉(xiāng)。 翌日清早,楊佩瑤知會太太一聲,背著書包去寶業(yè)書店。 隔著老遠就看到顧息瀾站在汽車旁,穿黑色西裝,白色襯衫最上邊的扣子敞開著,身姿挺拔猶如草原上的白楊樹。 歡喜不由自主地從心底漾出來,楊佩瑤急走兩步,站在他面前,輕喚出聲,“會長早?!?/br> 她眸底映了晨陽,發(fā)散出細細碎碎的光芒,巴掌大的小臉仿似才掰開的嫩藕,白嫩嫩水靈靈的,紅唇微微翹起,彎成個好看的溫度。 顧息瀾頓時想起她踮著腳尖,紅唇觸到自己下巴的瞬間,軟軟的,柔柔的,略有些涼。 喉頭莫名有些緊,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柔聲問道:“吃過飯沒有?” “吃了”,楊佩瑤清脆地回答,指著書店里面,“想進去買本書?!?/br> 顧息瀾當先一步跨上臺階,替她推開門,“買什么書?” “字典,”楊佩瑤答道,“預習課文的時候很多字不認識?!?/br> 書店進門處是個長長的案臺,上面擺著銷量比較好的書刊雜志電影畫報,往里則是一排排頂天立地的書架,上面汗牛充棟全是書,充斥著紙墨特有的味道。 楊佩瑤掃一眼沒看到,便尋店員問。 店員指著北面最里頭的一排書架,“字典都在那邊?!?/br> 楊佩瑤走過去,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一整排架子從上到下全是字典,中文的、英文的、法文的,甚至還有西班牙文。 最顯眼的地方擺著《康熙字典》和商務印書館出版的《新字典》。前者開本大而且厚重,不容易翻閱,楊佩瑤毫不猶豫地選了《新字典》。 英文字典版本好像更多一些,有線裝的《商務書館華英字典》、有《漢英辭典》、《漢英新辭典》等等。 其中《英華字典》分上下兩冊,足有兩千多頁。 楊佩瑤很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內(nèi)容,會有這么厚。 正伸了手去夠,顧息瀾開口,“我?guī)湍隳谩?,抬手,正覆在她手上?/br> 顧息瀾腦中“嗡”的一聲,只覺得手指所及之處,滑膩溫軟,柔若無骨。 心驟然狂跳起來,失去控制般,完全沒了節(jié)奏。 顧息瀾錯錯牙,掩飾般垂了眸。 楊佩瑤仰頭與他對視。 在書架的陰影下,她烏漆漆的眼眸仿似白瓷碟中滾著的兩粒紫葡萄,清湛湛透著亮,又似蘊著無數(shù)的繾綣,綿綿密密地纏上他心頭。 顧息瀾莫名就想起糾纏他許久的夢。 她藤蔓般攀附在他身上,長發(fā)濕漉漉的,散亂在臉頰旁,面容分明是童稚,卻奇異地充滿著誘惑。 他性情冷脾氣硬,長這么大,未曾對哪個女人動過心,也不曾動過情,正如他的名字,無波無瀾。 他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等到而立之年,娶個溫順賢惠的妻子,生幾個孩子延續(xù)香火足以。 豈料,那個飄著雨絲的夏天的夜晚,他看到楊佩瑤的第一眼,那張面容就直直地撞進他的心房,內(nèi)心蟄伏的猛獸瞬間被喚醒。 他渴望她,像中了蠱的人渴望解藥,像饑渴的旅人渴望甘泉。他想桎梏她,把她囚禁在自己心里;又想破碎她,把她融入血液,永生永世不能分開。 他不知道該怎么對她,太冷了,怕嚇著她,讓她避而遠之,可若放任自己的情意,更怕嚇著她。 只能小心翼翼地克制著,努力做出一副長輩對待晚輩的樣子。 而此時,她綿軟的小手被他握著,顧息瀾內(nèi)心里的猛獸又開始咆哮,驅(qū)使著他想要吞噬她。 顧息瀾深吸口氣,平靜下心情,取下字典,“當心,很重?!?/br> 楊佩瑤低低“嗯”一聲,兩手捧住了,隨意地翻動著。 還未出正月,她仍是穿得鮮亮,水紅色棉襖領(lǐng)子上鑲一圈兔毛。長發(fā)編成雙馬尾,用紅色綢帶系著,低低地垂在腮旁。 雪白的兔毛、明艷的棉襖和烏黑的秀發(fā),映襯著那張臉龐雪后晴空般明凈。 黑漆漆的書架,灰突突的書籍,她是沉悶中唯一的亮色,也是他平靜無波的生活中獨有的鮮艷。 顧息瀾望著她,錯不開目光。 楊佩瑤隨意翻動著書頁,心頭無比平和。 她喜歡這樣近地捱著他,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茄味兒,說不上好聞,卻讓她心安。 也能感受到他身體的熱,仿佛正透過厚實的棉襖源源不斷地傳過來。 這樣安靜的早晨,在書香墨香里,只有他們兩個人靜靜地靠在一起。 臉頰忽地熱了,燙得她心慌意亂。 楊佩瑤翻完字典,交給顧息瀾放回去,拿起適才選中的那本《新字典》,輕聲道:“我想買這本?!?/br> 顧息瀾接在手里,到柜臺前付了錢。 走出書店,刺骨的寒意撲面而來,兩人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適才的氣氛實在太過曖昧,曖昧得有些無所適從。 坐進車里,楊佩瑤翻幾頁字典,提起昨天楊致重美滋滋唱戲的情形,問道:“昨天你們談得怎么樣,我爹回家時候很高興?!?/br> 顧息瀾笑道:“他是該高興,我們約定,從今年起連續(xù)三年,商會每年會資助他五萬塊的軍費?!?/br> 楊佩瑤不知道五萬塊的購買力到底是多少,可春喜一個月的月錢是三塊,服裝廠工人一個月超不過五塊。 五萬顯然不是個小數(shù)目。 楊佩瑤小心翼翼地問:“會長,您不會虧本吧?” “不虧,”顧息瀾看她兩眼,耐心解釋,“其一,你爹答應三年之內(nèi),杭城不會再生是非,也會盡力維護杭城治安,不允山匪進城擾亂;其二,他給我兩百支槍,五千發(fā)子彈;其三……這筆錢是軍費,完全屬于你爹,跟高省長不沾邊。高省長看著眼都發(fā)綠,你爹自然不會拿出來……說不定兩人很快就鬧崩了,高省長為人卑鄙得很,我是希望你爹早點跟他斷開?!?/br> 高嶠如果沒有軍隊做后盾,只能依靠警察署,而杭城的警力不多,還有相當一部分跟萬安幫暗中勾結(jié),所以執(zhí)行力度完全不行。 另外目前國內(nèi)兵工廠生產(chǎn)的槍支不多,主要供應給軍隊,個人能買到的很少。 顧息瀾想自己囤一批槍,以備不時之需。 聽完他這么解釋,楊佩瑤輕輕舒口氣,“我怕你吃虧,還想今年要多畫漂亮衣服,幫你把錢賺回來?!?/br> 顧息瀾聞言便是一暖。